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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鹫峰紫苑的回合

    鹫峰紫苑无法说服其他人,她心中有些焦躁,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无法发泄。仅以一面墙壁之隔,一边正在发生丑陋又邪恶的事情,另一边是危机重重的倔强,可她却找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这个时候,她尤为想念过去那种只用为自己负责的冒险。

    马恩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呢?鹫峰紫苑不由得这么想,可她想来想去,仍旧觉得换做是马恩在这里也只能束手无策。寺花小姐等三人的意志很坚定,也很天真,墙壁的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天大的坏事,所以她们应该要阻止,至于为什么?很简单,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选择。

    这样的眼神太过纯粹,在鹫峰紫苑看来就是个笑话,这些女孩根本不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根本无法想象敌人的可怕,她们之前感受到的恐惧,仅仅是感受到了恶意罢了。那些实质的危险,罪恶的事情,都还没有降临到她们头上,那纯粹的想法也不过是一时血气之勇罢了。

    这个镇子的秘密充满了血腥和扭曲,可没有半点文明社会的仁慈。在文明社会里犯了错,也许只会失去金钱,再大一些的错误,就是被关进监狱里,可面对这些丧失人性的家伙,犯错的代价可是自己的生命。鹫峰紫苑会为自己同伴的勇气感到高兴,却并不希望她们因为这份勇气而受到伤害。

    寺花小姐等人不愿意退出,鹫峰紫苑在这狭窄的环境中,也无法驱赶她们,更不能出声,双方都只能用一些小动作去表明自己的意思。这些小动作因为双方的情绪而有点激烈,不一会,鹫峰紫苑就无奈地停下了这些孩子气的动作。她的妥协让寺花小姐、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都兴奋地举起手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夺取了什么了不得的胜利。

    妓女安琪儿小姐默默把这些女人的幼稚行为看在眼中,反正她是不会去劝说的,而且,她也同样要保持安静。墙壁外的动静还在持续,被送进来的女人们已经被当成容器,那些人和怪物不清楚,她们是有毒的,但毒性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基于个体的不同,这些毒的效果也有差异。她需要看到实际作用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她为此已经准备很久了,可不想功亏一篑。

    鹫峰紫苑那一边终究没有抵制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的好奇,趴在墙壁上向外看的人选更换了,不过,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的反应都没有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两人那么夸张,鹫峰紫苑觉得或许是以为这两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她倒是希望那些人和怪物的事情能够吓到这两人,让她们知难而退。

    张仲汝小姐只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像是瑟瑟发抖的鹌鹑般缩回头来,可她留下来的意愿更加坚定了。广田小姐的表现更让鹫峰紫苑暗自啧舌,这个已经深陷甜蜜恋情,脑袋都变得不太灵光的都市丽人竟然还有猎奇的爱好,盯着那些邪恶、扭曲又丑陋的事情,竟看得津津有味。细密的光线扎在她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光滑而细腻的脸蛋不见任何惊惧,只不时闪过一丝厌恶,即便如此,仍旧让鹫峰紫苑觉得这张美丽的脸就像是贴了另一张面皮——鹫峰紫苑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目睹了那些邪恶的事情,内心剧烈震动,才生出这般古怪的错觉。

    墙壁外的邪恶仪式——虽然不同于常识中的仪式,可现场的气氛只能这么形容,他们渴求的不是表面上的欢愉,也不是正常人渴求的欲望,而是借助这些活动追寻着某种精神层面上的意义——已经进入到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里了。他们吸食了不少粉末状的药物,时而手舞足蹈,无法停止那恶形恶状的肢体动作,时而瘫软在地上,只剩下低沉的呼吸。他们疯疯癫癫,原本还有的秩序早已经崩溃,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空气里的味道更重了,那些人开始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放入碗里,女人的身体被抛出来,好似垃圾一样,撞在墙壁上,落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些无辜的女人就好似不值钱的消耗品。她们有一些胸口还有起伏,有一些则完全没了动静,但无论如何,她们都没有挣扎,有一些女人的面孔对准了墙壁这边,鹫峰紫苑她们可以清晰看到,她的眼睛没有神采,灰蒙蒙的一片。

