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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屈不挠1

    若说大牛就这样被打击倒就错了,山旮旯里的孩子向来有些不屈不挠的精神,先头被骂那会是难受得要命,但沉默了一天,小睡了一晚,又迎着厌恶的眼神顶头而上了。

    昨夜依然睡得不安稳,只是那个大闺女死不瞑目的脸被吉盛天厌恶的神情所代替了,比前一日起得更早,可是当大牛到达下人院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在劈那堆看起来更多了的木柴了。“你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的?”大牛疑惑地问道。

    吉盛天从他的脚步声就听出了来人是谁,此刻听到他出声半点惊讶也欠奉,手上的活计也没有停下,一斧子挥下,还算利落地将圆木破开。

    显然是把他教的方法听进去了,大牛咧嘴无声地笑了。

    吉盛天自然不知道他这个“父亲”在傻乐些什么,他向来聪明,昨日看了一眼那人劈柴的动作又听了他的解说,很快便掌握了技巧,在劈的时候不自觉地就用上了,效率提高了不少。他倒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没必要因为讨厌一个人而跟自己过不去,只是那个叫什么王建飞的小管事见他速度这么快很是不高兴,又命人拖了更大的一堆柴来。

    “小天,你吃早饭没?”傻站了一会,大牛终于醒起来此一部分目的,从袖里摸出一块帕子包着的物什屁颠屁颠地跑到少年面前,打开捧在手中,一脸讨好地道,“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喔——”这是他昨晚的宵夜,说是什么花做的,他吃了一块觉得味道很好,就把剩下的都留了,方才出门的时候好生地包了起来,就想拿来哄儿子高兴。小时候他伤心的时候娘都是拿好吃的哄他,小孩子应该都吃这一套吧?

    可是吉盛天并没有理会他,拾了根木柴放好,举起斧头便毫不留地挥下,若不是他缩得快,这一斧怕是连他的手也一起砍下来了,只是被男人万分珍重的糕点却落到了地上,从帕子里滚了出来,粘了一圈的灰。

    “啊!”大牛惊呼,赶紧捡了起来,对着有灰尘的地方边吹边拍,有些实在拍不干净的便仔细地用指甲拈了去,直到弄得干净了才又捧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年,想再给他吧,又怕他嫌弃在地上滚过的东西脏。犹犹豫豫了半天,少年却像没他这个人似的,大牛泄气地低头转身,道:“那我先走了。”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可直到他快到院门了也没听到少年喊他的声音,这才耷拉着脑袋去了。

    身边回归宁静,吉盛天过了一会才停了下来,用力甩甩酸痛的手,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脸上一红,愤恨地将手中的斧头扔在地上,在心里骂一声娘。

    ***

    大牛前世同娘亲孤儿寡母相依相偎,因为家里太穷,他又生得五大三粗,长了一副电视里面最底层坏蛋的面容,为人木讷且死心眼,到了二十五岁也没有哪个姑娘看上他,后来老娘病重,唯有那么稍微值钱点的家什也全都变卖了,就更没有人愿意跟他过日子了。大牛也是极品,二十多岁也没有开过这方面的窍,待得走投无路被人引-诱做下错事,糊里糊涂地上了吉十余的身,长了两岁不说,还突然多了个半大的儿子!

    大牛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是没有,但是他认识的那些小孩儿要么跟小春一个性子,干活勤快,又懂事听话,要么像皮猴子似的满山疯跑,可他这儿子却完全不同。大牛总觉得吉盛天身上有股让他害怕的气息,那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孩子,倒有些像,嗯,像山里的狼,还是受了伤的那种,当那双眼睛看向他时令他总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可是一看到他那张脸却又死定在原地不愿意动了。

    小孩儿长得很好看,这是大牛从第一次见他时就有的感觉,然后第二感觉是眼熟。小孩儿长得真像他爹!大牛蹲在院门口看着吉盛天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脸(别想多了,那只是汗水反光造成的。),心里不住地感叹,这些皇帝、太子和皇子都生得好啊,天宇国的小太子很好看,他爹那个现在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皇帝也长得好看,还有自己“借”的这个身体也很好看,因为跟小孩和很像啊。

    “你看够了没有!”吉盛天到底还是十三岁的小孩子,被人用这样近乎赤-裸的目光盯了小半个时辰,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有几次还差点一斧头劈到自己腿上,方才又是一个打滑,终于忍不住扔了斧子回过头来怒目以对。

    “没有啊!”大牛下意识地答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小孩儿,受宠若惊地道,“小天,你肯跟我说话了?”

