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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胜负已分

    在这个由“震荡的弦”构成的世界里,乌克兰女人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那是一种怪异的呢喃,一种深邃的细语,就好似无数的“弦”在震荡中交织出了这些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的绵长,毫无停歇,乌克兰女人无法完全记住,也无法理解,哪怕知晓这声音存在的人,都认为这声音是有意义的。她无法用自己的声音去发出同样的声音,哪怕仅仅是在心中模拟也无法做到。每当她尝试这么做,都会由衷生出极大的恐惧感,和一种几乎要丧失自我的兴奋感。

    她唯一能够记录下来的部份,只是强行用人类的声调去发出类似的音节:

    “优托索,托斯塔维亚,特乌默……”她模拟发出的声音是不连贯的,但是,这种不连贯是因为她缺失了其中的一部分音节,她无法获得完整的发音。就她所知,没有人能够获得完整的发音。

    在国家实验室里的科学家认为,如果能够通晓这些声音,甚至于,仅仅是让这个模拟的发音连贯起来,都可能会给“超弦理论”提供进一步的线索。就乌克兰女人所知,那些科学家之中,就有人私底下和午夜回响行走者合作,意图将更多的声音记录下来。不仅要记录,还要研究。

    这声音就如同一扇神秘的紧闭着的“大门”,传闻对此有兴趣的科学家遇见过或加入过某个非官方的组织,意图以集体的智慧去寻找“钥匙”。他们或许认为,这个非官方的组织比官方组织更有活力。

    这奇异的呢喃,并非是乌克兰女人的“超弦构造”独有的,在官方的私密档案中有过多次记录:深入“旋律”之人在只有他们自己才看到的世界里,有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也许,黑衣人和一二三号也能够听到。

    乌克兰女人也并非每一次都能听到,可亲耳听到这由“震荡的弦”发出的声音,看到官方记录中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聆听者的下场,总会让她感到一股不祥之兆在徘徊——她知道,每一次听到这个声音都意味着,自己再一次深入到了“旋律”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会出现更多的东西,在这场被迫升级的游戏里,自己正加速跌落深渊。

    她看清楚那扇“门”了,甚至于,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对那扇“门”施加影响了。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由超弦构造的世界观里,自己的“旋律”所引发的震荡,可以影响哪些客观因素,而崭新的知识让她明白如何对这些客观因素施加影响,才会引发足够深远的连锁反应,并将这些连锁反应最终引导到自己的目标物身上。

    在超弦构造的视野中,她也能看到自己释放出来的波动,正在以微妙的频率和某些弦发生共鸣。但她也同样清楚,并不是自己直接拨动了这些弦,而是自己的能力对客观事物产生了影响,反馈到这个视野中,才让自己看到了这些现象。

    “波动,超弦构造”只是提供了一个世界观和新视角,它本身没有任何影响力,却能够以一种充满想象力和怪诞离奇的方式,反馈那些影响所带来的变化。比大多数测量仪器更加精确,更加敏感,也更加统一。

    这种能力的效应,就如同自身整合了一个庞大而尖精的,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到的测量器材组。现在,她要在完成观测之后,切实而精准地去干涉那扇“门”了。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思绪的转动,所有情感的迸发,所有念头的沉浮,只要沉浸在“旋律”的世界里,用时不到一纳秒。让人获得媲美乃至于超越市面上最先端计算机的超高速思维,又同时能够满足逻辑、混沌和情感的思考,自带一个广袤无边的数据库,这才是乌克兰女人认为“旋律”对国家的吸引力之所在。

    针对“旋律”的研究和开发,类似她这样的专家背靠国家力量,远不是那些单纯把“旋律”视为噩梦,亦或者视为“奇幻旅途”的闲散人等能够媲美的。

    可惜,“旋律”的界限依旧无法破除。聆听“旋律”的专家们也同样时刻面临着加速濒临界限的危险。

    “但是,你们也一样吧?”乌克兰女人露出狰狞的笑容,“波动,门之匙!”

    在她的视野中,一把同样由数不清的“震荡之弦”构成的钥匙出现在手中。为何是“钥匙”的形状?其实形状并无所谓,她只是认为要打开一扇“门”,应该用“钥匙”以示友好。这把“钥匙”的出现,仅仅是代表性的意义,表明她已经找到了干涉“门”的连锁反应链。

    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缓慢,但她的思想实际已经飞跃到了那扇“门”跟前。她和“门”的距离,并非是常识意义上的距离。她的每一个动作,从细微的细胞变化,到实际肢体的动作,都自然而然地遵循着“旋律”的引导,这些构成运动的每一个状态,都在对“门”施加影响。

    然后,这种影响就像是找对了路,“门”如同水波一样摇晃起来。乌克兰女人感觉到,黑衣人正想方设法摆脱影响,但他还是迟了一步,她手中的“钥匙”已经插入“门”中。

    “真可惜,因为你们全都躲在‘门’,所以就没有了守门人。”乌克兰女人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对方都能听到。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释放出来的波动正如洪流一般,注入到“门”中,在她的眼前,被插入钥匙的“门”变成了一个正在鼓起来的水泡。

    被锁定的感觉消失了,乌克兰女人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旋律”正在和里边的“旋律”发生某种共鸣,她能够感受到在共鸣的桥段中所蕴藏的情感。藏在“门”里的人此时手忙脚乱,哪怕她除了将震荡的力量一股脑倾泻进去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门”在下一秒就炸开了,剧烈的冲击让超弦构造的视角开始崩溃,在此时此刻,乌克兰女人只能选择逃逸。超弦构造的视角崩溃,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极具破坏力的客观变化正在发生。

