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马恩的日常 >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三面会谈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三面会谈

    马恩并不是真的不相信概率,毕竟概率是数学统计方法的一个表达式,而数学是明明白白的科学,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相信呢?只是在很多时候,他宁愿忽视这个用语。概率在一些人眼中是一种诅咒,科学的诅咒,每当人们为概率奔波的时候,总会被一些自认为小概率才会发生的事情击倒。

    概率是对未知的预测,但其本身并非将未知变成已知。人们面对未知有多少不安,面对概率亦是如此。马恩不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你要信,不信的人都死了,马恩!”张先生说:“如果你觉得它没用,那你觉得它为什么被统计出来?不要跟我说什么,‘该死的人一定会死’这样的废话。奇迹不可能重复发生,没有人能够三番五次从九死一生中逃脱死亡。”

    “可是,依旧存在一级调查员,不是吗?”马恩举了他最熟悉的例子:“乔克乔西。”

    “他确实很幸运,但我不觉得你同样幸运。在我国,也没有人会拿幸运这种东西开玩笑。所以,我国的二级调查员是最少的。”张先生明确地说:“我们用了很多方法,尽可能让一个调查员一生中不会经历第二次。虽然不是完全有效,但也不能说完全没用。我们这边,没有看好的人,只有人遭遇了意外,知道吗?所有升上二级的调查员,都是意外,都是特例,而从二级升上一级——”

    张先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忧伤,喃喃地说:“只有奇迹,只有奇迹……乔克乔西是奇迹,但你肯定你是?马恩。”

    “设身处地想想,其实只有遇到了才知道,不是吗?张先生。”马恩的平静依旧,“对此,我已经申明很多了次了,我也不介意再继续说。张先生,总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既然是我可以去做的,我不想放弃。”

    “这可是拿命来做赌注!”张先生也同样重复道。

    “是的,总要有人拿性命做赌注的。”马恩在电话亭里压低了帽子,“我这次打电话给您,不是为了‘旋律’的事情,我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而且,既然我已经在做了,那就没必要强行让其他人冒着风险入场,去年是没办法了,但今年,我已经有了经验,可以做得更好。”

    “我就担心你这样想……可是,这次的事情,我们这边真的……”张先生的语气有些犹豫,转而又说:“算了,如果你真的需要,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就打电话过来吧。记住这个号码,是我的私人号码,你打给我一个人,不要通过领事馆的电话,也不要打给其他人。”

    张先生说完,不等马恩拒绝,就直接报了一个电话号码。

    “马恩,无论你现在看到的形势怎样一片大好或扑朔迷离,都绝对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以为会这样就结束。如果你有了情报,不要相信那些情报。‘旋律’带来的损失在统计学上虽然连车祸都不如,但它是极度危险的,比绝症,比**还要危险。你看它也许是有规律的,似乎很好理解,但是,你必须铭记在心,‘旋律’是没有规律的,所有人能够感受到的,都不过是它的表象,是人对自身能够感知的部分产生的错觉。你要当它是混乱的,毫无规律的。你以为抓住了它的规律去做事,死亡就是唯一的下场。”

    “是的,张先生。”马恩感激地说。

    “还有,绝对不要迷信武力。你既然涉及‘旋律’,肯定见到了许多有奇怪力量的人吧?不要自持武力压倒他们。那对你自己的存活毫无意义。”张先生强调道:“不要以为,打败了他们就能结束什么。他们做的事情,他们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群头脑混乱的家伙。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干涉这件事情。”

    “就拿车祸打比方吧:如果预先知道会发生车祸,会死一些人,那么,张先生,你会放任这起车祸不理吗?任由死伤产生?”马恩反问。

    “……”张先生没有回答,只是这么说到:“马恩,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参与进去导致的受害者者更多,还是你不参与导致的受害者更多。”

    “那么,张先生,统计学怎么说?”马恩又问。

    “统计学只有推测,那不足为凭。”张先生如此回答。

    “那么,人情道德呢?”马恩继续问到。

    “马恩,你是这么重情重义有道德有责任的人吗?”张先生反问。

    “是的。”马恩很肯定地回答到:“我是这样的人,要不,就是我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那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马恩。就我个人来说,我更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张先生叹息了一声,只能这般给这个话题拉下帷幕。

    “谢谢张先生的理解。”马恩的脸藏在深红色礼帽的阴影中,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发自真心的爽朗笑容。

