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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姐发怒了

    北风吹,雪花飘,不知不觉年来到,踏着旧年的尾巴,迎着新年的年头,我和大姐一路小跑来到李姑姑家。

    “李姑姑过年好,我们给你拜年来了。”我和大姐异口同声的給李姑姑拜年。

    “呦,我大姑娘来了,冷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李姑姑热情的拉过我和姐姐的手,把我们领进屋里。

    “姑,这是我爸让我给你的过年礼物。”

    “哎,他们现在对你们怎么样?”李姑姑颇为关心的问。

    “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个月就给我们五十元的工资,弄打个盘子、碗的都要从我俩的工资里扣,做的早餐不够卖,要我俩负责,剩了也要负责,恨不得掉地上一粒芝麻也要扣钱,你说这活让我和二妹怎么干?今天因为掉了一块油炸糕就在那骂起没完。总之,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都要扣工资,我想过了,她要是在这样我就不干了,去外面找活干去,在哪干活都比在这轻松,挣得也比这多,还不至于挨骂。”大姐很气愤的对李姑姑抱怨她的不满。

    李姑姑是我姑姑的小姑子,和姐姐很是要好,她没有孩子又特别喜欢姐姐,总想认姐姐做干女儿,还想把小妹要过去给她当女儿,听姐姐这样说她是又心疼又生气,急得在那直打转。

    “白雨,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自己有个家就不用再受那样的气了。我大姨的孙子,今年二十二了,比你大四岁,小伙子长得挺好的,在贮木厂做调度,是正式工人,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我那个嫂子心地很好,你要是给她当儿媳妇,她肯定会拿你当亲姑娘看待的,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怎么样?”李姑姑只管在那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看到姐姐的表情变化。

    我清楚地看到大姐流泪了,她很快就用手背擦干眼泪。“姑,我现在还不想处对象,再说我爸也不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没说完话,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看得出姐姐很难过,不,是很心痛。

    我记得是在半年前吧,姐姐的同学给姐姐介绍一个男朋友,他们相处的很好,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奶奶家的人知道了,在爸爸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话,煽风点火的要爸爸教训姐姐,在一顿‘笤帚疙瘩甩袖汤’的作用下,姐姐赌气和男朋友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姐姐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躺在被窝里流泪,二姐不在家,我很害怕,因为在这之前听说过一些大姑娘小伙子,因为感情的事疯了、傻了,甚至是自杀的,我怕姐姐会想不开,会离我而去。那时候,尽管姐姐只有十八岁,但她是我们几个人的依靠,是我们的主心骨,我守在她旁边,不停的哄她,劝她,大姐还是不说话,我怕极了,在那偷偷的哭起来。

    “老三,别哭了,姐没事,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既然他们都想让我臭在家里,那以后我再也不找对象,自己过一辈子,让他们放心,更让他们省心。”

    也许是被我哭的心烦,也许她是不想吓到我,我知道大姐说的是气话,同时她也是在恨,恨爸爸棒打鸳鸯,恨七嘴八舌乱嚼舌根的人。

    我们姐妹四人相依为命,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对姐姐好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对姐姐不好的就是我们的敌人,那一刻,因为姐姐恨他们,所以我也在恨他们。

    记得老人们在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一个什么大官,是个清官,他错杀了一个人,那个人行刑后,尸体不倒,那个大官说;“要是我错杀了你,就让我养儿为贼,养女为娼。”据说后来真的应了那个大官的话,他的儿子做贼,女儿为娼。

    “姐,你别哭,他们太缺德,不得好死,就让他们养儿为贼,养女为娼,让他们遭报应。”我一边给姐姐按摩,一边恨恨地说着。

    “老三,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可别被别人听到,他们会扒了你的皮,记住,不行再说了。”大姐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李姑姑的话又触动了大姐那根隐藏起来的神经,她不难过才怪。

    “白雨,你别怕,这次是我给你介绍的,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妈,我就不信你爸还能把你怎么样,关键是看你的态度,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我管定了,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就敬候佳音吧。”

    在李姑姑的安排下,在两家家长的陪同下他们见了面,尽管,姐姐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尽管她的手不再细嫩光滑,但十九岁的大姐依然是个清丽可人的小美人,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味道。初次见面对方很满意,愿意继续谈下去,最终因为大姐的一句‘结婚时我要带着小妹一起过来’而告吹。

    “我去买两台织手套的机器,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你们几个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懂点事,好好听你周姨的话,多干活少说话,可别给我惹事啊,知道吗?你周姨就是在我脚底下蹲一宿也是你们的长辈,你们也都得尊敬她。”临走前爸爸一脸严肃的教训着我们。

    爸爸不在,店里缺个主劳力,她们忙的焦头烂额的,两个姐姐被她调遣的脚不沾地的在那跑。

    “白雨,快切点肉丝。”姐姐应声刚拿起肉没等切。

    “白雨,快去把鱼炖上。”

    “周姨,我在切肉丝。”

    “你可真是个‘德国大汽车,笨死的’,你不会先把鱼炖上,再切肉丝呀?”

