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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殇》(16、17、18)

    十六、兰草诉情由

    板儿拉着兰草的手,关切地问:妮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人都争破头,你咋还不要?

    兰草说:婶子!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俺吃不着。

    这话是怎么说?朱希望张大了嘴巴。

    兰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叔、婶子,希望哥,你们的好意俺心领啦,谢谢您都想着俺!可是报上俺也是白报,上级根本就不会批。

    那为啥?老朱也纳闷了,禁不住问道。

    兰草说:乡民政助理,是不是李兰武?

    对呀!

    他跟俺娘家是邻居,两家关系多年就不睦,俺结婚办结婚证的时候,他就曾经别扭过俺。你报上俺,他也会给俺刷下来。

    噢?还有这么一出?老朱一脸狐疑,朱希望忿忿不平地插言道,李兰武这个小人,秃头顶,笑面虎,当面锣子背面鼓,一看那脸相就知道他不是啥好鸟儿!老朱忙制止他,休胡说!板儿又问道:

    孩子,你两家到底为了啥事,关系弄这么僵?

    唉,李兰草叹了口气,说道:多年的老矛盾啦。为了一块栏角边子,不到二分埝子,明明就是俺家的,欺负俺家就俺自个,他爹偏说是他家的,一家人跟俺这个弱女子,争得不可开交。闹到公社没人管,俺心想,你若是好好地说,明经正道地办,俺也就让给你了,那一点儿破地也不值啥。可是你仗着人多势众,明火持杖地上门欺负人,俺偏不让!寸土不让!后来,俺跟勇军结了婚,嫁到了咱朱堡村,从此,娘家也就没什么人了,那一块闲地到底被他霸占了去!叔婶子,有这么一节,你说能有俺的好吗?”兰草将情由从头至尾细细讲述了一遍。

    老朱支书说:兰草,你多虑啦!兰武主任不是那号人,我了解他——不过,你说得这事,也不能不算个事。这样,表你该咋填咋填,报我该咋报咋报,这事别人去办有可能悬,你老叔去办,你就擎好吧。不是我老朱说大话,老李他若是真不给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希望也说:填填填!兰草,让你填你就填,咱书记说句话就当令!李兰武他不敢徇私,他要敢徇私舞弊,咱支书让他吃不了兜着,兜不了背着。

    李主任是个公道正派人,也是个讲原则的好干部,希望你当了几届村干部啦,说话咋还这水平?老朱不满地批评希望,朱希望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好不尴尬。

    那就谢谢叔婶子,谢谢希望大哥,您就多多地费心吧!兰草幸福地露出了笑容,眉目间掩饰不住那份感激之情。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兰草领到了上半年的低保补助。攥着村计生专干王巧玲送来的三百块补助款,兰草感慨万千。

    整整一年多了,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过问过她,丈夫朱勇军去世以后,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儿。作为一个年轻寡妇,村人们就像防贼一样远远地躲着她,她也自觉地和人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她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知道人们躲着她并非嫌弃她,是人们知道跟一位寡妇近乎,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灰溜溜的土狗,惶惶如丧家之犬。丈夫没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公公不理,婆婆不恋,娘家的父母早年离异,娘家妈死于文革,娘家兄弟下落不明,自己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人活在世上就是要经受磨难,可是这样凄惨的磨难为啥偏偏落在俺的头上?李兰草呀李兰草,上辈子你是造了什么孽,让你落得如此境地,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她暗暗积攒下了一大瓶白白的安眠药,她悄悄悬挂在房梁上一根白白的断魂绳,她不知多少次默默跑到村西那条白白的深水潭,她甚至为自己偷偷准备了下葬穿的一套白白的寿衣衫……可是,看看年幼的小妮,妮呀,俺苦命的孩呀,你明白娘活得有多么不易吗?娘若是去了,你长大了怨恨不怨恨娘?妮呀,俺的小妮呀,娘怎么忍心撇下你远走呀……娘若是这样走了,在阴间遇到你爹,你爹也会埋怨娘不该狠心把你扔下……妮呀,你的奶奶死得早,娘打小就是从孤儿熬大,东家帮口饭,西家帮件衣,娘从苦水里泡大,现在娘怎么忍心让年幼的你再重蹈娘的覆辙?孩呀,为了你,娘就是再苦再难娘也不走,娘要把俺妮抚养成人……为了俺妮,白药片子俺不吃,素白绳子俺不吊,亮白的潭水俺不跳,银白的寿衣俺不穿……兰草的泪水噗噗坠落……现在她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这薄薄的三百块钱不算啥,但老朱支书的那份关怀,实在给了她精神上莫大的鼓舞!她被一种久违的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觉得自己就像掉进枯井里无人知晓奄奄一息、即将断气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给捞了上来。

