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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因缘际会

    “猎犬”不是一般的动物,在特别的情况下,即便是久经训练的动物也会伤害人,更何况是怪物呢?而且,这只“猎犬”可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引诱来的,情况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失控,这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状况了。

    马恩追寻怪异离奇之事物已经很长的时间,哪怕在他没有经历这等莫测的事件前,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任何怪异离奇的东西都是危险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置人于死地,而普通人哪怕死了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也绝不罕见。

    无论是《七转洞玄秘录》还是结缘神,其力量的作用都非比寻常,用现代的科学完全无法解释,也难以抵挡,它们要不是从宇宙那黑暗遥远的深处来的生命,就是在地球上存在了悠久的时光。它们存在于人类的世界里,但对人类而言,它们仍旧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面对它们,人们往往就像是要面对宇宙里的如“黑洞”那般的超级天然奇观一样,要挣脱其“引力”范围,可是很需要机会和运气的。

    就连捕捉到机会,等待运气的到来,也极为考验人自身的能力。过去的马恩没有见过此类情况,只是在想象中做好准备,所以尚无法说得那么严酷,但结缘神事件却深深让他明白了自身能力的极限——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他竟然能够活到反击的时刻到来,简直就是幸运。而且,也绝对不是凭借他一个人的能力才终结了事件。

    警察、领事馆、维和部队、书店老板、老年夫妇、大脑袋、御手洗教授以及邻居朋友……乃至于就连公认为“局外人”的广田小姐,都在许多细小的地方给予了他莫大的提示和帮助。

    马恩至今仍旧不认为自己阻止了结缘神,面对那样的东西,他根本找不到彻底处理的办法,最终的手段,也不过是以毒攻毒,将结缘神挡在人间之外罢了。

    除了对人类社会造成极大威胁的主谋之外,马恩没能除掉任何东西,这就是他对结缘神事件的结论。

    “猎犬”和“结缘神”,哪一个更强?完全没有可以进行对照的地方。因为,两者都是诡秘莫测的。但有一点,对马恩而言是一样的,如果放任不理,这个镇子说不定会被完全“消灭”吧。

    尽管不是文京区那样的大都会,但是,涉及到整个镇子和镇上人们的危机,也绝对是大危机了,放在社会事件里,可是足以派遣军队入内维和的严重性。

    况且,以目前的异常来看,足以造成整个镇子“消失”以及全员死亡的怪异离奇的东西,可不仅仅是“猎犬”而已。这个镇子上,以中耕大友为代表的镇上自治团体同样值得怀疑,至于归乡之人更加不必说了。马恩怀疑,如果那些归乡之人的目标仅仅是“复仇”的话,他们能够消灭这个镇子的手段,就绝对不仅限于“猎犬”。

    结缘神事件给了他很好的启发:在事件开端就显出巨大威胁性的事物,往往不是事件中最具威胁的事物,所有从一开始就出现的手段,也往往不是敌人用来制胜的手段,而仅仅是转移视线的道具,亦或者只是连锁反应中的一环而已。

    敌人绝对不是什么愚笨之物,而且,他们往往拥有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去耕耘计划,想要一开始就抓住他们的马脚,将之消灭在襁褓之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如此,也有必须和他们战斗的理由。

    马恩的目光落在鹫峰紫苑和中耕大友身上,又看了一眼于下方等待的广田小姐,穿过透明幕帘般的大雨,他看到了朦胧的旅馆和不时从街道上行过的人们。

    ——不管有什么问题,直接让整个镇子都消失实在太过了。这里或许有许多做错事的人,包括中耕大友先生所在的团体,过去或许做了许多法律和人情道理难以容忍的事情,但要让所有人都为这个错误买单,绝对不是正理!