    “白露,三号桌的菜好了,快去上菜。”

    “白露,快点先去煮面条。”二姐端起菜刚要走,又被周姨叫住。

    “白雨,肉丝在哪呢?还不快拿来。干点活总是磨磨蹭蹭的,这一针扎不出血的性格,干什么也是不行,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锻炼不出来呢。”姐姐放下正在切的肉丝,去炖鱼,刚把鱼放进锅里就听她又在那大叫。

    “周姨,我炖鱼呢,肉丝还没切。”

    “你是干什么吃的?还能不能干点事?干活就得七拉咔嚓的,你可倒好总在那吭哧瘪肚的,没个麻溜儿利索气,这不会来事的劲头,随你那个死妈,一天不挨骂浑身都刺挠,贱得很。”紧接着又骂了几句脏话。

    “你再说一句,我告诉你,你骂我可以,看在我爸的份上,我认了,谁让你是他老婆呢,好坏你是我个‘妈‘,可今天你骂我妈就不行,马上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要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姐姐挥舞着炒菜的勺子在哪咆哮着。

    “我就骂了,怎么着吧?还不客气,你能咋地我吧?怎么,还想为你那个死妈平反呐,我告诉你没门,你死了那条心吧,她生你养你了是不假,那又怎么样,你不照样得听我的,给我效力,听我呼来喝去的吗?真是比你那死妈还贱。”周姨在那张牙舞爪的、颇为得意的嚎叫着。

    “你说我妈贱是吗?是,没错,她是很贱,她不该为我爸生这些孩子,不该什么事都顺着我爸,更不该纵容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贱吗?对!我也贱,而且还是很贱,贱就贱在不该做个乖孩子,不该逆来顺受的任你们摆布,可我们娘几个再贱,我们的贱劲就是加在一起也不如你,哦,不,岂止是不如你,是根本就不如你的一根手指头。”

    大姐的表情绝对够滑稽够讽刺,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在那不怒反笑,说道‘手指头’时,还用食指在周姨的脸前晃了晃,然后姐姐的脸都快贴上周姨的脸了,上身还在向她靠拢着压过去,吓的周姨连连后退。

    “我见过不要脸的,可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说,你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啊!简直比城墙还厚,机关枪都打不透。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天上掉下个脸被你拣到了,你是个没有脸的‘二皮脸’。”大姐用那种及其幽默、讽刺又很滑稽的语调在那戏弄着,那感觉就像是小品演员在演小品,谁也不会想到她那是在打架。

    “你个不要脸的泼妇,第三者插足,勾引人家有妇之夫,你还有脸在这骂我妈,今天我要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再骂我妈。”大姐突然提高了声调,紧接着一曲锅碗瓢盆交响曲,伴随着大姐的怒喝声传了出来。

    姐姐一边骂,一边把周围的东西能扔的扔,能撇的撇,能摔的摔。还狠狠的拍了周姨几勺子,刚要端起正在翻滚的鱼锅泼向她,被二姐及时拦住。

    我想,周姨肯定是被姐姐这反常的举动和骂声给吓傻了,要不然,以她那泼妇的个性,岂能由着姐姐在那打她、骂她,早就把姐姐碎尸万段了。

    周姨终于回过神了,发疯似的向姐姐扑来,她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就那么一闪身姐姐就被她摔倒在地,她骑在大姐的身上刚要动手,二姐拼命似的冲了上来,一下子就把她推倒在一边,她的头磕在了刷碗池子的边上,她消停了那么几秒钟,一边的二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拉起大姐飞快的跑出家门。

    吃饭的客人有的匆匆结账走了,有的很气愤的在那叫嚷着,看到周姨的头已经流血了,就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我怕周姨会把气出在我和小妹的头上,匆匆忙忙的拉起小妹向学校跑去,仿佛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的避风港、安乐窝,整个下午我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放学的时候,我尽量慢点走,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哪怕晚回去一分钟也是好的,于是,慢走,慢走,再慢走,可再怎么磨蹭也总归是会到家的,只好颤颤巍巍的硬着头皮往屋里进。

    “白雪你过来一下,你告诉周姨,你姐她们去哪了?”周姨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在和我说话,在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睛里,我看到更多的不是温柔,而是狡诈,在他侄女的帮助下,已经把伤口包扎好。

    “周姨,我不知道。”我极其小心的回着话,因为心虚不敢正视她,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

    我知道姐姐是在李姑姑家,我怕周姨去李姑姑家里闹没敢告诉她,整个晚上我和妹妹都忐忑不安的在家里呆着。

    “周姨,我想去同学家问作业。”

    其实,我是想去看看姐姐,就对后妈撒了个谎。

    “去吧,早点回来。”

    我怕周姨怀疑我,像贼似的来到李姑姑家,和姐姐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周姨在外边大吵大闹要冲进来。

    “这是我家,这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李姑姑拦住她。

    两个姐姐出去和周姨吵了起来,而我吓得只有在那哭的份,我怕她进来看到我,钻到家具后面。

    我很害怕,我知道不管怎么难过,我必须回去,回到那个没有一丁点人情味的家,小妹还在那里。可我真是不敢回去,我怕她会打我,我知道今天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的,此时,哭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去找你奶奶去,我就不信这老太太能不管,她要是不管,我就把你们姐几个都接来,都给我当姑娘,我可捡了个大便宜,哪去找这现成的好事,反正我们没孩子也养得起你们几个。”见我哭得伤心又无助的样子,李姑姑在那气愤的嚷嚷着。

    “这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我就纳了闷了,你那些姑姑叔叔,平时说起话来哪个不是呱呱三叫的,怎么眼看着自家的孩子受欺负就能无动于衷呢?真是一群冷血动物,啊,冷血,冷血,你说他们是不是没人性。”

    不知道李姑姑和奶奶说了什么,只记得奶奶把我送回家,后妈和奶奶说了一些姐姐的不是,奶奶找个理由把我支开,我不清楚奶奶和周姨又说了些什么,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妈没再为难我,一直到爸爸回来她都没再骂过我,这对我来说,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