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文忠的话，方正夫抬起头，一脸惊讶的问道：“文忠，你要做了谁？你说周子善吗？”杨文忠的这个提议，显然超出了方正夫的心理底线。
“是，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活动范围就那么几个地方，很容易掌握他的行踪，我安排两个可靠的兄弟，找个机会偷偷做掉他，只要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插手保密局的事情了。”杨文忠咬着牙说道。
听了杨文忠的话，方正夫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注视着杨文忠说道：“文忠，你真让我失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想想看，就算我们杀了周子善，不会被总部发现，可是总部会放过这里吗？他们明天就会派来李子善，王子善，到时候你能把他们都杀了？我们是情报人员，不是杀手组织，这种办法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更加严重。你怎么也是党国的一名少校，不是社会上的黑社会人员，我希望以后不要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杨文忠明白方正夫对自己的训斥是好意，他也知道这种暴力方式是政治斗争中最低级的方式，于是立刻诚恳的道歉道：“义父，是我错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周子善实在是太讨厌了，除了会捣乱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还总是对我们指手画脚，嚣张的不得了，所以有点昏头了，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傻话。”
“以后这种想法千万不要有，这种错误只要犯一次，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可不希望你到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
“是，义父，我明白。”
“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找机会继续审查他们，尽量不要让周子善知道。”方正夫交代道。
“是，我明白。”
杨文忠走了，方正夫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眯着眼思索着保密局最近发生的事情。斩首计划的失败，原本就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紧接着又出现总部派遣特派员前来夺权这样的事情，让他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天他一直忙于调查斩首计划泄密的原因和与周子善的较量，根本就没有时间反思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
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潜伏在特务中的那个共产党卧底给找出来，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至于与周子善的较量，方正夫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以周子善的能力，搞办公室争斗还可以，想要在地方站这种需要实干能力的地方夺权，他还差了那么一点。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周子善有总部特派员这个身份在，还有高层那些领导的暗中支持，自己对他不能正面对立，只能以被动的方式见招拆招。
想到这里，方正夫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假如党内没有这些权力和政治的争斗，所有人都一直对外，把精力放在对付共产党上面，也许胜利能够更早一些到来，党国的军队也会成为一只战无不胜的铁军，只可惜，这些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那些蝇头小利上，根本就没有看到共产党人的可怕，以共产党人的思想控制和军队纪律，再加上他们狂热的牺牲精神，如果给他们成长的空间，他们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只可惜，国民党的高层没有人看到这些，作为一个有着长远眼光的思索者，方正夫只有深深的无奈。
其实，在这个夜晚，苦恼的人不止方正夫一个，远在延安的刘参谋长也正在皱着眉头苦恼的思考着，因为他再一次收到了蝴蝶要求苏醒的电报，这已经是蝴蝶第二次发出苏醒要求了，他必须做出决定，是否同意蝴蝶觉醒。可是问题是，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乌龙事件，蝴蝶的要求，让刘参谋长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一切还要从昨天晚上的那封电报说起。
苗青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共产党员，她是组织上很早一批派入国民党内部进行潜伏的人员，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组织上在派遣他们进入国民党内部潜伏之后，就让他们全部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合适的时机苏醒。
这批派遣的人员，在这几年的潜伏过程中，有些死于战争，有些身份暴露死于国民党内部的清理，也有的因为能力不足没有进入情报系统，一直在国民党的底层打转。像蝴蝶这样进入保密局总部，并且占据一定分量职务的人员，已经没有几个了。
