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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表现

    从沔阳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带上所有的应征信和一张省内交通地图,再次上山面晤罗桂英。此行的目的是澄清与她到底是姐弟关系还是恋人关系。如果是姐弟关系,我便离她而去,去会晤其它应征的姑娘。

    行前,我像一位作战的将军,用红笔把省内几个县市乡镇画了红圈,每个红圈的所在地,有一位姑娘给我写了应征信。我把这些红圈相邻就近的连接成一线,如果与罗桂英谈判破裂,我要一一登门拜访这些应征者,直到抱得美人归。

    这天下午,我轻车熟路赶到了罗桂英的家,家里却是铁将军把门。邻居说,罗桂英一家人在责任田里锄草。邻居叫一个小男孩把我带到了离家2里多地的山地里。

    男孩引我到一块小麦地前,用手一指说,那就是她。

    我说,谢谢你,小朋友。

    男孩一笑,用标准普通话说,不用谢。转身离开了。

    罗桂英在小麦田里锄草,周围数十米远的地方,不见他人。第三次田里见面,我很激动。来到田头,隔老远冲她直笑。我顺着田垅沟走到了罗桂英跟前,她很平静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涎着脸说,想你呀。

    罗桂英家里的人在另一块山地里劳作,她见我来了,收工领我回家,准备做烧火做晚饭。

    在回家的村路上,路过一些在田里劳动的村民,有一个女人见了我们,夸张地叫了一声:桂英,来客了!

    我一一点头向乡亲们致意。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罗桂英带我到屋后1里地的一口水塘边坐谈。第一次作为客人在罗桂英家吃晚饭,气氛远不如庄文芳家执闹,我感到压抑不自在。爸爸闷头吃饭不吭声,吃过饭,又闷头抽烟。妈妈时常劝我多吃菜,笑容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一走出屋子,我倍感自由轻松。

    罗桂英带我在山村里散步,我觉得很浪漫很幸福。山区农村的一切,对我来说很新鲜,身边有佳人相伴,望着远山,我心旷神怡。

    水塘边长着一棵水桶粗的老树,罗桂英告诉我,这颗树的年龄比我还大。她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我说不知道。

    罗桂英一笑,说,这是皂角树,又叫皂荚树。这种树长有皂荚刺,谁家有调皮好动爱捣乱的孩子,大人就会对他说,你去爬皂角树吧。

    听到这个皂角树的笑谈,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喜欢爬皂角树的孩子。树底下有一块巴掌大的小瓦片,我一手拾起来,弯腰侧身用力把瓦片削向水塘水面,投掷出去的瓦片在水面上弹跳几下,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水塘里。

    罗桂英说,你还跑来做什么呢?

    我说,我想搞清楚,我们到底是姐弟还是恋人关系?

    罗桂英说,我也说不清楚,家里人还不知道我们是通过征婚认识的,妈妈一直以为我们是同学关系。

    我说,我反正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现在是投奔你而来,一切任凭你或者你妈妈发落。

    罗桂英说,我会找机会向妈妈挑明的,她会是什么态度,就难说了。

    我说,岳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我希望能够找一个疼爱女婿的丈母娘。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了,我们返回了屋。这夜,我与罗桂英的19岁的聋哑弟弟同住一房,共睡一床。弟弟不会说话,但心明似镜,知道我是他姐姐的朋友,对我很友好,一张脸总是笑眯眯的。

    第二天,罗桂英家里请了亲戚帮忙运猪粪土肥到山上责任田里。我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运肥的行列中。

    我在家负责把猪粪土肥挖起来装进粪筐里。

    丘陵地带运肥到责任田里像搞接力田径赛。一个人挑一担粪土爬到山上一个地点,另一个人接过担子又往山上爬,挑到山上一个的地点,第三个人把粪土挑到山上更高的山田田头。我生长在平原农村,山区这种运肥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觉得挺新鲜。我用五齿钉钯挖粪到粪筐,两手很快打起了血泡。

    罗桂英在家做饭烧茶水搞后勤,经常抽空看看我,倒茶递给我喝,时不时用毛币给我擦擦头上的汗。

    劳动着是美丽的,尽管汗流浃背,手掌打起血泡,但有恋人深情地注视着,疼爱着,我第一次体验到了有女人疼爱的幸福。24岁了,以前苦苦追求荷香,最终伤痕累累,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嫁人。

    现在,我通过收音机征婚,遇到了异乡一位女子的青睐和体贴,我很满足。男人其实也很脆弱,需要女人的关爱。

    晚上收工后,我换下了脏裤子。罗桂英马上把我的脏衣服给洗了。干了一天的活,我感到很惬意很踏实,俨然成了一个上门女婿。肚子饿了,有人做饭;衣服脏了,有人给洗;干活累了,有人心疼。农村青年的爱情方式,不过如此,我还有何求。

    吃晚饭的时候,罗桂英的父亲终于开口主动与我交谈,问我的老家是哪里。罗桂英的母亲对我依旧冷冷地,除了不断地叫我多吃菜。毕竟我老老实实地干了一天的活,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白吃白喝。

    4月初的山区夜晚,还有几分寒气。罗桂英洗漱后,习惯地脱了外裤、鞋子斜躺在床上看书。我简单地洗了一把脸,用热水泡了一会儿脚,倒了洗脚水,就上阁楼罗桂英的房间里与她闲谈。罗桂英躺在床上看着一本杂志,见我上来了,把杂志随手丢到了床里面。

    干了一天的活,我腰酸背痛。进了房,径直走到床前,坐上床沿,往后一倒横躺在了床上。罗桂英屈缩回两条腿,避免我的重压。她用一脚轻轻地踹我的腰身,说,坐起来,没长骨头啊?

    被罗桂英这样似嗔似怨的责骂,我心里很是舒坦,不但没有坐起来,反而很享受地横躺在她的膝前,一手拿起她刚才丢到床角的那本杂志翻看。

    一会儿,罗桂英再次用脚蹬我,说,快坐起来,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