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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幕后因素

    中年夫妇、同居男女和艺术家小夫在马恩和广田小姐的陪同下,参观了他们即将入住的房间,马恩也趁此机会观察了一下这些房间的情况。广田小姐曾经居住过的六号房和看似无人居住的五号房都被打扫过,马恩刻意探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秘密所在,竟也已经无处可寻。尤其是那片用于制造“烟雾怪脸”的场地,如今只剩下平整的地板。马恩背着其他人撬开木板,下边只有一整块的水泥。

    马恩事先将一些危险的物品处理过,管理员在雇人维护房间的时候,应该处理掉了剩下的部分。理论上,如果没有实质接触过那些怪诞离奇之事物,房间里的秘密所在看起来也不过是私人对房间的改造罢了——即便如此,私人改造也同样违背了公寓的规矩。

    “雅美,管理员找过你吗?”马恩将广田小姐拉到角落里问道。

    “没有啊,管理员找我做什么?”广田小姐满腹疑惑的样子不似作假,就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六号房里做过的事情。

    “我记得,你好像私人改造过这个房间?”马恩没有用肯定的语气,只是盯着她问道。

    “说什么呐,公寓又不允许改造,我才不会做呢。”广田小姐用力摇摇头,矢口否认了这个事实。

    “……”马恩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许是我记错了?”

    “肯定是亲爱的你记错了。”广田小姐笑起来,“如果我真的做了,管理员可要找上门的。”

    “说的也是。”马恩点点头。

    六号房在中年夫妇眼中没有任何问题,墙面和地板还翻修过,看起来挺有时尚的气派。

    五号房也已经情节一新,但风格就比较老旧,有一处翻新过的地板和墙面显得有些突兀,但整体来看,倒也可以说是一种混搭的风格,同居男女倒不是很在意。

    于是大家又转至三号房,邻居朋友的异常一度将这个房间弄得一团糟,天花板、墙面和地板都惨不忍睹,管理员不得不在事后来了个大翻修,似乎花了不少钱的样子,连格局都改了,加入更多的时尚新元素,更有一面壁画凸显艺术气息,小夫尤为满意。

    三间房都有了它们未来的主人,管理员一度为了将房间租出去而忙得焦头烂额,如今也可以休息一会了。马恩和广田小姐将新租户送到电梯口,相互告辞。马恩在心中祝愿这几位新租户能够在公寓里过上平稳安定的日子,便回了四号房。

    广田小姐一进门就开了暖气,然后跑进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只穿了内衣,外边的衣物被她扔进了洗衣机里,还一边嚷嚷着:“亲爱的,你的衣服也扔进洗衣机里。”

    马恩从善如流,先进沐浴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将擦头的浴巾搭在肩膀上,就这样钻进了书房。广田小姐之前提到的信件就放在书桌上,马恩先检查了一下书房里各处物件,确认没有被动过,这才拿起已经拆封的信件,将信纸掏了出来。

    正如广田小姐所说,寄件人是马克乔恩,信中讲述了他和乔克乔西在旅程中的一些趣事,之后两人分开过一阵,但因缘际会又在埃及碰面了。具体到埃及做什么,心中没有说明,所言之事大多是琐碎的日常。信中也提到了南岸乙姬,鹫峰紫苑和桂寺花等人,海边小镇的经历让这位年轻人难以忘怀,又在信件里提到了一些疑惑,以及他自己的猜测与解释,尤其指出,海边小镇里的古怪信仰其实在西方世界也存在,甚至可以说,相关事物象征出现得更加频繁。

    “克苏鲁,姑且这么称之……奇怪的镇民应该只是这个海神信仰的分支聚落,这些信徒虽然分居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但却能够利用某种独特的方式来取得联系,那并非是现代科技产物,而是更加古老的方式。一度认为是迷信的事物,正在以更真切的方式呈现在我的眼前。”优秀的年轻人马克乔恩如此说到,虽然言辞中不乏忧虑,但马恩同样看得出来,他乐在其中。