    兰草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重新见到了阳光。

    兰草的心,又活了过来。

    十七、夜宴

    傍晚,老朱干罢活正欲回家,兰草跑过来拦住道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表情丰富又诡异地发笑,说道:叔,今晚上请到俺家来吃饭!老朱疑惑了,怎么啦,有什么事儿吗,兰草?兰草低下头,叔,俺知道你爱喝酒,今早上俺就给你买下了酒,俺去水寨镇也买来了苟氏烧鸡苟氏驴肉……

    你这么破费,有啥事吧?老朱笑道。

    没啥事,您给俺办了低保,俺还没感谢你哩。

    我可不是图你的感谢。

    那你图希俺啥?

    我是村支书,村支书关心自己的村民,是应尽的职责。

    并不是所有的村支书都这样关心他的村民。

    换了别人,处在我这个位置,照样会这么做。

    那,你咋不给朱希望他娘办,把指标给了我?这算是一种“恩赐”吗?

    不!论家庭条件,你家比那些困难户要好的多;若论刚强,你比任何弱女人都刚强。我给你办低保,那完全是因为你符合条件,鳏寡孤独,你占了一个寡字,恩赐?你怎么会那样想!

    好,既然不是父母官的恩赐,那就答应俺,跟俺去家里喝酒。

    喝酒就免了吧,好意我心领啦。

    支书,您不知道咱庄台上的规矩?

    什么?

    请客不到,冤死个东家!俺请您您不赏脸,这比指着俺鼻子骂俺都厉害,这分明是瞧不起俺孤儿寡母吗?

    唉!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你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你是怕寡妇门前是非多!兰草一语道破老朱的心事,同时扭转了身,低着头掩面。

    嗐!兰草,你多心啦,我真没那个意思,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就跟你去。不过,也叫上朱希望吧,三人喝酒比咱两人热闹。

    随便你,你愿意叫,俺就去叫上他。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家。兰草的家位于村庄东头路北,一排五间大瓦房,长十八米,宽九米,一米半高的砌石房基,上面是一水的石青色水沙石,前岀厦,后窗户,透阳通风,阳台上摆满了花草,室内宽敞明亮,地面上铺着仿木大理石地板,蜡光闪闪,踩上去脚底打滑,迎面北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富贵牡丹图,下面安放着沙发茶几,靠西墙摆了一组实木橱柜,散发出榆木的幽香,南面是一架电视柜,安放着24寸长虹彩电,一侧摆放着一张崭新的书桌一把配套小木椅,角落里立着一台银光闪闪的日立牌电冰箱,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悬挂着农村普通人家里不常见的枝型吊灯,吊灯式样仿佛就跟人民大会堂里悬挂的那种一样,走进来令人眼前一亮,“好舒适好漂亮好整洁”,朱希望一进门就连说了三个好。老朱心中暗想,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小媳妇,唯独缺少了个男人。

    客人沙发上落座,兰草在茶几上摆上来一盘烧鸡、一盘驴肉、一盘猪脚、一盘黄河鲤、一盘烧鹅、一盘牛肉。此刻,兰草头发挽了一个揝儿,腰上扎着一条白底蓝花粗布围裙,一副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家庭小主妇打扮,清爽亮丽,使人眼前豁然一亮。她钻进厨房,不一会就手托传盘,端出来一个冒着热气的紫菜汤,盛在一只青花细瓷大海碗里,白嫩嫩得是蛋花,黑青青的是紫菜,碧绿绿的是香末,红艳艳的是辣椒,黄澄澄的是香油。一端上桌,清香扑鼻,叫人垂涎欲滴,老朱希望都赞不绝口。

    兰草家那个十岁的小妮子在一旁小桌子上写着作业。

    希望流着哈喇子,说:兰草,你弄这么丰盛的菜,是想请我们给你做大媒吗?

    兰草呵呵笑了,希望哥,今天就请你的大媒!

    好呀,朱希望舔着脸,大妹子,告诉你哥,看上咱村哪个小白脸儿啦?……哈哈,外村的,咱可不能找,便宜不出外嘛……

    ……呵呵……俺看上的是一张老驴脸!

    啊,不会是看上咱了吧?朱希望大笑。

    你长得是一张驴脸吗?

