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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坐落于苏州城内中轴线上言桥东侧的敬亭茶社是城中最大的茶楼,不过但凡常来之人来此处都不是为了品茶,而是听书、听戏。

    这茶楼共三层,二十年前还是城中最繁华的妓馆之一,后来据说是说书人柳敬亭跟一王爷打赌赢了,后者便将这楼送给他,遂摘了牌子改成以说书为主的茶馆。而茶楼东、南两面各自与河道相接,可谓是吃茶听书看景的极好游乐去处。

    这一、二两层靠北边各有一小台,从二楼三面走道延伸下扶梯直达一层正中的台面。此时二层北边的台上已是坐有两人,男执三弦女抱琵琶,是双档的弹词,讲得是《唐解元一笑姻缘》。

    这故事原型是个叫吉道人的公子哥,本有妻妾,却相中他人府中的丫鬟,不惜**为奴娶了她。不过后来这仗着老子坐吃家产的公子又跟其他许多女人有暧昧,名声混得很臭,最后家世没落,不得已出家做了道士。这传闻被编排成多样,不过最著名的的莫属冯梦龙的版本。他化腐朽为神奇,拿前朝的著名书画文学家唐伯虎编了个一朝才子为心爱之人舍身为奴、最后换取佳人身心的讨人欢喜的故事。

    李良从前跟着柳可西偷溜出府的时候就听过一次,不过这无论是表白念唱,均是十分地道的吴音,也不知二少爷在外七年还能否听得懂。

    “我曾看过这本传,倒大异于此人说的白文。”一旁的吴公子道。这吴家子弟乃出自苏州城内著名的吴氏大宗家,为官的亲戚现在虽都任五品以下捐来的官职,但其家产业绩不容小觑,平时宴请豪杰名流,连那前苏州府尹也要卖其三分颜面。

    “吴哥哥可不知道,今天唱弹词的那男的是那个柳敬亭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叫左凤阳,那些词表都是照着柳敬亭在世时所唱一个字一个字记录下来的,自然跟以往区别很多。”柳可西同这些在座的男子平日里都时常见到,她伶俐聪慧,十分讨人喜欢,跟这些人玩乐起来一点也没有生分之说。“待会儿是《白蛇传》,就是请其他地方的人讲唱,区别你们一听便知。”

    “可西真是什么都晓得,”坐在一旁的沈小公子笑道。此人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儿子,颇得他那护国将军的爷爷疼爱,据说家中对他的供给远远超过他父亲。

    “我也是刚才问了下面的小厮才知道。沈哥哥,你们家的那只大虫还乖不乖巧?我可好久没去看它了。”

    “今日倒有些病怏怏的,不怎么吃东西。不如下回你来我家仔细瞧瞧,想必它见了你,定又乐得满院跑。”

    护国将军去年秋天陪皇上狩猎捉了只怀孕的母老虎,后来这雌虎被带回皇宫养着,产下的虎仔便被赐与沈大将军。沈小公子见其有趣即从他爷爷那讨来养在家里,现在跟柳府里的那对兔子一般大小,还吃着羊奶。李良忍不住又想起上回它被柳可西折腾的事,还是不提为妙。

    “可西可都许了人家,怎么好来来回回去你家中?”开口这人姓陆,跟柳家大少奶奶陆氏是近亲,他虽没有同她一样身为礼部尚书的爷爷,但他自己年纪轻轻便做了正四品右佥都御史,多年前以十四岁年龄摘了那榜眼之位,连柳可西大哥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如今春假归乡,好不得意。

    “唉,你们可别提我那伤心事。”柳可西立即变得毫不哀怨,“我娘也真是的,非要把我往贺家那个火坑里推。。。。。。。那贺公子可得有多少花心肠子,跟他爹一副德行!”

    “人不风流枉少年,”王公子叹道,“只可惜你早许了他家,不然,做我家娘子岂不甚好?”王公子家做得是贩米生意,常在灾期以数倍价格贱米贵卖,不提也罢。

    “她兄长还在这儿,你可不得胡言乱语!”另一人打笑道。

    王公子即持着扇子拱手作赔,笑道:“啊,我可是忘了柳府这二少爷也在,失敬失敬。”

    其实李良常常在想,冬天握在他们手中的扇子当真都是摆设,涂了个风流不羁的薄名,也只能在室内做做样子。若是这个天气走在大街上有人将扇子张开,满街的人都会回过头瞧他。

    柳慈贤朝对方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

    “这位柳公子,是可西的兄长吧,听说常年在外修道,今日还是初次见到,不知如何称呼?”陆御史问。

    “在下刚及冠三个月,字五洲。”

    “‘睠言还九派,回舻出五洲’,好。鄙人姓陆,单名一个‘辛’字,‘戊己庚辛’的‘辛’,字汉阳,你我以字相称便好。”陆辛转而对其他即人道,“你们几个也都是第一次见这柳府二公子,还不逐一介绍。”

    于是剩下的七个各家公子少爷便一一同柳慈贤问候起来。只是李良见二少爷本性喜静,处在人群里话虽比往日多些,却只回,不问。

    “我听说修道之人有丹道法术做修炼途径,以致得道长生,不知柳兄能否使出那一二法术给我们瞧瞧?”王公子问。

    柳慈贤道:“尊道贵德,天人合一,重在宁心品道、虔心养气,才使道法自然。所使用法术仙术、得道升仙,也仅有那些抛身弃俗,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境界的之人才能做到。常人所修,重在积德行善。我也只是跟随师父长居僻远的山上,整日读些前人写的要典修身养气而已。不过炼丹之术倒是知晓一二。。。。。。”于是柳慈贤同他们又说了两句,点到为止。

    这样又接着听了一场弹词一场戏,如此一来,直到太阳西斜,柳慈贤叫李良和顾荷一起陪着柳可西先回府上,自己则同其他人从另一条道离开。

    “小良子!”柳可西用她特有的脆亮声音唤他,李良还在思量着二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倒是被她这一唤惊住了脚步。

    “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自从二哥回来你老是心不在焉的?”柳可西微微不满,“我问你,刚才在茶馆里,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特别奇怪?”

    “是对你动手动脚的王公子?”

    “对你才动手动脚的呢!”

    “那是不停给你添茶的沈小公子?”

    “别提他——害我喝了这么多!不是我们桌上的那些人——你再想想,在三楼西北角的一个桌案前,就他一个人,一直望着我们这边!”

    “没印象。那他倒是在看谁?”

    “我二哥!”

    “二少爷刚从外面回来,估计茶馆里常来的人初次见他好奇也是正常的。”

    柳可西突然甚为小心地将李良拽到自己跟前,谨慎地环视四周,才又将他拉近自己,用顾荷都听不清的声音小声道,“小良子,你可知道,最奇怪的不是他眼中只有我二哥,而是他看我二哥的眼神——就好像我嫂子看我大哥、我姐姐看你哥哥一样!”

    李良连推开她:“你这是个什么比喻!或许是他认识的人,比如从前留在苏州的故友什么的。”

    柳可西突然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每当她这么笑,李良都有不好的预感。“或许我弄错了,人家看得不是我二哥,而是你。”

    “?”

    “我是说那人是冲着你的——你不知道的事世上就是有男人专挑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男孩子——”柳可西挑剔地围着李良上下打量一圈,“噢,书上说了,叫娈童!”

    “柳可西,你看得都是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