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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曲终人自散 缘尽不强留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温润而绝情的话。施蓝图有些不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仿佛是从哪个地下洞口钻出来的。

    这是一段完整的感情,施蓝图在心里默默温暖自己的悲凉,甜蜜的开始,决绝的结束,爱上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虽然疯狂,却不奇怪。至少她是这样觉得。也许是内心太过沉寂和落寞,需要一个遥不可及的念想来充斥。

    施蓝图静静等待,靳和风应当是有什么话要交代,良久。他却只是正了身形。指节分明的手,覆到裤袋上。微微侧目,神色莫名如今,他都不再流连。

    我走了。他说。随即,提步走远了。

    还要爱吗?施蓝图看着他陌生而坚定的步伐,他身上穿的那件衣蓝色的T恤,还是去年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从不逛街,从不觉得爱情是双方的付出和经营的结果,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个纯真年代的影子,施蓝图想,爱情,要是也可以用这种方式结束,她宁愿用悲怅来祭奠它的陨落。

    蓝图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大家正谈论着赫赫的新恋情,听她讲述怎么让胡海东那小子乖乖跪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施蓝图没有象大家猜测的那样,窝进被子里哭泣,赫赫觉得两个人的相遇,总是美好的,不管这段感情的结局是否完美,所以她对自己的把握还是有些沾沾自喜。

    赫赫说,蓝图,你太潇洒了,你太不自信了。

    施蓝图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

    赫赫不吭一声,翻出一本书,声情并茂的朗读起来,

    你若爱他,为什么要放手?

    那一缕风中的发丝,出卖了你的灵魂

    你若不爱他,为什么在黑夜里,

    对着他的照片,嘤嘤哭泣。

    施蓝图听着赫赫这一段朗诵,鼻子一酸,却又不想在她面前落泪,更不想让她嘲笑自己的软弱。

    那个一直走在街角的女孩啊

    忘记了还有一个为你出现的身影

    你记得若好,错过了也罢

    他就只是为你生命中

    一直等待的绽放

    错过一季,将不再相遇……

    赫赫喋喋不休的读着这些酸诗,仿若不把施蓝图弄哭不罢休。

    施蓝图终于忍不住的泪,像决堤的洪水哗哗的任它飞溅,奔涌。赫赫惊讶的看着施蓝图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施蓝图的心恨恨的,痛了一下说道,这回你该满意了,高兴了吧,你不把我弄哭,就不开心是吧。

    赫赫一抹难过从心底里传出来,本来是想刺激蓝图,让她勇敢争取自己的幸福的,怎么知道会弄巧成拙。

    蓝图你别怪我好吗?别的都没关系,都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吗?蓝图像只柔顺的小狗一样把头往赫赫胸口钻了钻。

    施蓝图忽然想起靳和风说的话,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告诉赫赫,对自己来说,友情其实比起其他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也都没关系。

    我……施蓝图的话梗在喉头,心脏在一瞬间颤栗成一小块沉甸甸的石头似的,刺得胸口里的角落开始疼痛。施蓝图把一只手抽出来按着胸口,呼吸如同海潮汹涌翻腾,耳边好像还听得见心脏激烈跳动的“砰砰”声。

    赫赫脸含微笑地说道,脸上还有泪水,怎么?

    施蓝图费力地笑笑,退了一步坐在床上,赫赫蜷着腿靠着她,继续用手安抚着施蓝图的头。

    施蓝图知道她走的路和大多数人是一样的,只是自己觉得和别的人活得不一样,任何一种不一样都是需要代价的。

    好像天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而阴霾的时候却让人看不到头,最要命的是,在阴霾的日子里还遭遇了狼狈的恋爱。

    即使如此,往事如昔也是他和她一起走过的,生命里我们需要感谢的是那段岁月,有这么个人,扶着手,小心翼翼迈过一次又一次的险滩,时间是静止的,世界也是无声的,只有他和她终是现实被往事的潮水打湿了衣裳。

    这些日子施蓝图一直都很平静,直到现在脸上才出现那压抑已久的泪水。也许施蓝图当初不该坚持跟靳和风考到同一所大学,她爱他,就应该给他自由,他从小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

    爸爸常常在她面前概叹,和风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的心比他的画笔大,他的画笔可以把世界装进他想要的世界里,蓝图你的手太小了,太弱不禁风了,你这么使劲的要抓住,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啊,孩子。

