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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简单计划

    鹫峰紫苑就像是扔垃圾一样,将立足不稳的镇民抓起来,扔到一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左脚一个,右脚一个,她就如同推土机一样横冲直撞,那些原本就神志不清,身体不适,只懂得用粗鄙方言胡言乱语的镇民尝试反击,却被她轻巧避开,那些胡乱挥动的拳头根本碰不到她的身体,反而是她的拳头有一个是一个地砸在他们的脸上。

    现场鼻血飞溅,跌跌撞撞,镇民们满地打滚,任凭他们神态疯狂,口齿不清又呼叫连连,也无法让鹫峰紫苑有半点动容。

    鹫峰紫苑才不理会这些强壮的镇民为何如此体虚力弱,是妓女下毒也好,是他们自作自受也罢,对付这些已然毫无人性的家伙,她才不会恪守武者的道义呢。她现在就想将他们施加在那些女人们身上的折磨,给他们也来一遍——她学不来那些残忍的手段,但是,拳打脚踢同样解气,平日里和他人争斗,她还得收敛一下,免得打出人命来,而面对这些已经不似人类的鬼东西,她肆意猖獗,视他们如待宰割的畜生。

    在服食那些混合血浆后,如吹气般膨胀的人类所变成的怪物看起来很强,但在鹫峰紫苑面前,它们也如外强中干。它们刚摇摇晃晃站起来,就有一连串的拳脚打在它们的头上、胸口上、腹部、下体和膝盖上——鹫峰紫苑的拳头、肘部,肩膀,膝盖乃至于转身时飞旋起来的长发,就好似炮阵般密集。她在好几个彻底失去人形的怪物之间游走,就好似灵活穿梭于礁石间的鱼儿。她不知道这些怪物在正常状态下能有怎样的大本事,但现在它们就是虎落平阳,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就真是太对不起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了。

    这些疯狂的镇民和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丑陋东西被揍得东倒西歪,他们还一个劲地爬起,就像是一个不倒翁,歪歪斜斜地朝鹫峰紫苑围上来,那充满恶意和凶狠的目光聚焦在鹫峰紫苑身上,就像是要将她撕之而后快。真正被打得爬不起来的人也有几个,鹫峰紫苑踩住这些个家伙的脑袋,揉了揉手腕,这些家伙的身体确实远超普通人的强大,这一顿狠揍下来,和它们碰撞的部位也有些酸疼,即便如此,鹫峰紫苑的脸上也仍旧没有半点退缩和惧色。

    这些疯狂的家伙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正和她的意愿,毕竟进入这里的人可不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没什么战斗力,如果是她们被盯上了,反而会很麻烦。

    这些镇民在虎视眈眈,却没有立刻扑上来,即便神志不怎么清醒,也似乎还记得之前那顿狠揍,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恐惧,可行动上却充满了忌惮。鹫峰紫苑眼神睥睨,天然有一种嘲讽他人的能耐,她当着这些人的面,拿出发束将散乱的长发绑成马尾,顿时引得那些人鬼叫连连,他们显然都很愤怒,但对鹫峰紫苑,他们的愤怒就是下饭的佐料。

    终于有一个镇民忍不住扑上来了,鹫峰紫苑只是侧开身体,手一伸就将悬空的男人扯摔在地上。之后,接二连三地有人扑来,根本不给她留下任何躲闪的空挡。鹫峰紫苑却不慌不忙地将地上的人抓起来,好似两只大锤般挥舞,在一阵啪啪声中,那些魁梧、扭曲又丑陋的身体便紧贴着摔了回去。

    彻底不成人形的镇民终于能够站稳脚跟了,它们太过强壮,之前鹫峰紫苑带给它们的打击,就是被揍得有点疼罢了,它们身上被打得凹陷的地方,又一点点充涨起来。它们的动作有一股痴呆的味道,让人觉得每一个动作都要慢一个节奏,但它们还是摆正了姿势,摇摇晃晃地走向鹫峰紫苑。

