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小渔
“今天是小镇一年一度的海神祭祀节，晚上所有村民们都会把早几日就准备好的面具、裹布、风幡，搬到逆河下游处为年轻男子装扮，老人和妇女小孩们则会手拿风铃唱祭歌，一路到上游，最后就是重头戏了。”
敖犬顿了顿，就着菜包大口喝了几口米粥后抬头望见依旧冰山脸的墓和害羞不己的小渔，气氛还是沉闷，俩人无话可说，看来老板真的是严重失忆了，但他也只能活跃气氛笑道：“海神祭祀节又名天亲节，被海祭的年轻少女们裹上尸布站在海面，而村镇上每个未曾婚嫁媒娶过的年轻男子都必须参加，并且渡过重重考验，救走一名祭祀少女。”
说完这些话后敖犬以为会有人回应他，可餐桌前的两人没一个有所反应，敖犬一阵郁闷，即使老板失忆了冰冷的性格也没变啊。
墓平淡的望着咖啡屋靠窗外的海面，瞟了眼不断往嘴里塞闷包子，跟小孩生气一样的敖犬后，移回目光。
他不是在排挤周围的世界，而是有一场庞大的阴谋笼罩在他的头顶，他无法安心接受在这世界里他将待下去的没有期限日夜，更无法放心瓷娃娃一样的姐姐。
墓所能想到唯一逃离这世界的方法，就是他在现实世界里被人强行抱起脱离全息棺匣。可真有这么简单么，游戏退出选项被删处、发信不回的消失系统管理、比觉醒者更强的天启者身份定位……就连他的身体，此时此刻应该也被掌握在幕后主使手里吧。
不想了头疼，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他能借这次机会找到他和姐姐的身世之谜，与夺取记忆真凶！
突然，墓的眼神一震。海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铺满视线的庞大群影，微雨天，一座座火红的狰狞灵宝战船响起轰鸣鼓声，急速驶过的海面，留下道道璀璨夺目的黄金星空之路，映染了半边山海。
天空上，坐骑两三米长天鹰的炎甲护卫，目如晴阳，上百的人与飞兽组合，密集遮盖过深蓝天空。
终于，为首高大如远古巨人坚硬的战船靠近岸边。在四周忙着收网捕鱼、拉线交淡的小渔村村民注视下，上面缓缓腾空飞出一道非凡身影。
玄富贵用力展开手中的龙骨扇，英俊潇洒的面容，玩世不恭的笑，无不透露出浓浓某世家的大少爷味道，他眼神轻蔑着岛上一切景物，开始叫嚣起来，声如狮吼功传音数百米。
“听说北方仪岛海岸上，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屋，并且里面还有一名姓墓的先生，名威流传秦影大陆，我玄富贵此次正好有空前来看看，墓先生可愿邀小生一叙。”
村民们带着十分好奇并惊恐的眼神齐齐望向这位误入深山一样的大少爷，几个老大爷咕噜咕噜抽着水烟像在看猴戏，而老大妈们则燃起了八卦心，围成一堆碎碎议论着。
“这个傻不拉叽的城里大少爷怎么会来咱们这地方?话说小岛前阵子也是经常来些陌生人，但要不是独自渡船就是骑着异兽，都还没有过这次这么大阵杖！”
“是啊！是啊！城里人真奇怪，有钱人家给孩子取得名字真怪，比我们村名字最土的那孩子敖犬还土！”
“他们都是来找那家咖啡屋老板小墓的，看来小墓不仅人长得帅又老实，而且还交涉广泛，昨晚我已经对闺女说要选婆家今晚要就选小墓，你们几个有女儿的都别跟我抢啊！”
玄富贵铁青着脸，女人背后的俏俏话真是恶心人。玄富招了招手示意身后已经站成一排的红衣铁血堂护卫，为首的牛鼻大眼卫执士点头回应，带着从桥上下来抱着精致宝箱的待女们，率先前往就在前方不远的咖啡屋。
而玄富贵瞪了眼还在议论他的年轻大妈，他也懒得计较太多，在护卫簇拥中大摇大摆的跟上时打量起四周。
这是北方一个很平凡的岛屿，除了山背面逆流而上的缓冲河水有点奇特外，到底是什么让威名八方的墓师心甘情愿待在这僻远之地，为此叛离佛门呢?
