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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枪弹辩驳

    马恩与众警察的见面总算是化风波为平湖,会议也终于可以继续下去,重心也和马恩预期的那样转移到“军火来源”与“上岛公介”身上。

    马恩旁听了会议内容,全程保持沉默,他并不关心他们会从哪个方向去查证,也不觉得这些警察真的可以找到上岛公介,更不觉得这些警察的搜索会锁定“结缘神”。

    如果这些警察的效率足够高,对案件的关联性足够敏锐,肯定会将邪教的活动与近期内发生的暴乱联系在一起,最终归咎于已经死去的“松左卫门”身上。

    对于松左卫门派系的警察大概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吧。

    然而,松左卫门已经“死”了,政府也不会大肆宣扬,所以,警方的目标又会回到原点,放弃对松左卫门死亡一案的投入,转向探讨如何才能稳定文京区的社会秩序上。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警方力量就能够针对同一个目标,更加快速而主动地集中起来。尽管随着时间流逝,松左卫门和邪教的动作越来越大,文京区乃至于整个东京地区的社会动荡都会迫使警方将注意力集中在维持社会秩序上。但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距仍旧是存在的。

    ——只要不被打个措手不及,误判这次社会动荡的烈度,警方应该能够做好更多的事情吧。

    马恩对这场会议带有这般的期待。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无论如何,松左卫门都“死”得太巧妙了,警方的注意力来回转移,不得其解,在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是了解部分实情的马恩也无法改变这个过程,哪怕他已经做了一份相当完美的报告,借助领事馆的能量和日岛政府完成沟通,日岛政府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彻底瓦解松左卫门在各方面的影响力。

    时间对松左卫门有余裕,而对己方却是吝啬的。

    另一方面,马恩多少也希望,警方对上岛公介的调查,加上领事馆对上岛公介的调查,能够汇总出一些更清晰的线索。

    会议结束后,众警察纷纷告辞离开,针对会议内容重启调查。马恩则随同警局高官来到他的办公室,一关上门,两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马恩先生,喝咖啡吗?”警局高官解开制服领口,来到咖啡机前。

    “好的。”马恩点点头,在沙发坐下,将深红色的帽子放在大腿上。

    于是警局高官倒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送到马恩面前,一边说到:“我看过你的报告,如果那些内容属实,那么,这次的会议根本没有意义。松左卫门的死亡根本不应该作为当前警务工作的重点,但是,松左卫门的影响力无法忽略,我们无论如何都得为他的死拿一个说法,否则只会让警务人员寒心。一个警视不声不响就被杀害了,这可是警视厅的奇耻大辱。”

    “我想确认一下,真的不是你们政府自己人做的吗?”马恩脸色凝重地问道:“刚才在会议上,我说谎了,上岛公介给我的电话,说的是政府要对松左卫门动手。”

    “嗯——我很肯定,绝对没有政府的明确授意。”警局高官沉吟道:“不过,如果是某些政治要员的私下授意,我也不可能知晓。我只是一个警视正而已,不可能掌握每一个政治人物的举动。”

    “但是,上岛公介是你们的人。”马恩十分肯定地说,“您是红党的党员吧?上岛公介表面上是地产商人,但私下里的工作却不一般。他拥有的人脉很广,实话说,我不认为您对他完全一无所知。”

    “没错,我和他有一些联系,但不多。我是警视正,不是情报头子。”警局高官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马恩,说:“我不会毫无原则地将情报给他,至于他在警视厅内部还有哪些关系,我并不知晓,我不是他的上级,他也不是我的线人。”

    “这样吗?”马恩笑了笑,也不打算反驳和深挖,上岛公介和警方有何种程度的关系并不是重点。

    “马恩先生,你认为上岛公介杀害松左卫门的可能性有几成?”警视正转过话题,十分直接地问到。

    “这需要看他有没有变质。”马恩说:“反正他的工作肯定不是暗杀要员。”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在没有得到命令的前提下,做了违反规定的事情?”警视正十分严肃地说:“我对上岛公介所知不多,但是,他做了那么久的工作,肯定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为什么要杀松左卫门?激化事态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暂时不清楚。”虽然马恩这么说,但其实他已经有过很多猜测。

    “上岛公介是我党的干员,马恩先生,你应该清楚,一旦警方锁定他的身份和罪行,会对我们的公信力产生怎样的影响。暗杀要员从来都是政治禁区,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警视正说:“如果真的是上岛公介自作主张,谋杀了松左卫门,我不介意将他逮捕判刑,但是,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也不应该是以这样公开化的方式。其实,我们可以私下解决,发布一条处理信息就足够了。现在,你将他摆在台面上,我们的敌人就少不得添油加醋。”

    马恩不难理解这位警视正的顾虑,在祖国的时候,很多错误都是以这种低调的方式处理掉的。但是——

    “我不认为你们能够找到上岛公介。”马恩平静地说。

    “为什么?”警视正反问。

    “理由就是,即便我没有取得临时调查员的身份,你们也拿我没办法。”马恩说:“上岛公介在这次事件中有多大的可疑点,他的能耐就有多大。很显然,他至少不会逊色于我。”

    “你这是经验主义,马恩先生。”警视正的眯了眯眼镜,口吻里藏有微妙的批评语气,“你根本就没有证据,你只是在赌。可以告诉我,你认为上岛公介在当下的形势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吗?”