    “那么,之前你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张先生问了一句。

    于是,马恩将自己和警视正的谈话总结了一下,给张先生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

    “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马恩先生。虽然你的国籍很快就要转出去了……真的要转到日岛吗?还是要做乔克乔西那样的无国籍浪人?”张先生说:“不管怎样,都一直有人注视着你,也有人得到了你的帮助而铭记在心。国家也同样需要你这样的人在国际上发出声音,而你的应对,在不违背我国的国际原则的情况下,都是自由的。”

    “我明白了,但总是要跟张先生说一声的。”马恩笑着说:“毕竟是老乡嘛,在国外旅居,就是靠老乡帮衬了。”

    “好嘛,将注意打到我头上了。”张先生爽快地笑骂道:“行了,你尽管打,你不打就是生份。很多时候,我没办法直接帮上什么忙,但如果提起我就能摆平事情,那自然是最简单不过。”

    “那么,广田家族那边的事情?”马恩又问。

    “是担心和广田小姐的婚事吗?你的婚期就在这几天了。”张先生同样没有任何犹豫,“你尽管去做,这种私人感情的事情,又不是犯法,也不是有违人伦道德,没必要顾虑。哪怕只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你和广田小姐的婚事,也算是稳定两国关系和深化合作的纽带。广田家族嘛,在国际上和我国的企业有些合作,算是商业上的友人。至于他们本地的事情,那是日岛政府的事情,你不需要理会。”

    “有了张先生您的准信,我做起事情来也能放开手脚了。”马恩诚恳地说:“那就这样吧,不知道国籍的事情……”

    “虽然我很想说,可以不转,但是——”张先生有些惋惜地说:“既然涉及到了‘旋律’,而且,你已经再三不听从劝告了。所以,还是转出去比较好。不管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你现在就像是接触疫病一样,转出去了,你也比较安心吧?”

    “是的,就是不知道日岛这边是否接纳。否则我就要做国际浪人了。”马恩开玩笑般说。

    “放心吧,日岛对‘旋律’野心勃勃,他们会接收你的。”张先生说到:“而且,我听说,他们已经派观察员下来了。”

    “那个佐井久之?”马恩自言自语般说。

    “谁知道呢?反正是谁都没差。”张先生说:“关于佐井久之,我只知道,他是日岛新晋的二级调查员。”

    “这证明他已经解决过世界级的大事了。”马恩说到这里,突然有点心血来潮,便朝咖啡厅门口看了过去。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隐约有个身影步入咖啡厅中。

    马恩已经很少会“隐约”看见什么人了。

    ——那人……

    马恩心中的“旋律”隐隐作响,那人突然止步,转过身来,目光和马恩打了个照面。现在,马恩已经能将他看清楚了。

    是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人,衣装工整精致,头发向后梳,胸前口袋别着淡蓝色花纹的折叠手绢,皮鞋锃亮,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面相英俊,富有精英气质。

    这人微笑着向电话亭里的马恩点点头,便又走进了咖啡厅里。

    “怎么了?”张先生在电话那边问道。

    “人来了。”马恩说:“佐井久之。”

    他很肯定,哪怕双方之前连一面都没见过。可是,他的直觉和心中的“旋律”,都在发挥作用。

    “也是个涉及‘旋律’的人?利用‘旋律’的力量,解决了世界级的大事件?”张先生平淡地说:“又一个衰仔,说不定比你还衰。”

    “看来,他就是我的观察员?”马恩说。

    “不知道。”张先生直爽地说:“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有事情,只管削他!”

    “我可是在公共电话亭,你这么说好吗?”马恩的表情也平淡下来。

    “日岛崇尚强者,你能削他,证明你更强,这样最好。”张先生说:“马恩,你就要转籍日岛了,多在日岛文化下点工夫。”

    “明白了,张先生,是我的疏忽。”马恩说:“那我就去看看他有什么指教好了。”

    说罢,两人如心有灵犀般,同时挂了电话。

    马恩走进咖啡厅里,就看到那个精致的年轻人独自坐在他和警视正预定的座位上。而警视正本人还没有从洗手间里回来。那个年轻人神情自若,神态温和,正与服务员谈笑风生。

    “佐井先生?”马恩觉得眼前就是本人,但还是试探着问了一下。

    年轻人先是礼貌地和服务员结束了交流,目送他走了几步后,才看向马恩,脸上除了笑容之外没有别的情绪,眼神很坚定,但不缺乏柔和。这个俊俏的男人有着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这就是他给马恩的第一印象。

    “是的,佐井久之。警视正大人已经跟你提过了一些我的情况吧?”名为佐井久之的年轻男人率先上前一步,主动和马恩握了手。他的手掌干燥,皮肤紧凑,没有粗糙的感觉,也没有握持东西太久后产生的茧皮,白嫩而有力。

