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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碎片任横斜 时见三两声

    柳庚华虽然衣锦丰足,从小就衣食无忧,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在他慢慢长大的人生经历中,内心里从来没有感到快乐,他发现父母从来不在一起聊天,也不在一起生活,父亲每个月就回来一两次,然后丢下他们母子两的生活费,便走了,有时他想让父亲留下来,可是又不敢,于是只有哭闹,父亲有时会留下来吃顿饭,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上大学,而现在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个人,他为母亲感到悲哀,一辈子捆住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父亲呢,有时柳庚华也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对他的印象就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有一次他发现爸爸特地从北京请了一个雕塑家,根据红姨的要求雕刻出了一座石头记的雕塑,那飞扬缥缈的感觉,如同一个雕塑家经过无数次的精心雕琢而终于完成了一尊他死而无憾的雕像。

    眼前这座雕塑在感觉上就是一个爱人凝聚着无数心血的爱的结晶。

    只有伟大雕塑家才能创造出来的形象:柔嫩,线条优美的朱唇,笔直雅致的鼻子,黑黑的柳叶眉,柔丝般的睫毛下面覆盖着的一双明眸,这双明眸里,弥漫着柳庚华难以理解的,令人销魂的魅力,那不是活生生的施蓝图吗?它同何芷荷的那赤焰灼灼而又咄咄逼人的面孔毫不相同,甚至脸色也完全不一样。

    柳庚华看着这件作品,有一种想毁掉它的冲动,这如果让这件作品留着,蓝图每次看到它,一定会让她心再次受伤,可是要他亲手毁掉这么一件富有想象力的作品,对他来说不亦如,毁掉蓝图的记忆,毁掉靳和风的心血,这件作品给学校带来了无数的荣光,也许他柳庚华一失足就会成为整个学校的历史罪人。

    然而他同时为自己有那么强烈的审美力,所深深折服,原来,我柳公子也不是浪得虚名滴,也是有超级强大的审美能力嘛。柳庚华正为是否动手,犹豫不决,楼下的铃声把他从思索里拉回来。

    那次,柳庚华在学校馨香园里看到施蓝图正对着落花吟诵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诗句,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他眼睛发愣缓缓地说,这算是一件伤感的事吗?蓝图。接着他非常温柔地看着她说,假如能让你忘记过去,我情愿被车撞死。

    她原本低着头的,一听他这么说,两颗大大的泪珠滴到他手上,不要这样说,我已经把我的一切苦恼统统告诉你了,你也别替我担心了。

    可是我恨自己不能帮你忘记过去。柳庚华对蓝图的爱,在她一点点的纤弱中让他陷入得更深,这象是一副药效强烈的迷情散。

    这跟你没关系,以后你不要这样诅咒自己,好吗?蓝图不想让他说些丧气的话。

    是的,如果能让你轻松些,什么诅咒对我都是无效的。他握住那两只剧烈颤抖的双手,一直没有放松。

    她突然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缩,不要这样,我现在没心情。

    蓝图,你太重情了,你不觉得这种负担太沉重了吗?

    我不知道,我就是这样,也许会好起来,也许不会。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眼里闪出一种迅速的,危险的光辉,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他突然偷偷的弯下头来,吻了她的手……

    他想起蓝图的眼睛,那眼睛里透出的哀怨,让柳庚华内心里的烈火又一次燃烧起来,他的情绪突然变得冲动起来,他想着必须要毁掉这件作品,就算是给靳和风那小子一个教训,也不想再让蓝图看见这个作品而忧伤。

    柳庚华在找东西,一样有力的武器,他从一楼找到二楼,好不容易楼梯道的门背后面找到一根一米多长的原形木条,他把木棍拿在手里,感觉比较有厚重感,心下想:这个应该能打碎吧,他拿着木棍,走到雕塑面前,又转了一遍,再次看看那雕塑的脸,仿佛施蓝图痛苦而挣扎的内心。

    她总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屏住呼吸,却只是咬牙并不哭泣,只有眼泪簌簌的流下来,一个男人的心在这个时候犹如一炉旺火,少量的浇水纵然不断的浇,也很难把它完全熄灭,它还要燃烧,还要变得更旺,甚至是再坚强的人,也看不过一个女人的眼泪,何况这个女人是他最心爱的人。

