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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邪恶纠缠

    镇子利用“珍宝”控制怪物和人类的交配繁殖,这个秘密超乎大家的想象。就安琪儿小姐所说,镇子失去“珍宝”的这些年间,杂交育种的工作不仅被迫放缓,而且,因为过去的流程一直基于“珍宝”的效能,因此在失去“珍宝”后,流程也渐渐出现问题。这个计划涉及的方方面面是如至此多,调整起来也相当困难,许多事情都积压在一起,却得不到有效处理,也无怪乎镇子为之跳脚。

    镇子的研究成果大概也没少拿出去换取利益吧,以镇子的状况竟然能够延续这么多年,个中理由自是值得玩味。不过,换个角度来看,鹫峰紫苑到觉得安琪儿小姐的时机选择倒像是那么回事,既然在这可怕的暴风雨中,镇子里的人无法联络外界,同样也意味着外界的增援无法抵达镇子里——无论是哪一方的增援。

    要击破这个镇子的核心,眼下就是良机。进一步说,如果没有这一出反叛的好戏,鹫峰紫苑不认为自己这些女人有多大几率摆脱深陷深陷囹圄的苦果。虽然马恩离开前做了一些布置,但镇子也仅仅保持了表面上的尊敬,也许自己等人之所以会来到这条下水道,是妓女们耍了手段,但从一开始,镇子就并没有就事情的严重性做出警告,他们坐视自己这些外乡人被欺骗。倘若自己这些女人贸然进入石门之后,下场大概不会很好吧。

    鹫峰紫苑相信,就算是自己等人受到伤害,那些家伙也会找到许多理由推搪过去。毕竟现在的局势那么混乱,只是要一个借口来打发人的话,再简单不过了。即便马恩事后能够查清真相,也无法挽回受害者的名誉和生命。乃至于,说不定他们真的认为马恩无法活着回来吧。

    马恩那边到底要面对怎样的麻烦,暂且可以不去理会,鹫峰紫苑相信马恩一定有办法解决,就如同他过去表现出来的优秀一样。而自己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就已经没有拒绝参与妓女计划的理由了。

    “究竟该如何做?”鹫峰紫苑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波动渐渐平静下来。

    “很简单,我带你们悄悄进去,等待里边的人都中毒了,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干掉。我的同伴会视而不见,将这边的情况伪装成一切正常。等镇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你们早就离开了。”安琪儿小姐说的可真是轻巧,但大家都清楚,过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鹫峰紫苑用目光询问了其他人,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这个风险就算不想冒也得冒。

    “你之前说过,我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身体里的毒对那个怪物更有效,但你该不会指望我会割肉喂鹰吧?”鹫峰紫苑不知道这个妓女到底在盘算什么,但她和马恩不同,无论对方表现得多坦诚,她就是无法放下戒心来。而且——

    “既然我们都中毒了,那么,在杀死那只怪物后,你会给我们解药吧?”

    “当然当然。”安琪儿小姐十分爽快地说:“也不需要你割肉喂鹰,那个怪物吃的东西可是精挑细选的,一顿饭至少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呢。正因为你体内有毒,所以它更不会吃你,那畜生被畜养了那么多年,都没脑子了,却变得更加敏感了。具体的情况,现在也不好说,要看看里边到底是怎样的状况,才能决定该怎么做。等这件事做好了,我就给你们解药。”

    鹫峰紫苑抱着手臂,用力盯着这个妓女的眼睛,这个女人说了那么多,关键信息却仍旧相当模糊,几乎是空口为凭,给众人画了一张大饼。要说这个妓女说的东西,她相信多少,大概也就一半一半吧。在关于这个镇子的历史秘密以及怪物的事情上,她不觉得有多少谎言在其中,不过关于毒药和解毒,以及整个行动的细节与收尾,究竟可以相信几成就很难说了。尽管谋害外乡人是镇子的阴谋,可这些妓女可是不折不扣的帮凶,而眼前这个妓女对自己这些外乡人也明显没多少同情心。

    在鹫峰紫苑眼中,这位安琪儿小姐不仅是个骗子,也和那些丧失人性的杀人狂根本没多大区别。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愿意跟这个女人说那么多话。