    “如果找到了那些归乡之人,你们会怎么处理他们?”马恩的问题让中耕大友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过。

    “当然是揍他们一顿了。”中耕大友理所当然地回答到。

    “我还以为你会抓他们去填海。”鹫峰紫苑插口道,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相信中耕大友等人处置那些人的手段会这么“温柔”。

    “别说得我们跟黑社会一样啊。”中耕大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们的性格粗俗,也没什么文化,还长得丑,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比外边更加讲究地方风俗罢了。”

    “但那些人杀了你们的人哟。”鹫峰紫苑紧盯着他说:“不仅仅是澡堂的那几个,还有旅馆的员工死了吧?这家旅馆的后台是你们吧?”

    “你,你怎么知道?旅馆的人告诉你的?”中耕大友大为吃惊。

    “哼,这种事情随便想想就知道了。那些杀人的失败者,本来就是冲你们来的,他们可以选择镇上任何一个目标,但他们却在旅馆里行动了,旅馆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既然如此,就不可能随便找人杀杀,而必须有计划的行动,旅馆和你们是一体的,那杀死旅馆的人就很重要了。”鹫峰紫苑冷静而冷酷地说到: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死旅馆里的所有人,而是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打乱你们的节奏——他们的优势在于彼暗我明,如今更是掌握着主动权,反过来说,不大可能会立刻跳上前台,而为了扩大战绩,加强正面战斗力,直接翻桌的可能性也十分低下。”

    “可恶,这群鬼鬼祟祟的家伙!”中耕大友相信了鹫峰紫苑的说辞,因为她的说得浅显易见,原本没有想过的东西,被这么一说,简直让人觉得,她就是那群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我也这么认为,目前被杀死的人,其实死得都相当随便——无论是谁都可以,无论是怎样的死法都好,并不会具体到必须是谁,必须是怎样的死法。之所以是‘猎犬’杀人,你之前也说过,他们可能拥有不完善的引诱‘猎犬’的方法,这不完善的方法,反而更适宜于这种随便的杀人。因为,基本上是‘猎犬’自身在做选择。”马恩这么说到,却没有提起自己更早些时候进行的假设,在他的心目中,其实自己等人被盯上,绝对不是“随便”和“巧合”,但是,现在也不是暴露“大灾难”和“南岸乙姬”的时候。

    从中耕大友的态度来判断,“大灾难”和“南岸乙姬”的身世和疑点还没有被镇上人知晓。说的也对,“大灾难”是第一次来到镇上,南岸乙姬虽然小时候在镇上住过一段时间,但她也不是在镇上出生的,长大后也是女大十八变。如果不是在外边的世界就盯紧了两人,否则,很难将他们视为重点。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归乡之人反而更可能知晓“大灾难”和“南岸乙姬”的秘密。

    所以,归乡之人不仅仅藏在暗处,掌握了主动权,更是拥有极为重要的情报——他们还没有直接对关键人物动手,究竟是别有图谋,还是在等待时机呢?亦或者说,乔克乔西的表现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慑?

    当然,这些都得要“大灾难”和“南岸乙姬”真的是关键人物才行。

    “也许他们在想如何才能分裂我们。”马恩说:“那些人始终是正面实力不足,才不得不潜伏着行动,不是吗?就连‘猎犬’都无法让他们觉得自己稳操胜算……这么想的话,那些家伙也真是谨慎啊。中耕先生,你之前说过,‘猎犬’在过去就有在镇上出没的记录?”

    “对,不过,只是故事而已,‘猎犬’的记录挺多,最近的是根据百年前镇上宝物被盗的事件改编的,编成于近几十年。”中耕大友说:“当时我还觉得只是写作兴趣,但现在看来似乎……”

    似乎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暗地里的意思却让人浮想联翩。

    “具体是说什么?”鹫峰紫苑好奇地问。

    “镇上的大家齐心协力,又一次击退了‘猎犬’的故事。”中耕大友耸耸肩说。

    “也就是说,如果故事有一定的真实性,那么,镇上真的有击退‘猎犬’的方法,所以,那些人才不敢肆无忌惮,将‘猎犬’当作杀手锏。”鹫峰紫苑沉吟道,“你似乎不知道这个方法?”

