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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卑劣的中年人

    乔克乔西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大多数危险都不会给予人太多应对的时间,可他仍旧没有想到该如何解决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伙同大家一起逃出房间,但也难保这东西不会一起跑出来。旅馆外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旅馆内停留着诸多客人,一旦这看不见的东西将目标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这个旅馆内的所有住客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说到底,这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因何出现的?为什么偏偏就是在自己等人的房间里?究竟是出于偶然,还是这里确实有它的目标?假设有明确的目标,那么……

    有可能是南岸乙姬吗?乔克乔西虽然这么想,但实际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正在和这个危险的东西战斗的人是自己,尽管自己是主动上来的,但是,这东西也没有抛下自己,向其他人发起攻击。乔克乔西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头疼,但头疼之余,也觉得总比它跑出去对其他人下手更好。

    总之——

    “先考虑一下南岸如何?”乔克乔西这么自言自语般刻意说到,南岸乙姬和另外三人都在外边听到了。

    “哎?”南岸乙姬没料到话头竟然转到自己身上了,而且还是在这样诡异危险的状况下,她不明白乔克乔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对方不怀好意的话,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没必要说出来。

    她哪怕没有转头去看,也可以清晰感受到,近侧的鹫峰紫苑、寺花小姐和张仲汝三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

    尽管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普通的读者聚会,竟会变成眼前这副迷离诡异的光景,也不明白其他人到底在这种状况下都在想些什么,尽管不认为大家对自己有恶意,但南岸乙姬还是忍不住有些情绪不稳。她一瞬间就想象到了电影里自相残杀的片段,只觉得连此时呼吸到的空气都不友好。

    当然,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放心吧,那个大个子就是吓唬一下你而已。”鹫峰紫苑轻轻从南岸乙姬的背后抱住她,用清冷却温柔的语气宽慰道:“你觉得乔克乔西是会随便怪罪于人,伤害他人的类型吗?”

    “嗯……我不觉得。”南岸乙姬这么说到,却见房间内陡然狂风剧增,一团气流就像是被窗外黑暗的夜幕染色了一样,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淡墨色,如同奶油一样浓稠。

    那到底是气流?是风?还是随着气流舞动的某种颗粒物?在南岸乙姬还在情不自禁地胡思乱想时,乔克乔西突然解除了援护自身的丝线牢笼,数不清的密集丝线汇入“自由隐者”的形态,如洪流扑向那团淡墨色的“风”。

    乔克乔西终于肯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果然就是之前在洗手间里最先看到的那个诡异之物,当时的它就是眼前这副模样。看不见的东西终于有了一个明确可以看到的形体,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它的能力在降低。乔克乔西率先发动攻势也是迫不得已,他十分忌讳这种从不可见到可见的变化,尽管在人们的想象中,看不见的东西总是比看得见的东西更难应付。

    在他的冒险经验中,这些诡异的东西每一次变化形态,都意味着具备一种或几种以上的战术针对性。哪怕是看起来没有智慧,只依赖于本能的低等生物,形状和行为上的变化也从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此时,它的对手是自己,根据自己这边的情况,针对性做出改变的话,就意味着自己有危险了。

    在那之前,乔克乔西试图将之排除,尽管这么做有点风险——

    乔克乔西的瞳孔在刹那间紧缩了一下,那淡墨色的“风”已经被丝线贯穿了,它连躲闪都没有,就这么盘旋在窗户边上,好似在吞吃从外面的世界刮来的飓风,朦胧的灯光下,一个小型的龙卷正在成型。剧烈的旋转产生了巨大的吸力,让乔克乔西那魁梧健壮的身体都有些站不稳。房间里稍微轻一点的物事都打着旋,被吸入了它的体内,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不几下就被拧碎了,然后,碎片一点点消失了。

