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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狂猎之犬

    马恩对班车的司机也同样抱有疑惑,尽管当时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总有点神神叨叨的感觉。若放在平时还能说是个性问题,但眼下出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又有涉及事件极深的本地人指证,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忽视这个司机了。

    谈起这位司机先生,马恩记得很清楚,其人说话的时候也同样夹带着地方口音,听起来有些浑糊,必须仔细分辨才行,不过,那种口音和这个镇子的本地口音还是有些不同的,发音更加下沉,音节也更加急促,初听起来有点儿像是日岛便利店里值夜班的员工那种含混的口音。

    “简单来说,也是很难听懂对吧?一听就觉得是从小地方出来打工的?”中耕大友这么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明明他说话也免不了带着口音,听起来也是一副乡下人的味道。

    “噗噗,乡下人。”广田小姐突然笑起来,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这位女士的笑点。

    “啊,你们别理我。”广田雅美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便收敛了笑声,一本正经地说。

    于是,中耕大友和鹫峰紫苑的目光又转回马恩身上。

    “他当时带着帽子,一直注视前方,我从侧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肯定是有头发的。”马恩加重了“头发”的语气,看了一眼中耕大友先生的秃顶,这让中耕大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之后马恩继续说:“古铜色的皮肤很粗糙,体格肥壮,是那种虚胖的感觉,就像是平日里不加节制地吃快餐食物——”

    “噗噗,快餐垃圾桶。”广田小姐又掩嘴笑起来,不过这一次多少能让人听出讥讽的味道,“还不如吃我家乡的杂菜呢。”

    “杂菜?”鹫峰紫苑看向马恩。

    “雅美老家的特产,说实话……我个人不喜欢,但听说很有营养。”马恩有些为难地形容道:“原生态产品,不怎么入味的。”

    “苦的吗?”中耕大友似乎对广田小姐口中的“杂菜”有兴趣,“我个人最喜欢无公害的农产品了,平时也在外边打打野食,摘一些野菜,对身体好。”

    “不苦。怎么说才好呢……?”这下子马恩也犹豫了,对于非结缘神信徒的人而言,“杂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要说它完全有害,倒也不是那样。无论如何,那玩意和其他野菜一样,在地球上根深蒂固,拥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即便如今仍旧不知道这些杂菜各自的学名到底是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喜欢。”鹫峰紫苑笑起来。

    “对,我不喜欢。”马恩毫不掩饰地再次强调到,反正广田小姐也不会介意。

    “有机会送我一点呗。”中耕大友说。

    “好啊,如果你能收到的话,那就最好了。”抢在马恩之前,广田小姐就爽快地应道。

    “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马恩强硬地说:“相信我。”

    现在,中耕大友和鹫峰紫苑读觉得马恩再三拒绝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奇怪。不过,对两人而言,这完全不是正事,只是难得看到马恩这般坚决的态度才去戏谑罢了。但看起来,这个年轻男人倒像是当真了。

    “别说杂菜了,我们继续说司机吧。”马恩把话题强行扭转回正轨上,“当时‘猎犬’在捕猎‘风’,从班车的头顶过去了,我记得车顶上还留有印子。中耕先生,你到上面看过了吗?”

    “还没有,我们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够发现点什么。”中耕大友这么说着,按在车头上的手臂紧绷起来,胀鼓鼓的肱二头肌让人望而生畏。在他的手掌下,车头的金属壳面就像是软饼一样凹陷下去,而他整个人陡然跃起,就这么一跃到了车顶上。

    马恩饶有兴致地看着中耕大友先生的背影,一身哥特式华丽裙装的鹫峰紫苑也粗俗地吹了一声口哨,广田小姐倒是对此情此景没什么想法的样子。中耕大友的身手确实强到了足以让普通人感叹的程度。

    “我看到了。”车顶上立刻传来中耕大友的声音。

    “马恩老师,我也要上去。”鹫峰紫苑认真地看向马恩说。

    “你打算怎么上?”马恩反问。

    “你给我搭把手——高中体育教过的那种。”鹫峰紫苑说。

    “哪种?”马恩有些疑惑,他觉得自己的体育课没学过。

    “大陆那边不教吗?”鹫峰紫苑一脸愕然,随之走上来,让马恩扎好马步,双掌叠在一起,“我跳上来,然后你推一把,ok?”

    “哦,这个啊,我们那边的高中体育不学的。”马恩被告知了姿势,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还是不由得反问到:“日岛的高中体育课真的教这个?”

    “反正我高中学的。”鹫峰紫苑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哪所高中的?”马恩追问。

    “紫罗兰女子学院。”鹫峰紫苑说:“知道吗?”

    “请恕我孤陋寡闻。”马恩十分严肃地回答到:“一点都没听说过。”

    鹫峰紫苑提到自己的学校时还一脸自豪的表情,现在却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那可是贵族学院。”鹫峰紫苑强调到。

    “我们那边最高等最好的学校都不是贵族的。”马恩认真地说。

    鹫峰紫苑的表情垮了一下,似乎才想起马恩祖国的情况,她觉得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就二话不说,助跑起跳。即便没有通知,马恩也仍旧轻轻松松接住了她,然后向上推了一把。鹫峰紫苑的体格不算瘦弱,体重也不算轻巧,不过,对现在的马恩而言,也就是拿起一团泡沫塑料的程度。

    马恩施加的托力比鹫峰紫苑自己料想的还要巧妙,本来她以为自己还要爬一段,没想到竟就轻飘飘地落在了车顶上。此时,中耕大友正蹲在一个凹坑前,金属车顶就好似被什么重物砸过一样,大面积变形了,只是呆在车子下方完全看不出来,除非进入车体内——中耕大友之前进去过,却一直低头找寻,从来都没有朝头顶上看过,此时想来也让他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蠢脑袋。