    鹫峰紫苑知道她们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几乎是没有神智的肉娃娃,在整个过程中,她们无论受到了怎样的创伤,也没有叫唤一声,只任凭那些邪恶又扭曲的家伙们摆布。可她反而觉得,她们倘若一直都是这样无知无觉,倒还是幸福的,反而,她们若是清醒着,若是反抗了,等待她们的是更加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正是这些失去神采,如破烂娃娃一般的女人,让鹫峰紫苑感受到了一种直刺灵魂的火辣,那可憎的事实已然让她心中的愤怒超出了极限,反而让她有一种自己格外冷静的错觉。她救不了这些女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到这般折磨,可她知道,自己不会一直都这么看着。

    妓女们拖走了无法动弹的女人,剩下的女人已经没有谁是完好的,那些邪恶又丑陋的人们将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全都灌进古怪的容器中,大概是放了太多的血,又进行了高强度的仪式,他们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神恍惚,看起来也有点神志不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那些早就如同本能一样的工作。

    那只不知道活了多久,一直被镇子当做宝物和囚犯的怪物被鞭子抽打了几下,才扔掉怀中的女人,又舔了舔满是碎肉和血浆的嘴唇。被它玩弄的女人,无论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都没有完整的地方。这就是一头被养得臃肿的畜生,有着墨绿色的鳞片,有和人类似的四肢,可手掌和脚掌都长有蹼,几乎看不到脖子,肥大的脑袋就好似直接插在身体上。无论是谁看到了,哪怕是朦胧的轮廓,都不会将这怪物误认是人类。

    虽然在安琪儿小姐的描述中,这个怪物原本也是受害者,是一个人类,可如今在它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任何能够表现人性的特征,也没有让人觉得应有的愤怒。它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凸出一部分,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和眼白,转动的时候也完全不对称,仿佛在同时看两个东西,又或者是在注视他人看不见的东西。在这对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情绪,但也并非是麻木、空洞或平淡,单纯只盯着眼睛看,去感受那眼神,也完全找不到任何恶意,但却让人觉得恶心,仿佛“邪恶”和“混乱”的意义都集中在那里,凝聚成了实体的眼珠子。

    鹫峰紫苑确信,不会有正常人会去跟这个怪物讲述人的道理,也不会有正常人会觉得它是可以被囚禁的,是可以被利用的对象。它现在被粗重的锁链贯穿了身体,被束缚在一堵金属墙上,走动的时候,脚镣咣当作响,可却不像是一个囚徒,反而让人觉得是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那些镇民真的疯了,竟然会觉得能够这样对待一个怪物还万无一失,至少鹫峰紫苑完全不觉得,这些丑陋又扭曲的人类是掌管这个秘密世界的主人。

    怪物被人们鞭打后,迟钝又缓慢地走到不远处的古怪石槽边,这个石槽看上去是用一整块的绿色晶石雕刻而成的,散发着下水道里随处可见的绿光,只是亮度更盛,在盯着看的时候,只让人觉得眼睛刺痛。怪物抬起手,好似抓痒般在身上挠了挠,一大块血肉就掉进了石槽里,墨绿色的血液沿着槽沟流淌,汇入到盛放了人们血液的古怪容器中。

    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太多次的缘故,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对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古怪容器被这些混杂了人类和怪物血肉的恶心物质装满了,却没有半点洒出来。那些人更加恍惚,也更加邪魅狷狂,他们用当地的方言高呼,就如同巫师念动咒语,他们做出各种毫无条理的动作,就好似在释放着某种高亢的情绪。

    从天花板降下的盖子,和古怪容器紧密结合,浑然一体,随机就有巨大的噪音传来,一时间,其他的声音都好似消失了一般。鹫峰紫苑、寺花小姐、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四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个噪音很大,但却不是完全陌生,勾起了她们的印象——这是打浆机?