    施蓝图一直不明白爸爸的话,为什么爱他却要去放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等到她如愿来到他身边,她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了,他的生活除了上课,就是雕塑,就是不停的换模特,不停的拒绝崇拜者。

    他曾经对着她说,那些模特都只是模特而已,再怎么美,也是没有灵魂的物体而已,在我的作品里我都把她们赋予你的灵魂,你才是我创作的源泉,只有你才能给我创作的激情。

    可是这种激情还是无可挽留的消逝在平淡的生活种了,施蓝图曾经痛恨自己平淡的生活,生活是扼杀天才的刽子手,也是在这个时候,施蓝图才发现原来她还是那么的软弱无助,在她心灵深处永远都纠结着一个她解不开的结。

    靳和风爱的是他和她过去的岁月,还是真实的现在,总之在她接到分手短信的那一刻,还是那么的故作潇洒。

    每到年末学校总是突然的人多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洗澡也要排队,打开水也要排队,吃饭更要排队,施蓝图最烦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简直是浪费生命”施蓝图看见形色匆匆的人群,心里想。

    所以每到过年过节,她总是喜欢错开高峰期,一如现在就躲在宿舍里上网,今天的网速出奇的快。施蓝图蜷缩在床上,脸埋进膝盖,眉清目明,淡然自若,长发悠然地飘散开。

    新年就要来临了,网页已经换成了喜气洋洋的红色了,今年的新年来得是那么突然,来得那么不是时候,她还来不及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还来不及给自己做做头发。

    施蓝图不是个爱赶时髦的女孩,也不是个爱标新立异的潮人,只是爱美的天性,让她在迎来新一年的时候从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她一直认为对任何事都可以无动于衷,直至这个肃清的暮色。

    可是临近考试了,学校离市里又远,施蓝图估计是没办法腾出时间,给自己打扮一下了,她有些懊恼的在微博里发了一条留言,新年了,谁能为我换换装啊……发完了,关电脑,睡觉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产生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一个人精神崩溃,她处在悬空的状态,内心的期待和自我催眠相互干扰,她戒不掉类似回忆的毒瘾。

    第二天,施蓝图看到微博里的跟帖,各种各样,妹妹啊,你在哪里呢,我给你换换装。

    妹妹想换什么装?哥哥有的是。

    你想换真装,还是QQ秀?真滴木有,QQ秀倒是可以赠送一套。

    施蓝图很想把这些无聊的跟帖者踢出去,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无聊,无聊的人才有心情陪伴无聊的人。如果一个人,一天也接不到一个你想听到的电话,收不到一条你想收到的短信,那么这些垃圾短信的声音,似乎也能小小的起到安抚心灵的作用吧。

    施蓝图也觉得自己很无聊,无端贪恋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别人随便施舍过一丝温暖,给她无限制的渴求,如今在岁末年尾的时候这般的期盼意更浓。

    施蓝图这么想的时候,也就不在意微博里的留言了,也不在意手机的开着还是静音,悲凉的自嘲了一下,她已经懒得去说任何话了。

    施蓝图对着镜子又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的时候,眼泪径自流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镜子里,镶着景泰蓝的发夹,那时靳和风跟她去新年行大运,在步行街给她买的新年礼物。可是今年呢?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望的了,尽管心里还是条件反射地有所期盼。

    施蓝图脑海里闪过这些的时候。嘴角出现了一抹微笑。那种含羞的笑或许只有在跟靳和风相处的时候才会有的微笑,有点妩媚吧。

    可是现在呢,恍然隔世,靳和风遇到她仿若陌生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或是在他心里,其实就只是当她是小妹妹呢?

    她不得而知,可是不管怎样,在她有限的人生里,曾经闯进这么一个人,那也必将是美好的记忆,而且会是永不凋零的记忆。

    不知谁说过,反复的回忆起过去,是因为没有找到未来。

    手机恰在此时响起来了,是个陌生的来电,喂,你好找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生硬硬的回答,是施蓝图吗?快递,下来签收。

    施蓝图披上衣服下楼来,看见一个不情愿的脸孔,冷冷的,如这般冬日的夜景,施蓝图有些过意不去,本来现在应该是人家下班的时候,却要为了给我送快递,还要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