    “我明白了,我不相信你,但我也许可以相信马恩。”鹫峰紫苑给了对方一个理由,但这不是她愿意协助对方计划的理由。

    对于鹫峰紫苑明摆着的质疑,安琪儿小姐完全不在意。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让大家跟她走。她没有直接带领众人回到石门处,而是在途中找来一架梯子,横架在沟渠两侧的栏杆上,让所有人一起利用这个梯子去往沟渠的另一边。她真的是早有准备,这架能够伸缩的梯子藏得很好,鹫峰紫苑等人在这条路上来回了三次,竟然没有一次发现这东西就藏在两处木箱的夹缝中。兴许是幽深的绿光和严峻的气氛让人无暇他顾。

    总之,众人按照安琪儿小姐的话,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爬过。在沟渠上方可以嗅到十分浓郁的味道,让人反胃,所有人都看到了漂浮在污水中的东西,几欲作呕。安琪儿小姐解释说,这些“残羹剩饭”只在每次开启石门的时候,才会从专用通道排出,这条沟渠的终点是净化池之类的地方,那边有一系列的工序消融这些东西,然后将最终的产物倾倒入大海中。

    旅客来到镇上,一些可以安全离开,一些永远留在了镇上,剩下的全都回到了大海中。这么多年来,究竟有多少人在镇上失踪,已经数也数不清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去统计。太过频繁的人口失踪案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镇子有办法处理,具体是什么办法,那就不是妓女们能够知道的了。她们干的可不是那份活儿。

    “那么,那个怪物的秘密,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要针对性做出布置,可不是仅凭道听途说就能做到的。”鹫峰紫苑跟在妓女的屁股后,心想着要不要将这个不可信的女人推到沟渠中,反正落入脏水中也不会要人命,但至少可以出一口恶气。这个女人的威胁可以当做没听到,可一旦是真的,就让人很头疼了。

    “又不是只有我在关心。”安琪儿小姐用鄙视的眼神看了身后跟屁虫一样的鹫峰紫苑,“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虽然不敢反抗镇子,也有不少人真的是笨蛋,可又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们的情报,是我们自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这些事情也没有人会乱说出去,只在内部进行交流。”

    “所以,这是妓女之间的小秘密?”鹫峰紫苑的话可真是刺耳,然而,安琪儿小姐就像是听不懂其中的讽刺,平静地回答道:“是的,这是妓女们的小秘密。”她的目光就像是在说:你满意了?

    这下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看两人唇枪舌剑的其他人,也不由得替鹫峰紫苑感到不好意思起来,颇觉得自己这边的话有点伤人。可鹫峰紫苑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眼色,继续说到:“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有机会反抗,也是你的前辈们争取到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计划失败了,镇子肯定会有所防范,你的妓女前辈们的心血就白费了,你自己也没有好下场。你就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

    “退路?那是什么?”安琪儿小姐咧开嘴,笑容充满了残酷的意味,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反而充满了一种直刺人心的明亮,“计划就是用来执行的,每个人的内心里都在犹豫,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一生中能够做出的最伟大的事业,为此,我愿意赌上一切。”

    “你压上的筹码可不仅仅是你的一切,这就是我真正厌恶你的地方。”鹫峰紫苑完全没有被这个女人的气势压倒,反而坦言不讳地说:“我现在觉得,马恩没机会带你离开,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似乎真正刺中了安琪儿小姐的心脏,她顿了顿,竟然没有立刻开口争辩。过了一会,她才用一种复杂而肯定的语气说:“如果能够更早点见到马恩先生就好了,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受害者了。我是拯救者,是复仇者,是洗涤家乡的清洁工。我有我的使命,我认为,马恩先生会理解我的,等这一切结束后,他也许不会留在镇上,但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就如同过去那些离开镇子的人们一样,那时他一定会发现,这个镇子才是他的归宿。”

    尽管安琪儿小姐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可在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两人听起来却十分荒谬,也完全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从哪来的自信。往坏的方向说,等一切结束的时候,这个镇子还是否存在,也是个疑问。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些拜亚基都快将镇子地表夷为平地了。等到自己这些人干掉那只维系镇子生态的怪物干掉,这个镇子的内在也会慢慢崩塌,到时说不定连镇子都无法重建。

