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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疯狂实验

    婚礼计划让马恩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卷入无辜者,他没办法排除所有的无辜民众,哪怕已经说服神社只启用鹫峰红苑一人,并尽可能排除了和事件不相关的宾客,但也没有把握不会混入其他人来。如果有穷凶极恶之人火中取栗,挟持文京区的无辜民众来搅浑水,亦或者有某些记者为了新闻热点而悄然进入神社,他也无法第一时间进行驱赶。

    计划的执行将影响许多人的决定,如果出现意外,警方不得不插手其中,影响也必然扩大。如果能将所有无关人士彻底排除在外,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马恩从来都不把希望寄托其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马恩都认为,启用大脑袋的安全屋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安全屋的主人对“旋律”见解颇深,安全屋的空间技术也很完善,安全屋的位置十分合适,作为临时庇护所可谓是绰绰有余——马恩为其他人找到了退路,即便自身被禁止进入其中,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坦诚而爽利的回答让喇叭罐子也不由得哑声,这个浸泡在粉红色液体里的大脑一直对马恩的印象不好,它对说谎者有本能般的敏感,可是,在这场交易达成的最后,它没有感受到任何谎言的味道。

    大脑袋当然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和性格,早在去年的时候,它就已经收集过对方的数据,包括身体、身份和人格。这个年轻人的行为和做法与它的美学相去甚远,可它无法否认,这个年轻人依旧是个好人,而这也正是它即便厌恶对方,却仍旧提供帮助的重要原因之一。

    马恩将自身也当作交易的条件之一,大脑袋其实早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

    “到时就算你哭得鼻涕都飞出来,跪在大门前,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你也别想跟着其他人蒙混进来。”喇叭罐子硬着声音说,鹅颈般的喇叭向上挺了挺。

    “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马恩平静地点点头,“可到时如何通知您呢?”

    喇叭罐子哼了一声,说:“我会把‘钥匙’加载到黑伞数据里,在你需要的时候,你会知道该怎么做。这把‘钥匙’是加密的,并且只能使用一次。”

    “真是太感谢您了。”马恩肃然而起,深深鞠躬。就他所了解,大脑袋的安全屋防范十分严密,就连御手洗教授也没有得到过这把主动进入安全屋的“钥匙”。如今大脑袋给出钥匙,已经足以证明它的立场和态度。马恩内心中的感谢没有半点虚假,如果有无辜者幸存下来,大脑袋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

    “……”气氛有些沉闷,顿了顿,喇叭罐子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跟我来吧,先给你做个全面的体检,再把黑伞数据加载到你的潜意识里。”

    说罢,喇叭罐子好似陀螺般转了又转,不一会,马恩视野中的景状便开始扭曲起来,就如同被扔进了搅拌机里,又像是搓揉着面团。他看到沙发被拉长,也看到自己的手脚好似被压成薄薄一片,就好似纸片人儿,可无论看到的景状如何诡异,他都无法感受到任何不妥之处。

    两三秒后,这个变形的空间里,只有旋转的喇叭罐子是立体的了。马恩的视角在旋转,因为他的身体在这个空间里转圈,就好似闯入了一个无形的螺旋,迅速被吸入中心。

    在这个安全屋里,每一次空间转移都会出现奇特的现象,或许是大脑袋自己的恶趣味吧,马恩如今也已经习惯了。

    马恩眼前的景状彻底模糊,又重新显露形状,当物体的线条变得清晰时,他已经站在不同的房间里了。周围的设备充满了他所熟悉的实验室风格,但又和前几次有所不同,马恩没有从中找到和去年相似的细节之处,但又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这种似陌生又似乎曾经见过的矛盾感觉,让他不由得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所有的设备都被固定在地板上,但位置却显得凌乱不堪,就像是随意扔下来,有部分设备好似侧翻了,可所有的设备都在工作,闪烁的指示灯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然而,却不会因此显得阴暗。这个房间没有墙壁,有一条巨大的环状透明管道将所有设备圈在中央。

    马恩自然也在环状管道的包围圈里,在管道之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马恩转过身,就看到缓缓停歇的喇叭罐子,它似乎也转晕了,轮子前后滑动,摇摇晃晃的似乎差点就要倒地。

    “该死的,参数又出错了。”他听到喇叭罐子这么嘀咕着,又看到它咕噜噜跑到环状管道的控制台边,用十几条触手般的机械臂操作一番,便有些许光点在管道中浮现,滑行,转动,越来越快,而光点也越来越多,变成了一条条光线纠缠在一起,缓缓起伏波动。

    管道里发出的光和设备指示灯的光有显著的不同,亮度更强,而光色也更给人灼热的感觉。

    去年的时候,马恩也接受过大脑袋的“体检”,但眼前的设备明显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喇叭罐子很忙碌般,充当双腿的滚轮飞速转动,带着它跑这跑那,完全没有理会马恩的意思。大约十分钟后,地面同样亮起一条条光带,这些光带四面穿插,动感十足,竟好似在地面上构成了某种复杂的图形——马恩不清楚这个图形的意义,但他猜测,外形不过是妆点,而其真正的用途是一种能量渠道。

    大体上,这个由光带构成的图案就像是一个回形针,嵌合了各种多边形,而又以矩形、三角形和梯形居多。马恩盯着看时,脑袋有点儿昏沉,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但他不确定,因为耳鸣更加严重。

    ——来了。

    马恩的心中浮现这般念头,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又究竟是什么东西来了。就在这时,在他的跟前,地面出现裂缝,陡然隆起,泛起金属的光泽,在他一阵恍惚后,就变成了棺材般的容器。巨大而复杂的光带图案如将一端接驳在这个容器上,输入巨大的能量后,令容器本身也释放出蓝色的光芒。

    那是一种清澈的蓝光,明亮却不炫目,容器本身也如宝石般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

    “你去年来得太突然了,我都没准备好。不过,这次可不一样。”喇叭罐子已经来到马恩身边,挥舞着机械臂,显得有些兴奋,“我重新设计了这些设备,肯定能够检测到更多的东西。啊,对了,那本奇怪的书还在你的身上吗?”

