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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刑讯逼供(3)

    第二天,周子善根本就没有去保密局,而是直接去了安全房那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用高同江告诉他的方法,拿到他想要的口供。

    来到安全房的大院门口,他看到两名守门的特务正坐在门槛的两边坐着闲聊。两名特务见到了,慌忙站起身,向他敬了个礼道:“周长官,您那么早就来了?”

    “昨天夜里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周子善担心方正夫和杨文忠夜里会来这里打探消息。

    “没有,夜里门都锁了,我们俩轮流值夜,没有人来过。”其中一名特务回答道。

    “没人来过就好。好好干,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周子善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馅饼,这个时候一定要笼络到人心,要不然以他在这里没有根基的状态,要是没人给他卖命,他还怎么跟方正夫斗?

    “周长官,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兄弟们上刀山下油锅都不皱一下眉毛。”这些特务表忠心的词语似乎十分匮乏,除了这一句就没有其他的了,不过听在周子善的耳朵里,却是十分的中听。

    周子善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了两名特务:“夜里守夜辛苦了,这点钱拿着,等事情忙完了去喝茶。今天的工作可不能放松,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周长官,您放心,我们保证一个苍蝇都不让他飞进来。”接过钞票,两个特务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他们跟着周子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点钱?

    走进安全房的审讯室,周子善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把金三等人叫了进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审讯。他原本是想要先进行一天的刑讯,再把几个人全都关在同一间牢房里,临开始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金三,你找一个大一点的牢房,把汪伟国、魏刚他们几个都关进去。”周子善吩咐道。

    “周长官,这样做不太好吧?这样一来他们几个不是要串供吗?”金三对周子善的决定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让你做你就老实照做,哪来那么多话?”周子善很讨厌金三的相貌,对他客气也只不过是利用他,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情绪,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他看到金三的脸色变了,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开口补救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是特意这么做的,你照做就是了。”

    “是,周长官。”金三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看在美钞的面子上,他还是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敬礼道。其实他现在也没有了退路,只能跟着周子善卖命,自从他们这些特务选择背叛方正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跟着周子善一条道走到黑,只是他没有想到,周子善竟然是如此一个凉薄之人,自己随口的一条建议都能招来他无礼的呵斥。

    汪伟国几人被特务们带了出来,关进了同一间大牢房。几个人原本以为自己被特务们从牢房带出来,是要到审讯室受刑,当他们被塞进同一间牢房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去上刑。与此同时,他们几个也迷糊起来,周子善把他们几个关在同一间牢房里,这是要做什么?要知道这是他们从火车上下来之后,第一次重新见到彼此,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被单独隔离的,连其他人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怎么把我们几个关在一起了?”最先开口的是汪伟国。他的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昨天的审讯让他难以忍受,经过半天一夜的休息,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刚才被特务架出来的时候,他从心里到身体上都是颤抖的,不为别的,光是想想受刑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都觉得浑身冒冷汗。

    “不知道。反正不是上刑就好,他妈的,我昨天差点被金三那个龟孙子给折腾死,这小子竟然有这么阴狠的招数,我的手指到现在都不敢碰东西。”魏刚是一个健壮的北方汉子,身体情况要比其他几个人好的多,刑讯对他的影响比较小。

    “你也受刑了?我昨天也被带去上刑了,这个周子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汪伟国说道。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几个人纷纷伸出手来,说道:“我也受刑了,你看我的手。”

    “那就是说,咱们几个被关在这里,是因为都受刑了?我是上午十点多受的刑,你们几点?”汪伟国问道。这些特务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他们擅长从身边的信息中收集线索,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和习惯。

    “我是十一点多,一直折腾到中午吃饭。他妈的,整整折腾老子一个多小时,幸亏老子身子骨硬,要是身体差一点,还不被他们给弄死了。”魏刚骂道。

    “我是中午吃过饭之后上刑的,大概是两点多吧,也有一个多钟头。不过问话的时间多,上刑的时间少。”一直没有说话的胡宝路也开口了,他也是那种身体比较瘦小的人,恐怕正因为如此,周子善在对他刑讯逼供的时候才没有那么狠——怕他死了。

    “我是下午快四点被带过去的,一直折腾到天黑。”最后一个发言的是秦万重,他比较沉默寡言,短短的说明了情况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看样子昨天受刑的就是咱们四个,没有其他人,他把咱们四个关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会不会今天有其他人受刑,然后再跟咱们关在一起?”汪伟国分析道。