    吉盛天很明显地感觉到额头的青筋鼓了两鼓,转过身愤恨地捡起东西继续干活,心想他是傻了才去质问这个人!

    见小孩儿又不理会他了,大牛很是失落,低垂着头忧伤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站起来慌里慌张地从怀里往外掏东西,之后捧了个油纸包像早上那样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家儿子面前,一脸讨好地道:“小天,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吃。”

    “M的!”吉盛天被他烦得闹心,把脸一黑,恶狠狠地道,“你给我滚远一点!”

    大牛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听话地“滚开”,反而把手中的东西又往前凑了凑,小小声地道:“你吃了我就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少年恐怖的眼神下。

    “我不饿!”吉盛天把脖子一梗。只是他话音才落,肚子里就很拆台地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顿时脸就绿了。

    偏偏某人还不识趣,盯住他的肚子很诚实地道:“小天,你的肚子在叫。”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寒风,周围的温度顿时降了几分,大牛疑惑地看看天,然后缩着脖子打了个颤。冬,冬天要来了吗?

    吉盛天或许一直很怨恨他的父皇将他丢在宫里不闻不问,而在此时此记得他的怨气似乎消散了许多,他想,如果早知道这个父皇是这个样子的话,他愿意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只要不碰到这个人就行。无力地拂了拂额,吉盛天颓然道:“你放在这里,我等会吃。”

    “啊?”从来没有过的轻柔语气令大牛呆了一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啰啰嗦嗦地有完没完?”本没什么好脾气的吉盛天感觉心里的火堆起来快要爆发,“你要不愿意给我吃就拿走好了!”

    “不,不是——”大牛连忙否认,又是摆手又是顿脚,就怕这个儿子误会了他,“我,我,我只,只是——”

    “不是就行了!”吉盛天不耐烦地打断他,“放那里好了,我劈完这些就吃。”只求这尊大佛赶紧走就对了。

    大牛看了看只剩下十来块的木柴堆,想着也用不了多久,饿不到他的宝贝儿子,于是点点头应了,转身把油纸包着的烧鸡放在他指定的地方,可他却没有离开,而是一弯腰又在原来那个位置坐了。

    吉盛天直气得两耳冒烟,怒道:“你还不走?”

    “我等你吃了再走。”大牛对他的怒气似无知无觉般,晃着头傻乎乎地道。

    “你看着我吃不下。”吉盛天咬牙。

    “这样啊——”大牛情绪再次低落,刚刚升起的喜悦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耷拉着脑袋,道,“那我先走了。”

    吉盛天很想说“快滚吧!”,不过他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之后方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低头看了看剩下的几块柴,又看了几眼放在一旁的油纸包,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他自被那几个贱-人供出来以换荣华富贵以来他还没有开过荤呢,这几天不但做了大量的体力活,还经常被寻着岔子找茬,再加上时常吃不饱,体力早已经透支,现在难得有这么些东西吃,这个所谓的父亲也不是全然没用嘛!心里冷笑了几声,也不去理会还剩了点的活,抓起烧鸡便狼吞虎咽起来,只是还没吃得几口便听得一句话传来,便知道麻烦又来了——

    “哼!看来你过得还挺滋润的!”

    不屈不挠2

    “你跑哪去了?”

    才跨进自己的房间便听到火药味十足的责问,大牛循声看去,便见到一张恼怒的小孩儿脸,不由抓了抓头,道:“你别生气,我是去了小天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