    倘如通过正常的视角去观察这场连锁的崩溃,会遭遇很多看不见,想不到的陷阱。所以,在超弦构造的视角完全崩溃之前,她必须借助这个极高敏感性和极高精密度的观测能力,避开那些看起来安全,但实际上却会摧毁自己的地方。

    乌克兰女人聆听到的“旋律”就好似轰鸣的瀑布,除了轰鸣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节奏和音调。这可怕的轰鸣声让她心浮气躁,胃液翻涌,头晕目眩,大脑的神经和血管好似要被撑爆了。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却本能地翻滚起来,直到眼前一黑,整个超弦构造的视角已然彻底崩溃。

    眼睛重新看到光亮,似乎是在好一阵之后,她只觉得耳朵还在轰鸣,不,是大脑中还在残留那可怕的轰鸣声。眼前的一切模糊而昏暗,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双眼受伤了。

    她躺在地上,发出畅快的笑声。她不知道之前的攻击是否已经解决那些躲在“门”后的敌人,但即便没有弄死他们,他们的处境也不会比自己更好。

    “一群死扑街,不敢搏命还想我斗?”乌克兰女人缓缓爬起身,靠在树干上喘了一会,开始检查自己的损失。身体上的创伤很轻微,只是深入“旋律”所带来的恶心感和恐惧感还需要时间缓解,最麻烦的就是,她这一次深入“旋律”,被塞入了一大堆垃圾,让脑子昏昏沉沉的。

    虽然不是失去战斗能力,不过,战斗状态实在不怎么样。

    如果说,这次战斗有什么好处,那大概就是针对黑衣人的“门”,她已经拥有了破解的方法。除非黑衣人继续深入“旋律”,给他的“门”来一次革新,否则,下次遇到的话,自己几乎可以直接破门而入了。黑衣人相当于对手组合中的“临时安全屋”提供者,当黑衣人的“门”无法挡住她,她有自信会在下次碰面时,一口气解决他们所有人。

    她已经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虚实。

    一二三号的能力配合堪称一击必杀,但要达最佳的效果却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而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要不避开,要不阻碍,要不就在他们满足之前,将他们揪出来彻底解决掉。

    那三人肯定有一些搭配,以方便在没有彻底满足条件之前,与敌人进行周旋。但反观之前的战斗,乌克兰女人却觉得,那些小手段或许能够和一般的午夜回响行走者周旋,但对她这样的专家来说,破绽依旧太多了。

    除非黑衣人和一二三号全都直面恐惧,再一次深入“旋律”,彻底给自己的能力来一次大升级,否则,想要如刚才的战斗那般,和她打上几个回合,只会更加艰难。

    只要没有巨大的变化,他们只会愈加落入下风,最终被她啃食掉。

    以乌克兰女人的经验来说,这几个专家大概率不会再以她为对手了。他们多会选择更加迂回的方式完成自己的任务,以避免更大的损失。毕竟,身为专家,完成任务的同时,尽可能避免自身的损失,才是最优选。

    ——如此一来,他们余下的选择也不多了。

    ——最好尽快找到警视正,将他排除在他们的选择之外。

    乌克兰女人这么想着,正要动身,却从“旋律”中收获了意料之外的信息:警视正的位置已经明确了。

    原本她也一直都在通过“旋律”去获取警视正的信息,但此时的信息到来之及时,信息之明确,却让她有一种刻意的感觉。一般而言,“旋律”不会直接传达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而是聆听“旋律”的时候,收获一些朦胧的指引,那更像是一种直觉。

    可是,如今“旋律”带来的信息,就像是有人在跟前耳提面命一般。

    “那些家伙……”乌克兰女人顿时想到了黑衣人和一二三号,这份信息显然是对方刻意留下的,但究竟是在示好,还是另一个陷阱,就有些令人玩味了。虽然很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那些人会用的手段。

    乌克兰女人转身朝信息指示的方向疾驰而去,她吃过的糖衣炮弹和她吃的盐巴一样多。就算真的又是一个陷阱,她也不会放弃和警视正汇合的想法,而仅凭自己胡乱摸索,找到警视正的可能性并不大——对方投下的香饵,真的很香。

    在远离之前战场的地方,黑衣人和一二三号从一条连人身都挤不进去的缝隙中掉出来。这种感觉并不好,那种看似柔软实则强硬的排斥感,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好似从怪物体内拉出的一坨排泄物。这扇“门”由树根、藤蔓和岩石构成,是他们早就设置好的“临时门”,但实际上,连接通道在被乌克兰女人破坏了那扇“门”的时候,也一同崩溃了。

    新的通道是黑衣人临时设计的,为了赢得转移的时间,黑衣人完全是舍了血本,才构建出这么一条粗糙的通道,结果连“临时门”都被抽取了一些因素,变得十分不友善。包括黑衣人自己在内,他们谁都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被转移的。

    在转移的过程中,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灵魂被塞入了一条七曲八折的地方,滑腻湿冷,用“怪物的肠子”去形容简直再形象不过了。

    而他们从临时门里掉落出来后,临时门和新通道也彻底从他们的感知中消失了。黑衣人和一二三号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但他们都清楚,自己已经完全不在状态,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丁点危险,自己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们觉得自己的内脏就好似被撕碎了,又用订书机粗暴地缝合起来,那种由内而发的痛楚让他们忍不住颤抖。还有大脑,他们几乎不敢主动去思考任何事情,哪怕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念头和情绪,都让他们觉得大脑不堪负荷。

    他们颤颤巍巍,蜷缩在地上,好一阵,才有人小声骂道:“那个女人,简直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