    魏刚听到汪伟国的分析,显得有些高兴,他说道:“要是这样那可就真好了。刚才被带出来的时候,我以为还要去上刑呢。不瞒哥几个,我刚才被那帮小子架住的时候,真是从心眼里往外冒冷汗,真是怕了。金三这小子太损了,以前咱们审共产党,最多也是就拿签子往指甲缝里插,他倒好,用烧红的绣花针。他妈的,疼得我魂都要飞出去了,要是今天……”

    “魏刚,你别说了!别再提那几个字行不行?!”胡宝路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较差一些,他声音有些尖利的叫道,打断了魏刚的话。

    “你瞎叫唤个什么,跟娘儿们一样。不就是受点刑吗?都是老爷们儿,你怕个屁啊?!”魏刚被胡宝路这么一叫,脸上有点挂不住,略带火气的说道。

    “魏刚,都是兄弟,你别乱吵吵。别说老胡受不了,我刚才听你再提起那一幕,心里也是直哆嗦,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心眼粗,啥事情都不过心啊?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最好齐心协力想想对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先乱起来了,算是什么事儿?”汪伟国呵斥道。

    “老汪,你资格老,我给你面子,听你的。”魏刚也知道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最好是一致对外。

    “我仔细想了想,咱们几个都是在行动当天接触过发报机的,之前杨处长审查我的时候,就让我回忆过你们几个在当天都做过什么,你们几个是不是也一样?”汪伟国问道。

    “是,杨处长也让我回忆过。”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审问的时候,周子善一直让我招认自己是共产党,你们也一样吗?”汪伟国继续问道。

    “是的。”几个人同时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汪伟国皱起眉头,想了半分钟之后说道:“那就是说,他们怀疑我们几个中间有人是共产党的卧底,在行动的时候,通过发报机给共产党方面传递了情报,才让共产党人知道我们有埋伏,临时改变线路,使得斩首计划失败。他们这样审问我们,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汪伟国不愧是老资格的特务,他通过和其他几个人的对话,很快就推断出审讯的真正意图来,不过他给出的这个答案,确实很不利于几个特务内部的团结,因为他的这句话,无意间告诉了其他几个人这么一个事实:其他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共产党卧底。

    “共产党卧底?我说老子怎么那么背时,一回来就被关起来不说,还要受刑,原来是咱们中间有共产党卧底啊?他妈的,是哪个没种的家伙,最好早点自己招了,别害得爷爷我跟着一起受罪。”魏刚大声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瞟了胡宝路一眼。

    “魏刚,你说就说,没事拿眼睛瞟我干什么?都说共产党的骨头硬,我看你这么能抗,才最像是共产党,一上来就吵吵着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看你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胡宝路看到魏刚故意瞟他,顿时发怒道。这个时候他可不能示弱,要不然就坐实了自己是共产党卧底的嫌疑。

    “我看共产党最没种才是真的,回来的路上我可是听说今年有很多共产党自首了,而且都宣布了脱党。我倒是觉得共产党都是没种的家伙。”魏刚所说的,是他们回来的路上所听到的事实。在国共内战爆发之后,共产党方面的军队就一直节节败退,再加上众多北方重镇的丢失,导致许多生活在国统区而且意志不坚定的一些投机分子,向国民党方面自首投诚,并宣布永远脱离共产党。

    “你!我跟你拼了。”胡宝路作势就要往魏刚身上扑,被一旁的秦万重给抱住了。

    “行了,都给我住嘴!”汪伟国怒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玩窝里斗?是不是觉得昨天上刑的苦头没吃够?”

    听到汪伟国的话,魏刚和胡宝路同时停了下来。汪伟国继续说道:“我们中间有没有共产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共产党,也许只有每个人自个儿的心里才最清楚。我不管咱们中间有没有共产党,也不管到底谁是共产党,但是现在咱们自己绝对不能乱。当时在行动现场,发报机一直由我负责,除了你们三个之外,我单独跟发报机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要说嫌疑,恐怕我的嫌疑最大。不过我汪伟国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共产党,如果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听到汪伟国起誓,其他几个特务也纷纷起誓自证清白,从民国时期过来的人,对起誓这种事情还是很看重的,无缘无故是不会轻易发毒誓的。不过对于他们这种见惯了生死的特务来说,起誓的作用其实并不大——做间谍的假如连这个心理障碍都不能突破,还干什么情报工作?

