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马恩的日常 > 第六百零五章 深化

第六百零五章 深化

    虽然比设想的还要困难,过程也比自己所料想的更加诡谲,但马恩总算是说服了广田小姐,这让他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他已经压上了自己所有能说的真话与谎言,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比过去的任何一场大战更轻松。

    ——广田雅美不是广田雅美……吗?

    马恩比过去更能感受邻居朋友遗留下来的忠告了,但他不打算做多余的事情。和广田小姐结婚是既定事项,无论从私人还是从其它角度来看,都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二人时光其乐融融,如胶似漆,尽管在话题中,广田小姐也没少抱怨马恩的自行其是,但之前那一段诡异莫名的气氛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马恩将脑海中的甜言蜜语搜刮一空,广田小姐陶醉在酒香与浪漫中,双颊泛红,身体好似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靠在马恩的怀抱里。

    马恩不太懂得女人心,尤其是自己这位变化无常的未婚妻,性格单调苍白,毫无情调可言,但他并不吝啬豪言壮语,也不反感甜言蜜语,他知道如何观察一个人的情绪,如果仅靠嘴巴和一些小动作就能让人开心起来,他也不会因为繁琐而忽视。

    在他的生活,他的交往,他的工作中,交流往往占据着极大的比例,他不会在这方面变得懒惰。马恩不喜欢暴力,如果只用嘴巴就能维系情感与稳定,在他看来,这点付出的性价比是最高的。

    吃过晚餐,广田小姐将马恩推倒在沙发上,两人就好似被胶水黏在一块,水**融,耳鬓厮磨了好一阵,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收拾餐桌厨余。这一整天,马恩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心灵与身体都备受折磨,只觉得精力不济,但广田小姐却倍显容光焕发,欢快地哼起怪异的小曲来。在马恩听来,这曲调有点儿民谣的味道,却低沉而浑糊,尽是听不懂的方言。

    马恩没少从广田小姐这里听到类似的歌谣,听广田小姐说,这些曲儿在她的家乡很流行,下到三岁小儿,上至百岁老人,没有谁是不会唱的。虽然她这么说,马恩也并不认为这是好听的曲子。正因为马恩听不懂,所以反倒觉得曲调风格有些阴森吓人。

    马恩就这些曲子的内容询问过广田小姐,出乎他的意料,广田小姐本人竟也自称不清楚其具体的内容,仅仅是照着腔调发音罢了,唱多了就熟悉起来,并没有刻意去深入了解过。并且,在她的家乡,实际明白曲子内容与其表达意义的人也不多。

    “这只是习惯啦,大家都在唱,所以其他人也都跟着唱,我没见过有谁刨根问底的。”广田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就好似在惊讶马恩为什么想要弄懂这些曲子。

    “但也不是每首曲子都是这样,有一些在日岛很有名的曲子在我们那边也很风行。”广田小姐这么补充说到,其时,电视里正上演鬼故事,一些由通俗民谣改编的伴奏,正是她说的那些风行的曲子。

    在马恩看来,那些用标准日岛语唱出的曲子,和她用方言唱出的曲子,完全是两码事,但在广田小姐看来却并不如此。

    马恩打开电视,看了一阵新闻和综艺节目。不过,或许是时间不对的缘故,他完全没有找到关于警视正被袭击的通告消息。他转了好几个台,都没能找到有趣或有用的情报,反而觉得眼皮打架,睡意昏沉。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能睡一场好觉了,白天刚忙活完,紧接着就是诡异莫名的午夜回响。

    ——大概今晚也是如此吧。

    马恩也没回卧室,就这么开着电视,蜷卧在沙发上,聆听着广田小姐如自言自语般的说话,以及那阴森诡异的小调,渐渐意识朦胧。

    马恩的意识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四周依旧昏暗,时而有一阵光亮穿过窗户,投射在墙壁上,令房间挣脱了黑暗的约束。马恩意识到,自己仍旧躺在沙发上。

    他缓缓坐起来,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时钟滴答作响,而在他的脑海中,“旋律”已经随着意识的清醒而活泼起来。即便没有特地去确认,但他还是直觉感到自己已经身处午夜回响中。他已经不会为此吃惊了。

    马恩没有理会别的事情,首先走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冰冷又强劲的水流喷射在他的肌肤上,沿着肌肉纹理滑落,他对着镜子,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有些疲倦。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很快就振作起来。

    出了浴室,他先去了卧室,广田小姐就如同料想那般不在卧室里,那把奶白色的吉他也不在。马恩觉得自己好似忘了点什么,直到走进书房,他才猛然想起监听录音的事情。吉他手和键盘手在白天提供了许多信息,也给马恩留下了更多的疑惑,只有和录音进行对照,才能知晓自己这些人究竟错了多少——马恩觉得自己真是忙昏了头,竟然到了现在才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马恩取出自制的监听装置,找出那天晚上的备份。午夜回响没有将这些东西剔除,却在书房里添加了更多东西。诸如桌面和门面上的复杂魔法阵,此时竟然溢出鲜血般的液体,马恩用手指擦过,放在舌尖尝了一下,这些液体的触感实在,却没有什么味道,仅仅是颜色类似血液。马恩也无法确定,这些液体到底是什么,只是,从魔法阵中溢出的液体越来越多,就好似碰倒了盛满水的玻璃杯,流淌得到处都是。

    这些如鲜血般的液体源源不绝,滴滴答答,桌上的纸张都变得湿漉漉的,有点令人不舒服。但马恩也不再惊讶了,午夜回响里发生怪事才是正常的,一如既往才会让他觉得不对劲。

    与此同时,那种被环视,被包围起来的异常感也更加强烈了,马恩仍旧找不到这些东西,它们似乎依旧是无形的,但结合过去的经验,令人愈加觉得,它们随时会跳出来,吓人一跳。

    马恩觉得自己依旧处在过度敏感的状态中,可是,比起上一次,他的心跳更加平稳,也对这种种不自在的感觉更加习以为常了。不过,在他自己看来,这种习以为常并不是什么好事。正常人会受到惊讶,而自己无动于衷,这不更证明自己的异常吗?