    “很抱歉,我暂时也无法肯定。”马恩双手捧着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平静地说:“您说得没错,这没什么证据,只是我个人的主观判断。我觉得,不应该用这种主观判断去影响您的判断。”

    警视正的锐利视线在马恩身上停留了许久,但马恩无动于衷,只是微笑着和他对视着。

    “就我个人的判断。我觉得你过高地估计了上岛公介的能耐,他的依仗不过是个人素质,以及在本地长年经营的人脉关系,但是,你不同,马恩先生。”警视正冷然说到:“你的后台是一个强大的国家。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但另一方面,我也很讨厌你。就像今天的事情,换作其他人,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将他扔进大牢里。”

    “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马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警视正的不满已经很明显了,“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吗?你的口气确实很真诚,但是,在你的内心里,真的是感到歉意了吗?你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在逼迫我们这些小警察罢了。”

    “小警察?”马恩皱了皱眉,真诚地说:“您真是太贬低自己了,警视正大人。我的道歉的确发自真心,没有别的因素在内,您想得太多了,误会我了。”

    两人对视半晌,警视正开口道:“也许吧,但是,你也无法否认,当你站在那间会议室里,你的力量,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市民的力量,而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正常情况下,上岛公介绝对没有现在的你那么强大。即便如此,你仍旧觉得我们拿上岛公介没办法,并以自己做为标准。我想知道,上岛公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用这样的标准。”

    警视正的话又让两人对视良久,最后马恩也不得不退后一步,苦笑着说:“看来不给您一个答案,您是不会放过我呢,警视正。”

    “没错,事关我党,又是在我国发生的事情,我当然不能装聋作哑。”警视正十分严肃地说:“马恩先生,你要明白,你是在日岛,你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会到这里来。你不能让我们一无所知地去做事,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警视正大人真是精明强干,又有原则,无怪乎是您来接待我。”马恩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坚持了,“也许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更像是天方夜谭,您也可以接受?”

    “你说了,我才能判断。”警视正不置可否地回答到。

    “那么,您听说过四号房怪谈吗?”马恩问到:“还有结缘神的故事。”

    马恩将宛如天方夜谭般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因为对方重点关注的是上岛公介,所以,也着重提了一下关于神秘人的猜想。

    “也就是说,你认为上岛公介就是神秘人?”警视正的眼神中露出奇妙的色彩,“上岛公介可能过深地涉入到这个怪谈中,从诡异的结缘神那里得到了不科学的力量,成为仪式的重要一环,而这就是他背离党,背离人民,故意激化事端的原因?”

    “并非不科学的力量,而是我们暂时不了解,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无法理解的力量。”马恩说。

    “一派胡言。”警视正严肃而坚定地说:“确实是天方夜谭。我们会抓住上岛公介,查清真相的,对此,我希望马恩先生不要插手。毕竟,上岛公介再怎么说,也是日岛人。”

    马恩紧盯着警视正,猛然说到:“上岛公介是你们的调查员!?”

    警视正的瞳孔缩了一下,继而平静下来,只是这么说到:“他只是一个地产商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马恩先生,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如何平息骚乱上。虽然你说的都是天方夜谭,但是,暴乱不可无视,松左卫门的影响力也确实存在,保护市民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办公室的气氛一度很紧张,但片刻后,重新松弛下来。

    “您说的对,保护市民才是首要任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暴动扩大化,国际影响太坏了。”马恩点点头,平静地说:“我不管上岛公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要他不犯到我的头上,不阻碍两国的和平与发展,一切都好商量。”

    “如果马恩先生见到上岛公介,希望能够将他生擒下来,活着的上岛公介才更有意义。”警视正执着地说,“我们必须弄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这有利于两国邦交和党际关系的和谐。”

    “您之前也说过,我的背后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这些话,您应该去对外交官说,你我在这里做的任何承诺,都是无意义的。”马恩的脸上浮现一丝奇怪的表情,在警视正眼中,就如同食肉动物一样,他的瞳孔又不由得缩了缩,只听到这个年轻人继续说到:“不管您认为这是天方夜谭还是真有其事,我都已经将情报分享了。我正在做的事情,都是一介友邦人士的善意,与其对我有更高的期待,不如你们自己努力一点如何?这可是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人民啊。”

    警视正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要说了,我会向外交部反映的。”

    “欢迎反映。”马恩笑着说:“自古以来,我们两国都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如今更是同党人士,不会害你们的。上岛公介是一个危险人物,你们要小心了,想想看,你们已经弄丢那个奇怪的尸体了。”

    “你的意思是,那天的事情,是上岛公介做的?”警视正严肃地问到。

    “我什么都没说,关于上岛公介,我什么都无法肯定。”马恩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光,平静地说:“只是,如果杀死松左卫门的真凶是第四者,那么,他肯定要转移警方的视线,但是,政府当时也紧盯着松左卫门,动作太快了,他只能离开。既然你们认为那个尸体就是犯人,亦或者,尸体上有什么秘密,那么,这个真凶在事后无论如何也要清理掉痕迹的。”

    警视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说到:“马恩先生,你这次来到警局,不仅仅是和我们打声招呼这么简单吧?”

    “当然。”马恩点点头,说:“我想见见昨晚的暴徒,你们应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

    “不过是一些假借松左卫门名声的宵小而已。”警视正无可无不可地说,“虽然在我看来,在这些人身上没什么好查的,但如果马恩先生你想见见,倒也容易。”

    他这么说着,站起身,说:“现在我就带你去见见那些人吧,他们可是活泼乱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