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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调转枪口

    台下鸦雀无声,不过马恩看到有几个警察一脸愤慨,就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同事一把压住。马恩知道他们为什么气愤,无论是从松左卫门的影响力还是从身为本地警务人员的傲气而言,他们都有充分的理由,不过,那又如何呢?只要大部分人还坐在那里,马恩就不在意这几个刺头会有怎样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口再一次被打开了,之前守在外边的四名警察闯进来,然而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头,让他们不由得愣了一下。当这四名警察看向前台时,马恩友好地对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但这四人的表情就更加古怪和疑惑了,一时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事?”倒是站在身旁的警局高官率先开口问到。马恩一直都在观察这人,这名警局高官不怒自威,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堪称是全场内鹤立鸡群,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在这种气质中隐隐有某些地方让他感到熟悉。

    ——是日岛红党的人吗?

    日岛政体是两党轮流执政,但从来都不意味着,在某个党执政的时候,所有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完全以这个党的党员为主体。警局内部也是一样,松左卫门是日岛皇党中的激进派,是本地警局的警视级别高官,但在警局内部肯定也有日岛红党的人,而且,也绝对不会缺少警视级别乃至于以上的高官。

    不过,即便同样是红党,不同国家也有符合自身国情的修正。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石头过河,内外参照,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不根据所在国实际情况进行修正的党派根本活不下去,就更别说发展了。日岛国情和祖国国情不同,经过这么多年的修正,两个国家的红党在行事风格上,可谓是泾渭分明,其党员气质自然也不可能是完全一样。

    由不同国家的各种修正红党构建起来的联盟“红党国际”竟然一直运转到现在,在许多国际关系专家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并在,近年来的研究方向已经从“理念”转移到了“经济”方面。他们认为,维系“红党国际”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共同的伟大理想”,而是“国与国之间的经济联盟”。“红党国际”本身已经变化成为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以军事胁迫为副的经济共同体。

    即便如此,马恩能够从他国红党的高官上,感受到自己熟悉的东西,自然对所谓的“红党经济共同体”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红党国际的状态或许比这些国际专家的认知还要复杂,或许经济为主体只是一种当下时代潮流的体现,但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主体,那个“共同的伟大理想”是否就已经不再有人坚持,在经济挂帅的时代退避三舍,还是很难说。

    坚持理想的人总是很顽固的,马恩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警局高官很可能也是一个顽固的人。一个顽固的人能够做到高官阶层,不是有背景就是有能力,亦或者两者都有,肯定也是一个有能耐,能够做大事的人。

    这些想法只是在马恩的脑海中一转,他并不期待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但希望这个判断能够在对付结缘神的时候,可以给自己带来帮助。

    就在转念间,台下的四名警察已经立正敬礼,向在场的所有人报告外边的问题,他们已经发现了晕倒在电梯里的八名警察。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马恩身上,眼神中有不善,有兴趣,也有审视和洞察真相般的深意,可谓是五花八门,唯独只有善意是几乎看不到的。

    即便是身旁这位疑似红党成员的警局高官,马恩也没能从他的淡然沉稳中找出半点善意。然而,也没有明显的敌意,这人完全一副遵守政府决定,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明白了。”警察高官平静地点点头,再次申明到:“这是经过两国政府商议后得出的结论,马恩先生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以调查员的身份协助处理一些案件,包括最近发生的松佐卫门谋杀案。”

    ——协助处理?

    马恩没有反驳,他只是国外来的调查员,不是日岛警务的主体人员,绝对不可能拿走名义上的主动权。而能够始终保持平静,话里话外藏有深意的警局高官,明显和下方交头接耳的警察们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我不明白。既然政府已经做出决定,为什么这位嫌疑……”说话的人被警局高官瞪了一眼,连忙改口:“这位马恩先生还用这种方法闯进来?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和我们联系?是嫌弃我们能力低下,打我们的脸吗?还是说,想要杀鸡儆猴?”说到这里,这位警察冷笑了一下。

    他说得很直白,一口一个“我们”,让不少警察皱了皱眉头,表情不是很好,但却没有说话。会议室里有些冷场,气氛又稍稍紧绷起来。

    “没错,我怀疑警局内部有问题,并且,是诸位一开始就在针对我。”在警局高官开口前,马恩就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同样直白地说:“毕竟,死者松左卫门是这里的警视,他死了,我在现场,有一些人想要我当替死鬼,也有人血气上头,漠视逻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想要我死。换作另一个人,想必就难逃毒手了——诸位想一想,连公正严明的警务人员都是这个样子,我也只好做一些自卫了。尤其是被我放倒的那八名警察,除了两名女警,剩下的六名警察在昨晚冲到领事馆前,想要伤害我,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领事馆的监视录像,就知道他们是何等的危险,完全失去了理智。”

    马恩这一通话说下来,警察们面面相觑,有些脸色涨得通红,有些则是略有所思。这些人的反应是不相同的,马恩并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们的表现证明了,文京区警局的内部状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松左卫门肯定控制了一些人,可控制范围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深入。

    只是一部分被腐坏的话,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松左卫门的影响力在警务部门根深蒂固,控制了大部分人员,那么,当更大的暴乱发生时,根本就不能依靠他们进行自救。就算警局高官站在这里,也肯定是不能控制局面的。