这些年组织上一直没有动用这批人员，是准备在战争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再让他们苏醒，为组织提供有用的情报。这一次，蝴蝶被保密局总部以特派员的身份派往保密局S站，通过周子善之口，她意外的得知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方正夫曾经策划过一个名叫夜鹰计划的潜伏行动，派遣了一批特务前往延安潜伏，更为可怕的是，有特务进入了组织高层，这一次斩首行动就是这名特务获取了首长们的行踪，通知保密局方面策划伏击方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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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没有和组织上取得过联系，她并不知道组织上早已得知有特务在内部潜伏，再加上她觉得自己在这次调查过程中很有可能获取到这名特务的身份，于是向上级请求苏醒。
在今天下午保密局的调查会上，周子善意外的发现了方正夫早已把那批参加行动的特务撤回，并且正在隔离审查，于是立刻插手审查行动。而苗青也从中猜出了一些端倪，她认为那批特务中一定是有我们的同志潜伏，所以方正夫才会暗地里对他们进行隔离审查，还要瞒着周子善这个家伙。
晚上周子善回来向苗青讲述了下午审查的情况，让苗青帮他出主意，苗青故意误导他进行分组调查，就是为了拖延他的审查速度，留出可以进行营救的时间。其实审查的关键不是在分组进行回忆调查，而是现场的那台发报机。
特务们在现场执行伏击任务，他们根本就和共产党方面接触不上，如果身处现场的共产党卧底及时通知了组织上有关斩首计划的情况，那么一定是通过发报完成的，所以，那台发报机才是关键。想要查出谁是共产党卧底，只要在那些当天接触过发报机的特务们进行审查，就很容易找出来。周子善这个笨蛋，根本就找不出事情的关键所在，还想着审查那些特务的个人资料。苗青给他出的主意，带有很强的迷惑性，这样分组进行审讯，再彼此对照口供，听起来是有用处，其实人的记忆力哪有那么强，这样审讯出的资料，肯定有很多的问题出现，到时候周子善就会迷失在这些口供之中，而忘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给周子善出了主意之后，苗青打着给总部发情报的名义，再次向组织上发出了自行苏醒的电报，这一次在电文中，她主要说了三个问题：一、她可以借助这次特派员的身份找出那个代号夜鹰的特务；二、敌人正在保密局内部调查破坏斩首计划的同志，她需要这名同志的资料，并准备营救；三、她在这里遇到了大学时期的恋人郭思强，他现在的身份是保密局人事处处长，而且他的父亲是警察署署长，跟方正夫的关系不错，她可以利用自己和他之前的感情，试着把他争取过来，如果他成为组织的一员，以他的特殊身份，一定能为组织作出重大的贡献。
苗青的想法很不错，只是她并不知道，她想要营救的那名同志，正是她想要争取过来的旧时恋人郭思强，更可惜的是，他们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这对旧时的恋人根本无法真正面对彼此，重新开始一段真实的感情。
收到苗青要求苏醒的电报，刘参谋长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这样的乌龙事件对组织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蝴蝶在这种情况下苏醒，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她在电报中所说的那三件事情，除了找出那个名叫夜鹰的特务有用处之外，其余的两条根本就是无效事件。而想要找出那个名叫夜鹰的特务，恐怕没那么容易，方正夫不可能把夜鹰的身份轻易的交给她和周子善。如果真的是这样，蝴蝶的苏醒就变得毫无意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蝴蝶已经决定要自行苏醒，想要阻止已经不大可能，怎么减少她苏醒后的危险，才是现在最需要考虑的。
蝴蝶的苏醒，还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是否要告知她郭思强的真正身份。刘参谋长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告知蝴蝶郭思强的真实身份，这是出于对郭思强的安全考虑，因为这一次蝴蝶的突然苏醒，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蝴蝶他们这一批潜伏人员，是很早之前安排下来的，组织上给他们留了一个特定的联络方式，这个联络方式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安全的，但是保密级别并不高，现在有夜鹰这个特务在组织内部潜伏，而且他在组织内部的身份并不低，万一在这段时间内，他得知了这个联络方式，那么，蝴蝶的身份就很可能暴露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把郭思强的真实身份告诉蝴蝶，那就会连带着郭思强一起暴露在敌人面前，那样的话，组织的损失可就大了。
刘参谋长在发给蝴蝶的电报中做出了这样的指示：一、出于安全考虑，有关那位潜伏在特务中的同志的情况，组织上不能告诉她。但是有一点，蝴蝶可以放心，这位同志是潜伏了很多年的老战士了，他的经验很丰富，组织上有信心他可以逃过这次审查。所以，蝴蝶尽可能的不要苏醒，继续休眠下去，等待更有价值的机会苏醒。二、关于查找夜鹰的身份资料，如果有机会就试着查找，如果有安全危险，就停止行动，继续休眠。三、组织上对郭思强很有兴趣，可以试着通过感情交流进行争取，尽可能的把对方争取过来，成为组织的一员。
刘参谋长之所以在电文中这么说，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这种联络方式已经被夜鹰破获，那么这封电报将会迷惑到夜鹰，从而起到保护郭思强的作用。