    “我是不知道。”中耕大友大方地承认了,“我对‘猎犬’的了解仅限于故事,但这个镇上有人知道得更多。我本来就打算和马恩一起拜访他。”

    “他?只有一个人?”鹫峰紫苑有些讶异。

    “我只知道他,但是,他可能知道更多人。”中耕大友有些骄傲地说:“他是我的远房叔叔,也是将当年事件改变成‘猎犬’怪谈的作家。”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马恩,更是骄傲地说:“他和我不一样,可是外出留学过的,还一直为国外的杂志社撰稿,是这个镇上最有文化的人。我一直都认为,如果镇上出现了麻烦的问题,最应该先找他,而不是长者。也许这么说不太好听,但长者太老了,思想有点顽固。嗯……你们都能理解吧?”

    “啊,理解理解,老顽固嘛。你们这里那么闭塞,肯定也是那群老家伙的缘故。”鹫峰紫苑连连点头,说:“如果不是他们从中阻挠,镇上学业有成的人会更多吧。”

    “别这么说,大家还是很尊敬长者的。”中耕大友讪讪地笑道。

    “我多问一句,你的叔叔发表文章的杂志叫什么?”马恩问。

    “好像是叫《诡丽幻谭》吧,你们听说过吗?”中耕大友说。

    马恩和鹫峰紫苑不由得互视一眼。

    ——这可真巧。

    “总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找出司机,然后顺藤摸瓜,将那些躲藏起来的人抓起来,可不比驱逐‘猎犬’更容易。”马恩回避了中耕大友的问题,总结到:“我觉得先见一见中耕先生的叔叔比较好。他会接待我们吗?对外人的态度如何?”

    “放心吧,叔叔可是很随和的人,毕竟他是在外边完成学业的,还出国了,见识多广,心胸开阔。如果不是他的教导,我现在也不会这样和你们说话。”中耕大友拍着胸膛说:“而且,既然‘猎犬’真的出现了,我想叔叔也会有兴趣吧。不仅仅是写作的材料,更是威胁到大家的危险,对我们而言,该做的事情义不容辞。”

    “我有不好的感觉。”鹫峰紫苑突然说:“马恩老师之前说过,那些凶手因为自身绝对实力不足,所以想要分裂我们,而他们同样对镇子的情况很熟悉……他们会怎样分裂我们?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去找中耕先生的叔叔了?

    中耕大友这么一听,表情顿时凝固起来,有些惊悚。

    “不,不好,他们一定会去找叔叔的。哪怕叔叔不是唯一知道‘猎犬’秘密的人,也肯定会成为目标。”

    “为什么?”马恩问。

    “因为叔叔经历了当年的事件……驱逐那些人的时候,叔叔是指证他们的当事人之一,那时他还小,也是当时为数不多被卷入后还幸存下来的幸运儿。我一直都认为,正是那时的遭遇为他之后的创作提供了灵感。”

    “这么说的话,你的叔叔肯定不仅仅是知道‘猎犬’的秘密呢。”鹫峰紫苑的美瞳闪过锐利的红芒,“毕竟是当年的幸存者和当事人,掌握着足以指证他人的情报呢。”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走了。”马恩冷静地说着,直接跳下车顶,鹫峰紫苑和中耕大友紧随其后。

    广田小姐在下边等了有一段时间,但脸上却没有什么厌烦的表情。尽管天气恶劣,哪怕打着伞,站在雨中仍旧很难让人愉快起来。只是广田小姐的个性乐观,有时还显出有悖于都市丽人的天真。

    “有什么收获吗?”她温和地问道,一边帮马恩擦去脸上的雨水。之前还十分嫌弃马恩玩泥巴,现在却似乎都忘了。

    “还行吧。”马恩扼要提了一下“猎犬”和归乡之人的危险,也说起中耕大友的叔叔的事情。

    “可真是了不得的因缘呢。”广田小姐知道了中耕大友叔叔的事情后,如此说到。尽管带着语气词,但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正所谓因缘际会,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呢。”广田小姐对大家说:“一上来就碰到对的人,这是神明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