    就好似被它吃下了肚子里——这么形容或许有点古怪,这东西可没有明显的嘴巴。

    贯穿这淡墨之风的“自由隐者”即刻散开,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向四面八方漫射,扎入四周可以借力之处,重新编织成牢笼形态。现在乔克乔西身边的“荒野之鹰”就只剩下颈部和小部分身体了,看起来古怪又恶心。乔克乔西意识电转,锁住淡漠之风的牢笼顿时开始排斥它能够排斥掉的一切:波也好、粒子也好,所有让人可以注视,可以感受的因素,以及超过人体感知水准以上的能量和物质形态,全都被“荒野之鹰——自由隐者”切断了。

    换句话来说,丝线牢笼中的空间暂时可以视为一个独立于外部空间的独立闭锁空间——其实乔克乔西一直都觉得肯定不是完全闭锁,肯定和外部拥有某种程度的交流。

    不过,这种做法对大多数诡异离奇的事物都有一定的效果。

    只是,乔克乔西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尽管“荒野之鹰——自由隐者”的力量并不需要他来维持,而是它自身的力量,但是,这东西太过于诡异,为了阻止它的力量释放过度,以至于超过仪式的束缚,他只能尽量减少全力输出的时间。

    即便是乔克乔西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这个被原始部落供养的古怪东西才会反噬主人。他不想去尝试,任何尝试都是迫不得已。

    乔克乔西除了“思考”之外,没有任何消耗。他紧盯着丝线牢笼,谨慎地向门口退下。所有人都已经无法看到丝线牢笼里的情况,除了乔克乔西本人之外,理论上其他人甚至都没办法感知到“丝线牢笼”的存在。

    看不见,感觉不到,窗边的空间就好似被挖开了一个没有具体形状的黑洞。

    “南岸,你现在感觉如何?”乔克乔西大声问到,中气十足,让人觉得他还游刃有余。

    不过,乔克乔西故作这般,内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成算。他不肯定此时的丝线牢笼能多有效,但是,他有一些试探的想法。

    ——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这东西和南岸乙姬的关联最大。

    “你还害怕吗?”乔克乔西说:“为什么你不离开?”

    “我……我……”南岸乙姬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之前她提议过,去通知马恩和“大灾难”两人,但现在,自己这四个派不上用场的人还停留在门外,究竟是因为好奇,还是鹫峰紫苑老师、寺花小姐和张仲汝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呢?

    南岸乙姬觉得自己是应该害怕的,眼前的一切让她情不自禁联想起刚才的噩梦,可又觉得,两者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关联,噩梦就只是噩梦罢了。可是,她现在没有觉得自己感到害怕,只是有一种空空落落,犹犹豫豫,懵懵懂懂的惶恐。

    “喂,jojo,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鹫峰紫苑沉声问到,“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乔克乔西已经来到了门边,他正了正帽檐,阴影遮住了他半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这玩意会不会是南岸弄出来的。”

    “哈?”鹫峰紫苑完全没料到乔克乔西会这么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两者有什么关系?乙姬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罢了。”

    “太巧合了。”乔克乔西的声音已经没有犹豫,“所有的巧合都集中在一起,让人觉得必有关联。”

    “那为什么是乙姬?不是其他人?那东西是冲你来的,不也有这样的可能吗?”鹫峰紫苑紧抱住南岸乙姬的身体,清晰感受到这位女高中生娇弱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她好似听信了乔克乔西的话,竟然没有半点怀疑。

    可是,这就意味着,她下意识将此时众人遭遇的危险怪罪到自己身上。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鹫峰紫苑无法接受。

    无论是否有关,南岸乙姬从未主动想过去伤害谁。她本性善良,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无论事情是不是她引起的,其中有什么秘密,都不应该由她本人承担所有的罪责。鹫峰紫苑吃惊于乔克乔西的表现,那是超乎常识的力量,她做不到,但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自己的道德标准。

    让一个什么都没做的未成年孩子患上如此沉重的负罪感,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说,有谁在针对乙姬,想做坏事,那倒是可以理解。”鹫峰紫苑看了一眼那没什么动静的“黑洞”,清冷又严苛地责备道:“但你不能毫无证据,只因为想当然,就说她是……”

    “来了!”乔克乔西好似没有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将变化的原因局限在房间里的某个人身上,那么,备选者有三人:我、南岸乙姬和鹫峰紫苑。

    ——那东西变化了,是因为南岸乙姬的精神状态?