在通知了联络人员把电报发给蝴蝶之后，刘参谋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愣，苗青和郭思强的意外相遇是一个十分不安定的因素，如果保密局总部没有派苗青作为特派员调查方正夫的话，苗青依然可以作为一个棋子埋在保密局的总部，可是现在苗青的提前苏醒，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给她自身带来了暴露的危险。这一切，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
收到组织上发回的电报，苗青感到有些兴奋，在潜伏的状态下休眠了那么久，她终于有机会为组织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了。组织上让她不要去管那名潜伏的同志，这让她有些奇怪，不过她转念一想，就很快释然。既然那名同志没有危险，那她也就没必要去营救对方，而且两个人如果彼此知道，只要有一个人暴露，另外一个也就存在着暴露的危险，组织上的决定也是为了安全考虑。现在她可以做的，一个是通过谈恋爱的方式争取郭思强的投诚，第二就是寻找机会找出那个夜鹰的真实身份。第一个任务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困难，只不过在彼此接近的过程中，她需要掌握好分寸，以免在争取对方投诚的过程中出现麻烦；第二个任务也只能看运气了，如果运气好，她可以利用周子善和方正夫的争斗做文章，尽量撺掇周子善掌握夜鹰的身份资料。
第二天，周子善一到保密局，就再次要求前去审查安全房里的特务，方正夫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于是和杨文忠一起，再次陪着他来到郊外的安全房，对特务们进行审查。至于其他人，依然和苗青一起在会议室里对斩首计划的细节进行调查。
“子善，今天准备怎么安排？要不怎么接着昨天的人员名单往下审查？”方正夫问道，他当然想周子善还像昨天那样傻乎乎的浪费时间，不要一下子就找到了审查的关键所在。
“不，昨天我没有想清楚，今天我准备换一种方式审查。”周子善自信满满的说道。
方正夫和杨文忠对视了一眼，心中大为失望，他们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周子善不会那么快想明白审查的关键，可是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这个家伙就找到了关键所在。看来，审查的事情是不可避免要被他插手了。
在审讯室里坐定了之后，周子善摆出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开口道：“方站长，杨处长，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这批特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分成小组行动的吧？我今天准备按小组进行审查，让他们单独说出小组其他人在现场所做的一切。这样，我们只要最后对照他们彼此的口供，就知道谁撒了谎，撒谎的那个，肯定就是共产党的卧底。”
方正夫和杨文忠原本以为周子善想明白了审查的关键在发报机上，现在听到他的这番言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周子善比他们想象的要笨得多，这种实际上没用用处的分组审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方站长和杨处长好像很惊讶啊？怎么，我这个审查方式有问题？”周子善看到两个人十分惊讶，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镇住了，十分自得的说道。
“不，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惊讶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样的审查方式，要是之前就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说不定审查结果早就出来了。”方正夫一边在心底暗自偷笑，一边继续给周子善灌迷魂汤。
“既然审查方式没有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方站长，还要劳烦您安排一下。”周子善一脸自得的坐在了主审的位置上，对方正夫说道。
一场闹剧继续在审讯室里上演，作为主审的周子善并不知道，在方正夫和杨文忠的眼里，这场审讯根本就是一场胡闹的小丑剧，而周子善本人正是负责逗乐的那个小丑。
随着审查工作的展开，周子善渐渐迷失在特务们的口供之中，想想也知道，这些特务在现场执行任务的时候，情绪一直处于紧张和激动的状态之下，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记忆很容易出现误差，再加上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这些特务为了自保，下意识的会把同伴原本没有的行为也加进去，于是这样下来，口供越来越乱，一个组的特务中会有过半人的自供和别人所说的行为不符。光是对第一组特务的调查，周子善就发现了无数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审查，让他再一次陷入了新的问题之中——这些特务在接受二次审查的时候，会用谎言去掩盖之前的谎言，于是情况变得越来越混乱。
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方正夫把杨文忠叫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
“文忠，这样任由他折腾下去不是办法，好在有嫌疑的人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审查，他这样搞下去，只会让这些人的记忆都产生偏差，到最后他们也分不清到底自己说的哪些是假话，哪些是真话。到那个时候，我们想要查清楚到底谁是共产党卧底，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方正夫一脸严肃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听方正夫这么一说，杨文忠也急了，他不能容忍周子善破坏审查那个共产党卧底的事情。