    不管这个镇子在政治上扮演怎样的角色,在利益链上有多少牵连,一旦他们做的事情曝光,又失去了过去维护自身地位的东西,等待这些镇民的可不会是太好的结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妓女不仅在毁灭镇子,也是在亲自摧毁自己唯一的保护伞。她们也许认为自己和其他镇民不一样,可在实际的依存关系上,可谓是唇寒齿亡。

    鹫峰紫苑不知道这位妓女小姐是否有想过这些,可看她如今执着的神采就知道,现在她可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要做的事情,已经渐渐抵达终点,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无法容纳任何违背计划的劝说。

    “真是个蠢女人。”她轻声说着,其实,她有点希望,这位妓女小姐能够听见,再争辩几句,这样一来,至少证明她的内心还有一些犹豫。然而,安琪儿小姐仿佛真的没有听到,目光久久注视着前方的阴影。

    五个女人抵达沟渠的另一侧,在幽深的绿光中无言行走。她们很快就抵达了位置,石门就在沟渠对面,之前排着长队的女人们已经一个都不剩了,只有守门的两个打扮得如修女一般的妓女朝这边看来,这也是读书会的四个女人第一次看到她们对己方有所反应——但这两个妓女所注视的,仍旧不是她们,而是安琪儿小姐。

    尽管隔着当前的距离,加上周边绿光幽暗,无论从什么方面都看不出交流,但不止鹫峰紫苑,其他人也觉得她们有某种默契,似乎已经发送了某些信号。那两个守在门外的妓女,仿佛就是在等待着安琪儿小姐的到来。

    之后,那两名妓女也进入石门里,而安琪儿小姐没具体说明,只是让众人等一会。果然,没一会儿,众人这边和石门对称的位置,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具体的细节,鹫峰紫苑没有看清楚,她看向寺花小姐她们,这三个沉默寡言如作陪般的女人也纷纷摇头。

    安琪儿小姐伸手去推前方的水泥墙壁,一如鹫峰紫苑所想,那里有一个暗门。

    石墙从中间旋开一半,露出一个仅容一个人进出的口子,整个过程没听到多余的声音。也许是有声音的,但也被周遭的水声掩盖了。站在暗门前,鹫峰紫苑只觉得里边更加湿冷,自从进入地下避难所后,环境一直对人很不友好。她不止一次觉得,就算在地面淋雨,也比待在这样的地方更好。

    “你们可真是优秀,这不是正规的出入口吧?镇子在设计这个地方的时候,肯定没有加上这个部件。”鹫峰紫苑这般说到,这些妓女的行动简直如有神助,反正她是不会觉得,这些妓女真有办法在镇子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的动作。也许她们觉得顺利是理所当然的,亦或者是运气使然,但在鹫峰紫苑眼中,处处都是古怪。

    ——也许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了她们一把?她们也没有她们自己想的那么隐秘。

    鹫峰紫苑第一个冒出的猜测,就是镇上的那些“天才”们。虽然至今为止,她知道的“天才”就只有中耕大友的叔叔,还是个死人,可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也只是镇子出产的众多“天才”之一。这些“天才”看起来一直都很乖顺,从不反抗镇子的“安排”,可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谁又清楚呢?根据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可一点都不安分,“珍宝”的遗失就疑似有他的推手。

    不过,这位天才叔叔,以及之前的天才们,到底都在暗中做过什么事情,大概也只有前往岛屿的“大灾难”等人才有机会弄明白了。那些男人去做他们必须做的事情,自己这些女人也不能光等着。

    鹫峰紫苑毫不犹豫地跟在妓女身后进入石墙缝中,在她身后,其他人也没什么踌躇,反而,鹫峰紫苑隐隐觉得,她们有有点兴奋。想来也是,她们之所以离开石门,更多是因为看到了那些女人的古怪举动,更不是被石门后可能隐藏有的秘密,以及其中遍布的邪恶给吓坏了——鹫峰紫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大胆,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或许是这些人中最谨慎的一个,她想,这应该是自己的优点。