    马恩主动招呼他重新落座,才说:“警视正先生倒是没对我说太多,那家伙精明着呢,他可不想做嘴杂的坏人。”

    “哈哈,说得太严重了。其实就算警视正大人说了也没关系。”佐井久之倒是很爽快。马恩觉得,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警视正就没有知道他真正的秘密吧,便又听他说:“其实我是打算跟在马恩先生您后面拣点剩菜就好了,所以才没打算直接和您联系,马恩先生如今可是有名人了呢。”

    “有名人?”马恩摘下礼帽,掏出“抽不完的香烟”,可又想起是在店内,便又收了回去,“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在给我戴高帽吧?佐井先生。”

    “叫我久之就好了。”佐井久之友的语气既温和又友善,“虽然才刚刚见面,但我在去年就听说马恩先生的事迹了。虽然并没有正式的报道,但日岛毕竟只是一个小国,传言比什么都快。我很钦佩马恩先生的为人处世,一直都想和您交个朋友,没想到还没主动上门,就被您挖出来了,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厉害的人呀。”

    “交朋友?”马恩的眼神多了几分干劲和欣赏,“我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了。古人有云:行路之难,如上青天。没有朋友的帮衬,什么事情都不好做。”

    “对对,马恩先生说的是。”佐井久之满脸的赞同,“对了,您要喝点什么吗?我来买单。”

    “两杯咖啡,谢谢。”马恩没有推辞。

    佐井久之叫了四杯咖啡,其中一杯是留给警视正的,他看起来很熟悉警视正的喜好。在咖啡上桌前,马恩说到:“警视正在厕所,他去好久了,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呀——这很难说呢,毕竟警视正的年龄也大了,说不定身体有些不协调吧。”佐井久之调侃着,抬眼就看到警视正匆匆穿过几张桌子,向自己两人这边赶来,便给马恩打了个眼色:“人说到就到。”

    “你们两个在编排我什么呢?别以为我不在,就猜不到你们在说什么。”警视正虎着脸说,他腿长步大,三两下就来到桌前,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下。

    “在说你什么时候秃顶呢。”马恩毫不客气地说:“上个厕所都那么久,膀胱不行了?”

    “喂,马恩,你刚才可没这么不客气!”警视正冷下脸说。

    “因为你刚才也没耍小手段呀。”马恩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窃听器,递回警视正手中,“你这样不累吗?”

    “还行还行,只是职业习惯而已。”警视正的表情立刻解冻了,面不改色地将窃听器塞回口袋里,对佐井久之说:“那感情好,大家都坐在这里,就算是临时会谈了。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合作,都在这里说开好了。没必要搞什么心理手段,大家谁不知道谁呀?”

    “……您也要留下来?”佐井久之疑惑地说。

    “对,你们的身份特殊,而且文京区是我负责的,由我来做中间人和见证人,这样对你们都有好处。”警视正正色道:“放心吧,今天我就只带耳朵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嘴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其实也没关系。”佐井久之笑起来,“也许是警视正您误会了,我没有收到任何指示,而且和马恩先生已经是朋友了,不会让您里外不是人。”

    “嗯?朋友?”警视正愕然,看了身旁的马恩一眼。

    “对,朋友,刚交上的。”马恩没有半点尴尬,顺着这句话说:“之前久之还说,他去年就听说了我的事迹,十分敬仰我呢。我的年纪比较小,他这么说,挺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也大不了几岁!”佐井久之连忙说。

    “朋友……连名字都喊上了……”警视正还是挺意外,他总以为两人见面,会是一阵唇枪舌剑,他留下来的用意就是给双方一个缓冲带,但现在看起来并不需要。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起身离开,因为,这两人的身份都有点玩味,和他也不全是朋友关系,他们谈了什么,他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久之,你之前一直避着我,是想跟在我后边来着?”马恩十分直白地问道。

    “对啊,文京区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好,但也不是很糟糕。在我看来,马恩先生一个人就能解决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多从侧面试探一下比较好。两人一明一暗,敌人就算想到了,也很难防备吧。”佐井久之也显得坦然,“可惜,马恩先生您似乎很坚持要和我见面。”

    “是的,因为你是日岛官方的人,正常来说,既然警视正全权交给你负责,那么,这一次的事情,由你来出面才是正理。我这边已经有了进展,结识了几个有关此事的朋友,我觉得,如果你真想合作的话,还是来看看,让大家都认识认识,这关乎坦诚。”马恩很认真地说:“没有人希望自己不认识的人突然在关键时候跳出来。无论这人是什么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