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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间歇性发狂

    邻居朋友的精神一直都有问题,马恩想要帮助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什么。注视着邻居朋友的痛苦,马恩也能够感同身受,因为结缘神不仅仅在邻居朋友的身体和思想里,也同样在他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里——只要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多少都能够从细节中找到证据,况且,大脑袋朋友的检查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邻居朋友的现在未必就不是自己的明天,马恩如此想到。他不再提结缘神和松左卫门的事情,现在邻居朋友的情况就如同上瘾末期,无药可救,至少对马恩来说是如此。尽管马恩希望邻居朋友可以解释更多的事情,但看到对方如此痛苦的样子,马恩决定放弃。

    马恩走上前,试图安慰这位邻居朋友,却没想到这家伙猛然扭过头来,脸上扭曲的表情让马恩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可与此同时,马恩下意识去瞧他的眼睛——

    空气好似凝固了。

    马恩看到了,在这位邻居朋友的脸上,表情和眼神所表达出来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马恩原以为自己可以对其感同身受,但他知道自己错了。邻居朋友的痛苦远比他感同身受的更甚,而这份痛苦以及痛苦背后的事实带给这位邻居朋友的影响,也有点超乎邻居朋友自身的预计。

    “跑!”邻居朋友张开嘴巴,在他的声音出来前,马恩就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在这个声音从邻居朋友的喉咙漏出一丝的时候,马恩的手、脚和身体都被一股从内部爆发出来的力量支配。

    ——跑!

    巨大的吼声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出现扭曲,急剧的震动传递让客厅中的玻璃发出裂开的声响。而在玻璃碎片向外飞溅的同时,马恩的双臂交叉胸前,整个人向后砸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就好似重锤一样打在他身上,大量的毛细血管破裂,让他整个人就好似“绽开”了一团血色的雾气般。

    马恩摔在家具上,背脊被棱角挂了一下,让他的下半身有些发麻。轻加工的木制家具承受不住撞击,瞬间就散架了。马恩捂着背,躺在一地狼藉的废料中,眼前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是向四面八方腾空而起的怪异藤蔓枝叶,是撕裂空气的嗖嗖声,是砸碎器物的咣咣声。

    “身材”原本就很高大的邻居朋友半跪在沙发边上,双掌用力挤压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要依靠蛮力压爆自己的脑袋。他当然是痛苦的,无论是他的行为,还是正在他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都在蚕食他所剩无几的理智——马恩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同样看到了,在邻居朋友哀嚎的声音里散发出愉悦的味道,在邻居朋友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裂开的嘴巴,就像是邪恶的大笑。

    大量的怪异植物从邻居朋友的嘴巴里,从他的两侧腮帮,从他的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涌出,取代了他的毛发。这些怪异植物像是藤蔓,又像是细幼柔软的树枝,同时也像是生机勃勃的触手,肆无忌惮地在客厅中飞舞,鞭挞着它们能够触及的每一件事物,甚至钻进这些物品中,无论那是木头的、塑料的还是金属制成的。

    在马恩爬起来之前,这些怪异植物已经爬满了三分之一的客厅。地上,墙壁,天花板,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它们阴影蔓延,它们就像是要将四号房彻底变成它们的巢穴。

    马恩站起身的时候,就看到一部分藤蔓枝叶卷起沙发上的木雕。

    ——是这个目标吗?

    一个模糊的想法从马恩的脑海中闪过,但在捕捉到这个灵光之前,更强烈的念头已经充斥在马恩的脑海中。马恩转身朝玄关虚抓一把,宛如抓住了什么般,一拧腰,就朝沙发处的藤蔓枝叶甩去。

    藤蔓枝叶已经将木雕裹上一层,数条藤蔓腾空而起,就要从木雕顶部扎下去。然而,比这些藤蔓枝条更快的是一道横空飞旋的黑影,猛然砸在木雕上,这股力量让藤蔓枝条也荡了起来。