“这样，一会儿我找个机会跟周子善说一下，就说这样审查下去太慢，让你在那边多弄一个审讯室帮着审查，我在这边跟他周旋，你抓进时间审查那些接触过发报机的人员，速度要快，不能再耽误了。”
“要是他不答应呢？这家伙根本就不讲人情，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杨文忠提出了不同意见。
方正夫也觉得周子善恐怕不会同意这样的请求，他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先试试吧，实在不行你就夜里过来突审，白天到局里去参加那边的会议，找机会打瞌睡休息一下。”
“好。”
他们猜的果然没错，当方正夫提出让杨文忠另开一组开始审查这个要求的时候，周子善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杨处长还是留在这里帮着审查一下这些人的口供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方正夫和杨文忠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那好，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忙吧。”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闹剧中度过，周子善浑然不觉自己的审查方式有问题，还在为发现了那么多疑点感到沾沾自喜。另外一边，保密局里的调查会议依然由苗青主持，一天时间下来，也就是把斩首计划部分环节的细节给详细过了一遍，其实没调查出什么名堂。
到了晚饭时间，周子善再也熬不住了，一天下来，他被这些混乱的信息搞得头昏脑涨，于是提出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审讯。对于他的要求，方正夫自然是很爽快的答应。三个人在街上吃过饭之后，方正夫把周子善送回了住所，看着他走进小楼里，这才对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杨文忠说道：“文忠，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尽量加快一下速度，要赶在他的前面。”
“是，我明白。”
周子善回到住所，发现苗青还没有回来，原本他想跟苗青聊一下今天审查的情况，看看对方能不能再给他一点建议，现在苗青不在，他只有坐在客厅里喝茶等待。
此刻，苗青正在和郭思强一起，在商业街上乱逛。她正在按照自己制订的计划，一步步接近郭思强，等到时机成熟，她要和郭思强重修旧好，并通过感情的渗透，劝说郭思强投诚。
对于郭思强来说，苗青的突然接近，同样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原本就打算利用苗青和自己的感情，搅乱保密局这潭深水，现在苗青忽然开始接受自己，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他原本对苗青还有感情，这一次的感情戏对他来说，是真假参半。他一边提醒自己只是为了任务才接近苗青，而另外一方面，他又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快乐之中。
逛完街，郭思强开着车把苗青送到了住所门前，这一次，他主动开口道：“怎么，我帮着你跑了那么久，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郭思强的话有些暧昧，听他这么一说，苗青顿时笑了起来：“请喝茶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怕遇上周长官，都这会儿了，他肯定回来了。”
“周特派员？那这杯茶我是喝定了，刚好跟周长官聊聊。”郭思强装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就经常故意装无赖和苗青闹着玩。
“好吧，不过我真没骗你，周特派员肯定也在。”苗青笑着说道。
“在就在呗，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郭思强耸耸肩说道。他等的就是这个跟周子善接近的机会，怎么能够轻易错过？
周子善看到两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郭处长，你这是送苗青回来？”
“是啊，陪着她买了点东西，就顺便送她回来，进来讨杯茶喝，也不知道周特派员介意不介意？”郭思强笑着跟周子善握了握手，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介意，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来，快坐下一起喝杯茶。”周子善笑着招呼道。
寒暄了片刻之后，郭思强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一次调查斩首计划的事情上：“周长官，我听人说，这次总部对我方叔叔的处罚有问题，这种停职接受调查，其实是故意要把我方叔叔搞掉。”
郭思强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常年搞办公室一套的周子善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语言，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白痴，笑着说道：“郭处长你这是哪里听到的啊？总部的决定怎么会被曲解成这个样子。你想想看，这一次斩首计划的失败，给党国造成多大的损失，那么多潜伏在**区的兄弟都不得不撤回来，你说总部决定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有错吗？”
“没错，这么大的事情，是该有个调查结果，给大家一个交代。”郭思强把自己扮演成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公子哥，一脸诚恳的点头道。