    大妹子!咱长得可是正宗的血耙子大驴脸,是吧支书?他扭过头去望着老朱挤挤眼。

    依俺看,你是正宗的猪腰子脸吧。兰草指着希望的鼻子笑道,朱希望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他又歪头瞅瞅老朱,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

    嗐,俺明白了明白了,兰草,原来你看上了咱支书了呀?

    希望别胡说!老朱喝道。

    兰草低头微笑着,不语。

    朱希望说:兰草,瞄上了一把手,你眼眶子是够高!可惜你看走了眼了,咱支书那张驴脸只会训人,不会怜香惜玉,还有,他也不会老牛啃嫩草。

    希望你越说越过分啦,想喝酒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喝酒,不想喝你就给老子滚蛋!老朱一拍桌子。

    看看看,大妹子,驴脸瞪眼睛训人了吧?我没有骗人吧。朱希望一吐舌头,模样可爱又滑稽。

    兰草给支书倒满了一茶杯酒,给希望倒满了一茶杯酒,自己面前,也倒满了一茶杯酒。她笑吟吟地说道:

    玩笑话俺就不说了,咱说正经的。支书,希望大哥!俺李兰草是个苦命人,你们村领导不嫌弃俺,都这么提携照顾俺,俺这心里……着实感激不尽!

    兰草,你千万别说这个话,你说这话,那可就说远啦。咱都在一个村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老朱笑道。

    妈,俺也要吃肉。小妮跑过来,乌黑清澈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多俊的孩子,老朱希望赶紧起身给孩子夹菜,快,先让孩子吃饱。老朱说。妞妞,吃吧吃吧,不够伯伯再给你盛,朱希望说。这孩子,好不懂规矩,兰草嗔怪的说道。她才多大的人呀,老朱说,兰草,富养闺女穷养儿,你可别委屈了这女娃子!嗯,兰草嘴里答应着,给小妮的碗里夹满了菜,说,妮,吃饱了去写作业,写完了作业就去睡觉,妈跟你爷你伯伯有话说呢。嗯,知道啦,妈。小妮听话地答应着。这个娇气的小姑娘,自打她爸没了以后,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个小大人似的,立刻变得懂事了许多。兰草举起了面前那一只大茶杯,俺今门儿啥话也不说了,俺先干为敬,敬你们二位领导一杯。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老朱希望面面相觑,心里说,想不到,今天遇到一个女中豪杰。看来,咱们村里还是人杰地灵卧虎藏龙哩。两人一仰脖,也都一干而尽。兰草又给两人斟满酒,吃菜吃菜,别放筷子,三人夹起肉菜,嘎巴嘎巴地大嚼起来。

    兰草,当心喝醉啦。老朱关切的说。

    俺喜欢喝醉了呀,兰草一茶杯烈酒落肚,满面绯红。

    酒醉了伤身!希望说。

    希望哥,你可不知道我的海量,今天也没有外人,我也不隐瞒啦,要不,咱俩换只大海碗,喝一个咋样?兰草用眼神瞟着希望,希望局促不安起来,嘿嘿,想不到兰草妹子,还是个真人不露相哩。希望恭维道。

    哈哈……一杯小酒算什么?慢说是一杯酒,就是一杯毒药,妹妹我也不怵头。来,希望哥,我先敬你一杯!说罢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希望看着老朱说,支书,来吧?我敬的是你。你别看人家。兰草忙阻拦,希望只好仰起脖子,咕咚一口灌了下去。兰草放下酒杯,不停地给老朱碟子里夹菜。

    支书,俺敬你一杯吧?兰草笑吟吟看着老朱。

    好,痛快!兰草,就冲你今天这表现,我也得干一杯!老朱豪爽地一饮而尽。

    三人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

    十八、老朱告辞

    四五杯酒喝过之后,三瓶酒就见了底了,朱希望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坐在沙发上低垂下头,老朱和兰草说话的功夫,希望竟“呼哧呼哧”打起呼噜来。

    老朱推他,希望,醒醒!喝完这杯酒,咱就走人。

    哦……噢……希望嘴里含混不清地应着。

    唉,真是狗肉上不得大席,老朱笑着对兰草说,兰草,今天老叔对你倒是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是个“酒精沙场”的女豪杰女丈夫,够场面!就你今天这个溜头,再两杯我也得喝趴下了不可。

