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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晚间趣话

    广田小姐身上充满了谜团,她曾经参加过的乐队也是秘密重重,尤其在乐队最繁盛的时期,里边充斥着一个个小团体,还和国外某个听起来同样可疑的大学拉上了关系。如今广田小姐的前辈和后辈都和“旋律”有关,乐队的历任成员同样被邪教亦或者别的怪诞离奇之事物有关,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情况。

    广田小姐的前辈大概就是如今的神子母体,而后辈则是知音爱美的女经纪人,两者似乎都是巧合,但经纪人的巧合更加让马恩在意。如果这位女经纪人早就认识广田小姐,还有一层私人关系,那么,她负责的乐队拒绝为广田小姐的婚礼表演,不是疑点重重吗?广田小姐曾经就此事向神社那边咨询过,难道当时没有与这位女经纪人接洽吗?

    其中矛盾重重,不过,马恩虽然在意,却不得不换个角度来思考,毕竟女经纪人的问题已经是既成事实,无论这个巧合多么生硬,都必须考虑其作为结缘神信徒的可能性。因为知音爱美的缘故,女经纪人应该会参与婚礼,她的结缘神信徒身份又会给计划带来哪些不稳定的因素?马恩无法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清楚,但是,午夜回响里的情况有可能会因为结缘神的力量产生某种异变,这是完全可以假定的。

    实际上,从结缘神噩梦到午夜回响,都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仅以队伍众人在午夜回响中遭遇过的情况来说,异常早就发生了,只是之前大家都认为是邪教仪式促成了“旋律”的变化,然而,马恩现在却不得不假设,结缘神已经在作祟的可能——尽管结缘神已经被《七转洞玄秘录》封印,但结缘神的噩梦没有太大的变化,结缘神的那些怪物信徒依旧保持原有的活动状态,这足以说明结缘神的力量仍旧在起作用。

    马恩自认很难理解这等怪诞离奇之事物,但只要大胆想象一下,结缘神的噩梦和午夜回响的相似性,导致两者互通有余,而结缘神的力量也因此侵入午夜回响中,就不难理解自己在午夜回响中遭遇的异常了——他早有有所猜测,如今只是更近一步而已。

    最为让马恩担心的是,被封印的结缘神另辟蹊径,利用“旋律”的力量和邪教的仪式,通过午夜回响这个渠道进行复苏。不,不能说复苏,结缘神从来都没有死去,也没有受伤,它只是被卡在噩梦里了,而马恩就是罪魁祸首。

    三丁木公园曾经有一个结缘神的噩梦关联现实世界的节点,在结缘神事件里,松左卫门便曾经试图通过仪式,让结缘神穿过这个节点降临世间。与之相比,午夜回响与现实世界的重合度更高,稍微想象一下,未必不能将整个午夜回响都当作一个巨大的节点。

    午夜回响行走者一边聆听“旋律”,一边深入午夜回响,进入愈加怪诞离奇又危险恐怖的世界里,寻找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邪教进行仪式,也同样是为了更好,更快,更深入地进入午夜回响的深处,因为他们认为那里存在神明——不管他们寻找神明是为了什么,这个想法和行动都显得十分疯狂,然而,一旦结缘神降临午夜回响,它不正是午夜回响深处的神明吗?

    一切全靠想象去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马恩觉得,午夜回响的深处不仅真的存在神明,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神明。邪教徒视那些无法理解,正体不明的怪诞离奇之事物为神明,并通过深入午夜回响来寻找它们,如今看来,成功的几率很大。

    午夜回响作为现实和噩梦交错之地,马恩本以为这是一个独立的地方,只有聆听“旋律”之人才拥有钥匙,可如今的种种情报,种种假设,都让他有了另一种认知:午夜回响更像是一种通道,一个四通八达却又相对中立的区域,若要形容,可以类比现实世界里的三不管地带和混乱的国际公共区域,来自不同国家地区,不同信仰,不同目的的人都聚集在那里,进行一个又一个秘密活动。

    午夜回响里的逐渐出现的混乱,正是不同目的,不同背景,却同样接触过怪诞离奇之事物之人争相竞逐的地方。他们接触过的怪诞离奇之事物,很可能不仅仅是“旋律”,但“旋律”却是他们进入午夜回响的凭证——马恩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祖国对“旋律”和“午夜回响”的态度很消极。

    这般混乱无当,如黑暗森林一般隐秘重重的噩梦,虽然存在诸多可能性,但从结果来看,没有人能够得到好下场。与其在里边淘金,不如彻底锁死——如果可以做到的话——这如恶魔般的诱惑,如果能够在早期就消除“旋律”的影响,防止人们进入午夜回响,那反过来便也意味着,“旋律”在国内作祟的几率会大大降低,心怀叵测的恶人也很难利用午夜回响闹事。

    日岛这边正是放任自由,所以,有点想法的邪教都能够尝试一把,尽管日岛政府拥有佐井久之之类的特派员来处理相关事宜,但在马恩看来,这点制衡还是相对脆弱,这个国家的社会虽然看起来和平安宁,但一旦出现意外,结缘神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结缘神的力量,“旋律”的力量,午夜回响的异常和邪教徒的计划,乃至于神子母体背后所代表的“神明”,以及更多怪诞离奇之事物——当这一切都关联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火药桶。马恩隐隐觉得,自己的计划很难针对这么多的意外因素进行调整。

    尽管在利用婚礼的时候,广田小姐背后的秘密所带来的意外性就不可避免,马恩已经尽可能将这个意外性朝好的方向考虑,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希望结缘神的力量真的出现在午夜回响里。可女经纪人的“巧合”再一次让他觉得自己的希望已经破产了,而且,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征兆都要强烈。

