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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公寓新租客

    广田小姐的家族究竟是什么来头,马恩至今仍旧不太了解,虽然他通过一些渠道打听过,但这个家族的保密意识很强,存在也很久远,有许多秘密长年埋葬在时间中,如今就算是日岛本国政府似乎也很难摸清这个家族的底子,而马恩这样的外来者,就更是只能了解表面上的一些情况,例如这个家族的规模很大,是割据一地的豪族,与时俱进,生意兴旺,在日岛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宗教文化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广田雅美身为这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却背井离乡独自在文京区打拼。马恩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和广田小姐的婚礼登报,背地里肯定有不少闲话。至今为止,马恩依旧不理解,广田小姐究竟是看上了自己的哪一点,在这场怪诞的婚恋中,他可是被追求的一方。即便如此,马恩也无法拒绝这场婚恋,结缘神事件虽然告一段落,可实际上隐患重重,广田小姐和她的家族和结缘神关系密切,马恩无法放任不理——而这一决定,也实际上得到了祖国那边的许可,并已经在领事馆进行报备。

    在广田小姐殷切的注视下,马恩缓缓拉开易拉罐的盖子,喝了几口杂菜饮料。在结缘神事件之后,他就一直尽可能避免接触杂菜。然而,他既无法阻止广田小姐和广田家族将杂菜以及杂菜相关商品向全世界散播,也不能用太过坚决的态度去面对这些事情。马恩十分清楚,拒绝是很容易,但拒绝之后,对方的想法和反应却很难控制。

    在对待杂菜的态度上,广田小姐显出了十二万分的热诚,广田家族更是以杂菜为根基创下诺大基业,马恩尽可能不去刺激自己这个奇怪的未婚妻和她背后的家族。否则,一旦闹腾起来,就算结缘神不出现,以这个家族在人类社会中的体量,日岛也是休想安宁,只会给日岛民众带来祸事。

    马恩并不在意这些豪门贵族,但对大多数基层群众而言,能够安稳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在如何对待这个疑点重重的未婚妻和家族的问题上,马恩已经决定,将自身也作为筹码进行新的平衡。

    一味地拒绝与杂菜接触,会形成何种逆反效果,马恩一点都不想去尝试,尤其是在结缘神的信徒明显有所异动的情况下。

    马恩十分清楚,自己人单力薄,也没什么大智慧,想要一举剿灭如今聚集在文京区的所有闹事者,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他所能想到的计策依旧是分化打击,重新制衡,这不是什么高明的崭新的计策,但一直都很好用。既然结缘神已经登场,之后还有更多潜伏者登场,那么,结缘神的力量就不能忽视,也不能否定它所带来的影响力。

    想要利用结缘神的力量,作为一张好牌打出去,马恩认为,妥协也是必要的。而他在过去抗拒杂菜的态度,如今也有了用武之地。马恩喝下杂菜饮料,广田小姐顿时眉开眼笑,脸上满溢出幸福满足的情感。

    “亲爱的,味道如何?”广田小姐问道。

    “还行,就是有点腻。”很久都无法从饮食中感受到进食滋味的马恩真的从这罐杂菜饮料中品尝出了甜意,然而,这种甜意和他的感官被《七转洞玄秘录》影响之前,品尝甜品时的感觉不太一样。杂菜饮料里包含的甜意不能算是味道,却同样是从味蕾上传递的,马恩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似味觉和情感之间,有了一种必然而深刻的关联——马恩经常在文学中看到类似的描述,诸如“吃下某物,甜意在心头”,以食物的滋味去衬托精神世界,也曾经在科普读物中读到过味觉感官系统和人类情感的联系,可是,亲身体会到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怎么会腻呢?”广田小姐之前满是兴奋的情绪有了些许低落,“这里边可充满了我的心意呢。”

    “……”马恩自认从来都不是浪漫之人,对浪漫的情感也十分迟钝,可此时却如有灵犀,不由得问到:“雅美,你参与了这罐饮料的研制?”

    “对呀,杂菜是那么美妙的东西,可我却无法将这份美好传递。”广田小姐盯着马恩手中的饮料罐子,这般说到。

    “……你已经传达到了。我品尝到的甜意,一直从味蕾进入我的心里。”马恩平静地说:“也许用‘腻’来形容不合适,但真的很甜。”

    “很甜吗?”广田小姐的脸上再次绽放出光彩,“亲爱的,你不喜欢甜品吗?”

    “平日里做的饭菜还行,但我更喜欢甜中带苦的味道。”马恩这般说着,又抽起香烟来,“你看,就像是这样,香烟的苦味中和了饮料的甜味,恰到好处。如果香烟也是杂菜做的,那就没有这种苦味了。”

    “是这样吗?”广田小姐有些怀疑,“但雪茄卖得很好呀。”

    “也许外国人喜欢甜味的雪茄?”马恩也不确定,“不过,我个人是欣赏不来。”

    “没关系,杂菜有益身心健康,我会加把劲,把味道做得更好。”广田小姐干劲十足地说着,挽住了马恩的手臂,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又俏生生地仰起头说:“但是,比起过去的杂菜,饮料还是不错的吧?”

    “是不错。”马恩点点头,“但是我的口味刁钻,你迎合我的口味,想必就卖不出去了。”

    “没关系,只要亲爱的喜欢,就算做成特供也没问题。”广田小姐毫不犹豫地说。

    马恩本还想继续用商业作为借口劝阻广田小姐,但广田小姐就好似沉浸在美好的梦想中,考虑到种种因素,马恩还是将原来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无论如何,产品的研制不急于一时,但婚礼已经迫在眉睫,他不想在这个关键时期破坏广田小姐心中的期待与满足。于是,他只是问道:“甜味是来自杂菜本身吗?”