    那也要看是跟谁喝,跟有些人应酬,俺从来都滴酒不沾。今天跟你……唉,今天俺是露了丑啦……兰草不叫他支书也不叫他“叔”而是叫“你”,那温软的语气在无形中仿佛自己跟老朱关系又近了一层。她优雅地端着酒杯摇晃着,微笑着瞅着老朱,含情含水的不错眼珠。这种眼神,任谁也看得懂它的含义。

    不,你的表现非同寻常,看得出来,是个见过世面的。兰草,今天我真要谢谢你呀,我借花献佛,这杯酒代表我跟希望,俺们村班子敬你一杯!老朱边说,边不自然地躲闪着她那扑朔迷离、分外勾人的一双俊眼。

    “干”、“干”……两人都喝下去,兰草又打开一瓶酒,分别斟满了杯子,叔,俺给你端杯酒吧?不要客气,老朱急忙伸过手去接酒杯,兰草抓住老朱的手不松开,老朱一阵心慌,希望还坐在身边呢,他朝身边的希望努努嘴,示意兰草丢开手,赶紧端起酒杯倒进肚子里。

    行啦,喝好啦,酒足饭饱啦,希望,起来!咱们放学。

    老朱拽起希望,两人告辞。还没有吃饭哩,这就要走?兰草失望地站起身,泱泱不快地送他俩出门。

    走到大门口,兰草说,支书,你留下,我有句话要对你说;希望哥,你可要慢些走呀,有空来家里,咱俩再比划比划酒量。希望期期艾艾、言语不详地说,妹子啊,论喝酒,我不行;论干活,你不行……说罢哈哈笑着摆摆手,转过身躯摇摇晃晃消失在夜色中……

    兰草,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天已经很晚啦。老朱站住脚步,他不敢再去看兰草那双冒火的眼睛,回头望着清冷的大街,四周一片静寂,整个乡村都沉睡了。微风扑面,老朱嘴里的酒气被晚风冲荡开来,醉了大半条街……兰草欲言又止,先红了脸,她扶了扶吹乱的头发,大着胆子在老朱身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呢喃着说:

    叔,大大,今后你就是俺的依靠啦。拿去吧,俺给你,今晚上俺就给你。

    你喝醉了,快松手。

    老朱感觉到兰草好像在用她那富有弹性的乳头磨蹭着自己的后背,她的胸脯在急促地起伏、抖动,一种异样的温暖犹如电流从后背扩散到全身,老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放大起来,他身上一阵燥热,两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亲大大!俺愿意伺候你,俺愿意给你。

    李兰草脚步踉跄,双手抱得更紧了……

    老朱回过身来,抱起兰草,把她抱回屋里……他把兰草轻轻放在沙发上,说道:你喝多了,在这躺会儿吧,我该回去啦,今天谢谢你兰草。兰草猛地抬起手,竟然毫不知羞地一把攥住了老朱裤档里的家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不合时宜地硬挺起来,支着帐篷仿佛在跟他叫板向他示威,老朱又羞又气,下边被兰草的纤手攥得一阵阵酥麻。他心里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他做不了自己的主。现在它不正好吗?兰草闭上眼睛痴迷地说,兰草!好孩子,快松手。老朱叫道,兰草摇摇头:

    不!你不喜欢俺?你没相中俺,对吗?绝对!那天在桃树园,你就说这朱堡村不是俺的长久之地,你也不是俺的贴身保镖!兰草鼓着小嘴倾诉着对老朱的不满,那时候,我简直快要恨死你了!

    兰草,你才三十多,我都六十几啦,我的年纪都能当你爹了,我心里……我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我心里很热很乱……

    俺不是让你去炸碉堡,也不是让你去堵枪眼,你还用“思想”准备什么?

    老朱心想,刺刀见红的事情就用不着思想准备了而且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他稍一沉吟,用商量的语气跟兰草说:

    兰草,你是想长久还是图这一时的痛快?

    当然是长久。

    那跟我想到一块去啦!那你就给我三天时间,容我好好思谋思谋。

    放心吧,俺心甘情愿,赖不着你!只要你不嫌弃俺就行。

    我知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明白你的心,所以才必须慎重……

    兰草松开了手,老朱如蒙大赦,他揉了揉被兰草攥得生疼的家什,又抹了一把头上奔涌的热汗,狼狈地逃跑了,跑到大门口还绊了一脚摔了个嘴啃泥……

    哈哈哈……兰草狂笑着,支书?狗屁!胆小鬼……她摇摇晃晃,挣扎着站起身来,擦去杏眼里那如同泉涌一般纷飞的泪水,起身去掩门……猛然抬起头来——朱希望手扶着门框,站在了房门口。

    你?兰草惊愕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