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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贺闻言,抬眼从我脸上掠过,大概感于我的知情识趣,眼中难得地带了两分赞赏。

    卫君孺笑瞅向去病,“外面有的是巧夺天工的绣娘,大汉朝的大司马还要玉儿亲自动手?这是为去病绣东西吗?那我可要去看看。”

    去病的眼光从我脸上扫过,虽在克制,可仍旧带出了笑意,透着隐隐的得意。

    卫君孺和公孙贺看到去病的表情,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笑挽着卫君孺的胳膊,两人一面笑谈,一面出屋去看我的绣活,留公孙贺向去病说想说的话。

    晚间,我已经有些迷糊时,去病忽地轻轻叫了声“玉儿”,半晌却再无下文。

    我笑在他肩头轻咬了下,“怎么还没睡着?你想怎么做都成。我虽然不想你卷进皇族夺嫡的乱局中,这是一盘以生死为赌注的棋局,但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意见。”

    他一言未说,只是又把我往怀里抱了下,紧紧地搂着我。

    不过一会,他的手却不老实起来,我在他耳边细语央求:“你心事去了,就来惹我!我正困呢!你让我好好睡觉……唔!”

    他笑着吻住了我,把我的话全堵在了唇舌间。

    不知道是他看的那方面的书多,还是他出入宫廷“见多识广”,反正去病的调情手段一流。半晌后,我已被他撩拨得再无反对的声音,全身滚烫酥软,不自禁地已如藤蔓缠树一般,纠缠在他的身上……

    第二十章  死计

    为了李蔡畏罪自尽后空留出的丞相位,各方势力都拼尽全力,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保举推荐纷纷扰扰地开始。

    霍去病在整个事件中,保持着他一贯不理会朝堂内人事变迁的冷漠态度,自顾练兵、游玩、打猎、蹴鞠。只是蹴鞠场中太子刘据的身影频频出现,霍去病还带着刘据出去游玩打猎,表兄弟二人不顾宫廷规矩,不带随从,死计进入深山,一去就是三日,满载猎物,尽兴而回。

    因为突然失去太子踪迹三日,一贯温和的卫皇后气怒充心,太子刘据在宫前长跪请罪。他没有为自己求情,而是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一意为去病开脱,卫皇后气道:“你们两兄弟都要受罚!”反倒刘彻摇头苦笑着说:“罢了,罢了!去病那胆大妄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一次打仗,就敢带着八百人往匈奴腹地冲杀,他没有领着据儿跑去西域逛一趟就算不错了。”

    霍去病不遵照规矩,率性而为,对他而言,的确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他和刘彻的亲厚。

    秋天到时,刘彻决定丞相位置由太子少傅庄青翟接掌。自李广自尽后,朝堂内针对卫氏的斗争,以卫氏的一场大胜暂告一段落。

    我和太子基本没有说过话,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朝堂中的传闻和私语中,执拗他和刘彻性格不像,更像卫青和卫子夫的性格。虽然贵为太子,却对一人一直谦恭有礼,体恤民间疾苦,很得深受刘彻兵黩武之苦的百姓和提倡仁政的文人的爱戴。

    这次太子的表现却让我心中颇惊。霍去病的用意,他心中肯定明白,事前不拒绝,顺水推舟地跟着霍去病私自离开长安,根据他以往循规蹈矩的品性,谁都知道肯定是霍去病的任意妄为;可他口口声声地只为霍去病求情,满口全是自己的错,让出事后满不在乎依旧沉默冷淡的霍去病越发显得错处更大,而他却让听到的人都交口称赞。

    “去病,太子年纪不大,心思却好深沉。”

    去病淡然一笑:“他那个位置,心思深沉不是坏事。你不要太责怪他,他若没几分心思,外面倒真该发愁了。”

    话是如此说,可去病眼中还是闪过几丝失望和难过。我也心中满是疼痛和难受。你尽心尽力地帮他们,他们却总是不能完全相信你。一面要你为他们出力,一面却又个个想弹压打击你在朝廷内的势力和声望。

    我想引开他的不快,朝他吐吐舌头,撅着嘴道:“既然你心甘情愿地做冤大头,我才不会多事呢!不过……”我凑到他身旁,挽起他的胳膊,“你也要带我出去打猎,听说皇上打算代文武百官去甘泉宫打猎,你带……”

    他立即道:“不行!”

