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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看不见的裂缝 Acheron Death地狱十九层

    可是空间的裂缝呢?如果有个人不小心掉进他看不到的属于空间的裂缝里了呢?他根本看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落,你说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我,田里,今天也是努力工作的好青年!OK!接下来的部分是下班前的跟踪拍摄。」

    即将下班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的邮局办公室内,忽然乍起田里的大嗓门,看着傻瓜一样拿着DV对着自己的脸傻笑不已的男人,有事需要从他身后经过的苏舒,随即用手上的档案夹挡住自己可能会被摄入镜头的脸,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DV拍摄─田里的新爱好。

    在刚刚更换过新录像带的DV里录下第一句话,田里神情严肃的将镜头转向四周,镜头正冲着的张谨慌忙拿手里的报纸将自己的脸挡住,话声从报纸后面传过来,「这是你今天换的第几卷录像带了?太浪费了吧?还有……你不觉得你录下的东西很没意义么?」

    金钱观念良好的张谨,评价一件事的标准,永远是成本。

    不过这次倒也不怪张谨这么说,自从今天早上田里拿着DV走进办公室,眼见范围内,张谨基本上没见到那DV停下来过。

    录像带一卷一卷的换,拍的是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就算了,田里拍的偏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要拍的……就是这些看起来没意义的东西……」眼睛牢牢锁定屏幕,田里煞有介事的样子,彷佛自己在拍摄的是什么历史性的一刻一样!

    「一卷录像带大概一小时,你今天在办公室里待了大概三小时,应该用了三卷录像带,外出送信大概五小时,等等─你不会连外出送信的时候都在拍吧?」

    「嗯,没错啊,告诉你吧,这几天我除了电池充电的时间以外,全部都在拍摄,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拍。」不但肯定了张谨的假设,田里说出让张谨更加晕眩的话来!

    「你、你居然把钱都花在这种垃圾上面……年轻人!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奢侈啊!」擅长管帐的张谨,心里立刻把田里拍摄的时间转换成录像带的卷数,进而把录像带的卷数转换成现金,那个数字让他差点把手里的计算器扔出去。

    镜头在办公室里缓慢移动,田里的脸上却是难得的严肃正经,「这些才不是垃圾,这是记录,时间的记录!DV可以拍到很多本人注意不到的事情哩!」

    「啊?」为田里难得的严肃震了一下,张谨不解。

    「前几天……我在网上看过一个讨论。」移动着的镜头忽然停下来,田里皱起眉头,「……一开始是一个人发帖,说他有一次只是瞇了一下眼,可是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好几天以后。

    「中间那几天对他来说就像消失了一样,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这是多可怕的事?」

    「搞不好是外星人抓他做试验,呃……我妹妹经常看这一类的节目。」张谨推推眼镜,一脸无聊,「就算是那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就算是外星人抓人,也不会选你这样的?」

    「你你你─」田里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张谨的脸手指颤了半天,忽然叹了一口气,将手指垂了下来,脸上出现浓浓的恐惧。

    犹豫了很久,他突然抬起脸,「其实……我真的遇上那种事情了,就在上周六。」

    「啊?」

    低着头,田里脸上的恐惧越来越浓,像是即将说出什么重要秘密一样,他神秘的压低声音。

    「上个星期六,我白天出去玩了很久,一回家早早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已经天亮,身体还是很累,感觉没睡多久,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打算看小爱小姐的晨间天气预报,可是……你猜怎样?」

    说到这里的田里脸色苍白,拿着DV的手颤抖起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张谨没来由的感觉身上发毛起来。

    「居然是周一啊!」

    一口气把困扰自己多日的事情说出来,田里彷佛回到了那天,脸上阴晴不定,「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么?我明明是周六睡的觉,第二天起床应该是周日啊!可是实际上我醒来却是星期一,我的周日呢?我的周日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这件事多让人害怕,喂!叔叔你说是不是啊?」田里一边习惯性的征询着苏舒的言语支持,一边将半晌未看的镜头转向他的方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DV忽然黑屏。

    被这忽然的黑暗吓了一跳的田里,手一抖,DV移开了些,田里才发现原来是何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乌黑的头发遮住了整个镜头,造成DV一时黑屏。

