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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整装待发

    吃完面条,邻居朋友提起蛇皮袋再次离开安全屋,马恩洗干净衣服和帽子,光着身子,开始研究噩梦骇入仪式,他意图将这个占满茶几的仪式法阵浓缩到足以随身携带的程度。如果做不到,那么,今晚的行动就有麻烦了,要在松左卫门的宅邸布置这个仪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旦出了安全屋,无论做什么都可能会被敌人察觉。

    仪式图案的缩小不难,新宗教的信物也十分方便随身携带,扭曲的五芒星吊坠一直挂在马恩的脖子上,关键在于木雕。木雕对骇入仪式的作用毋庸置疑,却不方便携带。而且,其在松左卫门的仪式中到底有何作用,马恩也不太清楚。

    如果有可能,当然是能够替换更好。

    可马恩思来想去,都没能找到更合适的替代品。他没有任何灵感,无论换成什么,都无法完成仪式,为了确认这一点,在夜晚降临前,他尝试了好几次。在期间,他成功将用自己的新鲜血液、禁药粉末、牛骨粉末、青蛙的眼睛、陈年老木的木屑做出颜料,将仪式图案画在一张羊皮上。

    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都是在安全屋里找到的,这个安全屋的前代主人们留下了太多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爱好的玩意。马恩当然不可能认为这些东西都仅仅是“爱好”,这其中的蛛丝马迹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但是,马恩很早就确认了,这些前任主人的下场,大都不怎么好。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字,从找到的只言片语来看,他们的精神都很有问题。

    马恩学会使用这些古怪的材料,其中的灵感就有不少来自于这些人的疯言疯语——只要不去追究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精神状态,而是去相信这些表述,灵感就会源源不绝地从脑子里溢出来。在这些灵感和想法中,有不少让马恩感到毛骨悚然,残忍的血祭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可以说,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去尝试这些想法,任何有道德的人都会对之感到排斥厌恶。甚至于,就连这些灵感和想法的浮现,就足以让本人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撼。

    马恩从来都没有过这些想法,也从来都没有产生如此多的灵感。

    他所知晓的科学知识、哲学知识、心理学知识、民俗学知识、宗教学知识和神秘学知识,被这些灵感串联起来,宛如产生了化学反应,产生了许多荒谬却又让人不禁想要试一试的想法——哪怕从人性、职责和道德上难以接受,但是,却有一种像是好奇心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每过一阵,马恩都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入静,避免被这种强烈又迷幻的诱惑力抓住。在他给自己放血的时候,甚至有那么一阵恍惚和痴迷,就连痛苦也会在这种情绪中削弱到难以察觉的程度,就连坚强的意志也难以在第一时间让自己回过神来。

    马恩猜测,这种吸引力和自己的意志强弱无关,而来自于身体——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自己体内仿佛产生了某些过去的自己没有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与这些荒谬的灵感,邪恶的想法,愚昧的好奇和蠢蠢欲动的心理产生了共鸣。

    他无法分辨,让自己产生这些变化的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是那本《七转洞玄秘录》?还是结缘神的“杂菜”?

    哪怕他已经选择了自认为影响最小,不会直接涉及到他人的方法,仅用自己的血和现成的材料去完成这个仪式的改进,也仍旧无法完全抵御那莫名的失神和幻觉。

    这些危险很容易就会忽略掉,马恩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特地服用了小剂量的禁药,用提升的痛苦去督促自己。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一气呵成。

    他做做停停,效率十分低下。当他将最后一个笔画刻在巴掌大的硝制羊皮上,整张羊皮似乎在发光。他眨了眨眼睛,这些如同萤火虫般的辉光就消失了。他觉得大脑如供血不足般疲惫,眼睛前浮现了状若飞蚊的景象,与此同时,耳朵也传来嗡嗡的声响。

    明明体质已经超乎寻常,都仍旧会出现这种状况,马恩进一步体会到了这种仪式的异常。

    只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改造仪式的过程中,他有一种预感,将仪式图案刻画在羊皮上时必须一气呵成,这是为了保证连贯性,而这种连贯性将会对仪式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马恩没能一气呵成,精神上的消耗和心理上的排斥,让他不得不中途停下,以避免出现消耗过度的情况。在完成之后,他有一种莫名的确信,如果不能一气呵成,这个仪式基本上是不可能发挥效用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完成,正是因为在研究二十四节气太极阴阳图时,找到了特殊的入静法。这个同样是由灵感带来的法门,在很大程度上,让马恩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比正常人强壮好几倍的身体,特殊的入静法,诡秘的禁药,以及安全屋内部可能存在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辅助,让马恩完成了工作。

    他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一种同样很特别的方法去处理木雕。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竟然没有一开始就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可是,他立刻警醒过来,这种“想不到”和“想到”之间所蕴含的意义——或许也只是一种胡思乱想——让他再一次感受到那诡秘无常的恐怖。

    马恩没有为木雕找到替代品,他用工具将木雕分解了。

    木雕在第一次骇入仪式后就出现了裂缝,任谁都能想到,这个木雕在仪式中就是一种损耗品,但是,马恩却在灵感迸发的时候,隐约觉得其别有寓意。于是,他仔细观察了这条裂缝和其它纹理部分,并从中找到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事后,他仍旧觉得这是一种胡思乱想,然而,当他完成分解之后,再一次用碎片去布置更加复杂的仪式时,竟然成功了,而且效果更好。