    马恩一边说话,一边判断台下警察的心理状态。这些人的表情显然不是伪装,也没有完全一致的表现,看起来不是每个人都会倾向于松左卫门,所表现出来的恶意更多是倾向于自尊心。马恩希望,当松左卫门进一步发动的时候,这些人还能继续保持这种强烈的自尊,从意志上战胜那些诡异和恐惧。

    能够坐在这里的警察,都是警局里的大小头目和重要干员,只要有一半还是正常的,警局内部的骚乱就能够由他们自己压制下去。

    当然,如果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马恩就不抱期待了。

    “这不是你硬闯进来的理由。马恩先生。”一位神情严肃的警察说:“这里是日岛,不是你的祖国。就算你有外交身份,这么做也是不尊重我们。我们会遵守政令,但却不欢迎不尊重我们的人。”

    “其实我很尊重大家,大家都是为了文京区的和平安定而殚精竭虑,但是——”马恩平静地反问到:“你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研究松左卫门的案件,请问,你们有了什么新的突破口吗?除了我之外,找到了别的嫌疑人吗?如果你们没有找到我谋杀松左卫门的证据,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如此恶劣?即便我是嫌疑人,也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表示尊重,因为,你们其实并不尊重我,不是吗?”

    马恩也就是试着一问,结果,台下的警察却陷入沉默中。

    “原本我们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嫌疑人的尸体,却有人闯进来——”一名警察愤愤地说着,却被身旁的另一些警察大骂一声:“给我闭嘴!”

    马恩勾了勾嘴角,从这些破口大骂的警察脸上,他看到了耻辱的表情。这种表情对他并不陌生,因为,在“邮局”工作的时候,他有时也会见到,越是心高气傲,充满了荣誉感和责任感的人,对突如其来的挫败就越是敏感。他们往往倾向于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更关注的不是“敌人做了什么”,而是“自己为什么没能阻止”。

    眼前的景象,进一步让马恩觉得,文京区的警察系统大体上还是正常而健康的。

    ——可以相信他们吗?

    马恩还是有些犹豫,因为,结缘神的力量实在太过诡异了。

    “马恩先生,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到此为止了。”身边的政府高官突然发话了,台面下一度因为恼怒而产生的混乱,又再度平静下来。马恩环视了一眼,就看到许多默不作声的警察,正盯着那些情绪激动的警察看。

    “你们看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警局,我们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你们就那么想做xx国的狗吗?”一个警察大声喊道,“松左卫门先生努力让我们重拾大日岛帝国的自尊,所以才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杀了。凶手就在眼前,事实都明摆着,你们还要什么证据?”

    “把他带下去。”警局高官冷然瞥了这人一眼,说到:“在这次调查完成前,我不想再看到他进入这里。他已经失去了身为警务人员的冷静,也没有对政府决定的尊重。我再申明一次,站在这里的不是间谍,不是特务,不是凶手,不是嫌疑犯,而是政府认可的调查员,马恩先生。”

    下边一片肃然。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是,马恩先生——”警局高官的锐利眼神逼向马恩,“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会下令直接将你逮捕,押送回领事馆。我不认为到那时,领事馆还会为你说话。”

    “好的,不会再有第二次。”马恩点点头,对台下鞠躬行礼,用诚恳的语气致歉,“是我年轻气盛,才导致这些不妥当的言行举动,对大家造成的伤害,我报以十分的歉意。我希望今后能够和大家和平相处,如有不当之处,也请诸位多多指教。”

    马恩直起身体时,只见到下方众人还残留着愕然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就这样道歉。一时间,无声的会议室里漂浮着一股别扭的气氛。

    继而,众人摇摇头,相互看了一眼,仿佛在说:“这算什么?”

    不过,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彻底消失了。

    “那么,请大家鼓掌欢迎特别调查员,马恩先生。”站在话筒前的警局高官这么说着,率先拍起掌来。

    底下稀稀落落也有了掌声,片刻之后,掌声虽然谈不上热烈,但却也没那么冷淡了。直到这时,警局高官才停止鼓掌,看向马恩问道:“之前马恩先生说的对,我们确实在案件上没有任何进展,希望马恩先生带来了更好的突破口。”

    “我确实有更好的突破口,并且,这也应该是大家可以想到的,只是,大家一直认定我就是犯人,亦或者认定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就是犯人,所以才被局限住了。”马恩说:“松左卫门家里的军火是哪里来的?犯人使用的枪械,是否与那些军火是同一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我在前往松左卫门家中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名叫上岛公介的人打来的,他说有人要对松左卫门动手,你们可以查询电话记录。”

    马恩意味深长地看了在场众人一眼,继续说到:“不过,我不关心是上岛公介说的是谁,关心的是上岛公介这个人。我想,大家也希望知道,他和松左卫门有什么关系,在这次案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为什么要通知我这件事吧?其实,我现在居住的公寓,就是他介绍的,他对我说,他是一名房地产商人。如今,我也想找到他,但他失踪了,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将他找出来。”

    “也就是说,马恩先生和这位上岛公介之前有接触过,对吗?”一名之前从未出声过的警察说话了,“我希望,马恩先生能够做一份笔录。”

    “义不容辞。”马恩微笑着点点头。

    在马恩说这些话的时候,身旁的警局高官只是抱着手,默默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