    镜头里的何珍阴恻恻笑着,原本祥和的办公室忽然出现了阴森的感觉,一下子似乎变成了什么鬼片的拍摄现场……

    想起自己前几天的恐怖经历,田里心里更觉得别扭了,将镜头匆忙移开,他皱起了眉头。

    「贞子妳不要忽然冒出来好不好?妳一出来就成灵异录像带啦……Shit!回去一定要把最后一段剪掉!啊∣∣我不想待会儿一个人,深更半夜观看录有贞子头像的录像带啊!」越想越惊悚,田里捶打着桌子。

    贞子─何珍却仍然微微笑着,夺过了田里手中的DV。

    「你看的那个讨论我也有看过。我最喜欢那些事情了,对了,我还在那个讨论版里留言了哟。」何珍笑着,将DV的镜头对准了田里,「其实,如果是被外星人抓去做试验还是好事,起码外星人也是人啊。我偏向另外一种说法。」

    凝视着屏幕上田里苍白而恐惧的脸孔,何珍微微一笑,压低了喉咙,「听说过裂缝么?」

    「啊?」何珍的话明显是另一个领域的事情,对这方面经验不足的田里一脸白痴,「就像咱们办公室门前公路上那道被雷劈出来的裂缝?」

    「呵……你说的那是最一般、肉眼可见的裂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何珍的表情变得沉郁,「我说的则是空间的裂缝。」

    镜头离开田里的脸,何珍将手中的DV瞄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光反射在屏幕上,花白一片。

    「我们可以看到的这一切,路面,墙壁,甚至我们的身体……这些都是由元素构成的,它们都有产生裂缝的可能。我刚才说的那些是我们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比如说空间呢?那是个很抽象的范畴。既然一切都可以产生裂痕的话,那么空间呢?

    「我觉得……空间一定也可以有裂缝的。空间可以扭曲,可以碎裂,那是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看不见整体,自然更看不见它的断裂。

    「掉进公路上那种裂缝里没什么,爬出来就好,倒霉点受点伤,严重点断条胳膊、瘸个腿儿,不过终究可以被人找到,能够出来,那是我们的眼睛能看到的裂缝,能够看到,自然能够找到。」

    说着,何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平时藏在厚重的刘海下旁人罕见,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眼睛公开露在众人面前,她的眼睛很大,里面有细细的红色血丝。很快的,何珍垂下了眸子。

    「可是空间的裂缝呢?如果有个人不小心掉进他看不到的、属于空间的裂缝里了呢?他根本看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落,你说这样的人会怎样?幸运的人可能不小心掉进去,然后不小心走出来,然而总有进去了再也走不出来的人吧?

    「那些莫名其妙少了一天的人……你说……会不会就是那些不小心掉下去,却又幸运的不小心走出来的人呢?而你少掉的周日……会不会就是不小心,失落在那看不到的空间里呢?」说完,盯着田里,何珍露出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何珍,田里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一个激灵,田里匆忙从旁边跳起来,从她手上夺回自己的DV,飞快的跑到苏舒身后。

    「妳这家伙就爱装神弄鬼!我再也不相信妳的话了!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看不见的空间裂缝呢?叔叔你说对不对?」对贞子做了个鬼脸,田里大声向旁边低头工作的苏舒质疑,企图得到苏舒的肯定。

    推了推眼镜,对于自己被忽然卷入同事们之间的争执这件事皱眉三秒钟,之后,苏舒抓头,「空间的裂缝,似乎有点太抽象了……」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那是无稽之谈!叔叔说的绝对比贞子可信价值多一百倍!」有了苏舒的话打底,田里开始鼻孔出气起来,谁知─「其实我比较偏向可能产生裂缝的是『时间』这个观点。」

    「啊?」田里目瞪口呆。

    「啊?」贞子兴趣盎然。

    「啊?」张谨慢了半拍。

    同样一个字说出来,三个人三种表情,面对自己的同事,苏舒又推了推眼镜。

    「空间如果放大到大范围,我觉得和时间这种东西很相似的。某种程度上,时间就是存放于一个巨大的空间容器中的,又可以说,空间一定是依附于一定的时间跨度存在的,虽然是类似的存在,不过用时间来解释倒是比较有可信价值。」

