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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大事小事

    马恩不认为这些归乡者真有那么蠢,亦或者是自高自大。真是那样的蠢蛋,真的能够平安离开镇子,在外面的社会中存活下来,并再一次回到镇上施加阴谋?他们的小动作那么多,也明显十分清楚自己和镇子的整体实力差距。

    ——这些家伙……那个人应该是清楚的,能够在正面较量中战胜我的可能性很低。换句话来说,他是来送死的可能性很高。如此一来,陷阱并不是指之前的战斗,而应该是那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准备好利用一个同伴的死去做点什么了。

    ——这些人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人命。

    ——他们难道也和崇拜结缘神的那些怪物们一样,拥有一种切实而神秘的信仰,并且,也能通过这黑暗而广袤的宇宙中难以言喻的秘密,达成另一种生命形态的死而复生吗?

    马恩深深注视着雨幕与夜空,在那铅色低矮的云层后,看不见的繁星一定也一如既往地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吧。自己的经验、认知和学识,哪怕放在这颗星球上也是低劣而愚蠢。

    这颗星球的寿命超过四十亿年,而仅仅在太阳系中,每天都在燃烧的太阳至少有这个星球体积的一百三十万倍,它还要燃烧至少四十多亿年,即便如此,太阳在难以数计的星星中,也不过是一颗很小的恒星。

    无数的太阳,无数如自己所在的这般星球,就在那大气层之外,无数光年之外,静静地旋转。

    来自它们的秘密,存在于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以自己低劣的智商和寿命,面对这些秘密,只能感到空虚和绝望。马恩不敢多看,他不得不对宇宙的奥妙表示敬畏,正如他所知的每一个科学家一样,他们都让马恩保持敬畏。

    “我们终将破解一切,但请记住,那是在遥远的未来。”他们的话,马恩一刻都不敢忘记。

    归来者的身上也充满了秘密,而马恩目前所知道的所有诡秘不解之事物,都与宇宙有着深刻的联系,他不禁觉得,他们的秘密也可能来自于这颗星球之外。

    站在这颗星球上所能见到的星星之间,总是阴沉而黑暗的天幕,尤其在这暴风雨中,连那让人无限遐想和憧憬的星星点点的光都看不到了。

    马恩不得不抽烟,这些异常而诡秘的事物是他一直追逐的东西,也对它们的棘手和危险早有准备。可是,困难从来都不会因为早有准备就会变得简单。诡异之所以称之为“诡异”,那便是总会有自己想不到,也无法提前准备的变故发生。总有事情,是自己无法避免,乃至于一辈子都无法解决的。

    有很多人不抽烟,他们说自己的压力很大,但抽烟不好,所以只去健身。马恩其实不太能理解,他们的压力到底有多大。至少,以他自身的情况来说,无论是结缘神事件还是眼下镇子里的情况,那深沉又违背常识的阴谋,那另类的思维和从广袤宇宙中而来的诡秘,都让他的压力大到了不能不抽烟的程度。

    马恩抽了一根,又抽一根,他一直等到焚烧的事物全都化作灰烬。烟头全都扔进了火里,灰烬堆里,然后他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将所有的灰烬装起来,拿到屋外的下水沟里冲掉。他此时是庆幸的,那只“猎犬”总算是没有那么频繁地追上来——这里同样到处都是角落,宛如迷宫一样的胡同圈圈绕绕,真要在这里面对“猎犬”,运气可就真是差到了极点。

    马恩提着黑伞,比来时还少了一把雨伞,他淋着雨,独自走在回旅馆的路上。似乎只有这冰冷的风雨,才能让他感受到自我的热量。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七转洞玄秘录》带来的也不仅仅只有坏处,他乐观地想:至少不用担心因淋雨而感冒了。

    马恩回到旅馆,走进众人的房间,火锅宴已经接近尾声,桌上的酒菜都吃个精光,只剩下狼藉的餐具和一股浓郁的味道。所有人都在场,见到马恩一身湿漉漉地走进来,全都有些意外,广田小姐匆匆跑进里间,从行李箱里取出干净的衣物和洗浴用品,乔克乔西代表众人问道:“你又跑出去了?”

    “嗯,有点在意的事情。”马恩说。

    “该不会老相好找上门了吧?”鹫峰紫苑突然带着点讽刺的表情说。

    “老相好?”马恩只是一愣,便明白了她在说妓女的事情,应该是被广田小姐当作饭后茶谈说了出来。他不在意广田小姐这么做,他也从来都不觉得,这种理应蒙受道德谴责的事情应该藏起来。

    乔克乔西的表情却有点儿不快,他看向鹫峰紫苑,反倒被对方瞪了回来:“怎么,敢做就不能说吗?”

    “这是他们的私事。”乔克乔西十分认真地说:“你真要什么都掺一脚吗?”

    “雅美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鹫峰紫苑也很认真地与他对峙,“难道说,你觉得雅美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情吗?我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是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别看雅美一副柔顺的笑脸,就觉得她真是那么快乐。她没办法把这事当真,我作为朋友,就得帮她说句公道话。”

    这么说罢,也没管乔克乔西,她转头盯着马恩,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这种地方,在当时的情况下,竟然和一个妓女?”

