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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借道而行2

    御手洗教授是一个热心肠,也是这一年来马恩结下的友谊中,不可多的能够在各方面都帮得上忙的知识份子。本来这一次攸关“远方之音”的谜团,御手洗教授本人就是带来最初突破点的人,若不是御手洗教授委托马恩购买那件形同成人玩具的仪式品,马恩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如此深入到这次事件中。

    马恩所知道的在文京区定居的正式调查员只有自己一个,但他同样无法确认真的只有自己一个。如果不是他本人遭遇到这等怪诞离奇之事件,经由其它途径涉及此事件的可能性同样无法确认。从对待“旋律”的态度来看,领事馆那边不会轻易让自己涉足其中,但日岛方面究竟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马恩都不认为是御手洗教授把他拖下这趟浑水中,自然也不会因之生怨。不过,御手洗教授似乎有这样的顾虑,许多天前,当御手洗教授告知马恩,他要退出这一事件的时候,马恩就已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自责。此时,御手洗教授坐在身边,即便他已经尽可能保持自然的态度,但马恩仍旧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自责与愧疚。

    御手洗教授在决定退出时曾经说过,会帮忙寻找相关线索,但既然“旋律”拥有如此玄乎的感染性,马恩并不对这份承诺抱有期待,甚至可以说,马恩其实并不希望御手洗教授太过深入其中,而被“旋律”感染。

    马恩希望降低受害者人数,也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可若是有朋友因为某些情绪,卷入原本可以避免的祸事中,那就非其所愿了。只有在他力所不及的情况下,他才会尝试将这些朋友安置在计划之中,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行为已经将朋友带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中。他不得不去做这种事情,而由此产生的痛苦可没有他表面上的那么风轻云淡。

    马恩不希望在御手洗教授这里听到坏消息,在他观察御手洗教授的神态时,能看到的情绪有自责、愧疚与担忧,却没有陷入危险中的忧虑与恐惧,多少让他感到一些欣慰。

    御手洗教授有点坐立不安,好一阵都没接过马恩的话。马恩也不着急,掏出“抽不完的香烟”递了过去。御手洗教授接过烟盒,把玩了一下,目光有些惆怅,像是想起了许多事情。他取出一根香烟,交还烟盒,自行掏出火机点燃了。抽了几口,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没事吧?教授?”马恩关心地问到。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呢?”御手洗教授的笑容有些勉强,脸上的愧疚愈加深刻了,“对不起,马恩,我不应该让你去买那东西的,如果不是我……”

    “教授,你当时也不清楚那件仪式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吗?”马恩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认为它会引发冲突,而你并不希望它引发冲突,想要将那些冲突消弭在发生之前。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可是,如果我早点弄清楚‘旋律’……”御手洗教授还是耿耿于怀。

    “没什么可是的,那种诡异的东西,就算预先知道了,我也希望你能早点告诉我。”马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也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责任。我就是追住这些东西而来。”

    “责任?”御手洗教授愕然看了一眼马恩,“你不是一名教师吗?对了,还是一个作家。”

    “你没听大脑袋说过吗?”马恩倒是觉得教授这副惊愕的态度有点奇怪,大家一起经历过那般诡异绝伦的事件,期间根本就没有能让马恩收敛伪装的余地。御手洗教授本就是个聪明人,更有一位疯狂科学家朋友,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自己的判断,都应该可以猜测出更多的事情来。

    “不,大脑袋什么都没对我说。我知道马恩你肯定大有来头,但我不喜欢臆测朋友,对我来说,你就是你说的那样。”御手洗教授摇摇头,如此说到。

    “我在大陆的时候做其它的工作,在日岛当老师,写点小说,算是再就业,并没有欺骗你。”马恩也没深入探究,平静而坦诚地说:“不过,去年的事情发生后,我协力警方处理了事件,因为干得还不错,所以被征用了,兼职一份有点危险的工作,就是专门处理类似事件的员工。”

    说罢,马恩又笑了笑,一副戏谑的语气说:“自带干粮,没有保险的兼职工。”

    不过,这个玩笑对御手洗教授来说,并不好笑,他当然清楚,这份工作绝对比外人想象的还要艰辛危险。去年的结缘神,当前的“旋律”,都不是一般人能应付来的东西。但他又能说什么呢?在他看来,马恩就好似一步步被推下了悬崖,而自己也有意无意地在其中加了一把力。

    “你可以退出吗?马恩。”御手洗教授自己这么说,但也即刻浮现了无奈的苦笑,“在这次事情结束后。”

    正是因为知晓了一些情报,才更让他觉得自己的话简直臭不可闻。自己也许不应该说这种话的,然而,有千言万语纠结在他的心中,让他感到良心不安。所谓“退出”,往往是说起来简单,但有时却由不得人选择。

    “我可没想过要退出,我是调查员,是志愿者,我不觉得这份兼职有什么不好。所以,御手洗教授——”马恩深深凝视着御手洗教授的眼睛,“没必要为我难过。”

    “马恩……”御手洗教授有些低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劝你退出。因为,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而且已经证明过自己,有你在,一定能够救助许多人吧。我是个怯懦的人,好奇的人,也是个矛盾的人,从自私的角度来说,我是希望你就此收手的,我觉得领事馆的张先生一定有办法接管这些问题。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的直觉很少出错,张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

