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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过往的痕迹

    “他们怀疑南岸是珍宝,但我呢?仅仅是因为祖父和他们有过节?还是外祖父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就像他们杀死了中耕大友的叔叔那样,发泄私仇?”大灾难这么问道。可是,外祖父活着离开了镇子,当时那些人又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尽管外祖父老年后的精神问题显而易见,但却是寿终正寝,找不到任何人为因素和异常因素。

    “中耕大友的叔叔之死很是蹊跷,不是私仇那么单纯。”马恩说:“但除非中耕先生愿意说真话,否则,大概要到岛屿上才能知晓。”

    “岛屿?”乔克乔西有点意外,但随即就明白了,“寺花小姐想要购买的私人岛屿?原本读书会应该去的地方?”

    “没错,那些归乡者和镇子勾结后,就意图将南岸她们送到岛上。”马恩也将自己、中耕大友和鹫峰紫苑的行动简单说了一下,并说出了关于那位班车司机在这一次突发事件中扮演何种角色的推论。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早说!?”乔克乔西难以置信地质问。

    “我没有机会。”马恩冷静地说:“就我个人认为,一旦登岛,那就是最坏的情况。”

    乔克乔西和“大灾难”都回过神来,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等人确实没有太多单独交流的机会,中耕大友一直都在身边。更糟糕的是,正因为中耕大友一直都在,所以,他们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当时在浴室里,或许不应该将马恩支出去的。

    “我,我们答应了中耕大友,之后要去那座岛屿一趟。只有那里,才有给大家解毒的机会,也只有在那里,才能解决南岸的问题。”大灾难结结巴巴地说。

    “……”马恩沉默下来,目光转向乔克乔西,在他看来,有这个男人在,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才是不可思议,“你们之前瞒着我,和中耕先生约定不能告诉我的,就是这事?”

    “抱歉,我——”乔克乔西想要解释,但他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无论当时自己如何犹豫,但仍旧在多方面因素的考量下,做下了这个决定。

    “可是,鹫峰紫苑是跟你一起去的吧?其他人也清楚情况吧?南岸也就罢了,她们竟然全都没有反对。”乔克乔西头疼地说。

    “鹫峰老师……她的性格你也不是不了解,最喜欢走钢丝了。”马恩的表情没变,尽管眼前两人给出的答复不尽如人意,但考虑到各人的情况,却又不是完全出乎意料。只能说,中耕先生的眼光,以及介入的时机,实在太准了。而中耕先生会提出这个意见,则完全在马恩的预料之内,毕竟,中耕先生得到了他叔叔的遗产,而许多细节都表明,他的叔叔对那座岛十分执着。而且,也不仅仅是他的叔叔,目前为止,所有意图不明的人都绕不开那座岛屿。

    唯一让马恩没想到的是,这么多人里,似乎就只有自己坚决认为,不能踏入岛上。就连乔克乔西也似乎对那座神秘的岛屿没有足够的警惕心。在他看来,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够从逻辑中察觉到的危险,竟然就这么被妥协了。

    ——也许是因为毒素被激发的缘故,让乔克乔西太过注重于这一方面的威胁,反而降低了他对其它危险的判断力?

    ——确实,只有乔克乔西的毒素被激发,不可能对心理毫无影响。而且,在乔克乔西身上埋下“炸弹”的人可不止一个。

    “jojo,雨衣人对你说过什么?”马恩问道,“也提到过岛屿吗?”

    “不,这倒没有。”乔克乔西的震惊还留在脸上,“那人说,只能帮我缓解。要真正为大家解除,就只能从中耕大友那里着手。”

    “不管怎样,既然现在知道了,毁约也来得及。”大灾难有些庆幸地说:“现在还不晚。和中耕大友的约定,不也让马恩先生知道了吗?这本来就毁约了。”

    “不,你们的决定……可能也没错。”马恩却在这时转口了,“我不觉得中耕先生和雨衣人在说谎。谎言会迷惑人,可一旦谎言被拆穿就会失去力量。我也算是半个知情者,在这种事情上跟你们说谎得不偿失,我不觉得他们会这么愚蠢。”

    “可是——”大灾难觉得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因为马恩先生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了。

    “这是大家做出的决定,我不认为这里每个人都是笨蛋。”马恩没有说谎,他确实这么认为,尽管惊讶于乔克乔西的失误,但从来都没有说,乔克乔西等人的决定是完全错误的,“既然有不得不去岛上的理由,那就只能去了。”

    “如果这是阳谋的话,又为何要我们瞒着你?”乔克乔西皱起眉头。

    “或许——”马恩压了压帽檐,“是因为他们不太信任我吧?觉得我会不顾一切反对?”

    他的语气像是自嘲,但“大灾难”或乔克乔西却认可地点点头,齐声说:“其实大家都觉得,你会反对。”

    “为什么?我可不是那么不合群的人。”马恩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因为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乔克乔西直白地说:“也一如当初说的,你的立场有点暧昧,让你卷入其中,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好受。”

    “所以,大家是在顾虑我的感受吗?”马恩不动声色,语气毫无波动,“好吧,我相信你们。”

    和乔克乔西的理直气壮不同,“大灾难”的表情有些尴尬。

    “还是说说我的事情吧。”他连忙转移话题,“那些人针对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岛屿,和珍宝,都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有点儿犹豫,因为在外祖父的故事里,外祖父和珍宝的关系可是太密切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犹豫了。”乔克乔西摊开手,说:“大灾难,你还是不能接受吗?”

