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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风声

    马恩撑着栏杆,翻身跳进刻意围起来的泥沙地。在广田小姐和鹫峰紫苑两位女性的注视下,他用伞尖挖松了一段泥土。他将黑伞深深插入泥土中,又换了几个方位这么做,之后又蹲下来,用手抓起这些湿漉漉,脏兮兮的泥土、沙子和石块,对比着看了一阵。旁人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其实马恩自己也没有很清晰的想法,只是尝试这么做一下,看看有没有收获。

    可惜,无论他如何去观察和感受,泥土就是泥土,仅凭人的感官无法找出奇特的地方。马恩想了想,将一块小小的泥巴放进嘴巴里,在一旁盯着他的两人不由得掩住嘴巴,他的行径太过于奇异,而导致两人惊讶得无言以对。

    马恩尝到了涩味和咸味,这块泥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刚从海底捞起来,那股特别的味道即便被雨水冲刷了那么久也没有消失。能够说这便是昨晚海潮淹没了这条街道的理由吗?还是说,只要是海边的镇子,自然环境都会这般影响这里的土地?马恩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对比,对他而言,尝到这带有干涩咸味的泥巴味也是一件新鲜的体验。

    总的来说,若是不将这种体验和镇上的异常事态联系起来,大概会成为饭后谈资,说给朋友让其取笑一番吧。

    “味道如何?”鹫峰紫苑终于忍不住问到。

    “还行,固态海水的感觉。”马恩这么形容,不过他的“还行”引来了两位女性质疑的目光,即便是亲密的女友广田小姐也一脸嫌弃的样子。

    “亲爱的,你就这么喜欢吃土吗?还是说这也是新小说的采风?”广田小姐紧盯过来,有点生气的样子,“和孩子一样玩泥巴也就算了,大可以说是童心,是采风,但是吃土又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有常识的人都做不出来的,有格调的人更不会做。难道我平日里都没喂饱你,才让你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马恩双手搓了搓,但手掌上的脏渍特别黏糊,怎么都弄不干净,摩擦时间长了,更是有一种油腻的光泽,就好似一层溶胶涂在皮肤表面上,其色泽看起来十分恶心。两位女性见到了,连忙后退几步,负责撑雨伞的广田小姐连给马恩遮雨都顾不上了,很少见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在你弄干净之前可不要碰我。不,别靠近我一米以内。”广田小姐毫不客气地说。

    这下,轮到鹫峰紫苑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过来了,她虽然也嫌弃此时的马恩,不过,因为学术研究的工作而走访各地,在荒郊野外和破旧民居之间跋涉的时候,也没少遇到类似的状况。进入肮脏的地方,接触肮脏的事物,都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如果没事儿,她当然是不会故意去这么做的——她认为马恩在研究什么,仅从态度上可以理解,但是,吃土是不是有点儿过份呢?

    比这更有趣的,自然就是时常在众人面前有甜蜜表现的情侣二人,终于有吵闹的样子了。这等难得一见的景象,鹫峰紫苑真想叫其他人也来看看。

    “是采风,采风——”马恩干笑了一下,他自己不介意,但广田小姐明显是介意的,他想了想,都没有想出好借口,总不能说自己这么做,是为了验证昨夜那宛如噩梦的情况,以及找出目前事态的线索吧?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才是线索。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猛然有一个隐约的灵感闪过——正因为不清楚什么才是线索,那也就是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是线索,包括自己的手掌……

    马恩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满是脏渍的手摊开,接住雨水,他感受不到这些脏渍有被冲开的迹象,但此时却可以感受到一种隐约的活性在肌肤上蠕动。脏渍的质感渐渐从黏糊变得光滑,原本显得肮脏的色泽也好似消失了一部分,色温和色差都有所变化,看起来竟然像是有星星点点的光泽在其中。

    ——镀膜了!?