    “真令人头疼啊。”马恩突然对广田小姐说:“如果秘密展现在其他人面前,那就不是秘密了。”

    邻居朋友曾经认为自己是守秘人,但他最终没能守住秘密。马恩之前也认为自己是守秘人,如今他知道守秘的难度。“旋律”已经不是秘密,而结缘神也有可能突破封锁。假设邪教真的招来“神明”,神子母体真的诞下“神子”,那么,这个“神明”和“神子”大概也不是他们所想的“上帝”吧——马恩反倒觉得,结缘神会来个狸猫换太子,借此机会降临到人世间。

    不仅是结缘神,谁知道如今聚集在文京区的那些午夜回响行走者背后,信奉的是哪尊“神明”呢?可以说,邪教的仪式给了所有相关者进行“降神”的可能。而譬如键盘手与吉他手,也有自己的明确目标。从这个角度来说,邪教仪式都不可能被轻易阻止,毕竟,几乎所有相关者都在暗中促成他们的计划。

    如今文京区已经开始动荡,却依旧没有找到明确的罪魁祸首,所有人都在打游击,看似散乱,却都自觉地抹除了痕迹,令追查之人焦头烂额。这些肇事者当然是一盘散沙,但问题是,他们都在期待邪教的仪式并自觉地促成仪式——马恩不由得这么想到。

    文京区的状况比马恩早先估计的还要复杂。

    “亲爱的?”广田小姐有些迷糊地看过来:“你在说什么秘密?”

    “我是说,你参加的那支乐队里,小秘密还真多。”马恩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啊,说的也是。”广田小姐不以为然地说:“在乐队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秘密,但实际上,真正的秘密也不是很多啦。毕竟,只要告诉了一个人,就一定会走漏风声。乐队里的人,表面看起来只参加了一个小团体,亦或者是独来独往,但背地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很容易想象,对吧?不过,严格说起来,这种情况在学校女生之间比比皆是,我早就习惯了。”

    “嗯?学校的女生?”马恩不太明白。

    “对呀,乐队那些人的手段,全是学校里的小女生玩剩下的。”广田小姐托着下巴,看似有些怀念,“在乐队里玩耍的时候,我觉得就像是回到了学校里。尤其在参加工作之后,在乐队里才能放松放松。”

    “……我觉得其他人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不高兴吧?”马恩不由得说。

    “所以,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如何在保守自己的秘密同时,挖掘其他人的秘密。”广田小姐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朝马恩点了点,“我觉得自己对这个游戏还挺擅长的,实际上也从来都没输过。”

    “真可怕呢。”马恩耸耸肩,转开话题,说:“我们该回去了。最近文京区的夜晚有些闹腾,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广田小姐从善如流,自从同居之后,她就很少反驳马恩的决定,显得温顺乖巧。虽然广田小姐掌管家里的财政,但依旧是马恩结帐,直到离开餐馆后,她才小声问了一下自己男人手头的资金情况。

    “要不每个月再加点零花钱吧?家里的钱是完全够用的。”广田小姐这么说到。

    “没必要,存起来吧。”马恩平静地回答道。

    路过自动售货机的时候,广田小姐突然跑过去,等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两罐饮料。名字很古怪,也不是常见的包装,马恩接过一罐,看了看成份说明,都是化学术语,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是?”马恩疑惑地看向广田小姐。

    “老家的产业最新上市的产品,原料就是杂菜哟。”广田小姐得意洋洋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杂菜,但做成果汁就不一样了,听说为了更好的口感,那边投入了一个亿做研发呢。”

    这么说着,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过来,满满的期待让马恩突然觉得有点压力。

    “试试看吧,亲爱的,我回去后还要打好评呢。”广田小姐自己拉开盖子,灌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说:“绿色无公害,养生又安全,还能消食减肥,我已经寄了几箱给紫苑和寺花,她们都很开心呢。过几天,我再给其他人邮过去。对了,早上开信箱的时候,有马克乔恩寄来的信件,我已经放在你的书桌上了。马克乔恩和乔克乔西去了埃及,还附上了那边的照片。他们打算在那边停留一段时间,我走国际快递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收到。”

    马恩转了转手中的饮料,没有打开,反而掏出香烟点燃了。

    “我等会再……”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广田小姐说:“香烟也有在做哟,杂菜里有一些可以做成烟丝,抽起来可香着呢。香烟有害健康,但杂菜烟丝就不同了,不同的杂菜,口味还有变化。”

    “……”马恩沉默了一下,才说:“是不是还要杂菜雪茄?”

    “哎?亲爱的也抽雪茄吗?雪茄早就有了,基本上都是先出口国外,再转回国内。国内抽雪茄的人不多,外国需求量比较大。”广田小姐如数家珍,说:“既然亲爱的有兴趣,我改天让家里寄一箱过来。”

    “……杂菜还有别的商品吗?”马恩问。

    广田小姐掰着手指数了一阵,才说:“目前在售的有几十种,正在研发的还有上百种,但不是每一种都赚钱。家里那边也是需要新产品调查的,每个月都有特供新品,总之很复杂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杂菜,做成商品后,虽然也有杂菜,但混入了更多的成份来调整口感,杂菜的比例就不算太高了。”

    “可包装上可没写有杂菜。”马恩指了指罐装饮料,“都是常见的化学成份。”

    “当然了,杂菜本就是自然植物,植物有的成份它都有。”广田小姐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才不会做虚假宣传呢,口碑可是很好的,而且,如果混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看起来新鲜,不一定能够得到市场认可。”

    “……好吧,你们的商业头脑可真好。”马恩这时除了恭维几句,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