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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大秘宝

    马恩夹在汹涌的队伍中登上扶手电梯,尽管此时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但文京区的地铁一如既往的繁忙。他在空闲中计算了一下目前所知与“旋律”有关的人事,其中键盘手和乌克兰女人混迹人群,频繁作案的杀人狂也销声匿迹,普通人中接触“旋律”的尚未听闻,吉他手仍旧寄宿在废弃大楼中,疑似和“旋律”有关的复出乐队在灾后重建区。

    一度和桂正和先生有所接触的键盘手似乎没有再去打扰桂正和先生,而她之前对桂正和做的事情,也不知是何缘故。

    吉他手自称“结弦”,但“结弦”并非其真名,马恩仍旧直觉怀疑他与曾经消失在东京地下音乐圈的音成大悟有关。

    怪异女友广田小姐多次提及这位音成大悟,但至今仍旧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位音成大悟还活着。而根据不同人口中所述的音成大悟来看,音成大悟本身就疑点重重。

    如果吉他手真的就是音成大悟,反而能够更好地解释那些关于音成大悟本身的“奇闻怪谈”。

    另一方面,无论吉他手是不是音成大悟,但倘若假设音成大悟的奇闻与“旋律”有关,那么,获得音成大悟的“诅咒乐稿”的地下乐队,自然也必须多加关注。

    除此之外,马恩曾经在仓库里找到一个奇怪的木盒,根据当时不自然的反应来看,这个木盒明显也和“旋律”有关,然而,尚无法得知,究竟是谁将这个木盒藏在了仓库里。桂正和先生出资建立的安习馆是一所没有历史的新学校,学校里的所有建筑都是新建的,内部装修也是全新的,同样不存在有秘闻的过去。

    如此一来,仓库里的奇怪时钟,以及时钟里的奇怪木盒,都可以认为是建校之后才放进去的。这就不由得令人深思,这究竟是如那件伪装成人玩具的仪式品那般的“偶然”,还是有人刻意将这些物品于近期内藏在仓库里,而这人是否又是学校的一员。

    不过,结合这些情况的时间、地点以及暧昧的关联性来看,明显深入“旋律”的键盘手会主动接触桂正和先生,反倒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线索将不同的人和事串联起来,但这些人和事暂时都并没有主动扩大影响的迹象。马恩已经想出了应对这种局面的五六种方法,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接触停留在灾后重建区的那支地下乐队。

    他无法确定,如今日岛有多少人已经被“旋律”影响,也不确定,涉及近期仪式的人和团体究竟有多少个,不过,吉他手已经给出了相对明确的答案。确实已经有人在筹备仪式,并且,这个仪式会在文京区的神社举行。

    马恩没有告知吉他手,自己手中还有一个木盒,但他十分确定,木盒即便不是仪式品,也一定对深陷“旋律”之人有莫名的吸引力。于是,在当着那些藏头露尾的邪教团体夺走仪式品后,他手中便持有两件富有吸引力的造物。

    如此一来,如果可以确认“被诅咒的音乐手稿”和“旋律”有关,并将之取走。那么,近期内已知的,和“旋律”有关,被相关者追逐的物件,就已经集齐在他的手中了。

    主动去找其他人,不一定可以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扼杀在襁褓内,也不一定能够取得更多的情报。但是,将蜂巢摘下,马蜂们定然寻味而来。马恩最不怕的就是那些别有目的的人汇聚一团,反而担心这些人各行其是,让文京区遍地烽火。至于那些被“旋律”影响,但并没有太多想法的人,既然他们没有太多想法,也就不会有太大的行动,不会造成太过的影响,马恩认为自己暂且不需要理会。

    当马恩挤上地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某个漫画里开启了一个时代的大海贼。那个杜撰的大海贼便是宣称将自己所有的宝藏都藏在了某处,引得海上烽烟四起,令出海杀人夺宝成为时代的风潮时尚。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告诉那些别有目的的家伙们,他们苦苦寻找的“宝藏”全都在自己手中。

    ——想要宝藏吗?不需要去寻找了,只要能够击败我,就能够得到它们。

    马恩目前所知的情况都在告诉他,无论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无论这些人想做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他们都必须获得这些“宝藏”才能进行下去。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马恩拉着吊环,地铁车节里的人们没少注目在他手中的扭曲黑伞上。但他就似全然无知无觉,表情平静。他眼前一切风景皆是无趣之极,可在这份苍白的平静中,却别有一番愉悦的兴味。

