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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婚姻之树

    文清还是一个孩子时,就把娶媳妇当成是天底下最快乐、最幸福的一件事。至于结婚怎样幸福、怎样快乐,他说不上来,那种甜蜜的想象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到了谈恋爱的年龄,这种甜蜜的想象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只是与现实生活不断碰触,那些甜蜜的东西不断流出来,品尝这些汁液,竟然有惆怅和苦涩的味道。就像曾经生活在童话世界中的孩子,世界美好得纤尘不染、纯洁透明,来到现实世界,就像被无情的现实一点一点剥去了华丽的外衣;就像蚕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破茧而出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梦中的景致在一点一点幻灭。

    他和红绳结婚的前夕,这个梦仿佛又一下子变成了真的,幸运女神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幸福就像春天的暖风一样扑面而来。沉浸在那种巨大的幸福之中,就像一下子进了紫禁城的李自成,能表达这种心声的,只有“此生足矣!”的感叹。那时候他感觉已经走进了人生幸福的港湾,所有幸福的船儿都停靠的乐园。那时候,如果他想过婚姻是什么,那就是合欢树,那就是树上的鸟儿成双对,那就是连理枝头并蒂花。如今他还记得宋代石孝友的那篇鹧鸪天:

    屏障重重翠幕遮,兰膏烟暖篆香斜。相思树上双栖翼,连理枝头并蒂花。攲凤髻,亸乌纱。云慵雨困兴无涯。个中赢取平生事,兔走乌飞一任他。

    来城里参加他们结婚典礼的外婆,看着他和红绳身材一般高,形影不离迎来送往,竟然哭了,说他们就像一对童男女,后来又改口说,就像一对双生子。也许她是想到了自己从小被无奈的父母卖到山里,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举行任何仪式,走进那个山坡上的小院就算完成了出嫁仪式。也许那时九岁的外婆,心中连出嫁的概念也没有,和父母姐弟一路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父母把她卖到这里是为了大家活命,是为她找到了一个归宿。那种与亲人分别的场面,那种生离死别的哭喊和泪水,也算是婚礼的一个序曲吧。可自己命苦、生不逢时,偿还一辈子也就罢了,由于家庭贫穷,儿子一辈子没有成家,抱养来的孙子还不知道将来怎样。然而,这也是婚姻,就像大自然的植物、动物有多少种类,人间就有多少种婚姻一样,只是没有人去细致地分类。后来文清经历的事情多了,才能体会外婆当时的心情。那时候他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有一种功成名就的感觉。至于婚姻是什么,怎样去发展,他没有细想过。幸福的婚姻还需要考虑这些东西吗?进了北京城,天下的春色不都是自己的了吗?

    一年后,他们有了女儿小薇。这个孩子皮肤细腻、透明,仿佛吹弹即破,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秀品质。这个人见人爱的小人儿,曾经为这个家庭增添了许多欢乐。孩子出生后不久,他又晋升为麒麟镇的副镇长,可谓三喜临门。那时候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他似乎并不热衷于功名利禄,一下班就骑着摩托车赶回家,仿佛一天看不到爱妻和女儿,他的心里就空的慌。抱着女儿,比参加社会上那些客套应酬更让他高兴,待在妻子身边,比出入那些娱乐场所更感觉幸福。

    他记得妹妹文华调到长通市组织部不久,父亲与他郑重其事地谈过一次话。父亲对他说,我已经老了,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下来,你的前程要靠自己把握。你看文华,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就做得很好,人活在世上需要大家帮衬才会人抬人高,才会活的风光体面。家里有你母亲,用不着一点小事就劳心挂神,倒是许多必要的社会关系,你需要动脑筋处理。你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像文华一样逢年过节主动到县里那些叔叔伯伯家里走动过?那不是巴结,是一种情谊,是对人家的尊重,是礼貌。别人来我们家你就觉得舒服,你到别人家就难受了?不仅如此,你还要处理好你的上级和下级的关系,我在位的时候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将来你与人家怎么相处?一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他社会活动的层面,不用把事情都想到巴结、谄媚等方面来,正常交往、和睦相处是人与人交往的基础。在单位你不用总看着领导的脸色办事,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要有自己的工作魄力,要锻炼自己处理各种事情的能力,留给自己一个发展的空间。在家里,不要老是围着老婆孩子转,不正常的感情会影响你的社会形象,结果也未必会是你想的那样。