    “我在南美洲海岸的一处临海洞窟中找到了一些壁画,上边刻画的人物和那些镇民有相似的特征,但这些壁画上的人们正陷入巨大的灾难中。这让我不由得回想起我们在镇上的冒险,然而,在壁画里,那些名为拜亚基的怪物似乎带来了更加可怕的东西。这面壁画让我毛骨悚然,然而,我没有在这里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有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的魔法阵,刻在洞窟深处,我不知道它的意义,但为了保险起见,我炸掉了整座洞窟,让这个秘密埋葬在地下深处。”

    这是挺有趣的游记,马克乔恩,也就是如今的“大灾难”,在离开日岛这个狭小的牢笼后,就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般,有一股深思而奋发的豪气。他遇到过的怪诞离奇之事不少,仅就数量和频率而言,已经赶超马恩本人了,但在他的描述中,并不是什么大事,最坏的情况也不过一两个疯子犯下了连环杀人案,而在有志于成为世界著名大侦探的马克乔恩的“协助”下,警方迅速破获了案件。

    “埃及也是一个古老的国度,我期待在这里丰富自己的见识,不过,乔克乔西先生对我说,这边的事情要保密,那就事后再说吧。另:乔克乔西先生在提到马恩先生您的时候,依旧有些耿耿于怀,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希望大家能够和睦如初。

    ——拜启,马克乔恩。”

    马恩将信件里提到的回信地址抄录下来,以乔克乔西的秉性,现在他们肯定已经不在发信的地点了。按照信封上的地址邮递,肯定到不了他们的手中。之后,马恩才将信件重新折叠好,塞回信封中,打开抽屉,将信件保存到不锈钢盒子里。

    书房外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似乎是一出言情推理剧,人物正凄凄惨惨地哭诉着,广田小姐却哈哈大笑起来。马恩不太喜欢这类电视剧,不过,据说收视率一直不错。

    马恩的注意力转回来,深思了片刻,便写了一封回信,除了对应马克乔恩信中的内容,还提到了“远方之音”、“旋律”和“午夜回响”,这是一系列密切关联的现象,但在国际上却又不算是十分机密的事情。无论是现在的马克乔恩,还是已经成为一级调查员的乔克乔西,想必对此都有所耳闻。马恩希望从两人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哪怕赶不上如今的计划也没关系,马恩可不觉得,文京区的难关度过后,这些怪异现象就会彻底消失。

    说到底,马恩要对付的只是危害社会稳定的坏人,而不是彻底解决这些个异常现象——那可是集合全人类的力量与智慧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写着写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停下笔来。他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很晚了,但他没有犹豫太久,便抓起电话给领事馆打去。他有一些可怕的猜测,需要张先生这样的旁观者进行确认。

    电话一会就打通了,接话员是领事馆的值班人员,和马恩拼过酒,一听到他要找张先生,很痛快地转接了。张先生似乎还没有休息,但也没在领事馆里,马恩能够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有些吵杂。

    “小马吗?有什么事情?抱歉,我这边有个会议,现在是一团乱了。”张先生的语气有点无奈和疲惫。

    “是这样的,关于文京区的现状。”马恩沉吟了片刻,没有直接说出目的,而是说了自己之前对邪教仪式的猜测,以及广田小姐曾经参加过的那支乐队的情况。顺便提到了那家文字公司和上原专务这个人。

    “原来你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吗?”张先生没有惊讶,却又沉默了几秒,才说:“你知道的,小马,很多国家都对‘旋律’有所研究,也希望从中能有一些收获。从科学角度来说,它既然是存在的,人们就不能视而不见,只有去了解它,总结经验与教训,才能够在面对它的时候更有底气。和我国的保守态度不一样,大多数国家对‘旋律’的研究都是激进的,包括日岛在内。”

    “也就是说,日岛政府其实已经知道文京区的状况了?”马恩沉稳地说:“可他们只派了一个特派员过来,实际上,他们有能力控制局面的。”