    “所以,你已经检查过这辆车了吧?”鹫峰紫苑这一提,中耕大友更是羞愧满面,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这么严重的情况……当时车里的人就只有马恩老师一个人察觉到了?”鹫峰紫苑撇撇嘴,说:“这车子的情况已经不是可以忽略的程度了吧?”这么说着,她猛然觉得身后有人,一种发毛的凉意在背脊上蔓延,她小心翼翼转过头去,却看到马恩正提着黑伞站在那里。

    “你,你怎么上来的?”鹫峰紫苑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嗯?”马恩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他会上来不是很明显的吗?“跳上来的,就像是这样。”马恩说着,“嘣嘣”跳了几下。

    ——胡扯,你当时肯定不是这么跳!

    鹫峰紫苑的表情又垮了一下,可是,那股凉意还在后背上,让她说不口来。她眨了眨眼,就从眼角看到马恩的身影晃过,再一定神,视野里就已经没有这个年轻男人的身影了,同样无声无息。

    ——这个家伙……就像是幽灵一样!

    鹫峰紫苑有家传武艺傍身,她可清楚,要做到这般行止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她的一身本领早就融会贯通,自诩精神从不放松,即便如此也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仅仅是这个认知,就让她有一种冷汗淋漓的感觉,也对马恩这个人更加好奇了。这位同事有这般本领,在他的祖国也应该不是默默无名的角色吧?可是,为什么如今却到日岛来当一名普通的老师?

    鹫峰紫苑没有问出来,她觉得马恩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打算靠着日后的观察探究。她转过身,安静地站在马恩身后,看他与中耕大友谈论车顶的情况。

    “完全看不出是怎么造成的。”中耕大友神情严肃地说:“但是,既然你提到过,‘猎犬’路过时随意接触车身,就造成了这样的损坏,‘猎犬’在狩猎具体目标时的力量只会更大,起码有好几吨重。之前我们都和它交手过,幸好没有正面冲撞。”

    “它似乎不是喜欢正面冲撞的类型。可能在它生存的环境里,有太多远超它个体力量的生命。”马恩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肃,“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它会本能避免正面冲撞,就意味着,在这方面是它相对的弱点。”

    “用火药枪械肯定不行,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在故事里,它和其它怪物不同,从来都没有被枪打死过。”中耕大友说。

    “还有其它怪物?”马恩疑惑地问到。

    “对,有一种俗称‘拜亚基’的东西,据说是可以穿梭宇宙的外星怪物,但它的身体强度却弱得不可思议。二十年代的猎枪就能打进它的身体,更早些的古代,甚至传闻有用弓箭射穿过。”中耕大友说的这个“怪物”还真是不可思议。

    “简直不可思议,这么弱的身体,怎么穿梭宇宙的?”马恩觉得,这才是真正只存在于“故事传闻”中的捏造怪物。同样是“肉体穿行宇宙的外星生物”,他见识过的那种与“结缘神”同栖的怪物,可是在成熟后就能拥有相应的强度。至于改造了“大脑袋”的宇宙种族“米戈”,就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了。

    “哈哈,是吧,我小的时候就没这么想过,但长大后听来,真的有点儿胡扯呢。”中耕大友笑起来,耸耸肩说:“反正只是故事里的东西,不合逻辑也没什么。我也没亲眼坚见过,不过……”他的笑容沉下来,“‘猎犬’可是真实存在的,它那种行踪莫测的本领,据说是能够穿梭锐角空间,锐角对它们而言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的传送门一样,简直是犯规。”

    “多大的锐角?”马恩问。

    “我听说的故事里,它甚至有在‘直角’处出现过。”中耕大友沉声说。

    “这个范围就太广了。”马恩压了一下帽檐,挡住自己的脸,问到:“就没有什么限制吗?这个世界上有直角锐角的地方太多了。你看,我们和车身就已经形成夹角了。”

    “不知道,一般它会在常识中的‘角落’里出现,而且,不是直接出现在角落里,而是在周边的一段范围内。”中耕大友想了想,这么回答到。

    “常识吗?”马恩皱了皱眉头。

    “常识的角落,往往是具备一定宏观意义的。”就在这时,鹫峰紫苑插口了,“人最习惯的,是人眼就能看到,并且可以舒服看到的,并进行认知的东西。人们口中的角落,往往会是桌角墙角那样明显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个‘猎犬’会不会仅限于这点,但是,它可能同样习惯于这个宏观范围内的角度——你们知道吗?这些‘常识’总让我觉得,它其实已经注视着我们的世界很久,早就习惯我们的常识了。”

    “中耕先生,你听说的故事似乎流传得也不广。”马恩突然说。

    “呃,是的,就连镇上也没什么人听说过。虽然记载没有丢失,但是,会去看这些故事的人,根本没几个。”中耕大友有些腼腆地说:“我就是在阅读这些故事的时候碰到了长老,之后被他教导。所以,对我而言,这些故事都很宝贵,是它们给了我机遇。”

    “这个怪物注视人间已久,并且行动频繁,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熟悉人类的常识,即便如此,它的传闻仍旧鲜有人听闻,这才是我觉得最可怕的地方。”马恩抬起严肃的脸,看向两人,说:“它也许当场就把目击者给杀死了,至今都没有改变过。这是强大而残忍的表现,我觉得,既然它来到了这个镇上,就算没有那些归乡者的引诱,它也迟早会袭击镇上的人们。等它杀死了那些归乡者之后,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