    “我知道这样起誓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其实咱们在一起可以仔细想想,咱们各自接触发报机的时候都是哪些时间段,再彼此对照一下,说不定就能把真相给找出来。”汪伟国对其他几个人其实也并不信任,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但是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好,咱们就听汪大哥的,坐下来从头到尾把行动当天的情况给回忆一遍。”几个人同时表示赞同——他们也很想找出那个子虚乌有的共产党卧底,毕竟谁都不愿意再去遭受那样的酷刑折磨。

    四个人在牢房里席地坐下,开始一点点回忆当天所发生的一切,自己的行为和自己记得的他人的行为,全都被他们仔细过了一遍,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确定到底谁才是那个共产党卧底——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因为他们中间根本就没有共产党卧底,要是能找出来一个才见鬼了。

    正当四个人再次开始新一轮的回忆和分析的时候,牢房门被打开了,周子善和几个特务走了进来。

    “几位,聊得怎么样了?我可是考虑到几位当中大部分是党国的精英,所以给了你们这个机会,一是让你们相互聊聊,自己找出那个共产党卧底,二来是给你们多一点休息的时间。下午我们可要继续审问了,我先给几位打个招呼,别到时候觉得受不住后悔,能早点招供就早点招供,何必吃这点皮肉之苦?你们放心,只要是招供了,我绝对保证他的性命无忧。共产党也是可以投诚过来的嘛。”周子善微笑着对几个人说道。

    周子善的微笑在几个人的眼里,简直是恶魔一般,这样的微笑不但不能让他们感到舒服,反而从心底里觉得发寒。

    “周长官,我刚才跟他们把现场的情况仔细回忆了一遍,我们四个人几乎都没有偷发电报的时间,你这样武断的认为我们当中一定有共产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也许那个共产党卧底根本就不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是其他人做的呢?整个斩首计划行动,恐怕不止现场执行这个环节吧?其他环节就没有泄密的可能了?”说话的是汪伟国,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争取一下周子善的信任。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环节还没没有泄密的可能,最大的嫌疑就在你们几个人中间。我劝你们几个不要心存幻想,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找出到底谁是共产党卧底上面。谁要是能把这个共产党卧底找出来,我对他重重有赏。”说完这些,周子善转身离开了牢房,特务们也跟着他离去,重新把房门锁好了。

    四个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这一次,彼此的不信任终于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他们重新在地上坐下,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围坐在一起,而是各自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彼此远离了对方。

    四个人在牢房里渡过了一个漫长的上午,中午吃过午饭,在他们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审讯开始了,第一个被带出去的,依然是汪伟国。

    这一次,金三的酷刑有了新的改进,他用针刺完汪伟国的手指之后,又用浓盐水往他的伤口上擦,在盐水的刺激下,伤口的疼痛感会更加的强烈。

    遭受了一轮酷刑之后,汪伟国昏死过去,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酷刑。金三看出他已经到了极限,于是跟周子善说明了情况,周子善在略作考虑之后,吩咐特务们把汪伟国送回了牢房。

    周子善原本就没有想过仅仅依靠今天这一轮的刑讯就让他们招供,把他们关在一起,就是要摧毁他们的心理,现在不招供不要紧,几轮下来,他们恐怕听到有人开牢房门都会害怕,到那时,自然就会有人招供。对于这一点,周子善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二个受刑的是魏刚,一轮酷刑用完,被冷水泼醒的魏恢复意识之后,立刻就叫了起来:“周长官,我有情况反映。”

    “嗯?你有什么情况反映?”周子善心中一喜,这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要有结果。

    “周长官,我举报胡宝路,胡宝路他肯定是共产党卧底。”为了自己免于酷刑,魏刚已经顾不了那么多道义之类的事情,更何况他跟胡宝路本来就有点小摩擦,举报对方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你举报他,有证据没有?”

    “没有,不过我知道他当天在行动现场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在放发报机的帐篷里待了快半个小时,那会儿是下午两点多,我记得很清楚。”魏刚说道。

    “有其他证人没有?”周子善问道。

    “你问问其他兄弟,肯定有人记得的。”魏刚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有其他人打着跟自己一样的主意——找个替罪羊出来,剩下的这些人就解脱了,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管那么多干嘛?

