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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页

    既然说了要国丧,那么,"白风"此人,想是已经死定了的。

    这四门戒严,当与我无关。

    那些黑暗残忍的事情,我也不愿再去想。

    虽然尽欢与姚钧也只好称是陌生人,可是这几日相处,他们的确待我至诚,无庸至疑。

    吱呀一声响,姚钧推门进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这个人,总是一副晚娘脸,不过对人是极好的。对我是不用说,对尽欢,早上还听见他用冷冷的口气唤尽欢多加衣物呢。

    "公子,这几日行市不好,新鲜菜蔬买不到。咱们先用腊肉鸡蛋垫一垫,过几日出城回别庄就好了。"

    他不提,我也不想问。

    那个皇宫,与我再无干系。

    只是,他们虽然说,我是主子,可是我却不记得我有恩于他们,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和殷勤照顾,实在有些不安,觉得受之有愧  。

    我点点头:"劳烦姚先生了。"

    他摇头道:"公子勿须和我客气。坐了一上午,公子可累了?躺下歇一歇,您现在身体太弱,久坐也不好。"

    我点点头,他便回头唤过尽欢来,把我从椅上又抱回床上,替我除了外衫鞋子。

    老实说,我的外伤不是太重,早已愈合收口,为什么身体老是软弱无力,姚钧的解释是,我失血过多。

    不过,我自己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在起火之前,我是怎么睡著的?文史阁里并不暖和,不可能让我在那里打盹,再说,那本正翻的书,也很新奇有趣。

    我是怎么睡著的?而明宇把我弄醒之后,我的无力又是因为什么?我并没有吸进太多烟尘啊?

    在起火之前,应该是还发生过什么事的吧。

    文史阁的防火做的是不错的,一下子烧的这么厉害,也是蹊跷之极。

    我是中了什么迷药毒药吧?

    不过,姚钧虽然不肯全盘相告,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却是事实。

    他不肯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对我在皇宫的经历,他们问也不问一句,根本压根儿一字不提。

    就象刚才,国丧什么的事,显然与我有关,可他压下了一句不说。他们在极力让我与皇宫断绝联系,不愿让我想起那时的人和事。

    不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什么目的,此时我却觉得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也不愿,不想,不肯,再和那金色的牢笼,有任何关联。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坚持自己下床用饭,不要他们再喂。咸肉蒸蛋,人参鸡汤,还有一道腌萝卜干。我注意尽欢总是挟那萝卜干吃,却对荤菜一筷不动。自己探前,挟了一大块咸肉放进他碗里。他一下子起头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著我。其实尽欢的五官一点都不粗犷,但是因为身材壮硕,看来显得有些五大三粗似的。

    看他呆著不动,我解释说:"天冷,多吃些肉御寒。"

    他又怔了片刻,才猛的低下头,挟起那肉咬了一口。

    姚钧饭量一向浅,吃一点菜,半碗饭,就说饱了。我也没吃多少,总是躺著坐著,肚子不饿。可是两个人联合起来,让我把那道汤一定喝完。

    四双眼眨都不眨盯著我看,没办法,一口一口硬捱。我始终不喜欢人参那味道。

    尽欢露出温厚的笑意。他的手极大,我两手捧的大汤碗,放到他手里,就象个小茶碗一样。

    姚钧替我把一把脉,眼里神气也很柔和:"公子身体差不多好了大半了,过几日我们起程回南方去,那里气候宜人,更适合调养。"

    我抓住机会问:"我以前靠什么营生?  都不赚钱么?"