    “嗯——”马恩沉吟着,他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他当时其实没有想太多,但是,就这么辩解似乎也不合适。毕竟,这确实是他自身的错误,他没能不犯错,也没有理由,就只能任凭这责难的疾风骤雨拍打在自己身上。

    “看吧,说不出话来了。”鹫峰紫苑冷笑一声。

    “鹫峰老师,你就少说两句吧。”大灾难突然在一旁说了一声,“大家都是人,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这件事确实是马恩先生做得不地道,但……”但是什么,他接不下话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但是”之后应该说什么,只能挠了挠脑袋。不过,他看了其他几位女性一眼,突然发现,就只有鹫峰老师一个人气势汹汹,南岸乙姬有点儿小纠结,但寺花小姐和张仲汝小姐却完全是无关者看热闹的表情,也没什么分个对错的意思。

    “真是同人不同面呢。”他嘀咕着。

    就在气氛变得僵硬的时候,广田小姐拿着衣物用品从里间走出来,明显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已经不复之前热热闹闹的样子,而自己的男朋友马恩就好似待审的犯人一样,直挺挺地站在中间,就好似被孤立了一样。

    “怎么了?”她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对话般,这么问到。

    “鹫峰老师正帮你找回公道呢。”乔克乔西率先回答到。

    “找回公道?什么?”广田小姐就像是顶了个问号般,表示无法理解。

    “你和马恩先生的事情啦。紫苑说,马恩先生是不是又碰到那位妓女了。”寺花小姐温柔地在一旁补充道。

    “哦,是这样——”广田小姐恍然大悟,转向马恩问到:“碰到了吗?”

    “没有。”马恩说:“是别的事情才出去了一下,不过确实和那位安琪儿小姐有点关系。”他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但他也没将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想好,而且,现在似乎也不是立刻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如今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自己和广田小姐的私事上,一说出来也许会被当成是辩解的理由,过后便不再重视。

    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情,他杀了人,和归乡者的关系已经到了十分紧张的地步,并且已然深陷他们的陷阱之中,对这个镇子而言,无论是什么理由,在这里杀了人都不可能当没这一回事。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正事,不是什么“借口”和“玩笑”。

    “所以,他是这么说的。”广田小姐对鹫峰紫苑说:“其实,我真的不太在意这种事情。我和马恩先生的关系是罗曼蒂克的,是帕拉图的,肉体的欢愉不过是调味料而已。我相信,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能证明我们才是必然的结合。”

    “不不,你这个肉食女,可别拿这一套来糊弄我。”鹫峰紫苑按住自己的额头,似乎对广田小姐搅合进来有点儿头疼,她真的觉得,这蠢女人只要沉默不语就能表达态度了,这样说话只会让男人得寸进尺,“帕拉图可是指不发生肉体关系的,你们都做多少次了?还是你主动的。”

    “……”乔克乔西的表情也有点儿别扭,他觉得这里的话题和气氛越来越偏了,不禁看向另外几人,“大灾难”似乎陷入了遐想中,南岸乙姬则涨红了脸,寺花小姐和张仲汝小姐都低低笑起来。

    “这些女人都百无禁忌,不知道害臊的吗?”乔克乔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这儿呆下去了,便对大家说了一声:“我也去洗个澡,也急步走回里间去准备了。”

    “大灾难”在鹫峰紫苑要说什么前,也说了一句:“南岸还在这里呢,她还没成年,鹫峰老师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鹫峰紫苑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一点,看了南岸乙姬一眼,之前和女伴们一起说闺蜜荤话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当时的高中女生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她想了想,好像自己说的,确实不太符合“老师”这个身份。

    不过——

    “我现在可是休假,不是老师。”她理直气壮地这么对南岸乙姬说到。

    “是是,您高兴就好。”南岸乙姬有点儿示弱,她实在拿这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老师没办法,在场众人也没几个能够管住这人嘴巴的。

    “也是,如果不是这样子,就不是紫苑了。”寺花小姐笑着说。

    “好吧,是我的错?”广田小姐愕然指了指自己,但也笑起来,“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啦。”

    然后,她拉着马恩的手走出房间,回头对鹫峰紫苑说:“不过,我可不喜欢你说马恩先生的不好,他可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呢。”

    “啧,爱情白痴。”鹫峰紫苑不爽地抱着胳膊,也没办法说下去了。

    “总感觉……好像这已经超出了爱情的范畴了吧?”南岸乙姬突然插口道:“广田小姐似乎真的已经做好要和马恩先生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能交到雅美这样的好女人,他就一辈子偷着笑吧。”鹫峰紫苑这么回答道:“说不定他上辈子做太多好事了。”

    “马恩先生现在也是人挺好,很有风度的男性哟。”张仲汝小姐也开口道:“他可是在来这边的车上开导过我呢,可比紫苑你有老师的范儿。”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品行不端呢?”鹫峰紫苑说:“会对女人出轨的家伙,全都绑上火刑架比较好。”

    “鹫峰老师,你是女权主义者?”南岸乙姬问。

    “不是。”鹫峰紫苑十分肯定又爽快地回答:“只是女权主义里的一些东西挺好用的,不仅可以取得道义上的优势,也能争取法律同情,更能够赚钱,我是实用主义者和利己主义者。”

    “啊,真是毫不掩饰呢。”寺花小姐再次掩嘴而笑。

    只剩下“大灾难”站在一旁,既插不上口,也觉得听了尴尬。他心想: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练枪呢。可是,马恩先生和乔克乔西先生都离开了,他自然而然就变得非得留守不可了。他此时很是羡慕乔克乔西先生和马恩先生。

    广田小姐很快就回到房间里,立刻被调侃了一番:“没进入共浴?”

    “说什么呢。”她扔了个白眼,“这里又没共浴的地方,做了出格的事情,说不定就要被赶出旅馆了。”

    “先说好了,我们住一起,你可不要在晚上做些有的没的,注意点影响。”鹫峰紫苑调笑道。

    “你以为我一天到晚都发情的吗?”广田小姐也完全不在意用词,很是直接地说:“反正你睡得那么死,就算我们做了,你也不知道。”

    她们这么放开了说话,“大灾难”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里间里,闭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