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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缚姻缘(42)章

    (四十二)章

    “啊?出了什么事啊?言书呢?她怎么没有帮忙劝慰着啊。”夏筱脸色焦急,急忙问道。

    “言琴姑娘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的伤神伤身,而言书姑娘,有事去了趟尚武国,走了一月有余,昨夜才回来。言琴姑娘不让我们告知此事,想让言书姑娘好好休息。这不,现在还在房中休息着呢。”那姑娘皱着眉,微微叹道。

    两人说了几句便来到了言琴的厢房,那位姑娘走到此处,便轻轻说道“你的话,她必然会听,我现在先去准备些饭菜,等会儿让她趁热吃些。”说着便离开了。夏筱轻轻敲门,屋里没人应答,没有办法,只能推开轻掩的房门,走进内室。

    “不要管我,我没事。把饭放在一边就好了,我会吃的。”言琴声音呜咽,身子转向床内侧,不看来人。

    “言琴?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啊,可是你不要伤害自己,让大家担心。”夏筱坐在床前,搂着言琴轻轻说道。

    “小姐,你怎么来了?定是哪个丫头多事把你找来的,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们。”言琴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口气倒还是挺硬。

    “这次是我要来的,你可不要冤枉她们,你的话,她们哪有不听的,不过,说起教训,你这口硬心软的丫头,哪舍得打啊?快说说,到底什么事?”夏筱将言琴扶坐起来,倒了杯茶,让她慢慢道来。

    言琴稍饮了两口热茶,竟又热泪盈眶“小姐,我陪着你一辈子好不好,我不要嫁人。”

    夏筱拿起丝绢擦拭言琴的眼泪,心中也很是难受“傻丫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我啊,你是也要我伤心难过么?”

    “小姐,我不是跟你提过,明远家中是书香门第,父亲虽官位不高,却也在朝为官,而明远的祖母更是世居京都,大户人家的小姐,明远曾与家人书信,提到我俩之事,却遭到他父亲与祖母的强烈反对。他们嫌我只是个低等丫头,又没父没母,无家无业,配不上明远。”言琴又泪珠儿连连。

    夏筱宽慰的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啊,所以我前两天已经向王上请求赐婚了啊,天子赐婚,可是无上的荣耀,谕旨已下,他们家如果再一味反对,那就是抗命,这是会被治罪的啊。所以,你不必担心。”

    言琴擦擦脸上的眼泪继续说道“王上赐婚之时,情况也有所缓和,明远还带我见过家中父母,他们虽脸上不愉,却也不再多言。可坏就坏在前两日,他家小厮正好看到我从醉乡坊里走出,我忙去他家解释,却换来他家冷言冷语,说我是风尘女子,不忠不节,任我百般辩解,也不听信一言。而明远的祖母,明老夫人,更说王命不可违,但我若进门,她定独自搬出大宅,孤独终老。明远自那以后就再未见我,而那婚事也就遥遥无期,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讲着讲着,言琴又是泪流不止。

    “世家门第,门当户对,不知祸害了多少有情人,人生下来,难道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何非要把人分作三六九等?言琴,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无傲骨,你不要这样轻贱自己,小姐定要帮你撮合好这门亲事。”夏筱虽眉头紧锁,却是眼神坚定。

    夏筱说办就办,强拽着言琴梳洗打扮好,便寻到了明远家中。明远的住处在京都城北,朱漆红门很是庄严,两座石狮甚是威武。门前匾额之上书有两个烫金大字:明府。外有两名家丁把守,他们不认识夏筱,却识得言琴,忙骂骂咧咧的阻挡到“言琴姑娘,人活脸面树活皮,你是那醉乡坊中的风尘女子,又怎么配得上我家少爷。不要再痴心妄想,惹老爷和夫人生气,快回吧,快回吧。”

    “哼,风尘女子?痴心妄想?你们倒是狗眼看人低,人不怕被别人看轻,就怕自己看轻自己,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去禀报,就说骁王妃拜访。”夏筱脸上隐现怒气,语气冷然。

    家丁虽识不出夏筱身份,却也知晓骁王妃大名,忙跑进府中禀报,不一会儿,明远与他的父母双亲,都出来亲迎。那明大人与夫人,脸上原是笑意吟吟,但看到言琴之时,却变了颜色,而明远站在两人身后,神情也有些尴尬。

    “王妃能来府中,真是令府上蓬筚生辉啊。快请进”明大人到底是官场中人,虽看到夏筱一身男装,未带仆从,不像拜访的架势,却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说话甚是恭敬,请夏筱二人入府,而明夫人也微笑点头,殷勤示意。

    夏筱之是略微点头,并没有多言,便大步走入府中,而言琴早没了往日的活泼开朗,脸色苍白,神情抑郁。明远看着言琴的模样,有些心疼,却不敢多言。明府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却也清雅别致,绿竹环绕小桥流水,别有风情。

    几人步入内堂之中,堂前种植着松柏,苍劲挺拔,堂内正厅是一个绞藤云头玉璧鳌鱼脚的红木八仙桌,显得十分古朴﹑典雅。厅中挂有一幅百骏图十分醒目,图中骏马姿态各异,全卷色彩浓丽,描绘了骏马放牧游息的场面,风格独特,别具意趣。夏筱与言琴在客位上坐定,明大人安排侍女斟茶倒水,摆放点心。而主位上,明远的祖母,明老夫人也早在正厅之中等候多时。

