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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炫目的登场

    从安全屋里传出的喇叭声很刺耳,听不出是男是女,只让人觉得主人的脾气不太好。佐井久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连珠炮般臭骂一顿,但他自己倒没怎么生气。安全屋的主人不仅是马恩先生的朋友,更是多方谋划的对象,足以证明这位大科学家朋友的真材实料。

    无论在历史还是现代,佐井久之常听说有国家为了某某科学家大动干戈,甚至不惜采用下作的手段,只因为那某某科学家才华横溢,足以奠定一国基础,乃至于改天换地,变幻国际风云,更变时代潮流,是真真正正的风云人物。而藏身在这个安全屋中的科学家朋友,则是被多国争抢,甚至不惜利用邪教兴风作浪,罔顾一个世界级大都会的民众存亡,连“神明”都视为可利用对象。

    如此价码,足以证明这位科学家朋友的才情和研究放在国际上也是举足轻重。而这样的天才人物,哪怕有些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脾气暴躁,嘴巴不干净更是小事。更何况,自己等人确实打扰了人家。

    佐井久之对那一句句臭骂洗耳恭听,直到那声音翻来覆去,渐渐没了词儿,干巴巴地消停了片刻,便见到安全屋裂开了一个口子。

    一直保持沉默的佐井久之和键盘手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就连重力也飘忽不定,两人站稳脚跟的时候,发现自己两人身处于一个开阔如广场的空间里。这个空间究竟有多大?第一眼看去,似乎可以用目视粗略计算;可第二眼看去时,就觉得第一眼的估算是错误的,实际更大;第三眼看去时,依旧觉得比第二眼看上去时更大;如此反复,只觉得无穷无尽。

    即便如此,佐井久之和键盘手依旧可以明确看到围绕在广场周边的墙壁。整个空间,给人的印象就是只有底盖的巨大圆筒,上方则是一望无际的乌青色,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星光的亮点一边闪烁一边游弋,数量极多,根本数不过来,而闪烁的频率和移动的轨迹交相辉映,如同一道宏大而繁复的旋律。

    这是一个古怪又宏伟,身处其中就会令人自觉渺小,让人望而生畏的空间。然而,从安全屋的外表,绝对无法想象里边竟然藏有一个如此壮阔的世界。再想想这里的主人就是这个空间的制造者,就让人头皮发麻,只觉得荒谬又难以置信,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人类的科学真的可以制造出这种东西吗?

    无论是佐井久之还是键盘手都惊呆了。两人都是资深的旋律聆听者,都在那怪诞离奇的午夜回响中,见识过众多超乎自己想象,无法理解和解释的事物。可眼前所见,和午夜回响里的那些鬼东西相比,似乎有某些截然不同的性质,既让人觉得熟悉,似乎是可以想象的,但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不会出现在人类的现实中——人类的幻想,才是这个宏伟造物的归宿。

    “这,这就是马恩先生的朋友……我不是在做梦吧?”佐井久之见识过“神明”的诡异,体验过“神明”赋予的力量,如今这具怪异丑陋的“分身”无论在外表还是力量上,都已经足够吓人了。可是,和眼前所见一对比,顿见云泥之别。

    “不,这不是梦,也不是午夜回响。”键盘手的“旋律”响起来,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由露出错愕的表情。两人都听到了,键盘手发出的“旋律”已经不再是在内心回响的——即便她是如此施为——这声音真真切切地变成了语言,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

    键盘手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佐井久之更是第一次听到她真真切切地发出声音,而不是用“旋律”去说话。即便两人都明白,这依旧是“旋律”的回响,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凸显出这个空间的异常。将“普通”变得“特殊”是一件难事,而将“特殊”变得“普通”则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真正能够理解这个困难究竟有多困难的两人,从震惊中滋生出一股惊悚的感觉。

    佐井久之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这具“分身”已然不复之前那怪诞丑陋的怪物模样,而是自己更加熟悉的人类的身体——仅从外表来看,和他的本体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站在这个古怪而宏伟的广场上的两人,仿佛就是普通的两个人类。

    “外在改变了,但是,内在没有变化。”键盘手似乎有点不适应自己的声音,反而让音调和语气有些别扭起来。就好似太刻意地去表达,反而觉得不自然,就长了疙瘩。

    佐井久之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分身”没有半点削弱的迹象,往深处去感受这个“分身”的构造,依旧是那般怪诞离奇,和正常人体完全不同。

    两人再次环顾四周,观察细节之处。只见到墙壁上如长满鳞片般粗糙,那并非是石材金属,更富有生命的活力和有机的气息,依稀可以感受到颤巍巍的鼓动,如同皮膜和筋骨纠缠在一起。让人不禁想到,这个“巨大的圆筒”难道是一个活着的巨型生物吗?

    平整的地面十分坚硬,看似瓷砖铺就,可以仔细瞧瞧就能意识到,这也绝非是寻常可见的材料,无论是色泽和质地,都给人一种崭新的冲击感。

    除此之外,还有巨大的齿轮杠杆在运转,巨大的如风琴管阵列的烟筒喷吐巨大的白烟。各种计时器覆盖了从古至今的种种计时工具外表,沙漏和时钟应有尽有,乃至于现代常见的仪表,以及更具科幻感的计时器。长着翅膀的屏幕如同鸟儿般飞来飞去,又有巨大而畸形的机械臂不停伸展起落,制作加工的火花不停喷溅。又有摩天大楼般的熔炉交替释放热浪和冷气,触手一般的管道卷曲伸缩,不时喷射出不知名的液态物质。

    它们就好似在看了好几眼后,不经意间就出现在眼帘中。佐井久之和键盘手都确定,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些景状。随着仔细观察,往深处和细节探究,更加复杂的造物逐一浮现,仿佛它们一直存在于那里,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可是,它们是如此的复杂、宏伟又显而易见,那巨大的存在感怎么可能会被忽略呢?

    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如幻想所描绘,身临其境,却又让人觉得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世界。哪怕是午夜回响,也不曾给两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冲击。

    情感上的不可思议,以及切实接触的真实,不断出现的反差与矛盾,让佐井久之有种醉酒的飘忽感和晕眩感,他想吐,可“分身”吐不出任何东西。

    “震惊吧,歌颂吧,这就是人类当前最高技术力的体现。”尖锐而骄傲的喇叭声由远及近,“这是足以穿梭星辰大海的智慧杰作,欢迎来到摩尔号!”

    佐井久之和键盘手猛然朝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白雾倾泻,滚滚弥漫,一个非人的轮廓浮现其中。在强光的聚焦下,高达三十米的阴影笼罩了两人,那是何等令人惊骇的形态:粗壮的身躯,巨大的触须,长长的颈脖,没有手脚,没有脑袋,亦或者说,那长长的弯曲的如触须般的东西,就是它的脑袋。

    这个可怕的怪物不同于在午夜回响中所见到的那些怪物,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这是一种根本无法从现有生物图谱中找到的怪形。

    ——这个就是……马恩先生的朋友?

    ——不是人类!

    佐井久之和键盘手不约而同浮现同样的想法,即便理智在说,对方不是自己的敌人,可心中的惊惧感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