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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回收

    马恩将纸条和零钱全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将人扔在一旁,转身走向已经被挖开的地面。那两个想要盗掘宝物的人没敢动手,如同鹌鹑一样躲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对马恩这边的事情不闻不问,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马恩用黑伞轻快地翻搅泥土,没几下就挖出下边的麻袋。那两人有些在意,不由得朝麻袋瞥了几眼,又不约而同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马恩刚抓住袋子,就敏锐感到一股压迫感从背后袭来,他不用想都知道,正是那个态度古怪,让人反感的归乡者。但这种压迫感并不来自于风,此时吹拂着身体的狂风充满了自然的博大与厚重,和归乡者化身而成,亦或者释放出来的“人造风”是不一样的感觉。

    那人完全就是以人的模样扑了上来,似乎已经从之前的受创中缓过来了,冲劲也比一般人要猛烈许多。然而,曾经在第一次交手时出现的旋风没有出现,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这人好似彻底失去了那种奇特的能力。

    马恩既然那时没对他做什么,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这般人还有什么本事。此时有所提防,总比之后再次遭遇时措不及防要好得多,然而,现在他有点失望。这人除了第一次交手时的表现之外,余下只能说差强人意——他本想着,这个敌人认真起来,会不会是结缘神事件里的邻居朋友和松左卫门那般异常而强大,心中已经做好了任何惨烈战斗的准备,可是,眼下这人扑上来,看似气势汹汹,换作之前,倒是让周遭的景色似乎也变得精彩起来,可如今对马恩而言,仍旧只有淡漠和无味。

    那人挺着雨伞,疾步而行,脚踩在积水中,发出啪嗒两声。锋锐的伞尖在紫红色的闪电割裂天空时,也显得冉冉生辉,那让人感到非是寻常金属色的光芒。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天空亮了一下,又沉黯下来,旁观的两人仍旧没能看清楚具体的状况,但那只麻袋已经被割裂了,似乎有东西就要从里边掉出来。就在此时,马恩转身,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麻袋的裂口捏起来。

    这时,旁观的两人才察觉,这个身手强悍的怪人手中,已经没有了那把大黑伞——那把伞正插在偷袭者的胸膛里呢。

    意图偷袭的归来者惊讶地看着穿胸而过的黑伞,手中雨伞无力跌落积水中,磅礴的大雨很快就将从他身上涌出的血冲淡了,即便在近处也闻不到太多的血腥味。淡红色的血水怎么都止不住,他也没费神去捂住伤口,那里正是正常人体的心脏部位——除非他没有心脏,不靠心脏活着,亦或者心脏长歪了,否则就死定了。

    他还能如无事的人一般没有惧怕和痛楚,已经非是寻常人可及。

    “你,你杀了我……嘿嘿……你还是杀死我了。”这人怪异的腔调充满了阴谋感,他想要转过身,却有点儿难以动弹,只是这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管你是谁,你,你……”他就这般带着扭曲的笑容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入气。

    他的话在另外两人听来耐人寻味,让人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但马恩却很平静,什么都没想,扔掉另一把雨伞,提着麻袋走到他的尸体边拔出黑伞。他还没想清楚,这人到底想要预示什么,不过大抵是“会有人来复仇”之类的意思吧。但是,这人这么弱小,身手比起那些更能有效利用“风”的家伙们,此时看来倒有点儿“强行弥补”的味道。

    就马恩想来,在一个比一个怪异的群体里,崇拜愈加怪诞的事物应该才是正常的发展。而这个人的怪异仅仅在于言行上,其肉体生理看起来更接近常人,这样的人会是那伙归乡者中地位较高的一个吗?

    马恩不否则这个可能,但也不觉得,不杀死这个人,其他的归乡者不会找上门来——他们已经放出“猎犬”,马恩可不觉得那是会看人的脸色行事的怪物。他们这等行为就如同在制造无差别杀伤一样,不仅险恶,也没有理性可言。

    “死,死人了……”那个一直都表现出不耐烦态度的人惊呼起来,却仍旧记得死死压低声音,可即便是风雨大作之中,马恩仍旧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闭,闭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直戏弄同伴的人也颤抖起来,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同伴的嘴巴,大声说:“真的,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马恩平淡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让他们的脚直发软,之前喧嚣的勇气都不知道丢在了哪儿。

    “您,您打算怎样?只要能放我们,什么都好说。”一人这么一说,另一人就连连点头,“我,我们没什么本事,也没能做出什么事来,都被您看笑话了……”

    “你不想知道麻袋里装着什么?”马恩故意提起麻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不,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其中一人慌忙说,说着,还刻意撇过头去。

    马恩其实也没想对他们做什么,之前也说过,他们虽然不走运,但眼下确实也没有其它足以判死刑的犯罪,而且,马恩既不是杀人狂,也不是警察或法官。即便真的要审判,也还得走程序才行,否则法律的公正就无法得到体现。

    即便如此,那两人在此时的表现,仍旧很是乏味。马恩便问道:“你们是怎么和他搅在一起的?”