    “好,很好。如果我让你当面跟胡宝路对质,你敢吗?”其实周子善也知道,魏刚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在诬陷胡宝路,不过是不是诬陷他并不在意,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要招供的人而已。酷刑加上别人的指认,很容易让一个人陷入极度的负面情绪,到时候说不定胡宝路就直接招认了。

    “可以的,周长官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魏刚谄媚的说道。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如果打定主意跟对方对抗,对方越是酷刑拷打,自己就会对方恨得越深,反而不会招供。但是假如选择了屈服,就会瞬间变成没有骨头的哈巴狗,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忘却掉了。也许,这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吧?

    周子善给几个特务使了个眼色,特务们很快把魏刚从行刑架上放了下来,把他拖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其余两名特务则赶去牢房,把胡宝路给押了过来。

    胡宝路一进审讯室,看到魏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立刻反应过来,他开口大骂道:“魏刚,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共产党卧底才不得好死呢!周长官,你看他那么快就知道我要指认他,肯定是做贼心虚,他肯定就是那个共产党卧底。”魏刚对周子善说道。

    “胡宝路,我也不想难为你,现在魏刚指认你是共产党卧底,如果你老实的交代,就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要是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周子善一脸阴笑的说道。

    “周长官,我要举报魏刚,他才是共产党卧底。”正在被特务们往行刑架上捆绑的胡宝路叫道。既然魏刚已经不仗义的举报自己是共产党卧底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哦?你说魏刚是共产党卧底,有什么证据?”周子善心里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这一步棋是真的走对了。这两个人现在彼此攀诬,就算没有证据那又怎样,他要的是口供,不是真相。只要利用好他们之间的矛盾,暗示他们按照自己写好的剧本演下去,再挑一个看起来比较软蛋的家伙屈打成招,这件事情就会很快尘埃落定,到时候方正夫一落马,自己就可以完全掌握保密局的一切了。

    “我……我……”胡宝路在愤怒和激动之下,大脑一片空白,他原本就没想到要诬陷别人,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出托辞?

    “周长官,您看,他根本就没话说,他这是在诬陷我。他就是那个潜伏在我们中间的共产党卧底。胡宝路,行动当天下午两点多,你一个人在放发报机的帐篷里待了快半个小时,肯定是在给共产党方面发送电报,你说,你不是共产党,谁是?”魏刚抓准了这个机会,开口道。

    “周长官,我真不是共产党,是魏刚他诬陷我。魏刚,你撒谎,我哪里待过那么久,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的不得好死。”胡宝路大骂道。

    “金三,给他点颜色看看,我看他还嘴硬。”看到这种情况,周子善心里早已有了计较,这个胡宝路拙嘴笨舌,脑子反应不快,又容易陷入情绪激动的状态,不管他是不是共产党卧底,他都是最好的屈打成招的对象,只要多用酷刑,不怕他不招。

    新一轮的酷刑开始了,胡宝路很快昏了过去。他凄惨的模样,让坐在一旁看戏的魏刚都觉得心里发寒,这也让他更加下定了决心,他要死死咬住胡宝路是共产党卧底这个说法,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胡宝路被冷水泼醒了,周子善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到底招不招?”

    “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招?魏刚这个王八蛋才是共产党卧底,你为什么不去审问他?”胡宝路觉得自己满肚子的冤屈,假如可以,他真想一枪杀了魏刚这个王八蛋。

    “我问你,行动当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你是不是一个人去过放发报机的帐篷?”

    “我是去过,不过我那是去找地形图,我连发报机碰都没有碰一下。”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胡宝路整个人的思维都混乱了,他只顾着回答周子善的问题,连自己在帐篷里只待了十几分钟这个细节都忘了说出来了。

    “谁可以证明?”周子善冷声问道。

    胡宝路一下子噎住了,的确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在帐篷里没有碰过发报机,他当时确实是接到汪伟国的命令,去把帐篷里的地形图拿出来,只可惜他不大清楚地形图放置的位置,在里面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可以让汪伟国证明他是接到命令去拿地形图,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魏刚这次诬陷他,是有准备的,刚才他们四个人在牢房里回忆当天的经过时,胡宝路说出了自己去帐篷拿地形图的事情,只不过他去帐篷里的时间,仅仅只有十几分钟,这一切被魏刚记在了心里,他在把时间长度夸大之后,汇报给了周子善。

