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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警钟

    然而,随着岁月的增长,体内的能量并没有因杨大军的怪笑而消失,相反与时俱进。初中毕业那年暑假的一天下午,大人们都肩扛各种农具走出家门,到田里干活去了。同班也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女同学毕淑兰在家里剁猪菜。所谓剁猪菜,就是将自留地里种的红苕及其它各种蔬菜的老藤老叶弄回到家里,用菜刀剁碎然后和少部分陈米及大部分米糠一起煮熟,喂给猪吃。毕淑兰家距我只隔两户人家,也称隔壁三家。我闲得无聊时,常上她家借小人娃娃图书看。毕淑兰的爸爸在大队当会计,经常出差,从外面买回小人图书。这天下午,我去了毕淑兰家。毕淑兰起身递给了我一本小人书,我根本无心翻看,都是一些早翻腻了的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野火春风斗古城》、《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英雄儿女》等等连环画图书。我坐在堂屋里的一把靠近她的椅子上尽跟她闲聊。毕淑兰这天穿着短袖短裤,席地而坐,两腿自然向前伸直叉开,左手握着一把红苕藤子摁在堂屋地上的一块实木板上,右手抡起菜刀,不断上下切剁红苕藤梗。随着手起刀落,红苕藤梗被切剁成指甲长一节一节,堆在地上。我一边居高临下偷瞄兰儿胸脯前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两个奶子,一边与她漫无边际的聊天。也记不清我做了怎样的铺垫后,我对毕淑兰说,兰儿,我们骑马马吧。毕淑兰的乳名叫兰儿。

    好。兰儿回答的很简洁,来。

    说着,兰儿放下菜刀,拍了拍手上粘着的碎菜叶,起身引我去灶房。双双进入灶房后,兰儿掩上了门。那时候,农村都是使用的柴灶。灶是用泥土垒起来的。一般都是两口灶连垒在一起分别支着两口大铁锅,内里的锅大,外面的锅稍小。灶前一米的地方是一张双人床大小的柴床,用于堆放各种干柴棉梗桔梗麦草等燃料。柴床两边靠墙,另两边用土砖垒成曲尺型半米高的围墙,围住柴草不让滑落到灶前,以免引起火灾。

    我们进入灶房后,兰儿去灶后水缸里舀了一小瓢冷水,咕嘟咕嘟喝下,随手把葫芦水瓢扔进了水缸里。然后转身将脱下短裤至膝盖处,坐在了灶前的柴床沿上,身子向后平躺在柴草上。我也跟兰儿一样,把短裤脱到膝盖处,就骑在了她那雪白的大腿上。由于我的两腿被短裤紧绷着,根本无法施展,弄了好半天,身体总是悬在半空一上一下荡秋千。两小无猜的我们因性意识的蒙动学着大人们骑马马,居然傻到连彼此衣服都不会脱光,就干起仗来。这之前,兰儿比我稍有经验,她曾听过壁角,用手指沾口水捅穿人家纸糊的窗子,偷看过新婚夫妻在床上男人压在女人身上骑马马,而懵懵懂懂的我,只看见过公狗爬母狗。

    我们试着将骑马方式作下改进时,队屋里收工的大铜钟声被我父亲敲响了。

    听到钟声,我和兰儿不约而同地起身,扯上裤子,慌忙离开了灶房。真是老天有眼,如果那天有充足的时间,如果父亲晚敲钟一时半刻,15岁的我,就有了第一次,因此可能就惹下了大祸。兰儿已经早有了大姨妈,但还不满14岁。尽管是两厢情愿,尽管我也未成年,如果被人举报,与不满14岁少女自愿发生性行为,也犯了强奸罪,因此我成了少年强奸犯。既使没有人举报,怀上了孩子,只能做人工流产,对兰儿的身体也是莫大的打击与摧残。可那时候,彼此完全无知,是个法盲。

    据说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都是唯物主义者,一直批判唯心主义者,并与唯心主义者誓不两立。那时候,举国上下狠抓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我那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历史唯物主义,什么是辩证唯物主义,只对于阶级斗争似懂非懂,因为那时候,一些看起来并不怎么坏的地主分子被人戴高帽子,批斗游街。这些地主分子平时都被父亲教我称他们为某某伯伯、某某叔叔。