    在黑影被反作用力弹飞的同时,马恩已经腾空跃起,他在半空翻转身体,去势未尽,就如同盘踞在天花板上。他伸手一抓,被弹飞的黑影就落在他的手中。

    下一刻,马恩就宛如猛虎下山般,从被荡开的藤蔓枝条之间穿过。

    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藤蔓枝条,宛如自有意识,却又大都像是毫无目的,只有小部分卷起木雕,像是要做点什么——但它们没能做到,它们再次被弹飞了,挥舞黑伞的马恩就如同疯子一样,左一下右一下,毫无章法,却又如同一道旋风升起,在短短的一秒内,宛如幻化成无数道的黑影就如同暴雨一样砸在这些藤蔓枝条上。

    用伞柄去勾,用伞面去砸,用伞尖去挑,一把黑伞在马恩的步步突进中,时而张开,时而收缩,在呼吸间就将所有反卷回来的藤蔓枝条全都荡开。

    呼吸,疾走,不要思考——

    马恩什么都没有想,但他的目标明确。

    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马恩已经卷土重来,再次站在邻居朋友的跟前。两人对视的时候,就像是有火花的声音在作响,马恩听到了从邻居朋友的喉咙里发出的不似人的低吼声,他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但他的表情却与之相反,释放出恶意的狞笑——在马恩的眼中,这位深陷痛苦之中的邻居朋友就像是于内在分裂成了两个。

    但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浑身染血的马恩连头也不回,就反手撑开黑伞。

    嘭——!

    是机括的声音,是空气的声音,也是碰撞的声音。

    张开的伞面被数条藤蔓砸中,却只是更快地将这些藤蔓弹回去。

    “内在之眼”早已经飞出马恩的思想、头颅和额头,悬挂在半空中,巨细无遗地,将整个四号房尽收眼底。在马恩的脑海里,已经完成了一个细致的模型,任何动静,只要有一个微小的细节征兆,都无法逃过马恩的感知。

    邻居朋友的身体微微扭动,这个身体似乎要做点什么。之前都是藤蔓枝条在做,但是,现在马恩就在他的面前。

    马恩不知道它会怎么做,但是——

    在邻居朋友快要涣散的瞳孔中,一只手从前方探出。在他在想到了,感觉到了,产生了某种情绪之前,这只手已经盖住了他的脸。

    这只手掌甚至比钳子还要有力十几倍,抓得邻居朋友的脸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发出咕哝的声音,但所有的声音都被这个手掌压在嘴巴里。他似乎终于感到痛苦,在外挥舞的藤蔓枝条也似乎变得柔软,哪怕是一丝丝的变化,也逃不过马恩的感知。

    马恩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没有微笑,没有怜悯,没有“原来如此”,也没有“意料之外”。

    邻居朋友那高大沉重的身体就这么被他用一只手掐着脸,猛然一提,就悬在半空。以两人为中心,已经蔓延到三分之二个客厅的藤蔓枝条就好似无数条毒蛇飞扑上来,就好似一朵巨大的食人植物正在阖上苞心。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飞旋起来,将这些藤蔓枝条的路线彻底破坏,它们也不由自主得地飞旋起来。

    马恩抓住邻居朋友的脸,拖着他的脑袋,甩动他那巨大沉重的身体,在他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前,就将他整个人砸在墙壁上。整个四号房似乎在摇晃,巨大的声音毫无疑问传遍了整栋公寓。

    邻居朋友的身体嵌在墙壁上,以他为中心,背后的墙壁迅速辐射出五六条裂缝。邻居朋友的脸仍旧被马恩掐着,藤蔓枝条已经被搅得一塌糊涂,还没来得及重整旗鼓,马恩的手就松开了——他用力将黑伞插在地上。

    邻居朋友的身体一动,就要脱离墙面,可在他的眼前,一只拳头迅速放大。

    转瞬间,他的脸就被揍得扭过一边,可紧接着,就是第二拳从另一个方向砸来,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很快,他就数不过来了。

    这些拳头太快,太多,一拳比一拳沉重。邻居朋友的脸、脖子、肚子、四肢,全都被密密麻麻的拳头砸中,就连体内的一些藤蔓枝条要撕裂身体钻出去也做不到,这些拳头会在它们有所动静之前,就将它们砸回去。

    在短短的数秒内,马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挥出了多少拳。最后一拳打出的时候,巨大的冲击甚至穿透了这个巨大目标的身躯,直透墙面,让墙体向后崩碎。

    邻居朋友摔进了隔壁的房间。

    ——五号房!