    躲在一旁,完全没有被这些疯狂的人和怪物注意到的寺花小姐等人看得眼热,又颇为担心。她们惊叹于鹫峰紫苑那拳拳到肉的功夫,也为这些疯狂镇民的强壮心惊不已。她们不知道鹫峰紫苑到底能够撑多久,虽然她一直都没有受伤,但面对这么多敌人,看起来就好似在惊涛中翻滚的渔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她们到是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等人跑上去,带去的麻烦只会比帮助更多。鹫峰紫苑为何一马当先,丝毫不顾敌我数量的差距,为何如此的愤怒,而将自己置身在这野蛮又险峻的角斗场上,她们多少能够理解。尽管鹫峰紫苑平日里嘴不留情,可大家都知道,她的心底有的坚持和勇气,正是大多数女性所没有的。她不喜欢被人说是好人,但她真的是一个好人。

    鹫峰紫苑的拳头砸在那些人身上,便让她们觉得是自己的拳头砸在那些人身上,她们单独哪一个都没有这么暴力,可这种内心深处和肉体上的暴力,却仿佛在这一刻凝聚在前方这个女人的身上。

    所以,她们没有阻拦鹫峰紫苑。

    鹫峰紫苑打得畅快淋漓,只觉得来到这个镇上后,所淤积在胸口的郁郁之气,全都如弹药般从每一次拳脚碰撞中,都打进了敌人的身体里。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强大,她正亲身体验着他们的强大,即便她已经用尽全力,也无法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创伤,关节技放在这个场合,放在这群疯狂镇民的身上,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他们仿佛没有这些桎梏,那些对付人的技巧大部分已经失去作用,只有纯粹的力量才能够瓦解他们的防御,然而,即便她武艺超群,也没有完全摆脱女性天然的弱点,无法爆发出类似乔克乔西和马恩那些人的力量。

    鹫峰紫苑左冲右突,始终没能打破这些疯狂镇民的包围圈,反而被进一步压缩了空间。她必须要将他们远远扔出去,才能够为自己制造出足够活动的空间。

    她知道自己在赤手空拳下,只能够做到眼下这个程度,可是,她又不是赤手空拳过来的。在疯狂镇民的包围圈中,她敞开了外套,露出一截枪套。巨大的手枪和她看似娇弱的臂膀形成骇人的反差,这把从中耕大友那里昧下来的沉重枪械是用来狩猎大型动物的——可能指的就是那些“拜亚基”吧,反正,这不是市面上贩售的常规手枪,而是私人特制的版本,一直藏在她的行李箱里。

    长者和他的帮凶们也许真的没有搜查她们的行李箱吧,总之,这把枪好好地还回来了。

    鹫峰紫苑知道这把手枪的后坐力肯定很不得了,但也只有足够强力的攻击力,才能让她拥有战胜这些人和怪物的底气。

    这些疯狂的镇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枪械的威力,他们的脑子似乎已经彻底腐烂了。明明他们平日里也是依仗枪械利器才能维护自己的镇子,他们应该清楚,这些人造物拥有多么强大的威力,可他们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更没有闪躲的想法,照直扑了上来。

    鹫峰紫苑比他们的动作更快,身体一矮,就窜到他们的腰下,双手撑地一个空翻,双脚就夹着其中一人的脖子摔了出去。她的手臂缠上另一个镇民的手臂,整个人好似翻单杠般倒立而起,于半空掏出那把巨大的手枪,对准这人的脑门扣下扳机。

    ——嘭!

    近在咫尺的脑袋炸开一个大洞,里边的红红白白就如从破水袋里溅了出来。这个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鹫峰紫苑翻滚,跃起,就好似体操选手般上下回旋,左挡右拉,手枪的轰鸣声接连响起,一粒粒弹药快不见影,只有被炸开洞眼的身体和少了半截的脑袋在血色中绽放。湿冷的巢穴中,浓郁而腥臭的味道就好似撬开了化粪池的盖子,可血腥的味道却怎么都掩盖不去。

    如果这些镇民还有理智,如果他们还携带有枪械,如果他们的身体没有被毒素削弱,鹫峰紫苑根本不想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然而,他们这一次倒了大霉,面对凶狠的女人,只能一个接着一个步入死亡。

    几个回合后,鹫峰紫苑就干掉了四分之三的人,剩下几个受了伤,正挨着墙边,拖着血痕爬走,可就在鹫峰紫苑调转枪口,正欲解决他们的痛苦时,锁链咣当咣当地响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碰撞声就好似为这场激烈的战斗画下了临时休止符,鹫峰紫苑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她的怒火已经完全发泄出去了,可恐惧却又再一次卷土重来,填满了内心的空隙。所有人都在看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有一只真正的怪物。