    其实汪伟国他们四个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十几分钟时间临时发一封密电给一个没有准备的接收方,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这也是为什么在牢房里回忆当天情况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把这一段事情当做嫌疑追查的原因,但是这一切被有心的魏刚记了下来,作为攀诬胡宝路的理由,揭发给了周子善。

    “我在那里面只待了十几分钟,十几分钟根本就不可能发电报。”胡宝路终于缓过神来,想到了自证清白的关键所在。

    “发一封短一点的电报,几分钟都可以搞定吧?十几分钟的时间,绝对够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周子善冷笑道。

    “不是,不是的。周长官,这种情报肯定是用密电的形式发送,而且共产党那边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有专门的人员接收这种特殊波段的电报,十几分钟要发一封电报,除非是老天帮忙,才能成功啊!”胡宝路急急忙忙的解释道。

    “你知道的那么清楚,看来,当时你就是这么做的吧?金三,给他继续上刑。”听了胡宝路的解释,周子善大概已经猜出,胡宝路不是真正的共产党卧底,但是那又如何?他已经决定要把胡宝路屈打成招,哪里还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胡宝路再次晕了过去,紧接着又被冷水泼醒。他喘着粗气哀声道:“周长官,我真的不是共产党啊!”

    “没有共产党会自己承认的,看来你还是没吃够苦头,金三,继续!”

    几轮酷刑下来,胡宝路的身体和心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知道,今天这场劫难他是逃不过了,周子善认定了他是共产党,准备用酷刑逼他就范。

    想到这里,他变得万念俱灰,当金三再一次把绣花针烤热,准备对他进行新一轮酷刑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用虚弱而颤抖的声音说道:“别扎了,我招,我招。”

    说完这些,他无声的哭了起来,绝望、痛苦、委屈、悲伤愤恨重重负面情绪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再也没有丝毫的意志去对抗金三在他身上施放的酷刑了。

    “早点这么聪明,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你看看,这又是何必呢。你们快把他放下来,让他休息一会儿。”周子善心头一阵轻松,那么多天下来,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引导胡宝路,让他按照自己想好的剧本招供,把方正夫给拉下水。“对了,你们把魏刚送回牢房去。”

    “周长官,既然已经审出来结果了,能不能让兄弟们把我送回自己的单独牢房?”魏刚有些心虚,他担心自己诬陷胡宝路,等到晚上回去,胡宝路会对他进行报复。

    “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哪来那么多事?把他送回刚才的牢房,让他跟汪伟国他们待在一起。”周子善呵斥道。

    等到特务们把魏刚送走之后,周子善又以涉及党国机密,要单独审问胡宝路的借口,把其余的人都给支开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胡宝路开口道:“你也休息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招供了吧?我问你,你的代号是什么?平时都怎么跟共产党方面联络?”

    听了周子善的话,胡宝路顿时一愣,他刚才为了逃避酷刑的折磨,承认招供,可是他根本就不是共产党,让他怎么交代这些事情?可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反悔,等待他的恐怕是新一轮的酷刑,而且会更加狠毒。他可是再也不愿尝试那种酷刑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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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的代号是……”胡宝路坐在椅子上吭哧半天,也回答不上来,这倒也是,根本就没有的事情,让他如何回答?

    “没事,你不用着急,慢慢想,我有的是耐心,你可要想仔细了,别撒那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谎话,要不然,滋味你知道的。”周子善微笑着说道。他话语里的潜台词很明显,他告诉胡宝路,供词可以慢慢编,一定要编的合理圆满,要不然还会对他动用酷刑。

    胡宝路终于明白,周子善不是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共产党,他只是想要一个共产党招供,而自己刚好是一个倒霉的替罪羊而已。他的思绪不由得飞到了当年刚进军统培训班的时候,那时候的教官跟他们讲了民族大义和党国的事业,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无比神圣,可是现在看来,这其中全都是黑暗和肮脏,还有无数的血泪和委屈。

    也许是时间久没有听到人的惨叫声,窗外的大树上飞来了一只麻雀,在大树的枝头上喳喳的叫了起来,胡宝路忽然很羡慕窗外的那只麻雀,它是那么的自由自在,可以在枝头上跳跃,还可以在天空中飞翔。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麻雀。”