    后来虽然弄明白了什么唯物主义,什么是唯心主义,也跟无产阶级一样,不大相信唯心主义。但在父亲及时敲钟坏了我的好事的这件事上,我是绝对的唯心主义者。因为我父亲肯定没有《封神演义》中的人物那样具有顺风耳,千里眼的神通,在我们这对金童玉女准备进一步融合时,及时敲钟警告,到此为止,不可再造次!既然父亲没有神通,那肯定就是冥冥之中,老天帮了我,救了我,没有让我走向自我毁灭。

    农村还没有使用上电力的1970年代的夏夜,人们吃了晚饭,洗了澡之后,在自家门前的禾场上泼水降温,然后搬出竹床到禾场上纳凉。人多的人家,搬出两条长板凳放在禾场上,然后下掉门板搁在板凳上当纳凉的床。怕热的人,就这样一夜露天睡在竹床上,门板上。不怕热的人,到了后半夜,身子睡凉了,就回房间睡在床上。

    那年代没有电,更没有空调电风扇,人们夏夜在露天纳凉的唯一工具就是一把芭蕉扇。队里在家里坐不住的大人小孩,人手一把芭蕉扇出门,相互串门日古。串到谁家,谁家就会搬出椅子赐座。那年月,农村的文化生活除了日古就是日古。所谓日古,就是民间一些擅长谈天说地、谈古论今的人,讲些《十二寡妇征西》之类的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也有人讲当今发生的一些偷人养汉的闲话等等。总之,夏夜闷热漫长,人们外出串门讲故事,打发时光,缓解心中暑温,苦中作乐。互相喜欢或者某一方单恋的青年男女,便趁此露天纳凉的机会,到心上人家里坐坐,说说闲话,套套近乎。

    那天下午,我和兰儿被父亲敲响的钟声冲散后,彼此都不甘心。当天夜里,我上兰儿家喊她出来到一户会讲鬼故事的人家去听鬼故事。兰儿心知肚明,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把兰儿领到我家菜园篱笆旁,然后跨过篱笆去园子里摘了两条嫩黄瓜。父亲用树枝编排成的篱笆栅栏,只有通过我家后门进去。没有进自家大门,走后门去屋后的菜园,实际上是在偷摘自家的黄瓜。

    我像野狗般地跨出篱笆,把一条嫩黄瓜给了兰儿,边走边吃,向猪栏边的一堆草垛旁走去,准备继续骑马马。

    吃完黄瓜,我们双双到了草垛,兰儿被蚊子咬得直跺脚。

    蚊子太多了。兰儿说,明天再搞吧。

    我伸手去抱兰儿,她往后一跳,躲开了。

    这时,黑暗中有人上前,猛掴了我一记耳光,用力之猛无法形容,当时只觉得左耳嗡地一声脆响,随之天旋地转,随之我的身子原地转了三圈。站定后,只听到我四姐夫说道:九精八怪,屁股上的胎黄都没有收尽!

    等我醒过神来,左耳还在嗡嗡地长鸣,四姐夫和兰儿都不见了身影。

    四姐夫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并没有打消我对兰儿身体的渴望。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我打着手电,又上兰儿家喊兰儿出来听鬼故事。

    兰儿知道我居心不良,本能地拒绝,我不去,你去吧。

    我悄悄地对兰儿说,这次真的是去听鬼故事。听完送你回家。

    兰儿将信将疑,随我出来了。我打着手电灯,和兰儿一道走在前后不见人的黑夜里,很快露出马脚。我一手揽着兰儿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去棉花地里骑马马吧。

    不去。兰儿说,我怕蛇。

    不要紧。我说,我有手电灯。你只要不踩着蛇,蛇不咬人。

    我怕怀上小孩子。兰儿说,那样我就死定了。

    ……

    原来,四姐夫那夜一巴掌坏了我的好事之后,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四姐。四姐并没有训斥我,只对四姐夫说了一句话,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四姐夫以为可以讨赏,没想到连带被骂。四姐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即找机会和兰儿单独谈了话,对她进行了严肃的性教育,要她在成人之前,一定要守身如玉。就这样,四姐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

    我不知自己年少时怎么会和兰儿做那种未遂的事。难道这是天性使命?我在这篇自传小说时,一直考虑是否写下这个真实发生在我与兰儿之间的故事。因为现在扫黄打非抓得很紧。写了可能也发表不了。但是这个情节是我的全书的基调,预示我以后的人生差不多都是这样,往往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如果不写这个情节,我以后的叙事就不大好继续下去。我曾看过普鲁斯特的名著《追忆似水年华》,其中有一个主人公强抱着一位少女最后被少女挣脱的情节。当然,我在与兰儿做那事之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名著。我想,如实地写下来,应该问题不大吧。著名作家写得,我难道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