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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司机

    马恩还在意另外一些虽然暂时看不到多大的重要性,但似乎脱不开关系的事情:中耕大友先生的那位白痴弟弟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这个镇子是如此的异常,这里的人会做出什么有违道德法律的事情,并不会让人感到太过吃惊,但又没有斩断和外界的沟通。如果说,镇子要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在一座远离镇子的海外小岛上进行,自然是更方便更隐秘。

    守灯塔的人自然对出海有着一定的了解,让一个白痴守灯塔,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呢?

    说到岛屿,有没有可能,寺花小姐想要购入的私人小岛,其实就是镇子做一些隐秘事情的岛屿吗?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说是中耕大友从中阻挠,而不是镇子直接拒绝呢?

    但是,马恩觉得有必要将这个猜想作为一个备选答案:一旦镇子得到南岸乙姬,并意图对她做什么,就不会在镇上,而是会将她送往那座岛屿。

    如此一来,即便南岸乙姬失联,自己这边也不会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到此为止,马恩大约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串联起来了,尽管其中某些因素的联系还很薄弱,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总好过朦朦胧胧。

    马恩想清楚了,才走出浴池,路上和旅馆里的人错身而过时,他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却突然觉得有点巧——这人正是送自己、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到镇上的长途夜班车司机。他尤其注意了对方的头顶,没有头发。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他可是跑这趟车程的司机。

    “司机先生,真巧啊。这么大的雨,你也回不去?”马恩转身向这个男人打了个招呼,“你是这里的镇民吗?”

    司机被叫住后,半晌才转过身来,对马恩怪异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虽然他的笑容稍纵即逝,马恩看得很清楚,有几根是从中间断了的,有几根是整个没了的。当然,在班车上时没特别在意,但现在看来,他和中耕大友的面相丑陋之处很相似,凸起的眼珠子,厚厚的嘴唇,让人想到鱼头。

    “这位先生……”他说。

    “我叫马恩。”马恩客气地说:“开夜班车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你们来得太巧了,正好遇到这么大的暴风雨,待在镇子里什么都不能做,很闷吧?”他的笑容就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还好还好。”马恩快步上前,主动伸出手。

    对方有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来,就被马恩抓住,用力摇了几下。

    “中耕大友先生上午还提到你呢。”马恩笑容满面地说,虽然当时并不是说什么好话。马恩当时以为司机是归乡者的一员,但如果身体、光头和面相是特征的话,他看起来倒像是一直住在镇上。

    ——这人,会是和归乡者里应外合,相互勾搭的“内奸”?

    ——如此一来,中耕大友先生是不是早就对他起疑心了?毕竟,这人是长途司机,经常往外跑,和归乡者有联系也不为过。

    “中耕大友?”司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说了我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现在镇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被驱逐的人回来了,还放出‘猎犬’,杀死了一些人,弄得大家都很不快。”马恩反问:“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你是在找茬吗?”司机立刻一副恐吓的表情,神情激动地捏住了拳头。

    “没,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会在旅馆里。”马恩轻轻抓住他的拳头,拍了拍,说:“来来来,昨天我参加了镇民的聚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可惜当时有事,喝不过瘾。咱两个再过上几杯?”

    司机用力挣开了马恩的手掌,马恩也没有抓死,他已经估测了一下这人的力气,这副壮实的身体还真不是摆设。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司机咬牙切齿地说,马恩说得轻巧,但在他耳中,这些话真的很有挑衅味道。

    “……”马恩盯着他一阵,看得对方似乎有点毛了,才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也许你们两人有什么误会的地方。但我对你们之间的私事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问问,中耕大友的弟弟是什么情况。”虽然这么说,但马恩其实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旅馆,之前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说到镇上的事情,这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惊讶,疑点肯定有,但他的牙口虽然不好,却看起来口风很紧的样子。

    “那个白痴?你问这个做什么?”司机似乎有些意外,他似乎觉得麻烦应该是朝自己来的。

    他的表情很丰富,动作也很不自然,所有一切让人怀疑的因素都表露在外,不太善于伪装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中耕大友要笨一些。马恩在想:说不定这人做事,其实根本没想太多太深。

    “随便问问而已。”马恩转口又说回原来的事情,“你真的和中耕大友先生不对付?”

    “……”司机沉默了,但他的答案全写在脸上,一谈到中耕大友,就一脸不屑,同时也很是愤怒。

    “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这样。”马恩掏出“抽不完的香烟”,就如在车上那般,递给他一根,“在开车的时候,你和我说过龙宫传说。你也许不知道,我是一名作家,现在正四处取材中,对这些民间传说的版本很感兴趣。”

    马恩的话题又岔开了。

    “龙宫传说。”司机的变得怪异,但又有点儿苦涩,这是马恩在车上时没注意到的。

    “你也不知道吧?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被寺花小姐招待来的。你知道寺花小姐吧?她和中耕大友先生似乎也有点儿矛盾。”马恩又说了别的事情。

    司机有点晕头转向,态度也不知不觉温顺下来,顺着马恩的话说:“寺花小姐我还是知道的,她想要买私人岛屿,但被中耕大友从中阻挠……呵,中耕大友那个人……”

    “如何?中耕大友如何?”马恩追问道。

    “总之,奉劝你还是别和中耕大友深交,那家伙就是个阴险小人!”司机咬牙切齿地说:“他不过是仗着叔叔的身份得了点地位,竟然还安插自己的白痴弟弟去守灯塔,白痴去打渔就好了,白痴怎能守好灯塔呢?反正这个镇子不喜欢他的人多得是。他不过就是想要从中渔利而已,他这样的人,要是没了他叔叔……”说到这里,他没说下去,只是冷笑几声。

    “你杀了他的叔叔!”马恩突然小声而坚定地说:“你和那些归乡者里通外合,只有这样,中耕大友的叔叔才不设防,那位叔叔可是天才,知道‘猎犬’情况的!”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之前还没问鹫峰老师,关于她们一行的情况呢。但这么一说,这个藏不住表情的中年人立刻脸色大变。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大声说,言罢,又看了看周遭,压低声音狠狠地说:“你是中耕大友的人?”