    将手上的信投向左边的小筐,苏舒拿起了下一封信,「人们没有办法给空间分类,不过却给时间分了类,不是么?这个分类从远古就存在,年、月、时、分、秒这是细致的分发,此外大范围分类还有阴历、阳历一说,总而言之,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啊?」另外三人还是一脸问号。

    「那个结论就是……」微微一笑,苏舒并没停下手里的工作,「所谓时间的概念,是人为的定义。」

    「嗯,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不过有什么和裂缝有关的事情么?」不愧是贞子,一提到这方面的话题,就比谁都多话。

    「那个啊……」将整理完一部分的信件放到一边,苏舒继续下一部分的工作。

    「阴历的一年是三百五十四天,是按照月球绕地球一周为一个月计算的。阴历的一年有时候十二个月,有时候十三个月─在有闰月的年分。

    「阳历的一年则是三百六十五天,这个是按地球绕太阳转一周为一年计算出来的。不过实际上地球绕太阳转一周的时间,是三百六十五天零五小时多一点。

    「这样的话阳历每年就比阴历多出十一天多,为了避免阳历的月分与阴历的月分越拉越大,就用闰月来找补。

    「十九年中有七个闰月年。一般是农历的春节前立春的,第二年不闰月,过了春节立春的,这一年就有个闰月了。公元计年的年分除四,没有余数的那一年二月就是二十九天……」

    「等等等等─叔叔你是小学老师给我们普及基本常识的么?你说的那些和主题有什么关系?」不耐烦的人是田里,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他心里着实庆幸:因为苏舒这么一打岔,何珍之前给自己带来的恐怖感完全没有了。

    「我记得张谨的生日好像就是那个二月二十九日嘛!」何珍却听得认真,言语间还把原本已经开始走神的张谨扯了进来。

    「啊?那个……那个没什么吧……」咳了一声,似乎不擅长自己成为话题中心,张谨低下了头。

    看了眼张谨,苏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我想说的裂缝就是那个二月二十九日。」

    「啊?」这次,三个人一起发出了惊讶声。

    「我刚才说过,时间是人类人为划分的,而那种划分并不完全精确,按照定义划分的一年,应该是三百六十五天零五小时,不过人们一般采用三百六十五天这种说法。

    「而闰年则是人们处理那每隔几年就多出来的一天的方法。那一天就是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说,二月二十九日,其实就是人们给多出来的时间取的名字而已。」

    「哦?」

    还是没有听到和裂缝有关的事情……啊?

    看出了同事们的疑惑,苏舒不慌不忙继续一边工作一边解说,「如果我们跳出人为的命名法,单纯严格的,按照时间真正长度来划分的话,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零五小时,把这个日子分配到每一天。

    「按照那个计算的每一天,都可能产生一些零头,或者说……碎片,时间的碎片。如果说多出来的日子,人们管它称作二月二十九日的话。

    「只是把二月二十九日,当作一个名字来看待的话,那么……二月二十九日可以出现在任何时间。每一天,我们都可能度过二月二十九日的碎片时间。」

    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话别人听懂没有,苏舒抬手扔出最后一封信。

    「所以……我更倾向于那些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度过了那个所谓的二月二十九的碎片时间。以上,我的看法完毕。」

    一席话说完的同时,也完成了明天的准备工作,苏舒满意的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终于抬起脸的时候,三名同事看着他的脸上,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何珍是惊叹,田里是惊恐,而张谨则是他看不懂的神情。

    「天!这种说法也很有说服力哩!你的意思是,田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过了神秘的时间裂缝,是么?」

    激动中的何珍看起来更有恐怖片女鬼的效果,因为她的话中提到自己,田里的脸却越来越苍白,转头看看田里的脸,苏舒挑了挑眉。

    「那个……其实我更倾向于,他那天只是玩累了睡过头。人在疲劳状态经常陷入深度睡眠忘了时间,不是么?」

    一句话,众人跌倒。

    田里脸上终于不再那么苍白,一脸埋怨的看着苏舒,嘴里嘟嘟囔囔,「叔叔你这个人果然恶质,按照你的意思……啊啊啊!