    唯一不好的结果,就是其中的部分碎片干在马恩从噩梦归还后,立刻化作一堆粉屑。马恩用手指捻起一些粉屑,只觉得根本就不像是木渣,更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没有处理掉这些粉屑,而使用一个小瓶子装了起来,和安全屋里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一起。

    现在,马恩有了一张巴掌大的仪式羊皮,以确保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使用。其实,这玩意最大的用处在于唤醒使用者,就如同定时闹钟一样。

    可是,闹钟可无法让人从结缘神的噩梦里清醒过来。

    马恩通过几次测试,确定了时间比例,最短的时限于现实也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足以让那些邪教成员在现实中杀死毫无反抗的自己。

    马恩知道这个时间长度很危险,但他必须冒这个险。

    马恩将羊皮贴胸藏好,并在衣衫内侧缝了好几个正对仪式方位的袋子,以便于收纳信物和木雕碎片。扭曲的五芒星吊坠也被重新调整过长短,高度正好对位,被他用透明胶粘在肌肤上。

    之后,他穿上防弹服,再套上外衣,整个人显得壮实了一圈,好在他身高腿长,本来就很有优势,壮实的轮廓不至于让人感到别扭。

    马恩试了试全副武装,又试了试在只穿防弹服的情况下活动身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约束感——换作是过去,活动起来肯定有点不便。

    邻居朋友弄来的枪支弹药就如约定那般,由他自己去处理。尽管在离开前,他留下了一部分武器,但马恩除了防弹服和黑伞外,不打算携带更多的武器。

    离开安全屋的时候要先后经过水潭和肮脏的地下道,他可不打算脏兮兮地去和敌人见面,那太有失风度了。况且,说不定桂正和先生会在现场等着,他真要不讲究,等事件结束了,在学校那边可是会有点风言风语。

    他翻了翻钱包。

    黄昏时分,邻居朋友回来了,将一个密封的塑料袋扔到马恩怀中。

    “别回肆号房了,出去后可以换上。”他说。

    “不能先洗个澡?”马恩问到,显然他担心的事情,邻居朋友也考虑到了。

    “我这里也有香水。”邻居朋友这么说,又扔来一个香水小瓶。

    “你在开玩笑?”马恩认真地说:“我应该出去后,找家店洗完澡,换上晚礼服,才洒一些香水。”

    “有必要吗?”邻居朋友一脸愕然,“你又不是真的去参加晚宴,和你见面后,他就该死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还能参加晚宴吧?真要留到那个时候,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就算是去杀人,也得仪表堂堂,干净和礼仪能够让人更加专注。”马恩十分认真地说:“如果有时间,我还得专门做个发型。”

    “做发型?”邻居朋友大惊失色,“你连衣服都没几件不重样的,还做什么发型?”

    马恩沉默着,和他对视了一阵,才微微一笑,说:“开个玩笑而已。”

    “……”这次轮到邻居朋友沉默了半晌,上前就要拿回自己买来的衣服。

    马恩眼明手快,先藏到背后,用黑伞将他隔开。

    “你不是要去洗澡买衣服吗?还我!”邻居朋友恼怒地说。

    “澡还是要洗的,衣服不用买最好。”马恩说。

    “我呸!”邻居朋友转身就走,出了门口时,才回过头来说:“我懒得理你,本来还说送送你,现在你自己出去吧。我管你做什么,别忘了时间就好。”

    说罢,也不等马恩回答,甩手就把门关上了。

    马恩对着大门耸耸肩,隔着塑料袋仔细看了看里边的衣服,样式完全就是他如今这身正装的翻版,只是牌子不同,廉价的。

    不过,马恩倒也不在意价格。正如这位邻居朋友所说,他本人并无时尚需求。

    马恩摘下深红色礼帽,塞进另一个塑料袋里扎紧,他今晚还要戴的,可不能再被弄湿了。

    马恩拿着必要的东西,从大门离开,途径水潭和地下道,依仗感觉而不是记忆,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公寓绿地。左右没人,便从外墙翻了出去

    他按照约定,没有返回肆号房,也没有去见任何熟人,只是在街上找了一家澡堂,痛快地洗干净身体,换上邻居朋友买来的廉价正装,领带和帽子都是原来的,打了一点发胶,又找人把鞋子擦得发亮。重新回到繁华的大街上时,整个人焕然一新。

    此时华灯初上,商家的霓虹灯全都亮起来,马恩正准备找一辆出租车,传呼机就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找了近侧的一个电话亭,按照号码拨了过去。

    “晚上好,马恩先生。”对面传来的声音,马恩已经好久没听到了,现在听到,只让他觉得没有好事。

    “晚上好,上岛公介先生。”马恩冷静地寒暄到。

    “我听说你要参加松左卫门的晚宴?”电话那边的声音这么问到。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马恩问。

    “我觉得你太急了。”那边这么说到,声音同样平静,“我得到确切的消息,今天晚上,松左卫门的一些政治对手打算做点事情,如果你也参与进去,只会被他们当成替罪羊。”

    “……多谢,我知道了。”马恩沉默了片刻,只是这么回答到。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马恩的回答,也是一阵沉默,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马恩脸色平静,他早就猜到政府会做一些事情,瞄准机会的可不仅仅是邻居朋友,但是,他答应了邻居朋友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不过,这位上岛公介先生越来越可疑了。他是友方,还是敌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涉入本事件有多深?

    马恩心中的天平正在倾斜。

    但现在,他只是收敛情绪,没有去猜测更多。

    马恩平静地走出电话,招来出租车,翻出桂正和先生的传呼记录,将地址出示给司机。

    “多久能到?”

    “不远,半个小时。”坐在前方的司机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