    ……

    那时候,文清这样看待父亲的训诫:一是工作上的事,他觉得父亲的观念落后了,经济社会经济挂帅,送礼升官比人情来得快,他既不懂得敛财又不善于交际,工作又不知道怎样可以打开局面,过自己幸福的家庭生活已经知足了;二是他觉得父亲在家里专断独行惯了,与母亲的感情又出现过那样深的裂痕,体会不到家庭幸福才看不惯他恋家的行为,而恋家恰恰是他快乐的源泉。他当时曲解父亲,甚至认为父亲有吃醋的意味,因为他和母亲的感情产生过巨大的裂痕,夫妻关系自然不能像他和红绳那样亲密无间。他甚至猜想父母的情感裂痕是怎样粘合起来的,是父亲的反思?还是母亲白发顿生的愧疚?也许他们兄妹三个是最强有力的粘合剂。后来他才试着理解父母内心的那种苦楚,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在他们各自的心里翻腾。他们维持不完美的婚姻,却保留了一个完整的家,由坚强的“人字梁”扛起的屋顶,为子女遮风挡雨,为儿孙的成长提供保障。想到这些的时候,文清的心里就涌出许多愧疚,父母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了儿女,儿女不思回报,甚至曲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忍辱负重,不见得都能得到儿孙们的理解。

    回忆往事,文清觉得婚后生活在父母身边的那三年,是他最幸福的三年。孩子有红绳和母亲照顾,工作上的事又有父亲为他操心,他真可以说是无忧无虑。回到家里,他又想抱孩子,又想做家务,那种轻兆的激动,让他一刻也不想安静下来。那时候是他安心做事业的最好年华,他却为了和红绳抢洗尿布片兴致盎然。他母亲面对红绳暗示过他许多次,私下里也数落过他,家里有两个女人侍候一个孩子,用不着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献殷勤。而他一笑置之,以为这是爱的一种表现。也许那时候,父母就已经看出儿子今后一定会成为“妻管严”,或者用时髦话说,会成为爱的奴隶。而文清一直以为他是在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那时候他最讨厌父母的絮叨和暗示,仿佛他们一直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时候,他和红绳都急着搬进新居,离开父母。

    红绳到白虎乡上班的那一年,已经有三年“干龄”了,因为他们结婚的那年,文清的父亲已经为她办好了干部招聘手续。后来网上曝出有些领导的干部履历,有的三十多岁就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看来一点也不奇怪。就是在那一年,他们借钱装修屋子,为了买到物美价廉的装潢材料,跑遍了县城的装潢门市。从屋顶的灯具到墙砖、地板砖,从厨房的灶台、灶具到卫生间的盥洗用具,从客厅的茶几、沙发到卧室的壁柜床具,从套装门到阳台的推拉门,左挑右捡,前对照后参考,忙了大半年终于搬进了新居。搬进新居没有多久,红绳就到白虎乡正式上班,这个家庭又是双喜临门。这正是他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对红绳来说,婚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正像当时人们所说的“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有个好公公同样也可以让她在生活的那个小圈子里扬眉吐气。对文清来说,既娶到了心爱的女人,又达到了婚姻组合的“世俗标准”。那时由于工矿企业改制,许多正式工人下岗,而红绳恰恰在这个时候上岗,这个世界真是美得可爱!

    红绳上班以后的前三年,是文清从将军逐步沦为奴隶的三年,而从将军到奴隶的蜕变,正是文清苦心经营的结果。

    在父母身边的那些日子,文清像将军一样下了班,回家可以做些什么,也可以什么也不做,完全根据兴致而为。搬进新居,红绳上班后,为文清发挥自己的特长提供了广阔的空间。首先是红绳的上下班问题。县城到白虎乡二十多华里,文清当年在白虎乡上下班是骑着摩托车。可是红绳不敢骑摩托车,那时候还没有电动车,骑自行车又太累,坐班车在888国道边下车还得走好几里乡村路,所以红绳上下班文清都主动接送。后来文清觉得这就像是宿命,他追红绳的时候骑着摩托车表示他的诚意,如今又用摩托车来表达他的爱心。可他的职业并不是一个车夫,每天早上他先把红绳送到白虎乡政府门口,再急急忙忙赶往麒麟镇,下班后再把红绳接回家。开始红绳还觉得丈夫很辛苦,说你不用每天跑来跑去,每周我可以在乡政府住一两个晚上,也可以坐班车回去。红绳越是这样说,文清就越是像受到夸奖的小孩,连她值班的日子都把她接回家。寒冬腊月骑着摩托车手脚冻得生疼,他依然乐此不倦。后来红绳渐渐习惯了这种接送,好像已经忘记了结婚前还用双腿走过长路,文清有时候因为事情耽搁接得晚了,红绳还板着脸盘问这盘问那。