    我的青春就那样被浪费了一天么?天∣∣」

    看着已经完全忘了害怕的青年,苏舒耸耸肩,「我倒是觉得:比起你现在这种行为,睡觉反而比较不浪费青春……」

    被打趣的田里随即气冲冲转过身,不再去听别人的话,安下心,重新看向自己的DV时,才发现机器一直没有关掉。

    「你们这帮人……全是一个样子……」嘴里嘟囔着,田里顺手按下DV的停止键,玩心一起,打开播放键,屏幕上开始播放刚才录入的画面。

    从张谨的批评,到四个人刚才的往来,所有举动都记录在机子的录像带里,后面的部分,因为田里刚才躲闪的动作太大,画面抖得厉害,抖动的画面中止于办公室的大门里……露出的一张……

    人脸?!

    「鬼啊!」喉管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田里手里的DV就这么扔了出去,惊魂未定的田里,将视线颤巍巍迎向屏幕里刚才出现模糊人脸的门口,才发现,那里站的赫然是─「啊……局长大人?您什么时候站过来的?」看着一脸风雨欲来的局长,田里心虚的笑了。看了眼趁局长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立刻归位假装认真工作的张谨、何珍两人,田里心里暗骂了一声。

    「从某个人说他『今天也是努力工作的好青年!』这句的时候。」一旁坐着的苏舒忽然开口,刚才田里脱手的DV,此刻正稳稳当当拿在他手里,开关被他打开,定格的画面正是田里一开始录下的、他自己的开场白那里。

    越过田里笑得阳光灿烂,占据大半屏幕的大脸,苏舒指着画面中田里背后的门口,那里赫然出现的正是局长的脸。

    「田里说的没错:DV真是方便,可以记录下很多本人根本没注意到的事情。」微微点着头,苏舒自顾自的说。

    「嗯嗯,没错,所以我什么都看到了,不只田里,剩下某两个人的摸鱼行为也看到了,那台DV也看到了。」对于苏舒的话欣然点头,局长乌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DV真是个好东西,这下物证齐全,你、妳还有你,这回谁也别想逃,全部给我留下来整理仓库。」看着被自己点到的脑袋一个个低了下去,偷偷看向苏舒,局长咳了一声,急忙招呼苏舒,「苏舒你现在可以下班了,今天有空没?陪我去泡壶茶如何?」

    局长的话是对苏舒说的,不过扫视的对象却是其它三人,视线里有强烈的警告意味,彷佛在对三人说:苏舒我现在就带走,今天谁也别想找他代班!

    耸耸肩,看着前面三个同事,不约而同向自己投来的求助视线,苏舒忽然起了坏心,于是,将手里最后一封信归档,站起身的苏舒直直向门口走去,对着看起来严肃,实际上有着老顽童性格的局长点了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办公室大门在关上的同时,传来田里的惨叫,想到那三个最喜欢提前下班的人,被迫加班的心情,苏舒摇了摇头。

    局长带他去的是离邮局不远的一家茶馆,从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对面自己工作的邮局。因为曾经和局长来过一次这里,所以苏舒对这里并不算陌生。

    第一次来看到对面赫然是自己工作地点的时候,苏舒甚至想局长会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方便监视自己这些人工作。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闪了一下而已,这里的茶确实好喝,格局也好,是个很适合休息的地方,所以后来他也会在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坐一下子。

    喜欢在这里消磨时间的,大部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局长的年纪其实并没有很大,不过却意外的和这个充满老年人的地点很搭。

    现在虽然才只是下班时间,对于这里常客们的年纪来说已经很晚,是以现在的茶馆内并没有几位客人。悠闲的要了一壶茶和一些小菜,两个人静静的吃吃喝喝起来。

    天渐渐黑了,对面大楼的灯光一层一层黑了下去,在大部分楼层已经关灯的楼层间,灯火通明的邮局所在的那一层变得格外显眼,偶尔的,苏舒可以看到窗边隐约擦过的身影。

    刚才那个似乎是田里,后来过来关窗户的应该是张谨。

    毕竟是家中的老大,这种事情果然比别人细心,看来自己一会儿不用回去关窗户了。想着无关的事情,苏舒感觉自己的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视线慢慢正过来,迎上对面直视自己的,那道视线的同时,苏舒推了推眼镜。