    被锁链禁锢在墙上的臃肿怪物——在妓女安琪儿小姐的口中,那是一只传说中的人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几个幸存者的身边。这时,鹫峰紫苑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那只怪物的移动范围了。鹫峰紫苑不清楚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可心中却有了一个朦胧的预感。

    她没有开枪,因为手指僵硬得就好似冻成了冰块一样,关节根本弯曲不了。她不仅是身体发冷,仿佛连灵魂都浸泡在一种恐惧的冷意里。她甚至无法去想,这种恐惧从何而来。

    在众目睽睽中,那只丑陋而臃肿的人鱼伸出肥胖的手掌,就好似捏核桃一样,抓住其中一个幸存者的脑袋。这个疯狂的镇民连一点反抗的表现都没有,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摇摇摆摆地被拖起来,吊在半空。他身上的伤口不停流血,清晰可见的空腔让人毫不怀疑,他就要死了。可面对眼前的人鱼怪物,他只是咧开嘴巴,没有半点惊恐之色,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得偿所愿的解脱和畅快。

    人鱼怪物那纯黑色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完全看不出有怎样的情绪和想法,它低下头,一口咬断了这个人的身体,就好似揉面团一样,将剩下的部分挤成一团,塞入嘴巴里,用那如鲨鱼般尖利的牙齿咀嚼着。

    它吃完了一个,又吃了一个。最后一个似乎清醒了一些,拖着残破的身体,挣扎着要往外爬,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鱼怪物抓住脚踝,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下场也和他的同伴一样,毫无抗拒之力,就被当做饭团一样塞入了怪物的口中。

    吃完了人,臃肿笨重的人鱼蹲在地上,靠着墙壁,蹭了蹭背脊。鹫峰紫苑终于挣脱心中的恐惧,有些不确定地将枪口对准了这个怪物。这个怪物是吃人的,可习性似乎没想象中残暴,她不明白,那种强烈到了让身体难以动弹的危机感和恐惧感,究竟是从何而来——这个身体发出的警报,是针对这只人鱼怪物的,可她没看到这头怪物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害怕的。

    鹫峰紫苑瞄准着怪物,轻轻后退,这里的人就只剩下己方了,她可不打算冒险。既然妓女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方法。对比“猎犬”和超音速拜亚基表现出来的强大,她虽然满腹疑惑,却不会破坏原来的计划。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些人都死了,现在没有谁能妨碍我们了。”鹫峰紫苑头也不回,紧盯着那只人鱼怪物,对妓女说到。

    “很简单,这只怪物还没吃饱,别看它这样懒洋洋的,其实这么多年来,它从来都没有被喂饱过。每一年,它对食物的渴求都在增加,镇子已经不打算满足它的食欲了。”安琪儿小姐回答道:“一旦它吃饱了,那些禁锢它的东西就未必有用。”

    “你的意思是——”鹫峰紫苑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周边的尸体。

    “学他们那样,放入自己的血,混合他们的血,怪物会主动割舍自己的血肉,重复一次之前献祭的流程。”安琪儿小姐沉声说:“你是特别的,但只有你还不保险,最好我们一起来。”

    “一起?”鹫峰紫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到这个女人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从修女服般的衣袍中取出匕首。当她走到那古怪的容器前,就毫不犹豫地割了手腕,将自己的血注入其中。

    读书会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除了鹫峰紫苑仍旧冷静,其他人都有些畏怯,割腕放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看着就仿佛让她们心跳加速,面色苍白,又有些激动。

    “真,真的要那么做吗?”寺花小姐咽了咽唾沫,有点打退堂鼓的感觉。可妓女只是转过头,用肯定的目光注视着众人。

    “没关系,不需要你们动手,我来就足够了。你说过,我是特殊的,不是吗?”鹫峰紫苑没有退缩,收起手枪,走向那个古怪的容器。可她前脚刚走,剩下的三个女人后脚就跟上了。

    “只有紫苑一个付出,太不公平了。”广田小姐说,“我也来帮忙吧。”

    “我也没关系。”张仲汝小姐也这么说到。

    “你们别多事!”鹫峰紫苑皱着眉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她可不觉得这几个女人是在帮自己的忙,在这种状况未明的情况下,她们顺着妓女的话做事,只让她觉得是在添麻烦。