    我摇着他的胳膊,一脸哀求。他一面走着,一面一眼都不看我地说:“我要去军营了,等我回来再说。”

    我才不理会他的缓兵之计,仍旧蹭在他身边,摇个不停,他哄道:“玉儿,回头我有空时,带你去山里好好玩几日,何必跟他们一起去?说的是打猎,其实都是做些官场上的文章,你又不能玩尽兴。”

    我哼哼道:“有空?你这段日子哪里来的空?要么是忙所谓的正事,妖媚是忙所谓的闲事,什么射箭蹴鞠打猎,看着在玩,却哪一件不是别有用心、累心耗力?我见你一面的时间都不多,还能指望你特意带我出去玩?带我去吧!带我去吧……”

    一路行去,路上的丫头仆人见我们姿态狎昵,都纷纷低着头回避。霍去病叹道:“你现在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我一直盯着他看,并未留意四周,被他一提醒,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却不甘示弱:“还不是拜霍大将军所赐!反正更亲密的动作他们都曾见过,我还怕什么?带我去吧!带我去吧……”又开始念咒。

    他终于禁不住侧头看向我,本来还眼神坚定,一见我的表情,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别一脸委屈哀愁了,我带你去。”

    我霎时笑魇如花,他本还是苦笑,看我笑了,他也开心地笑着,伸手在我脸颊上轻捏了下:“难怪孟九对你百依百顺,无法拒绝你……”

    我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否一直如花,可他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明白大意下失口,不该拿我和九爷的事情来开玩笑,立即把未出口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若无其实地笑道:“就送到这里吧!”

    我看已到府门口,遂点点头。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后,脸终于垮了下来。亏欠九爷良多,他唯一想要的回报,我这一生是给不了他了,所能做的就是入他所要求一般,尽力快乐地活着,幸福地活着,那么他也会有些许欣慰。只是那算什么样子的欣慰?

    我抬头仰望这碧蓝的天,那白云的上端真住着神吗?那我求你让九爷忘记我,给他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直到坐上出长安城、去甘泉宫的马车,霍去病对我非要跟着他去狩猎依旧不太理解。他知道我不喜欢和一堆皇亲国戚待在一起,可这次狩猎偏偏是皇亲国戚云集。太子刘据、三个皇子、卫大将军、公孙贺、李敢、李广利、赵破奴……一堆的新旧显贵、朝廷重臣。既然从皇帝皇子到将军侯爷全在,那自然也免不了重兵护卫。

    看似狩猎,实际却很有可能成为一场风云变幻、党派相争,不知道狩谁又猎谁的盛宴。我不想独自待在长安城焦急担心地等候,我只想伴在他身边,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在一起。

    刘彻看到我时,手点了点霍去病摇头而笑。霍去病看到刘彻身后的李妍也笑了起来:“臣这次又和皇上不约而同了。”

    刘彻笑道:“不约而同得好,有你挡在前面,省得那帮家伙罗哩罗嗦地劝诫朕,搞的朕像沉迷美色就要误国的昏君一样,孰不知无情未必英雄,豪情时气吞山河,柔情处缱绻缠绵,人生一世,活的畅快淋漓尽兴方是真豪杰。”

    霍去病赞了声“好”,随手拿了悬挂在马侧的酒囊向刘彻一敬,就自顾饮了一大口,刘彻也拿起酒囊,大笑着喝了一口。

    他们两人之间此时倒更像惺惺相惜的江湖英雄,而非皇上臣子。

    也难怪刘彻偏爱霍去病,他们两个在骨子里有很多东西很相似,都是豪情满胸,都是胆大任情,也都有些不顾礼法,这些让刘彻欣赏霍去病;可另一面他们两个又绝不相似,一贯对权力热衷,一贯对权力淡漠,这一点又让刘彻更是倚重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