    马恩抓起黑伞,挑起落在近侧的香烟和火机,一步跨入墙洞,一脚踩住正要爬起的邻居朋友的肚子,将其再次踹倒,这才接住香烟和火机。紧接着黑伞一旋,就格开了所有来袭的藤蔓枝条。他没打算再做什么,只是陡然一抬头,看向半空,整个人就又弹了起来。

    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正前方,一张烟雾状的怪脸凭空出现,如幽灵一样席卷上来。

    然而,哪怕之前看不到这张烟雾怪脸,马恩也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无形的监视者”,早在前往裂缝洞穴之前,他就知道它的存在了。而且,它的样子也毫无出奇之处。

    马恩不仅仅觉得它就应该是这个模样,更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他甚至知道,只是撑开黑伞,根本不足以挡住这玩意,而邻居朋友却肯定能够对付这玩意。

    马恩像是滑行一样,眨眼间就退却到角落里,他甚至还能掏出“抽不完的香烟”,用火机点燃了。

    烟头的火光在阴郁的房间里晃动,马恩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宛如幻觉要铺满眼前的既视感。烟雾怪脸的移动,烟头的火光,沉郁的空气,灵活的身体……就像是旧日的一幕重新上演。

    烟雾怪脸晃了个弯,整个形态就好似分解了又重组,再次向马恩所在的位置扑来。但马恩只是无动于衷地抽了一口烟,手劲一抖,黑伞便发出咔擦的怪声。

    但在马恩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一根巨大粗壮的枝条从邻居朋友的肚子里破出,凶狠地扎入烟雾怪脸之中。不消片刻,烟雾怪脸就扭曲起来,形体四散,烟雾全被这根比之前所有藤曼枝条都粗大的枝条吸收了。

    马恩紧盯着这根枝条,它看起来完全是植物的质地,甚至可以看到节干,尽管表层给人的感觉粗糙、坚硬又坚实,而实际活动起来却十分柔软。

    又是一阵强烈的既视感浮现,马恩恍惚间,似乎就知道了关于这根枝条的更多信息,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但这种感觉带给他一种很强烈的自信,让他知道,发疯的邻居朋友已经清醒过来了。

    在前方地板上,邻居朋友正艰难地爬起身。尽管之前被马恩一顿猛揍,但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整个人的迟钝和痛苦似乎完全来自于身体的异变和精神的不适。他用力甩了一下头,那些招摇摆动的藤蔓枝条迅速缩回他的体内,粗壮的树枝也在之后回到他的肚子里。

    木雕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滚了滚。

    邻居朋友整个人就像是缩小了一圈,但形体又变回了马恩熟悉的样子。

    他气喘吁吁,脓液如同汗水一样洒落下来,散发出一股青涩的味道——这是一种马恩十分熟悉的,谈不上难闻的味道。

    好半晌,五号房里一片寂静。马恩走上来,越过邻居朋友身边,推开客厅一侧的窗户,让夏日的热风吹进来。

    “感觉好一点了吗?”马恩转过身,平静地对邻居朋友说到:“我们要马上离开。”

    邻居朋友拍了拍脸颊,发出不是肌肉的沉闷声音,粗声粗气地回答到:“没问题了,现在就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马恩点点头,拾起木雕,从墙洞回转四号房找回新宗教信物,全都装进垃圾袋里。从衣柜取出新衣服穿上,又从玄关取了深红色的帽子,提起垃圾袋,回到邻居朋友身边。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声在走廊上响起了。

    “走吧。”马恩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对邻居朋友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