    “只是临时起意而已。他主动找上来,我们当时还有点疑惑,但不知怎么的,就被他说服了。”其中一人仿佛要完全撇开干系般回答到。

    “其实,这么大的雨,我们也不想出来,但他硬拉着我们过来。”另一人又补充道,说得信誓旦旦,但听起来还是不怎么靠谱。

    “也就是说,你们才刚认识?”马恩又问了一句。

    “不,完全不认识,他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呢。”两人连连摇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抓着撬棍,又连忙把撬棍扔了。他们想趁机就走,可对面的怪人刚杀了人,却如无事般平静,仿佛连心跳都没有一丝波动般,面对他的目光,他们就觉得自己也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

    马恩没觉得他们说谎,虽然多少掩饰了一些情况,但似乎真不了解实情。

    “这个镇子正变得危险,你们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马恩好心劝告道,但他也不清楚究竟哪一些算是“多余的事情”,事情太不明朗了。

    “哦,哦——”两人却好似明白了什么般,连连点头,拍着胸膛许诺道:“不会的,我们什么都不会做了。”

    马恩也没有为难他们,当着他们的面率先钻出了墙洞,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那两人这才失足跌落,坐在地上,脸上没一点血色。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庆幸,可这时却什么都不想说。在急骤的风雨中,一旁的尸体不停泥水冲刷,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血也似乎已经流光了。在两人惊讶的注视中,这具尸体好似放气一般迅速瘪了下去。

    两人又不禁对视一眼,连滚带爬钻出墙洞,什么都不顾地朝外边跑去。然而,才跑出死胡同,阴暗的墙角处跃出某种东西,两人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摔倒地上,他们带着惊恐的表情注视身后,那在雨线中朦胧浮现的轮廓是那么的飘忽,就算看到了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可他们再也跑不动了。

    他们的心脏,已经在摔倒之前就被某种东西贯穿了。在意识彻底堕入黑暗之前,他们依稀看到了滴着血的吸管状之物——他们觉得那是眼前这怪异之物的舌头。

    那朦胧的轮廓冲向另一处墙角,没入其中,就好似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两具尸体在地上躺了半个小时后,又一批人走到这里,全都是光头,脸部五官浮凸,异常丑陋,不像是人,形容为鱼头倒也不过。他们全都没有撑伞,任凭雨水冲刷在赤坦的上半身,显得十分舒坦。

    这批人体格健壮,个个不下于中耕大友。其中一人嘀咕着说了什么,另一些人也用古怪的发音做出回应,在地上留下奇怪的记号,随后就走进死胡同中,不一会,他们走出来,带着干瘪的尸体离开了。

    再之后,又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拉着板车走进来,其体格娇小,即便被宽大的雨衣遮掩了体态,动作也像是女性。但她的力量同样很大,一手提着一具尸体扔入板车,缄默无言地离开了。

    只有风雨依旧,到处漫溢的积水泂泂冲刷着地面,将所有的痕迹埋葬。

    马恩淋着雨,走进这片旧住宅地的另一处废屋里,把麻袋放下来,又用黑伞砸碎房间里所有的易燃物。这里的木制家具已经废弃已久,落满了灰尘,但因为屋子尚且完好,在这暴风雨中也没有变得潮湿。

    马恩将易燃物的碎片堆积在麻袋上,又从黑伞里取出一些助燃剂浇在这些杂物上,然后从“抽不完的香烟”里抽出一根,用火机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他摘下深红色的帽子,往外一倒,就倒出一捧水来。

    ——才刚洗完澡换过衣服,又得洗一次了。

    这么想着,似乎一直平静的心境仿佛也略有些感伤来。

    他的头发有帽子压着,没有变得杂乱,但摘下帽子后,从窗隙吹来的风,让他觉得头顶发冷,于是又将深红色的礼帽戴了回去。尽管体内一直都有热感在滋生,但湿透了的衣裳仍旧让他生理上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种淡淡的不舒服中,他认认真真抽完了这根烟,才用火机点燃了身前的杂物堆。他等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前来,所以,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当初想要保留这些东西,以图后用,但现在看来,当时的判断是错误的。

    火苗很快就在杂物堆上蔓延,不一会就在窗隙风中滋长猛烈,这火光强烈到了穿透窗户和风雨的程度,马恩觉得,如果有人在附近,理应会过来看一下吧。可他一直盯着这堆火烧过顶点,又渐渐弱了下去,也没有等到其他人来。

    火光在马恩的脸上跳跃,却仍旧无法照亮他的全貌,只是,在他的眼眸中,同样有一团火在摇曳。

    他借着火堆的光亮和暖意,从身上掏出收缴来的零钱和纸条,数了数,只有日岛本国货币,一共三百五十元。

    “……”马恩沉默地将零钱塞回口袋,又打开纸条。

    只见上边潦草写着一些字,辨认不出大多数,但“南岸乙姬”这个名字,却是其中写得稍微端正一些的字眼之一。马恩觉得不太妙,估摸着,那些人已经盯上那位高中女生了,可具体为什么这张纸会在那名死者的身上,而对方设下的又是怎样一种陷阱,却又不太清晰,如果当时就是预谋着杀死自己,那个人也未免太弱了。

    ——那么,反过来想想如何?

    马恩下意识这么想到,那个人会不会是故意来送死的呢?

    ——不,有可能是两手准备,如果能够杀死我最好,不能杀死我,就死在我手中。

    ——那么,当时他死前之言……

    马恩带着这般想法,又认真看了看纸条,这下,似乎又能够读出更多的内容了,是诸如“某些东西在南岸乙姬身上”之类的意思。

    ——这是……刻意让我们知道的信息?

    马恩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这次杀死的归来者有点儿古怪。既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陷阱,还是不要认为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揭破,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但与那个家伙的战斗,以及那家伙在临死死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很难让他觉得这个陷阱就仅此而已——他们可是清楚,自己这边屡次逃脱“猎犬”,如果这还不能让他们提高作战能力的评估,那也未免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