    马恩再次搓了搓手,这一次他感觉到特别的光滑和温润,似乎有这层膜的保护,手掌在风雨中流逝温度的速度大大减缓了。不一会,温度很明显地升高,并从手掌传遍全身。

    体温的流逝和手掌温度的提升,对比是如此的明显,让人恨不得脱光衣服在泥沙地里打个滚,将全身都镀上这层膜。

    马恩继续摩擦双掌,越是摩擦,这层膜涂抹得就越是均匀。它虽然很薄,却有极强的延展性,仅仅是马恩手中脏渍形成的黏膜就足以覆盖整只手掌了。它相对于脚下的泥土,显得更加鲜明,那不仅仅是颜色上的感觉,而是一种独特的体验。

    ——皮肤也没有闭塞干燥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绝对不是泥巴和油污。

    马恩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跑到了两米外,盯过来的目光更是诡异的两位女性友人。

    广田小姐鼓着腮帮,左右手交叉打出了“拒绝靠近”,她就像是害怕自己的男友猛然冲上来,用那脏兮兮的手对自己做恶作剧——马恩当然不会这么做,尽管他有想过。

    鹫峰紫苑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什么表情都没有,很明显的拒绝交流的迹象。

    马恩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幸好旅馆就在不远处,连正厅都不用进,前院里就有洗手池,似乎是日常准备给庭院聚会用的。他转身就走,走得很快。他觉得这些泥土,或者说,这些泥土发生变化后产生的脏渍,多少有点古怪,但距离“用得上”还挺远。那突如其来的灵感在这里又消失了,他无法将之与目前所知的线索深刻联系起来。

    不过,他打算之后向中耕大友先生问问这件事。

    马恩花了一阵工夫才把黏膜清洗掉,它在皮肤上只有薄薄一层,沾得很紧,而且也不畏水。马恩几乎搓掉了一层皮,肌肤通红通红的,有点疼。没事时被这东西沾上,简直就是受罪,或许镇上就是有先见之明,才将这些泥沙地用栏杆围起来,阻止人们接触吧。

    当然,若往异常的方向想,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家来这里检查过。

    马恩出来后,被广田小姐捉住双手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她满意地点头。即便如此,之前恨不得贴身相处的广田小姐也没有再次牵手的意思了,她这么说:“还行,不过回去后还要再洗三次。”

    “你要把皮都搓下来吗?”马恩问。

    “那倒是好。”广田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到。

    鹫峰紫苑老师一旁放肆大笑起来,她已经打定注意,要将这趣事说给其他人听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刻意落后几步,在马恩身边悄声问起泥沙地的事情:“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道该怎么说。”马恩这么回答到。

    “什么意思?”鹫峰紫苑皱了皱眉头。

    “……你也试着抹一把泥土就知道了。”马恩顿了顿,这么提议道。

    “……”鹫峰紫苑翻了个白眼,满是鄙视的神情,说:“你觉得我是笨蛋?”

    “没,我就觉得,有些东西必须亲身体验过才能明白,道听途说没什么前途。”马恩用老师一样严肃的口吻回答:“用嘴巴跟你说,也就是谈谈味道啊,感觉啊,可是这些感受,每个人都不一样,对吧?”

    “所以,你是不打算说了?”鹫峰紫苑说。

    “我刚刚吃了土。”马恩摸了摸腹部,表情有点莫名,“有点不舒服。”

    “哈,你这个笨蛋,别将自己的蠢事怪罪到别人头上啊!”鹫峰紫苑知道自己从这个男人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其实,是否将自己发现的镇上的异常都告诉这位女同事,马恩也仍旧有些犹豫,并不说好或不好,在他看来,告诉与否都有各自的好处和坏处,但或许是结缘神事件给他的印象太过于深刻的缘故,他总觉得让普通人一下子就接触过多这些东西,并不一定有助于对方的安全。更何况,鹫峰紫苑老师是一个充满了干劲和冒险心的新时代女性,拥有非比寻常的行动能力和思维能力。