这个问题，很多人想知道，在这次旅途中他可能会找到真相，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次前来，是想要得到一个只有墓师才能帮他得到的答案！
说起来咖啡屋的位置，是岛岸的标志，也是与镇子最格格不入的建筑，格兰式建造的木屋正前方是片能通往各个大陆的海洋，而后背，则是山脊椎脉，有一条逆流而上被全镇人称为圣遗物的河流灌顶云瑞。咖啡屋是处随时都能看见很美风景的地方。
“老板，有客人来了。”敖犬放下碗筷，没有继续为墓和小渔创造话题。
墓迟疑片刻，客人?最终还是轻嗯了一声。
他能听见百米外的传音，敖犬明显也能听见那个公子哥喊出的话。可是他不是墓，他只是个流浪在这具躯体里的孤魂，当客人到来，他需要说些什么，干些什么？
“墓哥哥还有敖哥哥，既然有客人来，那么小渔还是下次再来拜访吧。”
始终半低着头，并且双眼被空气流海遮挡住的淡紫色布衣女孩站起身来，立索的收拾好桌上装早餐的盒子，放进提篮里后，未等敖犬开口说没关系留下吧之类话她就已经向门口走了好几大步，纤细背影逐渐与屋外的微雨重叠。
下雨天的那碗热鱼汤，是为谁而煮起？墓的脑海里绘满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场景，她叫小渔，是个好女孩。
“等等。”墓出声喊道。
雨屋下小渔身影轻微震动，忽然，她回眸一笑，双手提着篮子背在身后，像个雀跃的小鸟。
“墓哥哥，小渔送来的那些糖果表面上虽然加有中药橘花丁草药和平鹤粉，但一点也不苦，里面是自己用枫树内分泌的枫糖做成糖浆凝胶的……墓哥哥，即使你得的病可能好不了，会永远忘了小渔，那也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墓哥哥就好啦!”
小渔高傲起微笑着的面容，墓终是看见了在她空气留海下已经湿润一片的黑珀眼晴，她解开单马尾，挽下的是一头漆黑如墨的瀑布般长发。她转回头去，齐腰长发再度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与她的世界隔绝。
这个女孩的头顶，悬挂着鲜红字样，npc。
“小渔。”墓再次出声喊道，见小渔停下脚步，他快步从自己屋内拿出了一把挂在门口腥红如血的伞，从后递在了对方的手心里，“外面天气阴晴不变，你没带伞，这把你凑合打打吧，虽然颜色不怎么样，但伞面看来挺大至少不会让你淋到雨。”
“其实咖啡屋到镇子外场并没有多远……”话音刚落，小渔便握住了伞把肩膀轻微抖动着，声音就像远海中唯一潮起潮落的孤岛，“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谢谢。”
裹夹着海风的门渐渐在身前闭合，墓回到椅上，他总感觉小渔好像还有什么心事。
这个女孩的内心跟洋葱一样，一层层的难已剥开，但剥开的层层薄皮又会让人记忆深刻，红了眼眶。
“老板，那伞……”
“一把伞而已，你还舍不得吗？”墓看了眼敖犬，“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有人送我治病的中药糖果，你大清早不仅没事吃那么多，怎么还不跟我说声说这事？”
“不是，老板，我不是那意思。”
敖犬见撑伞的女孩已从门外走远，无奈叹息一声:“那伞以前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年岁比我两百年前追随你时还要久远，这是件重宝，也是件你唯一没跟我讲过来历的重宝，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不知道里面是否封有魂，并且分离出来没，你就这么送给小渔了。”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会害了她？”墓问道。
“那倒不至于，灵魂跑出封印的概率很小，主要是老板你每换取一个魂所付出的代价……算了，相信老板你也不会好意思要回来。”敖犬说的话又开始处处隐藏，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能让天知道的秘密，“客人要来了，老板你还有探知别人回忆的能力吗？如果没有了那就不好办了……”
“还有。”墓沉声道，早晨从笔记本里看到过这点生活中要做的事情，血脉的天赋之力，探索记忆。
系统面板的个人主页，这个血脉天赋被评为s级。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不想再体验别人记忆深处的情感，虽然记忆像故事一样，但每个人故事中的情感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像长在自己血肉上的人生。
记忆和情绪混乱感，很不好受。
“那老板我先去打磨咖啡豆，要我说开张这么久客人都是从岛外来的，镇上村民都不喝这个，我们还不如把咖啡屋开在离中心大陆近点的地方，真不知道老板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会开在这里，每天咖啡豆都只能现磨，就算有客人也是七八天来一两个……”
墓听着敖犬的抱怨，终是喊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等等敖犬，你告诉她了？”
“我中的神毒，真的治不好吗？”
“还有我后背背负的十字架……”
咖啡屋正堂的两扇红木门，刻着栩栩如生拥有莽荒气息的半朽世界树浮雕，还有缕空的梯阶过往尽头。敖犬停下了在透明橱台上用磨豆机手动磨咖啡豆的动作，嘎啦嘎卡碎裂的声音戈然而止，在迸发出隐约的棕色芳香雾气内，凝聚而来的是一双哀伤到极致的眼晴。
这是墓从昨天到来，第一次见到在复古型少年敖犬身上所出现与其型格不符情绪，和现实世界中的他很像。
“这次狂欢灯会节过去，我就会安排老板前往中心大陆四大学院之一的晨娇学院，在那所殿堂般神圣的安全地方就读进修，暂时避避修真界的风头，小岛和咖啡屋留我在就足够了。”
在木门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敖犬拿着分漏纸趁机手臂朝上拐动向墓做出胜利的动作，然后掩盖住了眼里的晶莹水珠，笑声里夹杂着真情道：“今天的客人看来是某个宗门大少爷，可能应对这位客人的故事有点困难，但老板加油!”
墓终于融化了结上冰霜的脸，也笑着脱口而出：“为了你，为了血樱，为了我……还有妹妹，我会努力活着，让那些该死之人承受来自莽荒的复仇怒火。”
ps：为什么小渔会说出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