    去年的小镇事件引发的全球大海啸让多国受灾,日岛是受灾较为严重的国家,但作为经济、文化与政治的核心地带,东京地区有更充分的灾害预防,受灾程度是最低的,重建是最优先,也是最迅速的。在这几个月里,日岛除了东京地区之外,完成重建任务的沿海城市并不多,尤其是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的地区,灾后重建任务极重,完成时间遥遥无期。

    为了振兴灾区,鼓励群众,而由日岛娱乐界牵头,各大娱乐集团筹备的巡游义演势头正热,到处都是地下乐团和正规乐团举办的音乐节,而伴随各大娱乐榜单的建立与榜内的比拼渐渐进入白热化,那些备受人们瞩目的榜单前排人物无疑具备强大的人气和吸金力,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媒体的关注下,而他们的行程基本上也都是公开透明的。

    作为乐队打榜前五位的地下乐队,不仅打上了“音成大悟曾经所在的知名地下乐队”的名号,还大张旗鼓地用“受诅咒的音乐手稿”做噱头,马恩还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清楚“旋律”这种怪诞离奇的事物,还是别有图谋才大张旗鼓。

    不过,正因为他们一点都不打算隐藏起来,所以给,想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对普通人而言,接触这类名人,或许还是深入“旋律”,拥有某些古怪力量的名人,是一件困难又危险的事情,但对马恩而言,却又并不如此。

    马恩出了地铁,转乘公交,兜兜转转,终于在天黑之前走进了满目疮痍的市区。这座海边城市在去年的大海啸中,彻底被淹没了,当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惨状,电视台里并没有刻意回顾,不过,对当地人而言,定然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总而言之,亲朋好友都死在这场大灾难中,至今都无法振作起来的人还有许多,马恩在市郊看到不少灾民聚集区,不少人都一脸惨淡与漠然,如失了魂一般走走坐坐,感觉没什么生气。这些灾民已经不住在帐篷里了,赈灾部门在短时间内修建了临时的住所来安置灾民,而经济援助在最紧急的状况过去后,也不再显得局促。不过,这些灾民理所当然地失去了曾经拥有的财产和亲人,心灵受创之大,外人难以真正理解。

    马恩同样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理解他们心中的创伤,所以,也并不打算对他们的生活状态指手画脚。他过去见过许多从战场归来的难民与战士,他们的精神状态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弥合,甚至于一辈子都无法弥合。对不少人而言,长期接受心理医生的诊疗,乃至于住进精神病院中,就是往后的人生——眼前的场景十分惨淡,但又不是最惨的。

    不过,重新规划并开始重建的城市,同样热火朝天,精神强韧,运气尚佳的人不比深陷灾难后遗症的人少。鼓起干劲,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人们,正让一栋栋新家,一条条新路,一座座新的商业广场重新屹立在这座城市中。也正是这些人,让市内充满了欢声笑语,与奋发向上的气氛。几乎每一个进入这个城市的人,都可以感受这股旺盛的生命力。

    马恩走在街上,随眼望去,到处都是广告牌、施工围栏、脚手架和蓝色的雨布。音乐与广告都是振奋人心的内容,随处可见快步的人们和疾走的车辆,运载建材和施工车辆更多。当然也有人驻足落座街旁,但这些人无论气色如何,都绝对不会让人将他们当成是市郊的那些面色苍白,毫无生趣的人们。

    如今在这个城市里聚集的人们,有海啸后的本地区幸存者,也有许多外地人。甚至可以说,这个城市从来都没有如此多的外地人。也许这些外地人在不久后就会离去,但现在,他们呆在这个城市,给这里带来了充沛的活力,或者,他们其中有的人再也不会离开,而是融入这座重新建立起来的城市,久而久之,成为本地人的一部分。

    东京地区有不少繁华之处,但在马恩的眼中,这座重建中的城市,有着东京地区缺少的东西。马恩挺愿意在这里多走走,多感受这里的活力,尽管在视野与感知内,这里的景物与人情仍旧是苍白无趣的,但他仍旧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感和信心。