    马恩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柔和下来:“我说过的,我对你和中耕大友的私事没有兴趣,对你是不是杀死了他的叔叔,其实也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中耕大友的弟弟。”

    司机对这谈话真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了,眼前这个可疑的外乡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说,中耕大友为了渔利,才安排他的弟弟守灯塔?”马恩问到,“他得了什么好处?他是个玻璃工人吧”

    “他的弟弟守着灯塔,大家出海不都要给他一个面子吗?”司机这么反问。

    “但你是个司机,你不出海吧。司机和玻璃工人能有什么矛盾?”马恩顺着话说到。

    “可我要找我的姐姐!”司机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她不会离开镇子的,我在镇上找不到她,她一定在那座岛上。”

    马恩听出问题来了:“你姐姐怎么了?失踪了?你要去岛上,和中耕大友有什么关系?”

    “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姐姐患了绝症,镇上的医生都没办法,但姐姐又不肯离开镇子外出就医。中耕大友的叔叔说送到他那里去试试,结果就音信全无……中耕大友的叔叔肯定把她藏到那座岛上了!中耕大友和他的叔叔沆瀣一气,才要派他的弟弟守灯塔,阻止我去找她!”

    他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逻辑,但却透露出蛛丝马迹。

    马恩觉得,这么容易就问出话来,这个中年人还真是藏不住心事,和中耕大友先生作对的话,感觉确实捞不到什么上风呢。虽然觉得他有点笨,但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文化的人,因为也懂得说一些文质彬彬的词语,这样的人倒也是不会随便被人蒙混过去,当时被说懵了,过后就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中耕大友的弟弟守了灯塔,你就不能去岛上?”马恩进一步问到。

    “本来可以的,但是去岛上,来回都要靠灯塔指引,结果他的白痴弟弟弄砸了。”司机回首往事,面露不甘,“我去找那个白痴理论,一气之下动了手,就被中耕大友陷害了,镇子不准我再出海。他就是故意的!那个白痴什么都不懂,但中耕大友肯定懂!那个下作的人!”

    马恩听明白了,便又问道:“中耕大友的叔叔到底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很厉害的一个人。”

    “那人当然厉害,要不然……!”司机仿佛醒悟过来,警惕地盯着马恩,转身就想走,但还没等马恩拦住,又主动转过身来,对马恩说:“你遇到了一些事情,对吧?奉劝你不要太好奇了,否则可是自身难保。我不知道中耕大友的叔叔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如果他不死,你们这些外乡人也要失踪好几个,这事情时有发生。如果你还在怀疑……算了,我也不是为了救你们。”他这么说,就像是在位自己开脱一样。

    “所以,中耕大友的叔叔同时对镇上人和镇外人下手,在岛上做什么事情吗?”马恩在他背后低声问道。

    可司机答也不答,就这么快步离开了。马恩也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看了看窗外,平静地回到了众人所在的房间里。

    虽然已经过了夜间十点,但诸人仍旧没有睡觉的打算。这一整天,不说一直呆在旅馆里的其他人,跟着中耕大友去镇郊跑了个来回的鹫峰老师和广田小姐应该也累了,但广田小姐却坚持拿了马恩的脏衣物去洗,鹫峰老师也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正站在南岸乙姬的身边,似乎在辅导什么——两人说话很轻,南岸乙姬端正地跪坐在桌前,愁眉苦脸地书写,时不时停下来,脸上满是不情愿和沮丧的表情。

    与之相反,在一旁瞧着的“大灾难”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现在终于觉得鹫峰小姐是一位老师了。”张仲汝小姐说,和其他几位女性直接称呼鹫峰老师的名字不同,她的称呼显得稍微有些生疏。不过这也难怪,张仲汝小姐不是日岛本国人,和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而本人有有点儿内向——说的是现在的她,马恩十分清楚,她的另一个人格会变得十分别扭而尖锐,就好似看任何东西都不舒服一样。

    张仲汝小姐的症状似乎在吃药后确实有所缓解,但她的两个人格的对立很严重,马恩不确定,另一个她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冒出来。无论如何,现在的张仲汝小姐在社交方面都采取极为保守的态度,也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她不太想让其他人从内心上靠近自己。

    这种排斥太过于明显,所以,众人之中的大多数和她交谈的时候,遣词造句都有些小心翼翼,显得很拘谨客气的样子。不过,终究还是存在性格上拥有魅力,亦或者在态度上更加强硬的人存在。哪怕张仲汝小姐对每个人的称呼都很客气礼貌,但鹫峰老师和寺花小姐却完全不在意,仍旧和她保持着相当的亲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