    “不,我……”大灾难苦笑起来,“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关,在他们眼中都一样的,没有人会放过可疑对象。无论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南岸,都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便是如此。”马恩点点头,说:“唯一的问题是,在地宫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与珍宝有关,还是与你的外祖父有关。”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大灾难愕然。

    “也许有,也许没有。”马恩说:“不过,这对你来说,只是小问题,暂时将两者视为同一个问题也没关系。”

    “哦,哦。”大灾难有点跟不上马恩的想法了,但既然马恩先生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打算这么做。

    “我有点在意当时的雕像。那个人像……”大灾难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当时的状况是如此混乱,他也因为一些失误而变得晕乎乎的。但他对那座被供奉的雕像颈脖上戴着的吊坠记忆深刻,因为那坠子就和外祖父留下的徽章一模一样。他甚至不怀疑,被扔出去的徽章定然在那一系列诡异的变化中起了某种作用——他只是不清楚,到底起了何种作用,在当时一系列的异常影响中,究竟是好是坏。

    也许徽章救了自己和南岸乙姬的命,也许是徽章诱发了那可怕的无底深渊。总而言之,当时他扔出手枪,击中徽章,或许真的让某种变化突然中止。他同样不明白,自己到底做的是对是错。

    “不管怎么说,你和南岸活下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乔克乔西说,“那座雕像到底是什么,徽章又到底有什么用,已经没有意义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已经结束的也不可能再重来。除非你想重新找回徽章和雕像……你想这么做吗?大灾难。”

    “不!”大灾难心有余悸,十分坚决地摇着头,“可那个深渊怎么办?你也说过,里边可能会跑出一些怪物来。”

    “只是可能。”乔克乔西笑起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它已经在那里了,究竟会发生什么,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或许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次单纯的地壳变动,如果真有东西爬出来,那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政府也好,像是你我这样被意外卷入其中的人也好。这个世界不是围绕某个人转的,虽然某些人做一些事情很擅长,但也没有什么事情非得某个人来做。”

    尽管乔克乔西的心中并没有他说的这般轻松,但“大灾难”听了这番话,心中得到安慰,紧张的表情也稍稍缓解了。

    “总而言之,这些敌人心思迥异,但不要被他们多余的举动迷惑了。他们想要的是珍宝,所有的行为都围绕这个目的,倘若让人觉得别有目的,即便不是故布迷阵,也是附带的。”马恩总结道:“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够突破重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坚信这一点。如果你内心动摇了,敌人就会趁虚而入。”

    马恩的言辞有力,正气凛然,“大灾难”从中得到鼓舞,也神色坚毅地点点头。当中耕大友回来的时候,三人已经结束谈话,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虽然乔克乔西和马恩都对“大灾难”灌输了正面的看法,但两人却不得不为可能更糟糕的情况做好准备。

    马恩检查了书架上三分之一的书籍内容,屋子曾经的主人显然也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马恩看到的每一本书,都留下了这人的注解,有的多,有的少。书的内容涉及很广,有风俗人情,文化游记,怪奇小说,思维方法乃至于一些偏僻典故。时间跨度从古典时代到近代,不仅有科学知识,也有神话传说。但不知道原主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些书籍的排序很乱,或许里边有某种深意,或许是主人自身的习惯,但马恩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出其中可能隐含的规律。

    原主人的注解是对内容的思考和资料检索的标记,从这些注解中可以看出,主人尤为关注生物学和血统理论,甚至有一些奇思妙想或疯言疯语,试图将神话故事里才存在的东西,与现实中的情况联系起来。可外人看了,只觉得是这人在胡思乱想罢了。

    毕竟,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并不是现实存在的东西。这人并非是从现实中寻找幻想的来由,而更像是意图证明那些幻想中的东西是现实的存在。

    尽管马恩也见识过一些怪异离奇之事物,但仍旧觉得,原主人或许沉湎于幻想中太深了。

    不过,鉴于原主人的身份猜测,马恩并没有因为其中的一些言辞之荒谬,就完全视为糟粕而略过。他试图在这些书里寻找和镇子,和大海,和“风”,和“人鱼传说”以及“龙宫传说”有关的内容。这些相关内容在这些书中并不多,但原主人的注解中却偶有提到。马恩完全可以从这些琐碎的笔迹中,看出原主人当时翻阅这些书籍时的心理痕迹。

    中耕大友说过,自己的叔叔只是这间屋子的所有人之一,且不清楚最初的主人是谁。自从屋子被转手后,就一直闲置着。但随着对这些书籍的翻阅,马恩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大灾难”说的话,也许真的一语中的——真正使用过这间屋子的人,就是“大灾难”的外祖父。

    在马恩看过的内容中,一共有三次提到了某个孩子,分别是初识,熟悉和亲密的三个阶段。这个镇子的大多数人愚蠢而平庸,喜欢看书思考的人和天生聪慧的人就显得格外突出。原主人虽然有不少奇思妙想,但胡思乱想也是一种思考,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和其他镇民的格格不入,因此在找到了一个聪慧的孩子后,显得十分高兴。

    从部份言辞中可以看出,屋子的原主人正是那位聪慧孩子的启蒙老师,并切实考虑过如何让这个孩子离开镇子,到外地去求学,开阔见识。其中,更是提到了日岛的一所老牌大学,便是原主人的母校。

    有不少的痕迹,可以对上“大灾难”口中的那位外祖父,以及中耕大友口中的那位天才叔叔,这两者的形象和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