    就算厨艺不精,她们平时也有用打浆机做一些果汁,大致就是将水果切片,扔进容器里,依靠里边的机械刀片和旋转的力量,将果肉粉碎,将果汁榨取出来。

    所以,这些邪恶的家伙,是在用自己的血和怪物的血肉做一份肉汁?她们想起来了,身边的妓女小姐曾经提到过,吃掉这个怪物的血肉,是可以得到力量和长生的。而这也正是本地人鱼传说的出处。

    怪物对这些疯狂的家伙没有兴趣,也完全没有自己的血肉被割去,任人食用的愤怒和不满,它拖着臃肿沉重的身体回到原地,靠在墙壁上,好似在歇息,可那凸瞪的纯黑色的眼珠子却时不时转向那些疯狂的人们。即便这双眼睛没有瞳孔,可鹫峰紫苑仍旧觉得,它是在看他们,而且,那也并非是完全无知无觉的眼神,只是因为那眼睛给人的感觉,原本就充满了混乱与邪恶,才让人难以察觉里边的想法——就如同太过浑浊的水也同样难以看清一样。

    那些疯狂的人平日里也许还表现正常,但他们的脑子肯定坏掉了。鹫峰紫苑觉得自己感受到的没错,在这个隐藏了秘密与邪恶的地方,这头怪物才是主人,而那些疯狂的人们扮演的,不过是取悦主人的戏子而已,他们其实是在扮演主人的角色,却完全陷入戏中,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丑。

    他们是在囚禁怪物吗?不,怪物更愿意呆在这里。他们在喂养怪物吗?不,他们是在给自己的主人呈上贡品。

    鹫峰紫苑只觉得浑身冰凉,那并非是因为这里环境的湿寒,而是发自心底的颤抖和恐惧,她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己方有获胜的可能——即便那些人已经失却理智,而怪物又臃肿迟钝,可她一旦在脑海中假设与之为敌,武者的直觉就在疯狂报警,那不是她可以正面战胜的对象。

    无论这只怪物的表现有多么不堪,那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也许是自己的感觉错了,那头怪物确实只是一个纸老虎,而自己的感觉完全是因为怪物的装腔作势,而不是有真正可以称之为“怪物”的战斗力。但她不觉得自己应该去试探自己的感觉是对是错,因为一旦失误,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可怕了。

    墙壁这一边的女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那边的进展,被当成祭品的女人们已经陆续被妓女们情理掉了,然后,那些妓女就再也没有回来。里边只剩下那些疯狂的镇民和一只怪物,按理来说,长者已经会出现在这里,可她们没有看到,安琪尔小姐的额头渗出汗水,她看起来比所有人都紧张。

    长者和长者那古怪的护卫没有到来,这些人绕着容器转圈,如群魔乱舞,整个场面看起来乱糟糟的,丝毫没有想象中宛如宗教仪式般的肃穆和格调。湿寒的空气里,浓郁的气味没有半点消散,熏得众人有些头晕目眩,可是,如果现在才撤退就没有意义了,她们得等一个结果。

    没有人开口询问妓女小姐,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大家看起来都很沉得住气,接下来的情况也如她们想象的那样。容器发出来的噪声停止了,盖子又升回天花板上,露出那一滩如同毒汁般的浓稠液体,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表面有些光滑,有一层绿光漂浮其上。

    那些疯狂的人们就好似在沙漠里找到了水源般,露出饥渴又兴奋的的神情,他们那丑陋的脸都扭曲起来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却又没有争抢,混乱中表现出一丁点人类的秩序性——他们排起队伍,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上前舀了一碗那古怪的液体。

    他们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液体,一些人的脸上却浮现惊恐的表情,他们的五官表达出一种痛苦的表情,挤在一起,脸上的肉块就像是被腐蚀了一样,一块块掉落,紧接着是他们身上的肉块。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开自己的碗,反而颤抖着将里边的液体都喝光了,然后,他们身上的肉都掉了下来,只剩下骨架,最后,连骨架都消融了。整个过程看不到内脏,或许内脏早就没了,现在,他们整个人都没了。

    不过,这些人只是一小部分,另一部分的人没有一点不良反应,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光了碗里的液体,他们身上的肌肉膨胀起来,浮现坚硬的角质,就如同一片片墨绿色的鱼鳞。他们的脸变形得厉害,很多人都看不出还是人的脸了,只有一小部分仍旧只是一个“丑陋的人类”。

    可是,变形越是严重的家伙,身体就越是强壮高大,仅仅是身躯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他们发狂了一般四处奔走,可才走了几步就失去平衡,巨大的身体轰然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们只是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理会。