周子善通过刚才的试探，认定了郭思强没什么心机，他笑着继续说道：“既然是调查，肯定就要对方站长有所处罚，只不过是暂时的停职，等到调查结束，方站长就可以马上官复原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人故意要搞我方叔叔呢。谁要敢这么做，我就跟他没完。”
听到郭思强痞气味儿十足的话语，周子善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来，不过这么一来，他也放下心来，眼前的这家伙应该很容易骗到，通过他搞乱保密局，恐怕很有可能。于是，周子善笑着说道：“看来郭处长跟方站长的关系很好啊。对了，你怎么会叫他叔叔？”
“我父亲跟方叔叔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们两家一直都是世交，关系很好。”
郭思强一副毫无心机的公子哥模样，让坐在一旁的苗青有些不大自在，她没想到郭思强竟然对周子善什么实话都讲，她开口岔开话题道：“周长官，今天的审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苗青猜想，周子善对于审查的事情十分在意，肯定不会乐意让郭思强知道，这样一来，他就会委婉的提出让郭思强离开，这场对话就会结束。
“审查的事情嘛……”周子善看了看苗青，又看了看郭思强，心中忽然有了打算，他觉得郭思强这个家伙实在是没有一点心机，审查特务的事情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可以，毕竟方正夫和杨文忠都知道情况，跟这个郭思强聊聊，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不同的意见。想到这里，周子善继续道：“郭处长，听说你参加过美国教官搞的培训班，想必对情报工作这一块也是相当有见地的，关于审查的事情，我现在有个很棘手的情况需要改变，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
“哪里能有什么见地，我也就是会那么一点皮毛。周长官，是什么情况，你说说看，我看能不能帮你出个主意。”郭思强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道。
“郭处长真是太谦虚了，情况是这样的。”周子善违心的称赞了郭思强一句，开始讲述起审查特务时遇到的困难。
仔细听完周子善的讲述，郭思强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他所思考的不是找出审查的关键，这种事情对他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他在考虑的是自己应不应该把审查的关键告诉周子善。让周子善打乱方正夫的安排是他最初的设想，但是万一引起了方正夫的怀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郭思强决定把审查特务的关键告诉周子善，因为这种逻辑推断的事情，只要是有点能力的人，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也就是周子善这种只懂得搞办公室一套的人，看不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这样推断下来，就算方正夫知道是自己告诉周子善问题的关键，他也没有理由怀疑自己，而且，这样的表现正符合自己心机不深的公子哥特色。
“郭处长，要是实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不必太当回事。”周子善看到郭思强眉头紧锁一副思考的样子，以为他想不出办法，于是开解道。
“周长官，其实对这些审查工作我也没有实际经验，不过我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我觉得你好像走进了一个误区，其实这批人中间不需要所有人都进行审查，他们中有嫌疑是共产党卧底的，肯定是那些有机会接触到发报机的人员。你想，他们在荒郊野外埋伏，自己人和共产党人都接触不上，想要通风报信，肯定是通过发报机呀，他还能千里传音不成？”郭思强说道。
听到郭思强的话，周子善先是一愣，他想了几秒钟之后，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不通过发报机发报，他们根本没办法传递情报呀，不行，我现在就去连夜审查他们，看这个共产党卧底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周子善好不容易得到了审查的关键，哪里还坐的住，他站起身就要朝外面走。
“周长官，现在都那么晚了，不跟方站长打个招呼直接去安全房那边，恐怕不大合适吧？万一那些警卫不让您进去，那多不好？”苗青插嘴道。
听到郭思强说出审查的关键，苗青的心里顿时一凉，她有些后悔刚才答应郭思强让他进来喝茶了。郭思强的这一番话，让周子善想通了审查特务们的关键，这很有可能让那个潜伏在特务之中的同志遭受暴露的危险，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后悔也没有办法了，周子善已经知道了关键，现在自己能够做的，也只有拖延一下他去审查的时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苗青的话，周子善停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这里毕竟是方正夫的地盘，自己半夜冒冒失失的去闯安全房，似乎不大合乎情理，要是再被方正夫抓到这个作为把柄攻击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再加上今天他审查特务忙了整整一天，也有点累了，刚才他只是因为突然得到了审查的关键有些冲动，被苗青这么一打岔，他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今天忙了一整天，我都有点昏头了，还是等明天再去审查吧。郭处长，来，我们继续喝茶。”周子善又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招呼郭思强喝茶。