    “科学研究一般会分成三步走:认知,了解和深入。而这三步的前提,是接触。只有接触到具体的事物和现象,并进行观测,或许足够的信息,才能谈及认识这些事物和现象。”张先生似乎有点文不对题地说:“过去,人们深入‘旋律’和‘午夜回响’是有明确记录的,然而,太过深入的人不是死亡,就是无法维系理智,也就是全都变成了疯子,他们即便能够留下信息,也是支离破碎。各国对‘旋律’的研究都已经陷入瓶颈,现有的碎片信息已经不足以让研究更加深入了,而新的碎片却十分难以找寻,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有机会突破界限,进入更深层的世界里。”

    马恩仍旧听明白了,他之前那个可怕的猜想被验证了。

    “单纯以个人的行为已经不足以提供更多的信息,所以,现在的趋势是挖开一个更大的缺口?”马恩沉声说:“文京区的事态在日岛政府的允许中吗?”

    “深入‘旋律’的仪式没那么简单,我听到一些消息,现在你那边的消息也给了一定的线索。”张先生慎重地说:“有人和国外的某个研究机构有合作,共同完成了仪式理论。”

    “那家研究机构是大学?哪家大学?”马恩这么问,但张先生没有回答。

    “我这边知道的是,利用仪式能够让更多人进入深层的世界,亦或者将里边的某些符合标准的东西拖出来,亦或者是留下一个信标,让出入更加方便。无论是哪种效果,都是为了更好,更深入,更保险地接触‘旋律’的秘密。那些邪教份子可能只是出于一些自私的想法,但是,也有更多的研究者在期待结果。”张先生这么说到:“我国没有参与这件事,并且,已经向日岛政府发出非正式的照会,不过,日岛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我们不可能干涉一个独立国家的政府所做出的决定。”

    “也就是说,日岛政府和那个研究机构所在的政府有合作?”马恩确认到。

    “不,这可不仅仅是两个国家政府的事情,小马!”张先生的声音变得冷冽,“我国的保守态度只是一个特例。”

    “……我明白了。”马恩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就这么确定,深入接触‘旋律’是值得的吗?”

    “也许,即便是我国,也只是投了弃权票。”张先生说:“科学要进步,就不能固步自封,不能视已经存在的现象为无物,更不能想当然。深入接触是迟早的事情,问题在于,如今的研究陷入瓶颈,光凭现有的资料,完全不可能再进一步了,必须有更加深入的接触与观测。当然,没有人能够对结果的安全性打包票。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研究总是会有瓶颈和停滞的。”马恩平静地说:“现在的情况,并没有紧迫到不惜手段和代价的程度吧?而且,为什么是文京区?文京区可是个大都会,一旦出了问题,日岛政府也有麻烦吧?”

    “日岛政府那边……两党的新一轮交锋已经开始了,如果有人想要打破局面,或许这就是一次机会,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成是败,日岛的那些人愿意赌一把。”张先生如此说到,顿了顿,又说:“他们在赌国运。”

    “……”这个答案并不完全出乎马恩的意料,日岛政府的秉性一贯如此。

    “也不一定非要文京区呀。”马恩遗憾地说。

    “因为,这个细节的选择权不在日岛政府手里,而是在那些邪教徒手中,日岛政府也是顺水推舟而已。”张先生回答到,“虽然有折中的提议,先击溃邪教徒,再由日岛政府决定仪式的举行。但你也知道,国际局势波澜诡谲,这个想法挺好,但不实际。”

    “谁在支持邪教徒?”马恩明确地问到。

    “无法断定,总之,日岛政府不可能从其他机构获得仪式,也无法在击溃了邪教徒之后获得仪式。有人作梗,仪式如今就只掌握在邪教徒手中。那些邪教徒是疯子,但不是笨蛋,他们懂得保护自己手中的保命符。”张先生这般说到:“小马,情况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你的政治嗅觉到位了。”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马恩的声音重新平静下来。

    “我也不觉得,但我们只能管好我们国内的事情。”张先生也平静地回答到。

    “我会采取行动。”马恩十分肯定地说。

    “那就给你一个好消息。”张先生回答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被紧急开除国籍了,从今之后,你的行为只代表你自己,与我国无关。本来,这件事应该是你婚礼之后才告诉你的,但既然你想做点事情,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小马。我相信,广田小姐能够庇护你。”

    “谢谢,张先生。”马恩半分遗憾,半分由衷地说:“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