    “比我更厉害?”马恩笑着问。

    御手洗教授深深吸了一口烟,沉沉说到:“没错,他比你厉害,马恩。”

    “说得对。”马恩的表情倒是很轻松,自个儿掏出香烟点燃了,“我从来都不是最有本事的那个,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不过,总不可能把所有危险的事情都推给别人去做吧?不得不做的事情,不是我做,就是别人去做,总是需要有人来做的。”

    “所以,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马恩。”御手洗教授丧气地垂下头。

    “我已经足够自私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马恩的微笑仍旧是御手洗教授最熟悉的样子,“教授,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才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御手洗教授摇摇头,弹了弹烟灰,说:“我调查过了,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旋律’太危险了,我的其他朋友都在严防死守。”

    马恩了然地点点头,虽然无法得到情报,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坏消息。御手洗教授听从了朋友的劝告,所以停留在安全区里,马恩认为,他应该高兴自己有一群好朋友,而不是感到愧疚。

    “其实,我想——”御手洗教授刚开口,就被马恩打断了。

    “不,你不想。教授。”马恩这般斩钉截铁地说道。御手洗教授转过头,看向这个年轻人的双眼,年轻人的目光就如同过去他所见的那般澄澈,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晦秘。

    “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那就别入场。”马恩如此说到,“入场者已经够多了,我不得不让一些朋友卷入其中,但不希望有更多朋友卷入其中。你已经没有门票了,我也不会把门票给你。”

    他这般形容,让御手洗教授不禁失笑,这个年轻人的说话有时就是这么风趣,再困难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就好似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份量。

    “可你刚才也说了,要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我可以办到的事情吧?”御手洗教授说:“你的计划里肯定有我的名字。”

    “就算有,也是边缘人,教授。”马恩微笑着,但语气却十分认真,“如果你做了多余的事情,反而会令人头疼。”

    “这说法可真是不客气呀。”御手洗教授也笑起来,又抽了一小口烟,说:“告诉我,你希望我做什么?就如你之前说的,你想要去做点什么,我也一样。”

    “月末的那一天远离三丁木公园旁边的神社,如果可以,请离开文京区。”马恩直截了当地说:“如果可以,请帮我向大脑袋传话,他也算是半个地主吧。”

    “那个脑子进水的家伙算什么地主?充其量就是鸠占鹊巢。”御手洗教授提到那位疯狂科学家,嘴巴总是很损,但两人的交情之深厚,是马恩望尘莫及的,“我会跟他说一声的,不过,选择在那个神社办事,真的好吗?我调查过三丁木公园,也没少调查那家神社。想必你也查到鹫峰家了,那个家族一直都有很多谜团,可是历史久远的大家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家神社肯定有问题,只不过,外人很难清楚究竟有什么问题,那个家族在消除资料方面很拿手。”

    “是的,有秘密,不过,这个世界上有秘密的个人、团体和地区多的是,但我的好奇心不重。”马恩十分肯定地说:“鹫峰紫苑是我的朋友,鹫峰红苑也是我的朋友。你知道她们吧?”

    “啊,一个前任巫女,一个现任巫女……也挺好,我知道你和她们都有来往,只是没想到,你和两位女士的私交都这么深。”御手洗教授点点头,有些惊讶但又释然,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交朋友方面真的挺擅长的。

    “毕竟是她们在筹备我的婚礼。”马恩有些抱歉地说:“但这一次就不能邀请你过来参加婚礼了。”

    “你已经道过歉了。”御手洗教授没怎么在意,“这么说来,你的婚礼和计划混在一起了?没关系吗?”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马恩无奈地说:“可我还是得一遍又一遍地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

    “这证明大家都很关心你呀。”御手洗教授笑起来,“既然你有信心,我就不多烦你了。还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吗?”

    “没了。”马恩十分肯定地说:“你只要帮我告知大脑袋一声就好,否则,一旦计划成功了,难免不波及到他。嗯——我觉得,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哈哈,在他眼中,你就是上门恶客。”御手洗教授笑出声来,“他可是把那座山都视为自己的地盘呢,你在那里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你最近没去过他那里?”马恩问。

    “我也不是经常过去的,你也知道,他不欢迎任何人上门。”御手洗教授促狭地说:“不过,我既然是他的朋友,当然不能放任自流。如果没人盯着,谁知道他会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你这口气,就好似他的管家婆一样。”马恩也不禁调侃道。

    “管家婆?这个形容可不好。”御手洗教授这么回答道:“充其量,我也只是尽了朋友的本份而已。”

    “那就说定了,你为我美言几句,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你看,我的这把伞还一直都没能修好呢。”马恩晃了晃手中扭曲的黑伞,站起身,将早已熄灭的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你逛街了。”

    “你总是这么匆忙,其实,浮生偷得半日闲也不错。”御手洗教授大声说,却也没有挽留。

    马恩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招了招,步入一侧的巷道中,不紧不慢地从御手洗教授的视野中消失了。

    御手洗教授依旧坐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般,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同样将烟头扔进垃圾桶中,走向与马恩相反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那位脑子进水的好朋友说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