“算了，不喝茶了，喝多了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周长官你忙吧，我回去休息了。苗青，咱们明天见。”郭思强特意跟苗青打了个招呼，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郭思强走了之后，苗青立刻开口对周子善说道：“周长官，您怎么能相信郭思强，什么话都跟他说呢？他跟方正夫的关系可是很密切的，万一他这是设计圈套误导您呢？”
“圈套？不，不可能。这个郭思强脑子有点小聪明，但是待人接物上实在是太稚嫩了，他的肠子没几个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照他所说，审查的关键在接触过发报机的特务身上，我觉得很有道理，就算是再厉害的共产党，传递情报也要通过工具不是？明天我就对这些特务进行严格审查，这一次范围缩小了，我就不相信从他们中间挖不出那个共产党卧底来。”周子善踌躇满志的说道。
看到这一幕，苗青不在说话，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说，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虽然周子善立功心切，但是他也不是傻瓜，他被自己蒙蔽了一次，不可能再被蒙蔽第二次。
和周子善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苗青告辞上楼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间，苗青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发愣，她又在想昨天晚上接到的上级命令，上级不让她插手那个潜伏在保密局S站的同志，还说他的经验十分丰富，绝对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危险。苗青总觉得这一次上级的决定有些奇怪，组织上对那名同志就如此有信心，认为他绝对能够躲过审查？他传递情报给上级，肯定要利用到发报机，方正夫他们在对这些特务审查的时候，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那个同志又会用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嫌疑洗脱？苗青实在是想不明白。
从特派员住的小楼出来，郭思强开着车子朝自己的住处驶去。一路上，他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把审查的关键告诉周子善，只是他一时意动，当出门之后他仔细想过之后，顿时觉得这是一步相当秒的棋。方正夫被组织上设计的圈套迷惑了，认为造成斩首行动泄密的共产党卧底就在那批特务之中，那么他一定会对那些接触过发报机的特务进行审查，不过，这些特务都是国民党的精英人士，以方正夫的性格，不会对有功之臣滥用刑讯，所以，他只有慢慢的进行排查。
但是这一次周子善插手进来，就会打乱他的审查进度，周子善是那种急于立功的人，他一定忍受不了排查的缓慢进度，说不定会用刑讯逼供的手段，如果是那样，到时候可就热闹了。他们会不会在这些特务中生生的“审”出来一个共产党？郭思强的心里有些期待。
另外，自己这次帮了周子善的忙，他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接下来通过他来搅乱保密局内部，自己就有机会接近那个代号夜鹰的特务了。
方正夫并不知道郭思强暗地里正在算计他，他这一刻正在听取有关郭思强的情况，一个让他有些头疼的情况。
原来，方正夫回到住处，这两天一直没见的童若欣就迎了上来，说有事情要跟他谈谈。这一段时间，方正夫既要忙着审查特务，又要对付周子善，早已把童若欣这个“外甥女”忘到了九霄云外，反正郭思强那边一直也没有什么异常，有了异常，童若欣自然会来向自己报告——就像现在这样。只不过，这一次的异常与情报方面无关，而是感情方面的问题。
“姨夫，我听人说，这两天晚上郭思强都在陪那个新来的女特派员逛街，而且关系还很亲密。”童若欣原本是要向方正夫汇报这个情况，可是话说出来的语气，总有点像是受了委屈向家长告状的小媳妇。当她听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委屈，心中顿时一紧：难道自己真的对郭思强有了感觉？不行，这绝对不行，自己是受命监视他的，不是真的要跟他谈恋爱。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不过我真不大清楚，这两天我一直忙着局里的事情，郭思强的动向我没有心思关注。”说到这里，方正夫有些狐疑的看了童若欣一眼，他觉得童若欣的表现似乎有点不大正常：“对了，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他陪着女特派员逛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姨夫，是这样的。我在想，郭思强为什么会那么快就跟这个总部派来的女特派员搞上了关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如果按照您之前的怀疑，郭思强是共产党卧底的话，那么接近这个女特派员是他能够接触到局里核心事物和机密的最好捷径。因为您这边，一直在防范着他，其他几位处长虽然跟他关系还算不错，但是纪律性都很强，不会跟他随便谈起工作上的事情，如果说有哪个人能够掌握机密又不防备他的话，那就一定是新来的女特派员了，只要郭思强把她给哄开心了，她掌握的情报对郭思强来说，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童若欣的嘴里都是为了情报安全考虑，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说到那个女特派员的时候，语气中有一种微不可查、酸酸的味道。
“嘶。”听完童若欣的话，方正夫顿时抽了一口冷气，他忽然意识到，童若欣说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真的。如果郭思强真的是共产党卧底的话?