    在家庭财务方面也是这样,就像结婚典礼的第二天早上抓彩头一样,文清一开始是把财政大权让给了爱人。他记得那时候村里的村长和支部书记、乡镇长和党委书记经常为了这点权利闹矛盾、争吵,甚至闹到县里去。后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乡、村两级开始实行“一肩挑”。文清似乎从小就了解中国的国情,结婚以后拱手让爱妻“一肩挑”,他的先见之明比国家的英明决策早了整整五个年头。他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工资领回家,分文不少交给妈,需要花钱向妈要,一身轻松无牵挂。开始文清还为此事自得其乐,后来他想到父亲说的话,想正常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时,才发现花钱审批越来越难,接受“财神爷”的审查、看“财神爷”的脸色越来越多。然而,木已成舟。

    文清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像中外历史上的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君王一样,要的不是政治形象,不是社会形象,而是爱情。你们说无能也好,说好色也罢,反正自以为“个中赢取平生事”,兔走乌飞也就一任他了。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文清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名利荣辱,都归结到爱情的上。有了这个巨大的心理支撑,买粮买菜,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搓背,被“女王”使唤得团团转,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个家庭,从小里说就像一个单位,往大里说就像一个国家,有人愿意做奴隶,领导人不专制都不行,国王不想独裁都难。顺应民心嘛!爱情的奴隶同奴隶主家里的奴隶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把做人的自尊、自信、权利统统丢掉,无条件服从。如果说以前奴隶主驯服奴隶有鞭子、镣铐甚至屠刀,那爱情的奴隶只需要一个温柔的眼神,一种具有诱惑力的表情或一种娇嗔的声音,就会俯首帖耳。

    然而奴隶做久了,终究会感到乏味。尤其像文清这样有情趣的爱情奴隶,他的初衷是想通过自己良好的表现软化“女王”的心,过那种柔情蜜意的爱情生活。比如女王看他累了,用娇嫩的手摸摸他的头了,被他感动了,送他一个柔情的吻了,晚上抚摸着他的背,说你这样爱我,我也太爱你了,等等等等。

    可当夫妻天平倾斜,一方站在天上得意洋洋看着地上的那个蠢蛋,不是感恩戴德地说,你把我捧得太高了,我太高兴了,我太幸福了!而是发现了那个蠢蛋竟然有许许多多的毛病。比如说这个蠢蛋的鼻子怎么这么大呢?做事为什么老是那么毛毛糙糙?挠背用那么大的力,指甲把皮肤都划疼了。有时候还私藏奖金,是不是想到什么花花世界风流快活?

    如果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文清的忍耐力是相当大的,后来文清因为应酬接送晚了或者回家迟了,红绳开始怀疑他出入娱乐场所或者有外遇了。遇到有应酬回家晚了,红绳一盘问,本来如实说也就罢了,有时吃完饭打了几圈麻将了或者去洗澡了,文清怕妻子误会就扯谎,而被妻子追问出点破绽,文清不是脸红就是出汗。可红绳不以为这是懦弱的奴性表现,而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是文清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半生为爱奋斗,没有这个支点,他生活里还有什么?为此他先是解释,后来升级成发毒誓、撞脑壳,然而红绳还是不相信他。乡下有一种闲暇无事嚼舌头的风气,文清和高彩虹恋爱的事红绳多少知道一点,好事者把这件事升级后,又涂了点黄颜色,让红绳怎么也不相信文清说的“终生只爱她一个”的爱情鬼话。如果这是婚前行为,红绳还能够容忍的话,当他和伟红的事传到红绳的耳朵里,他这个面相憨厚的老实人形象,在红绳的心里被彻底颠覆了。

    伟红是文清小学时的同学,曾在村里唱夯歌的福泉老汉的女儿,嫁到了麒麟镇的榆树凹村。文清调到麒麟镇担任副镇长不久,就成了榆树凹的包村干部,伟红是榆树凹的妇女主任。那时候,村里有重大事情他才到榆树凹下乡,比如说村长选举了、春冬部署护林防火了,接触的就是几个村干部。初到榆树凹见到伟红,是那年的村长选举,见到这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少妇,他当时竟没有认出来。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伟红喊出他的名字,并提起小时候的事,文清才知道是小学的同桌,他曾经欺负过的那个小姑娘。因为喝了一点酒,他的脸红得比以往更厉害。小时候不懂得什么是友谊,他想起小时候和伟红划清界限以及欺负她的事,他的心中就生出一种愧疚。由于是同乡加同学的关系,伟红邀请他到家里坐过。伟红的丈夫是村里的果木种植专业户,每年十几万元的收入,比他这个国家干部有过之而无不及。家里三孔亮堂的石窑洞,另外三面是整齐的砖瓦房,看来家境很不错。他记得有一年冬天下乡捎伟红到镇里一趟,好像她是去交“拥军鞋垫”。有一年春天捎过他一趟,具体她有什么事到镇里文清也记不清了。然而这点事情传到红绳耳朵里,她怎么也不相信猫不偷腥。文清发毒誓,红绳认为那是表演封建迷信,文清撞脑壳,那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文清觉得小时候欺负人家,现在再无事生非冤枉人家,真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做的事。