    “都到了最后一步,当然要做得万无一失才行。”妓女的声音传来,“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不一定能够成功,但大家都来,成功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闭嘴,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臭婊子!”鹫峰紫苑拦住身后的人,坚持道:“我的血就足够了。”

    身后三人有些不情愿,但鹫峰紫苑可不会放她们过去,四个女人僵持了片刻,寺花小姐等人终于妥协了,只在后边紧张地盯着站在容器旁的两人。妓女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虚弱,看到这几个女人有了结论,也没有多催促。

    鹫峰紫苑来到妓女身边,接过妓女递过来的匕首,看了看这个古怪容器里的情况。这个容器每次使用后,大概都没清洗过,容壁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残渣,容量明显要比外表看上去的更小。即便如此,鹫峰紫苑和妓女放入的血量,也不足以填满这个容器。

    鹫峰紫苑的体质强健,没有因为放了这点血就变得虚弱,她还有足够的力气抓起地上的尸体,将他们还没流光的血倒入容器中。剩下的三个女人也参与进来,她们虽然没有放入自己的血,却不想被排斥在外,主动要做些什么,鹫峰紫苑虽然不忍心让她们接触这么肮脏的东西,但拗不过这几个女人,还是松口了。

    五个女人齐心合力,将容器装了半满,又将目光投向那只靠在墙边的慵懒的人鱼怪物。那只怪物果然如妓女所说,又走到了石槽边,抓挠了一大块血肉,扔进去,墨绿色的血液就好似被某种力量压榨出来,沿着沟槽注入了古怪的容器中。这个时候,鹫峰紫苑等人才能看清楚,怪物血液的流动是反重力的,就好似有自己的生命般,如毒蛇一样蜿蜒爬了上来。

    女人们离开容器,妓女一个人用类似那些疯狂镇民的声音时而咕哝,时而高亢,天花板上的盖子便降下来,让鹫峰紫苑不由得想:这是声控装置?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场面基本就是复制之前的场景,只是少了癫狂,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和别扭感。整个仪式是妓女安琪儿一个人主持的,她好似完全弄清楚了这个过程的重点,在嗡嗡的轰鸣声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差错。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当盖子重新升上去后,古怪容器里又有了满满的腥臭的脓液。这一次,就连安琪儿小姐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对众人露出轻松的笑容,说:“应该是成功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鹫峰紫苑从这些古怪的液体中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丝毫不清楚“成功”的标准是怎样。

    “感觉。”妓女的回答让她觉得有点儿不靠谱,“接下来,我们只要让那只怪物喝掉这东西就行了。”

    “让它喝掉……它难道不会喝吗?”广田小姐疑惑地说。

    “不,它饿了那么久,可不会分辨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问题是,我们怎样把这东西送过去。”安琪儿小姐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我可不敢过去,它太危险了,你们也被它这个样子骗了。没有人清楚,它到底在不在意有人出入它的地盘——有些人可以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可有的人只是踏入一步就没命了。”

    “既然这是你的主意,为什么你不去做呢?”鹫峰紫苑冷笑着对妓女说:“你要改变自己的镇子,该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这一次,别说我们没有帮你。”

    安琪儿小姐犹豫了一会,似乎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选择,这几个女人不会继续帮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几个女人说:“那我做一些准备。我将绳子捆在腰上,如果出现危险,你们赶紧把我拉出来。我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所以,我的命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她也没再犹豫,把地上的碎衣破布拾起来,扎成一根长绳,一端系在腰间,一端交给众人。几个女人在原地试了试,又调整了一下,尽可能做到快速。尽管大家和安琪儿小姐的关系谈不上亲密,鹫峰紫苑更是对其抱有一定的芥蒂,但大家都不希望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或有人丧命。

    如果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就是最好了——这么想的鹫峰紫苑看了看满地的血迹,只能心中叹息,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幼稚,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就算真有完美的结局,也早就破灭了。

    安琪儿小姐取下那古怪的容器,走到远离那只人鱼怪物的地方,缓缓步入它的活动范围中。她每一步都很谨慎,她身后的每个人也十分专注,现在有一个女人的生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除了鹫峰紫苑早就感受过这份沉重感,寺花小姐等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这双手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