    他不愿意让这座雕塑来提醒蓝图,让她回忆那个让她心碎的旧伤疤,他向来不喜欢看到让人感伤的东西,或许人的天性里都有脆弱的一面,柳庚华低声骂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砸他个兔崽子……轰隆一声巨响,他把眼一闭,捂住木棍的双手,往后一仰,用极快的速度,放纵身体里的一切能量,好似一阵恶狼的哀嚎声,打破了平静的学校会议楼。瞬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柳庚华听到震天的巨响后,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步一回头的逃出了会展厅,这是他长这么大干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总体来说,他还算是个乖乖仔吧。

    他为自己以前的乖巧内疚,我柳庚华终于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他自以为没人知道这件事,一出展厅大门,热浪扑面席卷而来。

    柳庚华似乎还承受不了那座雕象被狠狠颠覆,和毁掉的结局,他不能应允自己武断的下结论,原来,他也只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人。

    道路两旁密匝匝的柳条交错辉映,阴影覆盖了半条小街,却仍然不能缓解沉闷的燥热,今年的夏天,在多数时间,与美不着边际,处处透露着小城的烦闷与市侩,学校并不算大,却称得上混乱不堪。

    柳庚华如此烦躁,终于也成为了破坏秩序的一份子,他并未看到楼道顶上隐蔽的摄像头,早已把他的所有记录下来,他就要冲到隔着花圃对面去。

    这样的热气使柳庚华更加烦躁。也许是刚刚做了些现在自认为荒唐的事,也让他开始具备一些反省的智慧。

    他内心巨大的恐慌被喜悦所代替,是施蓝图的电话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施蓝图问。

    我,我,我在学校里啊。柳庚华还没完全回过神了,因为刚才的举动给他太大冲击了。

    我已经回来了。

    什么?你不在医院呆着,回来干嘛?

    我烧退了,就回来了。

    烧退了,还要巩固一下的,你怎么能说回就回呢。

    我还有功课没完成。

    功课什么时候不能完成,你怎么这么任性。

    哎,总之我就是害怕呆在医院里。

    呆在医院里还不好啊,有人侍候你,怎么不好了?

    我怕打针,施蓝图终于说出了实话。

    那你怎么不让我来接你呀?”他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女生宿舍了。

    哈罗,美女,麻烦开一下门,我上去看个病人。柳庚华拿出他一贯哄女人开心的伎俩,对宿舍管理员说道。

    那管理四十岁上下,脸上布满了蜘蛛网似的斑点,晦声晦气地说道,你叫谁美女呢?

    柳庚华笑笑道,叫你呀,美女,行行好吧,我有要紧事,要上去一趟,上面有个病人要我照顾。

    你嘴巴吃了蜜吧,现在午休时间,规定不许上女生宿舍,你就是叫一万遍美女也没有用,走吧,我已经过了美女季节了。管理员不耐烦的赶他走。

    柳庚华被轰了,走到一楼,只好又掏出电话,给施蓝图打过去,气急败坏的喊道,蓝图,你好点了吗?我可急坏了,你们那个可恶的宿舍管理不让我上去,我真急死了。

    施蓝图弱带游丝的回道:“你这么久都没到,你真的担心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柳庚华提高声调准备要发毒誓说:“你施蓝图不相信我真的担心,我就是兔崽子,我就跟兔崽子一个下场,他正准备想把他刚才惊天动地的壮举,拿出来表一下功。”

    再这样说下去,柳庚华真的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不愿说出那些话,让施蓝图担忧的事,现在施蓝图还在养着病呢,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庚华,就算我真的说,觉得你这样很傻,你也不会认为我说的是对的,我总是太依赖你了,我会让你也感染不开心的毛病,你应该学着拒绝我,对不对?

    至于其他,我也参考了你的意见,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我们这里面,总是那么多‘发誓’,你真的认为你很了解我吗?”看来施蓝图已经完全清醒了。

    蓝图,你是被高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会对我说这种话,我就算做错什么事,可是,我对你,一直都没有变。”他语气里充满了一些无助的请求:“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感情了,或是行动。

    只是……我说得有点离谱,我觉得我们都应该理智一点,不能像过去一样。施蓝图说。

    可是……我的心一直在思念着你,就算是分开这么几个小时,我都抑制不住的想你,你真的没感受到吗?你再摸摸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