    马恩将监听录音回放,可喇叭放出的只有滋滋噪音,他已经很用心去分辨这些杂音噪音了,意图将有内容的声音筛滤出来,可直到回放结束,他也没找到任何有内容的声音。

    ——果然,这种程度的小算盘毫无用处吗?

    马恩不禁这么想到,也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尽管无法找到证据,但马恩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吉他手和键盘手在白天述说的情况,肯定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他觉得,也许是因为双方用“旋律”交流,所以才无法记录,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

    只是,正因为找不到可供对照的信息,马恩愈发觉得,自己遗忘的事情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多。这种情况对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会因此产生动摇。

    马恩脑海中的“旋律”已经很清晰了,在某一时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尝试演奏一下乐器,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强烈,也让他有一种立刻就去做的冲动。即便如此,马恩仍旧按捺住这不安份的内心,首先确认了时间。

    午夜一时,从晚餐结束倒现在,他已经睡了不少时间,但他仍旧觉得,自己本来可以睡更久的。

    ——总之,先开始工作吧。

    马恩赤条条走到衣柜前,换上新的衣物。衣物简约的好处之一就是,他不需要在着装上浪费太多精力,无论是哪件上衣或下装,都是搭调而通用的。马恩只会在确保着装整齐干净上花费一些时间。过去他会自己烫平衣物,但现在,这个工作和餐点一样,全由广田小姐一手包办了。

    这一次午夜回响给马恩的感觉,比昨晚要好得多,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产生太过强烈的焦虑与危机感,情绪和心跳也始终保持稳定。穿好衣物后,他拿下黑伞,返回书房做了十几道逻辑题,以确认自己的思维正常。

    马恩再次离开了午夜回响的公寓,没有去往安全屋。今晚的目标很明确,所以也没必要在大街上游荡。当他一路行至吉他手暂住的废弃大楼时,都没遭遇任何实质性的阻挠,不过,午夜回响给他的感觉愈发古怪森然了,更多如幻觉般的异动在他的视野边角晃过,有的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令他不禁想起深夜食堂外发生的案件,也有的像是人影,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视觉,声音,气味……所有五官能够感知到的状况,都在发生某种深刻的变化。即便如此,马恩也从未正眼去看待这些东西,它们不像在安全屋的下水道那般明显。仅就这一点来说,今夜的午夜回响或许比昨晚更加安全一些。

    马恩来到废弃大楼的时候,废弃大楼的一角还亮着光,偶尔漏出巨大的人影,像是在徘徊。尽管和上一次过来时的位置不一样,但马恩宁肯将之当作是吉他手本人的身影——这位结弦大哥只是将自己的居所换了个位置。

    马恩没有停留,一路绕上楼梯,他不仅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还有上方频繁的动静,却听不出上边到底是在发生什么,这些声音很多样,就好似一百个人在做着不同的事情。但他越是靠近上方,上方的动静却骤然停止了。

    “结弦大哥?”马恩在楼道外喊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黑伞。

    过了半晌,他脑海中的“旋律”插入了熟悉的声音:“是马恩吗?我在这里。”

    马恩转出拐角,目视光亮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叠放一些木板箱,已经叠好的一部分就好似城墙一样,将一整片空间遮挡住。但马恩不知道,这位吉他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在建设防御工事吗?但仅仅是木板箱子又能挡住什么呢?

    “你这是在做什么?结弦大哥。”马恩一边询问,一边走上前。吉他手闻言转过身来,马恩看清楚了,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至少外表完全和白天见到的一摸一样。

    “有点无聊,就找点事情做。”吉他手通过“旋律”传达这样的意思:“我在附近的公园里找到了这些木板箱,就扛了回来,也许我可以在这里建个秘密基地。”

    “……”马恩顿了顿,才笑着说:“没想到结弦大哥也会这么孩子气。秘密基地是孩子才玩的游戏吧?结弦大哥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不,你不懂。”吉他手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我们是在午夜回响里,这些木板箱是在午夜回响里找到的,你在白天的公园里可找不到这些东西。”

    “你是说,它们很独特?”马恩明白了吉他手的意思。

    他走近吉他手身边,观察了一下这些木板箱子,却没有发现和正常的木板箱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他已经可以理解,午夜回响里确实会出现一些正常世界里不会出现的状况与事物。

    “独特?也许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说不准。”吉他手说:“它们也许是有用的,也许是没用的。究竟如何,必须要出现一些事情后,才能见分晓。不过,既然它们出现了,可以拿来用,为什么不用呢?”

    “说的也是。”马恩没有反驳,目光转到水泥柱旁。作为今晚的目标,棺材完好无损地安置在魔法阵中,吉他手调整了它的位置与摆放方式,它现在是竖起来的。

    “邪教的人没来?”马恩没有立刻上前拿取,继续寒暄道。

    “没来。”吉他手说:“今晚很平静……也许太平静了,反而让我觉得不是很好。”

    他用力推平箱子,转过头看向马恩,说:“你是来拿棺材的吧,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一旦棺材离开魔法阵,在午夜回响里就很容易被有心人捕捉到位置。”

    “先让我休息一回吧。”马恩并不着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我想听听音成小姐的故事,你能说给我听吗?结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