    一旦她将泥土的异常和她所知晓的其它线索联系起来,一定会穷追不舍吧?而且,仍旧会贯彻那副充满了攻击性的态度。

    这么想的话,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对她说比较好。况且,就算不故意提到,仅凭她那运转得诡异而迅速的思维能力,也能够在令人意外的地方,将诸多细微的细节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大致正确的轮廓。

    就如同她之前在中耕大友面前的表演一样。

    乔克乔西先生曾经说过,他是一个喜欢探秘的人。与之相对,鹫峰紫苑天然就有探秘的才能。马恩不由得想:从某些角度来说,鹫峰老师也是天才呢。

    三人回到停车场的时候,中耕大友仍旧呆在那辆班车前,不过他现在不找东西了,也不盯着车子看了,似乎只是在等待三人回来。他远远就招手打了个招呼,等四人聚在一起,他便歉意地说:“抱歉,之前发现了点问题。”

    “怎么回事?”马恩问,随眼看了一眼班车,“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人曾经藏在这里。”中耕大友严肃地说:“但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

    “藏在这里?和你们有冲突的那些人?旅馆命案的罪魁祸首?”鹫峰紫苑感兴趣地说。

    “你之前说的都对。有一些人在镇上做错了事情,很早以前就被驱逐出镇了。”中耕大友也不隐瞒了,说:“他们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可怕的东西,人是那东西杀死的。”

    “你是说,‘猎犬’是他们带来的?”马恩确认到。

    “准确来说,‘猎犬’是他们自己招惹的,我听说他们离开镇子的时候,‘猎犬’就在狩猎他们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坚持到了现在,还将‘猎犬’引回镇上……他们是故意的!”中耕大友气得满脸通红,“他们这是祸水东引,‘猎犬’不会随便转移目标,他们肯定找到了在一定程度上转移目标的方法。我们必须想办法对付‘猎犬’才行!”

    “猎犬?什么玩意?狗吗?什么品种的?藏獒?黑背?有这么厉害?”鹫峰紫苑的问题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不过,谁都没有回答的意思。无论是中耕大友还是马恩,都说不出“猎犬”到底是什么玩意,那东西根本就没有犬类的模样,也肯定不是犬类,更无法去描述它那独特的生命形态。

    所谓的“猎犬”终究只是一种强加的称呼而已。

    “总之,那就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是狗,但是,和狼狗一样敏锐而专注。”中耕大友心有余悸地说:“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我们需要有威力的武器。”

    “用枪可以杀死吗?”鹫峰紫苑突然问到。

    “不行,一般的武器不行。”中耕大友遗憾地说:“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真的杀死它,只能想办法赶走它,亦或者将它引开。”

    “不过,如果能够找出那些归乡之人迷惑‘猎犬’的方法,针对进行破除,光是‘猎犬’就能解决麻烦了吧?”马恩说。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他们藏得很紧,他们祸水东引的方法,肯定对他们自己也是有危险的。”中耕大友确信地说:“他们自己就是诱饵。我不相信他们有完美地嫁祸手段。”

    “所以,为什么是这辆车?”广田小姐插口到:“我们是乘坐这辆班车来的。”

    听闻如此,中耕大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是乘坐这辆车来的?”

    “对。”马恩说。

    “你们没遇到特别的事情吗?”中耕大友连忙追问。

    “我没注意呢。”广田小姐茫然地说。

    “我看到了‘猎犬’和‘风’。”只有马恩明确地回答到:“它们冲过班车,应该是比我们更早一步来到镇上了。”

    “不对!”中耕大友肯定地说:“车里有他们的人!我闻到那些臭家伙的味道了。”

    马恩皱了皱眉头,问:“有多少个?”

    “不确定,但至少有一个。”中耕大友拍了拍车头,说:“驾驶位这里的味道最重,开车的家伙是谁?”

    “司机呀。”广田小姐说:“我们下车后,他也离开了,这里是终点站,不是吗?”

    “司机,对,就是那家伙。马恩先生,你能跟我说说他的样子吗?”中耕大友说着,目放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