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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辨迹寻踪

    安全屋里,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对读书会的众人来说,也是难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半天。回想前两天,他们不是在莫名的危险中度过,就是需要面对无法预知什么时候就陡然出现的危险。当然,如今也有“猎犬”窥视在外,同样不确定这种诡异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会闯入屋内,但至少众人明确知道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而且,现在不仅仅只有他们自己,不仅仅只有马恩和乔克乔西可以依靠,还有新加入的帮手。

    中耕大友,井上司机,五位镇民,总共七名本地人,其中两个还是过去和现在的“头儿”——这可是马恩加上乔克乔西的“三倍”,无论是人数还是体格,都足以让人觉得不再那么窘迫。即便大家彼此之前曾经有过龃龉,乃至于是憎恨,可在马恩的居中调解下,气氛也并不那么难受。

    中耕大友一家的到来,虽然给接下来的战斗增加了一些麻烦,但有了女人和孩子,这个安全屋里反而比在旅馆中更加温暖。这种发自家庭和人心的温暖,不是壁炉里的火光能够取代的。当众人开始吃午餐,开始交谈,开始以中耕大友一家为交集点去了解对方的时候,这个随时都可能有“猎犬”闯入的屋子里就像是在开一场亲朋好友间的家庭聚会。

    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相识已久,不管语言沟通是不是顺畅,确实有一股“假日”的氛围环绕众人,让客厅中不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真是不可思议,来这里两天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度假。”大灾难的嘴巴里塞满了中耕大友一家带来的海鲜食物,囫囵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来度假的吧?”

    “我们是,你不是。”坐在他旁边的南岸乙姬用手指撕开馅饼,毫不客气地说:“你是来当大侦探的。”

    “嗯?小伙子要当大侦探?”中耕大友有点意外,“你看起来不像是那块料。”这么说着,还用本地方言转述给五位镇民,那五位镇民顿时发出爽朗的哄笑声,举起酒杯向“大灾难”示意,又在碰杯的时候,故意加了点力气,将“大灾难”杯里的酒都撞洒出来了,浇了这个年轻人一裤子。

    “大灾难”吃了一惊,有点生气,但在众人的笑声中,这股气恼反倒被欢乐淹没了,只能苦笑着耸耸肩,说:“好吧,你们可是得罪了未来的大侦探。”

    “你要成为大侦探,可得学学马恩老师。”寺花小姐的吃相端庄而矜持,却也没有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其中的分寸可谓是恰到好处,“一个人有三个帮,这可是做侦探的基本。跟警察打交道,跟各方面的专家打交道,跟嫌疑人和证人打交道,和更多的人打交道——你做不好这些,这条路可不好走。”

    “我们必须承认,在交朋友一项上,我们之中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小马。”乔克乔西在大家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他的话顿时得到在场众人的认同,马恩连连谦虚,他反倒不觉得自己擅长这方面,有许多时候,都是赶鸭子上架,毕竟,一些事情若是自己不做的话,可没人帮自己做。和祖国内地那些八面玲珑的人物比起来,自己差得不知有几里远。即便是现在这个团体里,也有寺花小姐这个大明星,乔克乔西这个经常接触陌生人,去往陌生环境的流浪者,以及久经商场考验的女朋友广田小姐,就人情关系的连结和维系上,他觉得自己最多也就是中庸而已。

    “对了,井上先生,我知道镇上还有不少和那些归乡者相似的人……就是有头发的那些。”马恩讲述的时候,在心中斟酌了一下,但还是觉得用“头发”来描述比较鲜明,也不会引发太多的歧义,“他们也可以和那些归乡者一样变成风吗?”

    “哦,那些家伙——”井上司机也如大多数没有头发的“海之子”一样,在私下的态度里,对那些有头发的“风之民”抱有明显的歧视态度。马恩觉得,换作那群有头发的“风之民”,对待这些秃头糙汉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镇上的大都没那本事。”就在井上司机还在琢磨该怎么说的时候,中耕大友已经毫不客气地说话权抢了过去,“那些归乡者在被镇子放逐前,原本就是有本事的人。你想想,若他们不是有这本事,怎么敢参与到当年的事件中呢?那些有本事的人,在当年的事件中已经死了一批,只有活下来的才会被放逐,这就像是大浪淘沙一样,筛选了一轮。啊,说不定他们在被放逐出镇子后,在外边又经历了许多,也许一直都被‘猎犬’紧盯着。总而言之,能够活到现在的人,肯定都是精锐了。”

    “但是,根据我和他们交手的情况来看,总觉得他们……似乎有点儿混乱,至少和我想象中的‘精锐’还有一些差距。”马恩实话实说,迄今为止,他所承受的压力大都来自于一个整体,来自于事件总体和各方战略博弈的压迫感,而并非是个人能力或局部作战的危险。确实,那些归乡者有一些诡异的能力,做事也如恐怖份子一样臭不可闻,但真正在正面战斗中让他感受到压力的对手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他本来以为那个持伞人就是,可也只是徒有虚表而已。

    “因为他们的压力也很大。”这个时候,井上司机插口了,“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改变过许多次计划了,进度缓慢。”

    “你这样说好吗?好歹你也是他们的接头人。”中耕大友阴阳怪气地说。

    “我为他们引荐,促成镇子的合作,但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一员。”井上司机冷淡地横了他一眼,摸了一把光亮的秃头,平静地说:“你觉得他们会接受我吗?我也没有出卖镇子的利益,长者既然接受了我的提议,就证明我的提议对镇子也有好处。如果你觉得长者太老了,脑子不灵光,轻易就被我这个笨蛋蛊惑,那就应该去质疑长者。”

    “嘿!我可没说这样的话!”中耕大友不悦地说,“你就是这样在长者面前诽诋我的吧?”