    马恩知道它指的是《七转洞玄秘录》,不过,这本诡异的书籍已经被他当作道具使用,封印在结缘神的噩梦中了。

    马恩如实告知,喇叭罐子的声音不免有些低落,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毫不客气地说:“反正,你也从那本书里得到了不少好处,让我对照一下上次的数据,看看你这段时间又有了什么变化。”

    “我该怎么做?躺进去?”马恩不以为意,指着容器问到。

    “把黑伞**这里,然后躺进去。”喇叭罐子指着容器一角的缺口说。

    马恩提起黑伞,毫不犹豫地就插入缺口中,整个过程就好似润了油般,他感觉到一种拉扯的力量,直接将黑伞扯了进去,继而扣死,只留下勾状的伞柄露在外头。虽然有些好奇,但马恩什么都没说,直接躺进了容器里。

    下一刻,他的脑袋、颈部、腰身和手脚都被弹出的金属框架固定住了,这幅情状让他不由得联想到各类作品中描述的那些邪恶科学家,他自己就像是正待牺牲的实验品。

    喇叭罐子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喘息,还有粉红色液体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如果御手洗教授看到您这副模样,肯定又要念叨了。”马恩没有任何动摇,只是这般说到。

    喇叭罐子的声音一滞,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那家伙对科学一窍不通,有什么立场批评我?”

    “这话您该跟御手洗教授说。”马恩随口一说,喇叭罐子就好似呛了一下,粉红色溶液冒出一大片泡沫。它迅速操作了几下,就有光芒落下,将容器封闭,转眼间,光芒便凝固了,它还特地用机械臂敲了敲,似乎在确认这层外壳的坚固层度。

    在大脑袋敲打外壳的时候,容器中的马恩听不到任何声音,随后大脑袋也离开了他的视野。猛然间,一团腥臭的黄绿**体从容器内壁喷出,迅速盖住了马恩的身体。马恩身在其中,只觉得皮肤发痒,五感发麻,好似有无数的小虫子从毛孔钻进体内,在内脏和骨肉上爬动。

    这又是和去年的记忆不同的痛苦。马恩觉得普通人是难以忍受的,若不是身体被固定,早就跳起来,状若疯狂地试图离开容器了吧。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要比单纯的痛苦还要难耐,让马恩有一种身体已经被剖开的错觉。他对外界的感知几乎被麻痹了,可对体内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

    内在之眼好似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想要从马恩的脑海中跳出来,可又像是受到了某种拘束,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冷与热在马恩的体内膨胀,交替,循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激烈,甚至让马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

    膨胀的感觉很快就压倒了马恩的思绪,他开始变得迷糊,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这份遍及周身的痛苦却愈来愈烈,只有在“秘药”这个念头浮现时,他才能清醒一会。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服用秘药,只觉得必须借助秘药的痛苦,才能压制这种让人疯狂的刺激。

    “别担心,很快就好了,让我看看你的脑子——”喇叭罐子一边嘀咕着,一边将更多的机械臂插入容器外壁,“对了,就是这份数据……重新设定……没想到还有残留的,好了,就快好了。”

    可无论它在说些什么,躺在容器里的马恩都听不到。马恩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也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强烈的痛苦,但也因此,才更要积蓄在心中,沉默就会让痛苦变成力量,马恩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百分之九十了,我果然是个天才。”喇叭罐子这般嘀咕着,不知道做了什么,容器里开始有电光闪烁,在黄绿**体中若隐若现的马恩,身体一阵僵硬,一阵松软,好似要弹起来,却又被束缚物死死压住,看起来就好似垂死的鱼儿在挣扎,可喇叭罐子没有任何恻隐之心,继续加大了电光的密度,似乎一不小心,就有电弧从容器外壳和机械臂接驳的位置窜出来了。

    喇叭罐子好似被针扎了一下,猛然跳起来,粉红色的液体如沸腾般翻滚,冒出更多的气泡。发音喇叭更是杂声不断,已然听不清它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阵鞭炮般的动静后,喇叭罐子的机械臂全都弹了出来,蓝色的电弧如长鞭般抽在它的身上,从喇叭里发出一声怪叫。它整个儿向后飞腾,狠狠地落在地上,不知为何,它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既视感。一种强烈的本能让它在地上滚动,滚得远远的,才用机械臂将身体支撑起来。这个时候,它背后那一大串机械臂只剩下两三条可动了。

    “滋……要遭……紧急措施开启……滋……”喇叭中响起一阵杂音,“开启失败……维生系统重启中……滋……劈里啪啦……”

    罐子里的粉红色液体更加浑浊了,一条机械臂向后卷动,插入罐子中,不知道做了什么,让罐子猛然弹跳一下,冒出一股黑烟。与此同时,容器好似爆炸般释放出可见的冲击波,将喇叭罐子吹得就地翻滚,一直撞上外围的透明管道才停歇下来。

    冲击波过后,剧烈的动静陡然停歇,房间中只剩下一阵悠长的排气声。

    容器的盖子如雪花般崩碎,星星点点地消失在空气中,一阵冷雾排出,迅速向外扩散,不一会,房间中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雾气消散了一些,喇叭罐子才重新支起身体。它看到了,容器里有一个朦胧的人形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