    他没有想到奋斗了半辈子的爱情神话,就这样被一阵空穴来风吹走了。他们为此事吵过、闹过、打过,结果,文清都是一个失败的起义者。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最后善良的失败者爬起来,以坚强的毅力安慰固执的胜利者。他为红绳擦过眼泪,在她生气的时候做好饭,三番五次端到床前劝她吃,他自己掌掴自己的耳光……一个软弱的叛徒能用的卑劣手段他几乎都无耻地用上了,然而他们感情的裂痕似乎比他的父母还要宽,还要深。

    到香港、澳门的那次旅游,文清想带着红绳出去散散心,一是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二是想向红绳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依然爱着她,他的心里只有她。然而,红绳找了一个理由拒绝了。旅游期间,文清看着成双成对的夫妻有说有笑,觉得自己在家尽干的是一些粗苯活儿,不懂得爱人之间需要牵手、挽臂、送花、送礼物,甚至甜言蜜语送温馨,于是就在同事的帮助下为红绳挑了一款金项链。等到回家亲手为红绳戴上,以为换不来惊喜总能换来一个拥抱吧,没想到换来的是长时间的独自睡眠。从那个时候起,文清才冷静下来审视自己的婚姻,观察红绳的种种变化。

    红绳上班到石屏村下乡,周末也不回家了。这种反常行为让文清意识到,他港澳旅游的那些天,红绳一定有瞒着他有什么事。母亲说周末红绳带着孩子到娘家去了,女儿说,母亲把她送到姥姥家就走了。那她到哪里去了?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找一个男人报复自己吗?周末文清独自在家里闲得无聊,先是从壁柜底层翻出了一双金丝软缎拖鞋,还有缎子面料包着的一些丝质内衣。红绳从来没有在家里穿过这些东西。文清曾经看过一部外国小说,书名想不起来了,一对夫妇周末的下午拉上窗帘,铺上精美的床单,洒上香水,过他们浪漫的情趣生活,连他们的女儿都知道了这个规律,并嫉妒他们。那时候文清就想象过这样的夫妻生活,而妻子一定是把这些东西用到了……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如果是这样,他在红绳的心里算什么?

    文清想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爱着红绳。虽然爱的笨拙,心中的浪漫表现不到言行上,虽然没有情趣,不会讨她欢心,但他的心里一直是那样爱她,超出了对女儿的爱,更远远超出了对父母兄妹的爱。但妻子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他的欣赏,也许一个满身奴性的人,放到谁的眼里也不可爱。也许像他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要幻想什么爱情,正正常常经营自己的婚姻就行。他不用像马壮那样,仗着自己有钱,吃喝嫖赌随性而为,妻子就像他的家中保姆(花钱比保姆多,尊严比保姆少),稍有摩擦就拳打脚踢;他也不用像杨飞翔那样,在妻子面前甜言蜜语,背着妻子粘花捻草;但也不用为了爱心甘情愿做一个奴隶。爱情也许是没有奴隶的,人怎么能与奴隶产生爱情?

    那么婚姻呢?如果说缘分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抉择,那么从一开始就相爱的两个人怎样才能经营好自己的婚姻,为了生计凑到一处的两个人又该如何打造自己的婚姻?

    事后好多年之后,文清在网上看到一个婚姻树测试,就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出生年月日以及生辰输了进去,点击测试,出现了一棵象征自己婚姻的树:树几乎没有根,说明根基浅,感情不稳定,遇有矛盾易分离;叶子灰暗,说明难得配偶相助,易受感情家庭所累;树上有一朵五角星似的小花,说明有才艺,心智能力超越常人;树干上还爬着一只虫子,说明感情之路多曲折,婚姻难称心,家庭感情常受外界影响而破坏;树上还有一半果实,代表整体婚姻不完美,结局不幸福或有遗憾。文清本来就不相信这些八卦的东西,可有了这场失败的婚姻,他有时也玩味这些忽悠。

    可仔细想想,婚姻毕竟不是一座城堡,也不是一棵树。如果把婚姻比作树,那也应该是两棵树的成长。他记得舒婷的《致橡树》,把爱情比作橡树和木棉的共同成长。如果婚姻也是两棵树的共同成长,这两棵树的根要想紧紧握在一起,那首先应该是他们对婚姻的态度和理解达成一致,就像历史上签订那些平等条约或者不平等条约需要达成的共识。然后才能在相对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沟通交流、发展感情,相互适应不同的生活习惯,容忍对方的个性差异和缺点,才能渐渐使两棵树合二为一,开自己想要的花,结自己想要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