    “我只是说了你的心里话而已。”井上司机故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中耕大友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正要发作,就被马恩搂住肩膀,用力碰了一下杯子。

    “来,喝酒喝酒,你都知道井上先生不会说什么好话了,就别老是被撩拨。”马恩劝说道:“是我的错,说了这么让人不愉快的话题,来,我一个人三杯,你们随意。”

    说罢,他便毫不客气地抓住一瓶酒,当着两人的面灌进肚子里。这副豪放的做派让读书会的众人看眼直,这些人可从来都没有想过,马恩会这么喝酒。在他们的想象和实际见到的场合中,马恩的作风一直都是矜持内敛的,举止稳重,喝起酒来也是温吞斯文。

    “没,没事吧?马恩先生。”南岸乙姬有些担心地看过来,却见到马恩面不改色,犹如喝下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一样。

    马恩倾倒空空如也的酒瓶,在中耕大友、井上司机和五位镇民面前展示一圈。这下子,那股刚刚点燃的气焰顿时消散一空。中耕大友和井上司机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撇过头去,各自喝起自己的酒来。

    “不是三杯吗?怎么一瓶全喝了?”乔克乔西在一旁嘀咕着。

    “一瓶不就是三杯吗?”马恩毫不在意地说,“分开喝太没诚意了,在座的大家不是老朋友,就是新朋友,我要敬酒,怎能那么没诚意?”

    “……你这大作家的嘴巴就是厉害,石头都要被你说得开花了。”乔克乔西不由得翻了一下白眼。

    酒过三巡,午餐也被消灭了近半,剩下的份量还够众人一顿晚餐。众人略作收拾,就结束了这场聚会,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大灾难”表示要将二楼和阁楼都清理一下,便主动拿了抹布和水桶上楼了。南岸乙姬想要跟上去,却被其他人劝回来,按照男人们的建议,柔弱的女性们最好一直都呆在客厅里,如果非得去其它房间,例如洗手间,也应该两个人一组。

    “可‘大灾难’也是一个人……”南岸乙姬有些担忧地目送“大灾难”的身影转入二楼。

    “他也应该独立行动了。”乔克乔西斩钉截铁地说:“他是男人,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个时候只能让他自己去做。”

    五位镇民也无所谓地说了几句,南岸乙姬看向中耕大友,便由中耕大友翻译道:“他们说,自己十三岁就出海了。”

    “……”南岸乙姬还是有些忐忑,但很快就被广田小姐叫进开放式厨房,帮忙打理餐后事宜去了。

    “真是勤快的女人呀。”鹫峰紫苑看了一眼厨房那边,自个儿大大刺刺地瘫在沙发上,对马恩说:“广田小姐平日里就是这样?”

    马恩沉吟了一秒,他见过广田小姐独居时的房间,也体验过同居生活,只是这么回答道:“雅美是顾家的好女人。”

    言罢,便来到书架边,拿起自己一直很在意的几本书,向呆在客厅里的众人说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研究去了。

    书架上有许多杂书,看起来像是参考资料,尽管不少都做了笔记,对马恩来说同样有参考价值,但时间紧迫,他不可能一本本都仔细研究。想要从细节上了解屋子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大灾难”的外祖父——就只能选择提及私生活细节最多的书籍。

    在“大灾难”的描述中,外祖父是一个习惯写日记的人,这个习惯也是大多数日岛人的习惯,可惜,这位疑似外祖父的前屋子主人并没有将自己的日记放进书架里。马恩只能从那些夹杂在读书笔记中的只言片语来去寻找线索。尽管这些笔记比起这位外祖父晚年的记录,肯定有许多欠缺揣测之处,但正因为是在镇子里生活时写下的,脑子还清醒着,所以也相对更有逻辑。

    其中最让马恩在意的,还是那本《黄色秘符》。经过粗略的检查,这本书或许是书架上,“大灾难”的外祖父翻阅次数最多的书本之一。仅仅是最开始的一些笔迹,就让马恩意识到,这位外祖父当年似乎想要从这本流传不多的珍本里,找到某些关键而重要,能够改变某种状况的东西——明明这只是一本小说,却被当成拥有极大参考价值的真实资料。

    如今在镇上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大灾难”的外祖父当年遭遇的延续。无论是归乡者的所作所为,还是镇子的反应,亦或者是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本体不明的“珍宝”,以及“大灾难”在地宫中目睹的诡异情况,乃至于如今已经无法改变的“大裂缝”,都能够从某些细节上,与这位外祖父牵扯到一起。

    “大灾难”所言的“外祖父未能完成的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想要做一个了断,仅凭众人手中的筹码,是远远不够的。但或许……外祖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做了一些隐晦的布置。之所以要布置得那么隐晦,除了其自身的精神问题之外,也可能在于一些当年没有条件,但放眼未来,却具备一些可能性,为了不让潜在的敌人有所防备,才将一些东西隐藏起来。

    从“大灾难”身上的种种迹象来说,马恩相信那些蛛丝马迹绝非偶然,也绝非单纯是过去的残留,更像是一种早有预谋的引导——这位外祖父似乎早就算准了,自己的后人必然会介入镇上的事情,而那个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也必然是矛盾蔓延至今的焦点所在。他留下的东西,初看上去只是本人精神的延续,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事实证明,每一样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