    姚钧愣了一下:"公子……从前是家大业大……虽然现在不比往日,生计还是不成问题的。公子不用想太多,有我和尽欢在,您什么也不必担心。"

    这句话说的依旧淡然,但是其中坚定的意志,却表露无遗。

    莫名觉得安心。

    在宫里见惯口不对心,尔虞我诈,就算我再迟钝笨拙,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的话,也还可以分辨。

    我点头不语,向他微笑。

    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以前的宁莞。

    只是,有时候看著尽欢那双黑亮似麋鹿般温和的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明身材似猛狮,眼神话语却象个天真的孩子。

    我再不晓事,也看出尽欢的智商跟他的年纪不相合拍。

    我一直在承受这具身体的苦难,现在,遇到了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不想失去,不愿破坏。

    就让我,此时,沈默。

    只是微笑。

    他们因为我的康复,心情渐好,尽欢脸上笑容不断,姚钧的话明显比前些天多几句。

    尽欢笨拙的跟我描述我们将要去的山庄,有好多花,白的黄的,可是不种红的,他说我以前不喜欢红花。还有,庄里有活水泉眼,养了好多的鱼。用他的话说,一条一条都肥的流油了。

    恐怕他很想捉来吃吧。

    平和的生活,象沙漏一般,无声无息,就度过了岁月。

    姚钧和尽欢收拾行李,雇了车,把我搬上车,离开这所赁居的小院。

    车轮滚滚,吱吱扭扭响。姚钧坐在外边一些,尽欢在外赶车。

    我有些出神,把车帘撩了一角向外看。

    姚钧突然伸过手来,把车帘拉严。

    我有些不解,回头看他。

    他淡淡说:"外头有风,您身体还……"

    我放软了声音央求:"姚先生,我就看几眼。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他眼神微微一暗,手慢慢的放开了。

    冷香六十八

    没有车水马龙,一块块古意盎然的牌匾和铺面,显得如斯寂寞。

    繁华的大街上却只有寥落行人,捂著皮帽走的很快,风并不大,可没有人抬头。

    在这种寂静里,隐隐闻到了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我有些意兴索然,放下车帘。姚钧把一个用绒巾包裹的手炉递给我。我失笑:"哪用这个?我又不是娇小姐。"

    他淡淡道:"拿著吧,总比缩著手舒服些。"

    我笑的有点干,从袖里伸出手来接过那个手炉。

    马蹄声极清脆,因为街上的人少,所以车子走的不慢。

    姚钧还问:"公子觉得怎么样?车子会不会太快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

    也想早一些离开这座充满阴寒和血腥的城,龙成天也好,明宇也好……那所皇宫,不过是座险些将我活埋的坟墓。

    车身摇摇,拐了几个弯,平稳的向东驰去。

    外头尽欢的声音说:"姚先生,出东门上大道,到永和州再换水路吧?"

    姚钧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倒疑问:"这个天河上不结冰么?怎么能走水路?"

    姚钧解释:"业河的上游是很少冰封的,可以一直行至南定再走陆路。"

    我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对这里的地进半分不熟,虽然在皇帝那里听说过一些大概,但是真的上路这完全是两  码事情。

    坐车实在是很无聊,在现代都是这样,长途汽车火车最好是来张卧铺,睡上一觉就到地方了。可是在古代这种地方,陆地交通工具无非:你的两条腿,在现代我们管叫11路。骑马,这个一般人骑不起,马比较难养,贵,又爱吃个夜草啊豆料啊的。一般的,还有驴子,骡子,也可以代步,不过速度没马快,也没马那么威风。接著,就是车。

    这个车也分好几种,运货的平板,小厢,半拉挂,骡拉驴拉马拉都有。人坐的,有马车有驴车,也分好几种,轿车,厢车,围车……真是五花八门。还有,最高贵的,就是轿子和步辇。好象民间坐轿的不多,小媳妇回门儿坐坐,有钱夫人上香坐坐,大官高阀的也坐坐,这个呢,两乘四抬六杠八抬不等了。步辇在宫外不叫步辇,叫滑竿,也有叫杠桥的,比轿子简陋得多,有盖没有厢围。

    但是总的来说,这些东西,我觉得都还比不上一辆自行车呢。不要说捷安特,就是个二手破车也是又快又轻松。

    但话说回来,就算有自行车,在这种路上,也是没法儿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