    最后,那些变形不怎么厉害的家伙发出欢呼声,就好似赢得了一场了不起的胜利。可就在这些人还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也如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不一会就躺在了地上。

    安琪儿小姐身体紧绷,握紧了拳头,她转过头,看向读书会的女人们,眼睛好似在发光,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兴奋。大家终于明白了,那些疯狂的人喝下古怪液体后的表现,肯定有一部分就是她的手笔——她等待已久的毒素终于发作了,而那些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这也不奇怪,他们的脑子早就出了毛病。

    鹫峰紫苑并不为之欣喜,她眼睁睁看到那些无辜的女人被使用,被抛弃,整个过程是那么的让人窒息,这场胜利——若真的能够胜利——也是那些无辜的女人们争取来的,她们被牺牲了。

    鹫峰紫苑只觉得自己冷静到了极点,似乎连心脏都冻结了,没有任何兴奋能够让这颗心脏加速跳动。她只是冷漠地盯着妓女,她的眼神就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让妓女脸上的激越之情渐渐瓦解。

    “我们出去吧。”妓女这么说:“那只怪物无法伤害我们,看到那条锁链了吗?它的行动范围被固定死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只要我们不靠近,它就不会理会我们。”

    可是,鹫峰紫苑并不这么觉得。她对另外三人说:“我一个人过去,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好了。”

    寺花小姐还想说什么,可被鹫峰紫苑死死盯着,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了解这个女人,两人亲密得就如同真正的姐妹一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是这样的表情,她在生气。不,是十分愤怒。

    在这个时候,寺花小姐完全生不出违背对方的干劲。广田小姐和张仲汝小姐似乎也被这个女人的眼神震慑了,她们齐齐向后缩了缩,藏在寺花小姐背后,什么都没说。

    “我们怎么出去?”鹫峰紫苑对妓女问到。

    “墙,墙壁上有个出口。”安琪儿小姐也无法再继续与之对视,第一次转开了视线。

    “出口?那就不需要了。”鹫峰紫苑说着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却见她陡然转身,肩膀朝墙壁一撞,那遍布针眼的墙壁就好似泡沫塑造的一样,怦然粉碎。这个女人就如同天神下凡般,从身前的巨大豁口中行了出去。

    碎石在地上滚动,落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可鹫峰紫苑的每一步,似乎也在发出声音,大家听不到,只觉得这无声之声好似在自己的心底响起。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那些倒在地上,却还没有失去意识的人清醒了一些,他们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尤其是那些变得巨大,形如怪物般的家伙,虽然动作迟钝,却已经率先支起身体。

    鹫峰紫苑捏了捏肩膀,摇了摇颈子,捏起的拳头在走过最前边的人身前时,轰然锤下,那人刚扬起的脸就好似皮球一样凹了下去,发出让人牙酸的绽裂声。鹫峰紫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力,这股力量就好似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还觉得自己的血变得滚烫,心跳的声音,仿佛在整个秘所里响起。

    ——嘭,嘭,嘭!

    她抓住一个人的脸,好似拔萝卜一样提了起来。镇民的高大身材,在她的手中就好似玩具一样,即便被提着,他的双膝仍旧跪在地上。这一幕看在妓女的眼中,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会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她,她是锻炼合气道的吧?”广田小姐也不由得在寺花小姐耳边嘀咕,“是类似合气道那样的武术吧?”

    “不,紫苑修行是家传武艺。”寺花小姐似乎也有些吃惊,却似乎想通了什么,说:“据说分成男性和女性的部分,她是天才,可能连男性的部分也修炼了。”

    “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吧?”广田小姐同情地看向软塌在地上的男人,他被鹫峰紫苑一拳砸在脸上,如今已经昏迷过去了,那丑陋的脸已经彻底破相,大概一辈子都要凹着吧。

    那些试图挣扎的人,只是浑浑噩噩地挥动拳头,鹫峰紫苑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在对方的拳头送上来前,她的拳头已经率先砸到了那人的脸上,就好似打地鼠一样,将他的脑袋硬生生锤到了地上。

    被她提着的男人也被砸了出去,撞在那些已经站起来的巨大身体的变形人身上,两者就如保龄球一样向后滚开。

    “现在,是我的回合!”女人如此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