    “不,是来自于心中哟。”广田小姐的回答真是诗情画意。马恩对浪漫只是依葫芦画瓢,但广田小姐的浪漫与情话好似发自真心。

    只有广田小姐本身和出自她手中的事物,才能给马恩的感知世界中愈发苍白的事物带来光华与色彩,然而,这种情况本就是异常的证明之一。马恩有时会觉得,那些在他听来是浪漫情话的部分,其实不存在夸张,而是真相的一部分。

    正如现在,广田小姐可能只是说了实话。

    ——来自心中吗?

    马恩不再犹豫,将剩下的杂菜饮料一饮而尽,将罐子扔到自动售货机旁边的垃圾箱里。

    “回家吧,雅美。”

    “嗯!”

    马恩和广田小姐回到公寓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公寓虽然不在闹市区,但附近的街道却显得比白天更加热闹,若非马恩和广田小姐住在公寓高层,房子的隔音性也很好,这般喧闹的景象会稍稍令人生厌吧。两人走进公寓的时候,还有好些个租客陆续从电梯走出,那位艺术品位一向很奇特的管理员正在和几个陌生人沟通,听起来像为新的租客介绍这座公寓。

    “马恩先生,广田小姐。”看到两人走近,管理员立刻热情地打了招呼,又对面前的那几个陌生人介绍道:“这两位就是那一层的租客。平日里大家都挺忙碌的,你们来得真巧。”

    “晚上好。”马恩和广田小姐手挽手,来到众人跟前,先是向陌生人点头示礼,才向管理员问到:“这几位是?”

    “是有意租房的客人,现在就剩下你们那层还有三间空房了。”管理员没有介绍来人的身份,只是这么说到。

    公寓十三层的空房自然就是邻居朋友的三号房和广田小姐的六号房,以及一直看似闲置,却在后来被证明是一个阴谋的五号房。结缘神事件后,邻居朋友仅剩的遗物被马恩带入安全屋里,广田小姐则住进了马恩的四号房,闲置的房间也继续闲置,管理员已经很多次嗑叨着要填满空房了。

    不过,十三层的另外两家租户暂且不提,空出来的房子,包括马恩如今暂居的四号房,多有一些骇人听闻的秘密和过往。即便结缘神事件已经结束,四号房怪谈也告一段落,但对新租户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理想的栖身之所。

    马恩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几个陌生人,一共是三男两女。其中有一对是中年夫妇;另一对看起来很甜蜜,似乎是情侣,但年纪也在三十左右;最后一位也许是独身男性,身材纤瘦,比马恩低了半个头,外表很年轻,似乎刚从大学毕业,显得有些木讷,有点不善言辞的模样。在众人交谈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聆听着,只在管理员对他说话的时候,才说上只言片语。

    管理员热情洋溢地描绘公寓的美好过往和房间的优点,在她嘴里自然是不存在任何缺点的,而且还有一间“重新装修了一遍,用上了潮流的新技术”,是最大的卖点,无疑就是邻居朋友曾经住过的三号房。

    三号房因为“刚刚重新装修”,所以租金明显要贵上一些,却被管理员推销给那位不善言辞的独身男性,而不是衣装打扮上显得更加富裕的另外两对人士。

    这家公寓的租金可不便宜,马恩刚结识广田小姐的时候,广田小姐还在抱怨,自己的薪水大部分都填了进去——尽管她从家里领的份子钱其实比她的薪水多得多。马恩的四号房曾经出现怪谈,所以租金低廉,至今也没有涨上去。

    夫妇和情侣这两对应该是租得起的,但这位年轻的独身男性看起来和马恩一样寒酸,朴素的衬衣和长裤打扮,给人一种感觉,他似乎就只有这一身衣物。当然,马恩也知道,外表给人的感觉,不一定是这人的真实情况。

    马恩的直觉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从这些新租客身上感受到鲜活的味道。情侣那一对,男方略显得狂野,女方颇有点姿色。中年夫妇的丈夫应该是个生意人,妻子打扮起来也有点贵妇的味道。但在马恩眼中,这些人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搬进来。”管理员显然做成了这笔生意,当场就定下了搬迁的日期,“生活设备一应俱全,不久前才检修过,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们这里的装修是固定的,不能自行施工更改。如果有别的需要,例如要更换维修一些房间里已经有了的东西,要来我这边报备一下。”

    马恩和广田小姐一直在旁边听着,管理员和这几位新租客谈妥后,才对两人说:“马恩先生,还有广田小姐,这几位就是你们的新邻居,一起上楼看看吧。”

    “应该的。”马恩点点头,广田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几位新租客。

    于是,马恩和广田小姐便带了这几人乘上电梯,一路前往十三层。在电梯里,和新租客们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中年夫妇姓古田,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情侣其实不是情侣,关系比较复杂,暂且算是同居者。至于那位独身青年男性,名唤小夫,姓氏倒是没说,自称是个画家。这人一直表现木讷,但谈起自己的艺术来却一改之前的印象,滔滔不绝,很是兴奋,还邀请众人在他整理好房间后,去他那边欣赏他的画作,据说他已经卖出十副作品了,现在得到某个私人画廊的赞助,正在进行一个系列作品。

    小夫对自己的艺术充满了信心与憧憬,他的劲头是无可置疑的。不过,其他两对男女对这份热情似乎有点吃不消,尤其同居者那边的男性,眼神中流露出对艺术的不屑,言语也含糊其辞,不太上心。不过,广田小姐倒是对这位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很有兴趣,而马恩自己也很少做打击他人志气的事情,以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和这位青年艺术家讨论了一下。

    因为过去的工作,马恩什么都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更不敢说擅长,但青年艺术家小夫显然并不在意,被马恩恭维的时候,也是热情回应着,两人的交情似乎就这么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