    因此,马恩更不希望那些疑似和“旋律”有关的灾祸之物,继续留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城市里。

    如果不是条件所限,马恩其实更愿意将“宝藏”带到人迹罕至的荒野中,在那里等待闻风而来的怪诞离奇之事物。

    将扭曲黑伞当做手杖,施施然走在大街上的马恩,没少被人关注,不过,这些人大都只是一瞥而过,太多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聚集在这个城市里。马恩很快就打听到了那支地下乐队的落脚处,这个城市的人们十分热情,对义演充满兴趣,而音乐打榜正是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不多的休闲乐事之一。

    在排行榜上位于前列的音乐人和乐队各有行程,如一条条河流的分支,蔓延到不同的城市里。而在这座城市,马恩要找寻的地下乐队,正在和排行榜上第三的乐队打对台,同时又有好几个偶像团体和大手音乐人在活动。

    “为了应援校园重建,好几所初高校的女生自发组成了本地的偶像团体呢。”一位体型有些肥胖的当地人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十分兴奋地对马恩说到。他是一个刚好轮休的兼职建筑工人,对这些本地学校女生组成的偶像团体如数家珍,几乎每一个团体的轶事都能说出,每一个团体的成员名字都记住了。他当然也有自己主要支持的团体和成员,对这些偶像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灼热情感,哪怕是比马恩迟钝一万倍的人也能感受到。

    讨巧的是,他不仅支持偶像,还支持地下乐团,而马恩所找寻的地下乐团中有一名女成员,正是本地高中毕业,同时也是本地人。在海啸来临之前,就加入地下乐团去往其它城市讨生活了。这次随乐队回归,正好将她的人气推上了顶峰。甚至可以说,这支乐队在这个城市所获得的名气,将近一半是由这个女成员带来的。

    “爱美酱又漂亮又善良,说话柔柔的,可打起鼓来却胜过那些靠脸吃饭的小鲜肉。我永远喜欢爱美酱!”这位略显肥胖的男人毫不顾忌旁人地大声呼号,更是得意地左顾右盼,生怕旁人不知晓他的这份炽热的情感。马恩毫不意外,他在讲述这位爱美酱的时候如数家珍,并强烈推荐自己加入支援者团体。

    “我每天坚持打工,就是为了支持爱美酱的梦想。”这个略显肥胖的男人兴奋地说:“我以前更加肥胖,干起活也手生,但爱美酱给我带来了希望和勇气。我现在瘦了,也壮了,更掌握了一门手艺,最近公司告诉我,在这次工程结束后,就会让我转入正职。我以后也是正式职员了,会有更多的钱支持爱美酱的梦想。”

    “……你打算追求爱美酱吗?”马恩不由得反问。

    “不,爱美酱是我的女神!”男人的话让马恩感到矛盾,不过,他又说:“如果可以和爱美酱结婚,那当然是极好的。不过,就算不行,我也要娶一个和爱美酱一样的女孩。爱美酱喜欢的男人,我都会好好把关,这年头玩弄感情的渣男太多了,爱美酱必须幸福才行。”

    男人的狂热抒情,让马恩差点将他当成了某个邪教的信徒,不过,他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马恩也听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追逐偶像和明星,将她们或他们当做一生梦想的人。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马恩见到的人,多是生活不安,艰辛困苦的人们,仅仅为了满足基本生活,为了获得最基础的社会秩序,就已经竭尽全力。眼前的男人大概只有在繁华又安定的社会才能见到吧。这个城市虽然经历过灾难,但已然重新振奋起来,马恩不觉得,这个男人的冲动与兴奋是无理的。

    反而,比起那些热衷于诡异仪式,伤天害理的疯狂之人,眼前的男人反而让马恩的感觉更好。

    “乐队还会停留两天,就住在xx酒店。那可是本地的老牌酒店了,建筑很牢固,在海啸的时候救了不少人。水退去之后,很快就重新加固好了,接纳了不少灾民,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灾民住在里边呢。”男人这么告诉马恩,“不仅是爱美酱他们,好多外边来的乐队、偶像和音乐人,都住在里边。那里是如今本市最好的酒店了。”

    “多谢了。祝你心想事成。”马恩由衷地祝福了这位热心群众,向打探到的酒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