?这一次特派员的到来，对他将是一次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若欣，你说的很有道理。除了跟那个女特派员接触，他还有其他什么举动？”方正夫一脸严肃的问道。
“其他的我还不是太清楚。我也是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的，姨夫，我这两天是不是该去主动找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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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找他？做什么？”方正夫有些不大明白。
“我去主动找他，向那个女特派员表明自己是他女朋友的身份。女人最讨厌男人脚踏两只船，这样一来，他跟那个女特派员就发展不下去了，他想要通过女特派员打听情报的计划，肯定也会泡汤……当然，他也不一定真的是为了打听情报，我只是觉得应该以防万一。”童若欣说着说着，自己的脸都有些红了，好在方正夫只顾着思考，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破坏他和女特派员的感情？”方正夫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想要知道郭思强是否真的是共产党卧底，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故意给他和那个女特派发展的机会，等他露出马脚。
“对，破坏他和那个女特派员的感情。”童若欣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方正夫终于注意到了童若曦的异样，他稍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不懂得这些少男和少女的情怀？也正是看到了童若欣的小女儿态，方正夫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毕竟郭思强这个孩子也是他多年来看大的，于是他改变了主意，说道：“好吧，那你就去找找他，破坏掉他和这个苗青的感情，不要让他们真的发展起来。”
这一刻，方正夫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响起：就算是给他个机会吧。
“是，谢谢姨夫。”听到方正夫同意的话语，童若欣顿时喜笑颜开，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肃了肃表情，接着说道：“姨夫，没其他的事情，我去睡了。”
“好，你去休息吧。”
童若欣走了之后，方正夫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山发呆。他忽然意识到一点，从夜鹰发回那封共产党卧底在特务之中潜伏的电报之后，他对郭思强的警惕似乎有所降低了。如果，夜鹰和自己都中了共产党人的圈套，那该怎么办？如果泄密的是郭思强，而不是那个查不出身份的共产党卧底，自己不是给了郭思强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方正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也许是前一段时间斩首计划的失败让自己乱了心神，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可能性都想不到？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自己除了要审查那些特务和应对周子善之外，还要分出心神来注意郭思强的动向，免得被他浑水摸鱼。
郭思强不知道，童若欣一次小小的吃醋行为，竟然把方正夫原本已经转移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这一次会比以前更加严重。也许，这就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如果郭思强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会叫屈不已，只是女孩子吃干醋而已，为什么会成这样的结果，让方正夫这个家伙几乎猜到了所有的事实真相——幸好，方正夫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的证据，要不然郭思强真的会陷入寸步难行的境地。
第二天早上，周子善一来到保密局大楼，就要求方正夫一起前往安全房审问特务，而方正夫也借机提出让杨文忠在局里开会的要求。
“文忠跟着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如让他在这边一起开调查会吧？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
周子善略微思索之后，点了点头：“好，那就让杨处长在这边开会吧，今天需要审问的人员不多，应该很快就可以搞定。”
听到周子善的话，方正夫立刻明白，周子善一定是想明白了审查的关键所在，他今天审问的人员，一定会是那些接触过发报机的人员。只是，这些人昨天晚上刚被杨文忠连夜提审过，周子善这次去审查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一切，想到这里，他对周子善说道：“子善，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跟杨处长交代一点私事，马上就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