    “你说什么?”周子善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胡宝路突然提到麻雀干什么。

    “我的代号叫麻雀,是共产党很早以前就派过来的卧底。我从军统时期就开始进入军统局潜伏。”胡宝路说的,其实是他在军统,也就是现在的保密局的工作经历——他想明白了,既然他已经逃不过一死,那还不如让自己死的舒坦一点,少吃点苦头,既然对方要他编的合理,那他就把所有的一切编的合情合理,这样自己也可以少遭点罪,早死早托生。

    “很好,你继续。”周子善快步回到审讯桌前坐下,用笔把胡宝路的口供全都记下来之后,这才开口让胡宝路继续。

    胡宝路毕竟是做过比较久情报工作的人员,之前也审讯过暴露的共产党卧底,对共产党地下党的工作方式十分了解,他为了逃避酷刑,杜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上级,并编出了一整套配合的故事:自己如何被当做特务派往解放区潜伏,为了继续潜伏,他一直处于休眠如何如何。在接到斩首计划的电报之后,他及时联络了上级,把这一情况及时的传递出去,避免了组织上遭受一场灭顶之灾。

    周子善的这次审讯,根本就不是一场真正的审讯,他也知道胡宝路的故事是编撰出来的,他的审问并不是在真的提出问题,而是在一步步引导着胡宝路把不合理的地方给完善,让口供变得更加有信服力。

    口供完成之后,周子善仔细的看了两遍,觉得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开口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听到周子善的话,胡宝路顿时懵了,自己都已经十分配合的把整个故事给编下来了,这个周子善还想要做什么?于是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了一句:“周长官,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啊?您还需要什么样的情报?”

    对于胡宝路的这份口供,周子善并不满意,因为这只是他的第一部计划,抓出一个“共产党”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想要做的是把方正夫拉下马,掌握保密局的控制权,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在口供中给方正夫泼点脏水。

    “这一次斩首计划的事情,方正夫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向总部汇报,而且我一直听说,方正夫跟共产党人有接触,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周子善笑吟吟的看着胡宝路,凑到了对方的身前,低声说道。

    听了周子善的话,胡宝路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听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周子善这是要他攀诬方正夫。原来,周子善的意图根本就不是想要抓什么共产党,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对付方正夫。

    “周长官,您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作为一个曾经为党国事业奉献一切的特务,胡宝路的心底还是存着那份良知,即便是他已经屈服于酷刑,招供自己是共产党,他也不愿攀诬方正夫这个为党国做出过巨大功劳的英雄人物。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十分明白。有些时候,做人是要识时务的,就像你现在这样,当初早点招供,就不会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现在你又不愿意把所有事情讲明白,是不是还想再尝尝那些手段的滋味?”周子善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

    胡宝路看着周子善的笑容,他的心越来越沉,最终,他还是败在了对酷刑的恐惧之下,他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解放区潜伏的时候,接到过上级的命令,他们要求我如果有机会回到国统区,就跟方站长接触。”

    “跟方站长接触,做什么?”周子善想继续诱导下去。

    “上级没有说,说等到接触之后,再具体说明任务。”胡宝路还是守住了自己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底线,他的这些攀诬之词,最多也就是一些皮毛,不会对方正夫造成伤筋动骨的影响。

    周子善冷冷的注视着胡宝路,他原本想要继续威逼胡宝路编下去,但是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和果决,他担心自己做得太过,会让胡宝路奋起反抗,到那个时候,恐怕手里的供词也会被翻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你在这里签字画押,等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到单独牢房里的。”周子善说道。

    “不,周长官,我还是想跟汪伟国他们待在同一间牢房里。我招供了那么多,周长官不会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胡宝路的脸上闪过一道愤恨之色。

    周子善立刻明白过来,胡宝路这是想要趁待在一个牢房的机会,报复魏刚。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卖这么一个好处给胡宝路,免得他翻供对自己不利,于是点头道:“可以,你想跟他们住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不过,魏刚这个人过于霸道,人又长得五大三粗,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周长官,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借给我一样东西就行了。”胡宝路说道。

    “什么东西?”周子善有些不明所以。

    “牢房里没有钉子挂衣服,我想把那根长钉拿去牢房,钉在墙上挂衣服,不知道周长官你同意不同意。”胡宝路抬起头,指了指周子善背后的那堵墙,墙上一人高的地方,钉着一根十多厘米长的大钉。

    周子善知道,胡宝路这是想要杀了魏刚,他要借这根大钉当做凶器。他顿时有些犹豫起来,忽然,一个念头跳进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眼睛顿时一亮,说道:“既然你需要钉子挂衣服,那我就把这根钉子送给你。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周长官你放心,我就这么一个愿望,只要你能满足我,我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胡宝路此刻的心里,只剩下对魏刚的刻骨仇恨,如果不是魏刚对他的诬陷,他哪里会遭受那么多轮的酷刑,他又如何会成为一个“共产党卧底”?