    ——不,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果然疑点很重。

    乔克乔西心中这么想着,却没有时间再试探下去了。他可以感觉到“黑洞”已经困不住发生某种变化的那东西了。

    “什么?”鹫峰紫苑诧愕中,就见到那吞噬了窗户以及周边的“黑洞”有一股奶油状的淡墨色溢出,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一样。

    仿佛“黑洞”在流血。

    “果然关不住吗?”乔克乔西“啧”了一声,没有太多的动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股恶意简直臭不可闻,全都集中在我身上了。”

    “因为你是抵抗它的勇者吧。”寺花小姐用端正又严肃的声音,说着有些俏皮的话,“就你一个人在针对它呢。或许它觉得必须要干掉你,才不会被打扰?”

    “……所以说,我讨厌当勇者。”乔克乔西无奈地说:“在学生时代,我抽烟喝酒,一言不合就动拳头,无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孩子,都不会心软。我就是这样的差生,跟勇者扯不上关系,倒是和大魔王挺合衬。”

    “你,你还在说什么,它要过来了!”鹫峰紫苑抓住南岸乙姬就往走廊外跑,“我们先撤退,jojo,交给你了。”

    寺花和张仲汝两人见状,也慌不迭跟上两人。

    脚步声匆匆在走廊外远去,乔克乔西只是站在门边,没有动弹。他紧盯着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洞”,行动再次变得灵活起来的淡墨色无形无状之物,感受从它身上吹来的气息——那带着恶意的“风”就像是它的肢体的延伸。

    乔克乔西只觉得,只要目光稍稍偏离一下,它就会发起雷霆一击,而且,倘若不能集中全部的精神,那种完全不在掌握中的恐惧感,就会如同白蚁一样啃噬自己的神智。他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躁动,只是用意志压下了而已。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宜直视这东西太久,可以看到和无法看到的东西,对自己的影响差别果然很大。

    可是,绝对不能把视线转开,一旦失去它的踪迹,战斗很可能会在一瞬间就分出胜负——自己输的几率更大。

    输了的话,十有八九会死。

    所以,自己内心中的不安也有对死亡的恐惧吧。

    乔克乔西表情严肃,心念一动,“黑洞”彻底消失了,原本被其隔断的空间中,果然已经没有了淡墨色的痕迹。它已经完全出来了。

    “自由隐者!”乔克乔西压着帽檐,指向地面,无数的丝线在空中穿梭交错,那带着恶意的淡墨色之“风”却在间不容发中,来到了他的面前。

    ——攻击失效了!

    乔克乔西没有慌张,没有退进走廊,反而侧向闪躲,就在刚才的一击中,遍布整个房间的丝线同样也缠绕在他的身体和四肢上,让他整个人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他的速度猛然上升一大截,就好似被丝线牵扯般,转向的惯性也被彻底抵消了。

    淡墨色的“风”流动得不快,似乎是因为太过粘稠的缘故,但是,它的性质太过于诡异。

    ——既然没办法解决,就只好先躲一躲了。

    只是一转眼,乔克乔西就已经冲破早已经被打碎的窗户,整个人如同被弹弓弹出一般,撕裂了黑夜里的沉沉雨幕。深色的大衣在狂风中摆荡,他就好似长出了翅膀一般,滑翔下坠。闪电在夜空中游走,暗夜里突然明亮了一瞬间,但半空中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遍布房间中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淡墨色的“风”若隐若现地游荡了数秒,就再次失去形迹。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狼藉,仍由风雨吹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