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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胜用力将头磕在地上,道:“请主上给属下机会将功赎罪。”

    吉盛天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许久,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属下尽力。”

    ***

    “再吃一点。”吉盛天说完不容拒绝地又舀起一勺粥送进床上的男人嘴里。

    “小天,我吃饱了!”大牛抗议。如崔胜所料,吉盛天霸道的阳性真气果真能化去他体力的寒气,经过半个月的运功和药材的辅助疗养,大牛如今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崔胜断言,再过半年他就可以恢复如常,只是在那之后至少每半个月要为他运功一次,这也是崔胜一开始不肯提出这个方法的原因之一。

    “行,那喝药吧。”吉盛天说着将碗放回桌上,侍女很有眼色地递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

    “喔——”大牛苦着一张脸接过药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咕噜咕噜几大口喝完,“呯”地一声将空碗顿在桌上,张大了嘴巴直喘气,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好苦!

    吉盛天往忙他嘴里丢了一颗蜜枣,等他一脸幸福地直咂嘴之后才嘲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苦,也不嫌丢人。”

    老实男人被儿子鄙视了,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鼓着腮帮干瞪白眼。

    吉盛天顿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道:“今日天气尚好,出去走走消下食吧。”

    大牛有近一个月没出门了,生怕他反悔似的一下蹦起来,道:“好啊,那快点走吧!”

    吉盛天摇摇头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别走那么急。”

    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很难接受,大牛挣扎着想抽出手来,却引来儿子更大力气的钳制。

    “别动!”吉盛天轻喝,“我不拉着你,万一你又晕了怎么办?还想把脑袋磕个包?”他说的是二十多天前大牛病情突然恶化的时候的事,当时两人正在散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距离一丈半的样子,大牛在后面突然晕倒,吉盛天没有来得及拯救,以至于他额头撞在石头上,磕出老大一个包。

    “崔先生的药很有用,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会晕倒了。”大牛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完这话又往外抽手。

    吉盛天没想到他脑子突然变灵活了,怔了怔便给他的手逃了出去,当即冷下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大牛正要唤他,突然感觉到肚子里冲起一股寒气,猛地向全身散去,到了路边的话就变成“啊——”的一声惨叫。

    吉盛天飞快回身,一把抱住将要萎靡在地的男人,看着他惨白的脸,焦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大牛只觉得一股又一股的寒气向全身扩散出去,像刀子在身体里面游走一样,嘴巴大张着,从喉咙深处逼出一个字:“痛——”

    “哪里痛?”吉盛天快急疯了,眼见他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一个用力将他打横抱起冲出门去,留下一屋子惊呆了的人。

    ***

    门被一脚踹开,不等崔胜有所反应便见一个人冲了进来,他一愣:“主上?”

    吉盛天面若寒冰,喝道:“你给他吃了什么药?”

    崔胜这才看清他怀里的人,面色一变,道:“怎么回事?”

    “该我问你才是,”吉盛天眼中狠意尽露,“他吃了你的药不到一刻钟就变成了这样。”

    崔胜不敢怠慢,忙上前拉过男人即使昏迷了仍颤抖不止的手,两指按在他的腕间,片刻之后面色凝重地道:“中了雪焰。”

    “雪焰?”

    崔胜沉着脸道:“是一种叶子像焰火一样的草,生长在雪山之颠,性极寒,是以被称为雪焰。”

    “会如何?”吉盛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普通人吃了雪焰若得到及时救治尚活不过四十岁,他天生体寒,更是雪上加霜,怕是……”之后的话崔胜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我若为他传输内力呢?”

    “或可拖延月余。”

    两人沉默片刻,吉盛天一字一字道:“真无办法?”

    崔胜摇头。

    吉盛天眼露杀意;“叫我如何再信你?”

    崔胜“呯”地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再不改欺瞒。”

    吉盛天瞪视他良久,眼中的杀意渐渐敛去,冷声道:“保他一月无事,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

    “属下遵命。”听到如此狠话,崔胜面色不改,“现在请主上将他置于床上,缓缓输入真气,配合属下施针。”

    病情恶化2

    足足过了半日,几乎耗尽了吉盛天所有的内力方压下大牛体内的寒气,崔胜收回银针,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担忧地劝道:“主上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他暂时不会有事的,有属下在这里看着就好。”

    吉盛天摇摇头,扶着大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握住他的右手,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许是天生就体质不好,吉十余这副身体一直都很瘦,四肢修长却没几两肉,以前在宫里养尊处优倒还好,后来吃了不少苦就差了许多,之前在山里寻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像风一吹就会跑似的,眼看着慢慢调养好些了,如今这一着整个人变得简直没法看,薄薄的一层皮勾勒出骨骼的形状,身上的肌肤是一种无力的苍白,浅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到底是什么人敢对他下此毒手?可恶、可恨!吉盛天眼中杀机闪过,冷声道:“崔胜。”

    “属下在。”

    吉盛天回身,双眼定在他身上,缓缓道:“从今日起,我要你亲自配药,亲手煎药,每一道程序都不能假他人之手,你可能做到?”

    崔胜身体一肃,道:“定不辱命。”

    吉盛天凝视他良久,道:“好,我再信你一次,如果他再有差错,你最好先行自我了断。”

    “属下,明白了。”

    “那好,你先下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崔胜应声退下,被占了房间的他只有另寻住处了。

    待崔胜走远,吉盛天指尖轻弹,唤道:“阿七,阿九。”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应声而出,单膝跪地,齐声道:“阿七(阿九)参见主人。”

    “阿七,”吉盛天道,“你去查查是何人竟敢在药里下雪焰。”说到后来,他英俊的脸上狠意尽现,看来分外狰狞。

    “是。”稍矮一点的男子应了一声后便平空消失在原地。

    “阿九。”吉盛天又道,“从今天起你与阿五阿六轮流负责他的安全,送来的茶水,每一道饭菜,包括崔胜煎的药都要仔细检查,你可明白?”

    男子一点头,道:“阿九明白。”

    “好,你先退下。”

    “是。”阿九应声后如来时一般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傻东西,”吉盛天爱怜地轻抚大牛凹陷下去的脸颊,低声道,“你可要好好的,不然,会有很多人倒霉的。”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语气,却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身体像连续扛了三天大米一样疲惫,大牛很想再睡他个三天三夜,可是梦中总有个声音在那里叽哩哇啦的,吵得他根本睡不好,只得用力睁开了眼睛,不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有个温热的东西压在身上,倒也不重,没有压痛他,梦里的那个声音在耳边清晰地道:“总算醒了。”他愣了愣,发觉这个很是熟悉,却又有一点点陌生,有些不确定地道:“小、天?”

    “嗯?”青年把头埋在他肩上,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感觉很奇怪,大牛也说不上怎么回事,总觉得儿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你睡了三天了。”吉盛天闷声道。

    “啊?”大牛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这么饿呢!”

    “那就起来吃点东西。”吉盛天说着支起身子。

    “小天?!”大牛惊讶地看着他憔悴的脸,脑中灵光闪过,“你这三天都没睡吗?”

    吉盛天面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我当然睡了的。”只不过是靠在床头小眯一会,三天加起来也不足两个时辰。

    “那你是病了吗?”大牛反倒更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行了,你别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才是。”吉盛天说着伸手将他抱起来,将软枕竖在床头,然后将他小心翼翼地放上去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