    周子善来到那堵墙前面,抓着墙?

    ?的那根大钉轻轻的摇了摇,把它拔了下来,接着,他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手枪,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胡宝路,这才把那根大钉扔到了胡宝路的怀里:“你不要对我耍花样,把它塞进怀里,别让人看到。”

    周子善在担心胡宝路会拿着大钉对付自己,他只有拿着手枪才敢把钉子交给胡宝路。

    “你放心吧,周长官,我的仇人是魏刚,不是你。”胡宝路说着,把衣服的扣子解开,把那根大钉塞进了衣服的里层,扣上扣子之后,把双手放了下来:“这下,周长官可以放心了吧。”

    “好,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你送回牢房。白天你安分一点,别给我闹事。”周子善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要动手,就选择夜里,别搞出麻烦来。

    “我知道,下午我会好好休息,不给你找麻烦。”胡宝路说道。

    两个人在这番言语间,达成了这么一个协议,这份协议,会让周子善得到他想要的,而协议的代价,就是魏刚的生命。此刻身处牢房之中的魏刚还不知道,他刚刚出卖了胡宝路之后,就被周子善给出卖了。

    胡宝路被特务们送回了几个人合住的牢房,一看到他进来,秦万重和汪伟国都开口问道:“你怎么样?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什么,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又被蚊子叮了几下,不碍事的。”胡宝路说着,恨恨的瞪了躲在角落里的魏刚一眼。

    汪伟国和秦万重从胡宝路的话语中,大概也猜到了真相,于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他们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语对胡宝路来说,都是没用的。

    四个人各自在房间里坐下,只不过这一次,三个人都离魏刚远远的,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吃过特务们送来的晚饭,胡宝路把自己的床铺拉到靠近房门的角落里,脱下外衣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汪伟国和秦万重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同样把床铺找了个位置铺好睡下。牢房里死一般的沉默。

    胡宝路在脱衣服的时候,早已把那根长钉偷偷的拿在了手里,他躺在铺盖上,借助杯子的掩护,拿着手里的长钉,在墙壁上一下下磨着长钉的钉尖。由于他和其他几个人的距离隔得很远,他磨钉子的时候又很小心,所以其他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钉子与砖头摩擦的轻微声响。

    黑夜慢慢降临了,到了晚上十点钟,负责看守的特务把管着房间照明的电闸给扒了下来,整个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胡宝路睁着眼睛没有睡觉,他侧着耳朵倾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半个小时之后,房间里响起了三个声音各异的呼噜声,他们三个都睡熟了。

    胡宝路轻轻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着袜子朝房间的深处摸去,他凭借记忆和呼噜声发出的位置,躲过了汪伟国和秦万重的床铺,径直摸到了魏刚的床前。

    一声男人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负责照明的电闸被很快推了上去,牢房里顿时恢复了光明。从睡梦中惊醒的汪伟国和秦万重,一脸呆滞的看着胡宝路正拿着一根锋利的长钉,浑身是血,不停地疯狂向魏刚刺去。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上去阻止胡宝路,牢房的房门已经被警卫给打开了,两名特务飞快的跑了进来,用枪对准了胡宝路:“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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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疯狂的胡宝路哪里还听得到这些,他只顾不停地把长钉刺向魏刚。

    “砰、砰、砰”三声枪响,胡宝路的身上绽开了三朵雪花,他回过头,看着枪口还冒着青烟的特务,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终于,他明白了什么,他努力的张开嘴,吐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话语:“周子善……你好狠……”

    胡宝路死了,三发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没过几秒钟就断气了。魏刚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嘴里有那么一口气,不过满嘴都是血泡,挣扎了一会也蹬腿了。特务们把两个人的尸体拖出了房间,又把汪伟国和秦万重重新关回了单独牢房,一切就算结束了。

    远在市区的一栋小洋楼里,周子善接起了响起的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周长官,事情都办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