    一行人穿过石门后,就进入了一个狭窄又黑暗的空间。五个女人挤在一起,却不觉得烦闷,这里的空气流通很好,却只有淡淡的光线见缝插针般从前方的墙壁处透进来,让人觉得墙壁上满是针眼,几乎要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来。空间内部是没有照明的,这些细密的光线也无法让她们看清楚近在咫尺的身边人的脸。

    安琪儿小姐不再前进了,她贴在墙壁上,顺着那些密集的针眼向外看,其他人能这么做的,就只有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两人,这个空间的宽度,硬挤一下还是能容纳三人。墙壁外的人应该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但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传了过来。

    安琪儿小姐暗示过这里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此时却没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肉体碰撞的声音,低沉的哀鸣,以及金属碰撞的声响,是墙外的主旋律,可这些声音并不靡靡,让人心跳加速的,不是荷尔蒙,而是恐惧。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不是对交配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她们从墙壁针眼处看到的情况,却完全让她们生不出任何旖旎的情绪和想法。

    那是怪诞的,粗暴的,残忍的,然而,哪怕是对这些情节有所癖好的人,也难以从中得到兴奋。因为,那里虽然有人类的女人,也有看似人类的男人,但整个场面的气氛,那些家伙纠缠在一起,却无法让人觉得是人、野兽或自然界的任何生物在交配,那是语言难以描述的气氛,观感和行为。

    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都感到震惊,已经那里正在发生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力,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她们更是对受害者们倍感同情、悲伤、愤怒和恐惧。这可怕的一幕让她们有些脚软,直到身后的人轻轻拍在肩膀上,才陡然回过神来。她们捂住嘴巴,想吐又吐不出来。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也想凑上去看看,就被她们用力推开了。四个女人用手势交流,争执了一阵,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鹫峰紫苑更觉得这些妓女的心理异常已经病入膏肓了。毕竟这些妓女一个个都在现场做着杂活,她们没有直接参与进去,却需要负责辅助这一切顺利进行。她们面对眼前的景象多久了?在她们之前,还有更多的女人,也做着这样的脏活儿。她们如今能够从容面对这一切,就如同身边这位安琪儿小姐一样,可那无所动容的表情是否也意味着内心的崩坏?

    鹫峰紫苑不再花费气力去揣测这些妓女心中的想法了。在亲眼看到那些事情后,她就觉得自己过去陷入了一个误区,她怎么可能真正猜到并理解这些妓女的想法呢?她们不是在骗人,她们完全就是异常的,甚至让人都生不出去理解的想法。鹫峰紫苑只觉得恐怖,仿佛只要理解了她们,哪怕只是从理论上对她们的内心做一个整理,也会让自己的心理受到创伤。

    墙壁后的一切都已经开始了,没有谁能够拯救那些无辜的人,她们做为牺牲品,下场已经注定,这场隔离镇子的暴风雨,以及怪物们在地表的破坏,倘若如镇子所希望的那般结束,那一切罪恶和邪恶都将被掩埋在可见的巨大损失中。正如安琪儿小姐所说,这里才是镇子的核心,只要这里的秘密还存在,地表的建筑和人手的损失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只要“珍宝”能够找回来,并且真的有操作时空的强大力量,镇子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到常态。

    现在,就算一直认为安琪儿小姐不安好心也罢,鹫峰紫苑也决意要摧毁这里的秘密,并认为,这些秘密不能封存,更不能交付给政府,只有彻彻底底地毁灭,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无法接受发生在自己眼前的邪恶,她仍旧恐惧,可却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唯一让她担忧的,只是身边三个伙伴的安危。如果她是妓女计划中最有希望的一环,那么,其他人又何必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呢?

    ——有自己就足够了。

    鹫峰紫苑这么想着,向寺花小姐、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打了个手势,让她们退出去,可三个女人都十分坚定而明确地拒绝了,就连亲眼看到那邪恶场景,面色不佳的寺花小姐也十分坚决。如果不是要保持安静,鹫峰紫苑会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嘴巴驱赶她们,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蠢女人竟然这么傻大胆,秘密已经解开了,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有趣,她们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转身就走。

    难道她们真的相信,这些妓女的计划真的会那么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