    「怎么了,局长?」

    刚才拍他的人正是局长。

    「你觉得……张谨这个人怎样?」喝了一口茶拖延了几秒钟时间,局长最终还是说出了犹豫在嘴边的话。

    虽然对局长的话有些诧异,不过苏舒还是认真想了下,然后坦诚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个工作认真的人。」

    当然,下班前三十分钟不算在内。

    「他和你们处得好么?」局长却继续问了下去。

    「嗯,很好。」

    「啊……那就好,他……很辛苦的,我一直很担心他……其实他在来咱们局之前,已经换了好几家邮局了。」听到苏舒的回答,局长像是终于放下一块大石,端起杯子,他将杯中的茶汁一饮而尽。

    局长这句话没头没尾,苏舒知道对方并没有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心里知道却并不追问,对于别人不告诉自己的事情,他向来没有兴趣追根究柢。

    「……你这家伙……我不相信你真的没有好奇心。每次想试探,却什么也试探不出来。」看着一声不吭、静静喝茶的苏舒,局长忽然笑了,「不过也不是我刻意隐瞒,我觉得说出去不好,张谨看起来很平常,不过在他当邮差之前的经历可是非常显赫……」

    T大毕业,A国著名大学硕博连读,之后在国内知名企业就任要职─这些事情苏舒倒是知道的,因为曾经有一次不小心扫到过对方的履历,对于邮差这个职业来说,是有点惊人的数据。这样经历的人却忽然辞掉工作,跑来这里当了一名小小的邮差,多少有点奇怪,很难让人不去联想这件事背后的东西。

    「他说……他想多一些时间照顾妹妹们,毕竟,前几年他父母过世之后,家里只剩妹妹相依为命了。」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局长再度开口。

    「嗯,我记得张谨有三个妹妹,妹妹的年纪似乎都不大。」那个男人每天把妹妹放在嘴边,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也难。

    听到苏舒的话,局长却叹了口气,然后不说话了。

    丝毫不介意局长的沉默,苏舒继续品着自己面前的茶汁。

    据说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会有一些怪癖,因为得到容易,所以放弃也容易。世人眼里,张谨这样的人算是怪人吧?

    只是为了妹妹,就放弃了更好的职业和未来,这种和他人相悖的做法可能确实奇怪,不过在利益和亲情间真能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又岂是用怪异形容?

    低下头,局长像是忽然对手里的茶杯起了莫名的兴趣,目光盯着茶杯的边缘,许久许久,局长再度开口。

    「之前他的工作很忙,有一天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妹妹们差点出事……那之后他就辞职找了这个的工作,现在他负责送信的区域,也是他妹妹们学校所在的区域。」

    看着再度陷入沉默的局长,苏舒挑了挑眉毛,他开始转移话题,「是这样啊……局长你这样算是纵容他公器私用?」

    「什么纵容!你呀…」

    「开玩笑的。」

    「哦?苏舒你也会开玩笑么?」

    「……您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也会开玩笑的,您总是这样打趣我,我生气了。」

    「哦?你现在生气了么?」

    「……开玩笑的。」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间,注意到对面大楼上,属于邮局的那一层的灯忽然熄了,苏舒于是回过头来对局长道:「局长,他们下班了。」

    对于苏舒的话局长却只是冷哼一声,「那帮懒鬼……我不相信他们,你打电话把他们叫来这里,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说得硬气,其实只是想请那帮晚归的家伙们吃饭吧?

    耸耸肩,苏舒无所谓的拿出手机,拨通了何珍的手机,二十分钟后,两个人来到了苏舒和局长面前。

    来的两人是何珍和田里,张谨另行打了电话婉转拒绝,拒绝理由永远是那一零一个:家里妹妹们独自在家,他不放心。

    「真是好哥哥哩!」眨了眨眼,大概想到了那个一向下班后就匆忙回家的男人,田里耸了耸肩膀。「不过也是可怜人,年纪轻轻就被妹妹们束缚住了。」

    「……谁束缚了谁……可是不一定的事哟……」端着茶杯,透过渺渺的热气升腾,何珍微微勾了勾嘴角。

    耳中听着两人的评论,苏舒忽然想起局长刚才告诉自己的事情,喝了一口茶,他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