    夏筱端坐在座位之上,不言不语,只是品着茶,吃着点心,欣赏着字画,而言琴则是神情落寞,低着头满怀心事。明远的家人,心中知晓夏筱定是为了言琴而来,可这不说话又是何意?众人有些疑惑。忽然间,夏筱瞧着那百骏图轻笑出声。

    明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不贪财,不好色,只有一个缺点,便是嗜画如命,凡是喜欢的字画,就算变卖家产也要得到,而这百骏图更是他千方百计所得,是他心中至爱,所以当他看到夏筱欣赏的目光,以为夏筱也是知画懂画之人,而后听到轻笑甚是不解,急忙问道“王妃,看这百骏图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夏筱笑着点点头“百骏图,可是几百年前异域画师朗宁的画作,此画历经千载而不朽,在众多画作之中卓尔不群,在岁月的变迁之中依然神韵不改,可谓之‘神品’。明大人,得来此画不易吧。”

    明大人听夏筱所言,很是兴奋“知己,知己啊。此画却如王妃所言,是我说破嘴皮,用千金换得。”

    夏筱笑得更加开心“可惜啊,可惜。”

    “王妃,指的是何意?”明大人摸不着头脑。

    “我可惜你那千金,竟买了一幅假画。”夏筱端起茶杯,轻酌了一口,缓缓说道。

    “什么?老夫研究古画十余载,从来没有看错过啊。”不光是明大人急了,明夫人和老夫人也坐不住了,这画可是变卖了一些土地才得来的。

    “这幅画确实临摹的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可是不巧,那幅真迹正在夏府之中,我日日对着那字画,自然可以看出这假画之中的运笔习惯和个人功力,都不是朗宁先生所为。不过,我笑,却不是在笑这幅假画。”夏筱忽然间神色肃然,脸有怒色。

    明大人听闻是假画,已经肝胆欲裂,只能无心的应答“王妃难道是在笑老夫糊涂。”

    “我是在笑那些附庸风雅的书香世家,看不到天灾人祸,听不到人间疾苦,只手捧画卷,饱读诗书,却是假君子,真小人。能用千金换来一幅假画,摆在堂前自娱自赏,却不能分出百两救济受灾难民病患孩童,让门外留有饿死骨。什么书香门第?什么世族大家?只不过是些无德无才无怜悯之心的小人,更重要的是,书香世家也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夏筱疾言厉色,巧舌如簧,一语破的。

    明大人让说的无言以对,坐在椅上哀叹不止,而明老夫人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稍稍思虑一番便辩解道“王妃若强说我们附庸风雅,无德无才,我明家也认了。可是这家门之中有不忠不孝之人,王妃还得解释清楚。”

    “哼,我说的人,便是他。”夏筱用手指着明远,横眉竖目的说道。

    “我?”明远大吃一惊,自己怎么会被按上这么个罪名。而剩余的众人也惊疑不定。

    “王上赐婚,却没有依令行事,视为不忠;因与言琴的婚事,而让父母担心,祖母伤怀,视为不孝;而言琴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却因家人阻扰,弃她于不顾,视为不仁不义。所以,我说的人就是你。”夏筱直言不讳。

    “我看,王妃此次前来,定是为了您的丫鬟吧。我们明家又怎敢违抗王命,过几日,娶她进门就是。只不过,老身看不惯这下贱蹄子,所以,她来此处,我便寻个清静地儿,难道这也不行吗?”老夫人虽然说话和颜悦色,却是绵里藏针,句句伤人,言琴的头低的更深。

    “哼,我尊敬您是长辈,却也不能看您如此糊涂。您说对了,也说错了。我是为了言琴而来,也确实为了商谈亲事,可言琴却不是什么丫鬟,更不是什么下贱蹄子。她是我夏府的二小姐,骁王妃的妹妹,如若她下贱,你们又是什么呢?难道就算如此也高攀不起你们明家?”夏筱杏眼微眯,笑容轻现,却让众人看得不寒而栗。言琴听言也吓了一跳,凝神看向夏筱。

    “那醉乡坊一事又作何解释。”老夫人听闻是二小姐,态度稍微缓和,但还是心怀疑问。

    “我这妹子,最是心善,不愿看到女子只能以色事人,而不能自食其力,便盘下了醉乡坊,让人将这烟花之地转变成舞乐歌坊,有怜悯之心没有错吧,帮助女子也没有错吧。如此有德有才之人,明府难道还嫌弃,或是嫌我侯府无权无势,配不上你们家吧。”夏筱将那老夫人也说得哑口无言。

    “王妃真是说笑了,我们明府自愧不如。”明大人缓过神来,说话更为恭敬。

    “好,我已看过黄历,十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就定在那日成亲,至于聘礼嘛,我们侯府分文不收,嫁妆嘛,就是那幅百骏图。还请明大人携公子,早日上门提亲。”夏筱说完,便拉起言琴走出正堂。

    两人走在路上,言琴却犹在梦中,过一会儿竟又要热泪盈眶,不过这次却不是悲伤,是感动“小姐,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夏筱轻笑道“傻丫头,你我情同姐妹,哪还用言谢啊,再者,我也不过是利用了家中的权势罢了,无论怎么做,却也逃不出门当户对的枷锁。”说道此处,神情也变得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