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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轰炸空间

    马恩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大迷宫出现在噩梦里和知音爱美的异常存在某种联系,有可能和上原专务的仪式也依旧存在某种程度的联系。让知音爱美服用秘药是为了减缓她身上出现的那些怪诞离奇的变化,马恩将她带入这场婚前仪式已经是不得已的谋划,他并不希望这位少女死在这里,他始终谋求所有人都能生还,即便这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不过,在知音爱美服用秘药之后,大迷宫的坠落相应出现了一些变化。它的轨迹变化是用肉眼都能观测到的,更别提由“旋律”提供的那些信息和征兆了。不过,马恩觉得这条坠落轨迹的变化并不完全是秘药的原因。

    马恩怀疑,邪教对大迷宫拥有更强的控制力,他过去被困入大迷宫的事实,已经证明在邪教的控制下,至少是可以选择具体目标的。不过,在当前情况下,大迷宫之所以会向蟾蜍神明“拐弯”,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秘药对知音爱美的影响,进而影响了邪教对大迷宫的控制;另一部分原因则是邪教对大迷宫的设定原本就是如此——大迷宫的内部是极度危险且封闭的环境,却并不意味着只有内部才具备杀伤性。

    完全可以想象,邪教完全可以将大迷宫当作仪式的保险,以阻挡在“降神”的整个过程中产生的种种因为“神明”的抵抗而引发的麻烦。

    有很多线索证明,知音爱美原本是邪教指定的“神子母体”。上原专务纂改了这个母体,但并不意味着知音爱美身为“神子母体”,被邪教动过的手脚就此消失了。

    以这个逻辑去推想,假设邪教仪式按原计划进行,知音爱美成为“神子母体”被纳入仪式流程中,以蟾蜍神明为目标进行“降神”。那么,知音爱美、仪式品,亦或者仪式本身,神社和蟾蜍神明等等,都大致处于一个“坐标范围”内,全都可以设定为大迷宫的攻击目标。

    毋宁说,有了这么多的坐标指示,邪教将会有最大的把握,将大迷宫砸在蟾蜍神明头上。而那样的结果,和现在也没有任何不同。

    无论如何,即便整个过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可这一结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仅从这个结果而言,蟾蜍神明脱离封印之后就必然面临一系列的恶意,它从一开始被锁定了。

    大迷宫如今展现出来的本体,一看就知道有着巨大的质量。单凭这巨大的质量和坠落的运动,就足以让它产生可怕的破坏力,再加上它并不是一种纯粹的死物,它会在直接的碰撞中发挥出更加巨大的威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大迷宫内部无法观测到大迷宫的整体,所以无法断定大迷宫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所有进入大迷宫的人,都会被其内部所体现出来的有机性和无极性的混乱动态而感到震撼,进而意识到它可能是“活着”的。

    在某种意义上,见证过其内部状况,又观测了其外部状况,马恩觉得就算将大迷宫本身视为某种怪异的“神明”也不为过。

    那些古怪的多面体结构就好似某种铠甲或伪装,虽然看起来是坚固的,但这部份多面体结构完全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运动。多面体结构瓦解后暴露出来的锈红色球体还在不断变大——马恩不知道这是不是距离缩小才产生的视觉差,但原本看起来只有蟾蜍神明三分之二大小的球体,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几乎塞满了肉眼可见的天空。

    上原专务幅射出来的光彩已经让这个噩梦变得诡丽而致命,但在锈红色星球那巨大体积与质量感的压迫下,天空和大地的夺目光彩都要退避三舍。试想一下:这是一个和月亮差不多大小的矮行星,它的表面不仅仅有蠕动的血肉,还有生锈的金属,是宇宙那深不可测又神奇的力量将它压缩,让它拥有了可怕的密度,而它的高密度和高质量更是引发了表面和外层空间的种种现象,连光都被扭曲了。

    然后,它以加速度十米每秒的二次方砸下来。

    马恩完全不想去计算,期间释放出来的毁灭性能量约等于多少当量的爆炸物。他只知道,如果这种能量的释放是不被约束的,足以穿透那层看不见的障碍,覆盖整个仪式场地。那么,自己等人肯定没有活路。

    如果放在现实世界里,文京区的毁灭就是几个眨言之后,说不定整个日岛都要从岛屿构架层面崩溃。

    好在,这里是噩梦,而且还是结缘神的噩梦。而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要以噩梦为战场,并且在经历了种种变故之后,依旧达成了这个目标。

    马恩也同样清楚,如果没有外在因素的影响,邪教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释放出这个大杀器的,这完全不附合他们以往的作风。但既然它们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乌克兰女人完全理解并贯彻了计划,也许还有警视正?马恩不确定警视正是否在其中,但是,马恩在这支队伍里最信任的人,已经用沉默的默契带来了巨大的战果。

    鹫峰红苑抱着不断在痛苦中抽搐的知音爱美,仰望着大迷宫的坠落,眼睛都瞪得凸了出来,嘴巴大张又哑口无言。她对这突然出现的大迷宫没有半点念想,她完全无法想象,这塞满了天空的锈红色巨大球体将会自己等人带来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它看起来是往蟾蜍神明滑去,但是,它的体积太大了,还在放大,这片荒地和荒地附近的树林,似乎全在其体积的覆盖范围之内。

    她只觉得,无论蟾蜍神明会不会被砸死,所有人似乎都会完蛋。

    马恩也觉得,如果这场变故是按照邪教原本的剧本发展,那么,邪教应该会在这一击后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可惜——

    “这是我们的胜利啊!”马恩笑得眼眶都红润了,“红苑,机会来了,准备封印!”

    鹫峰红苑回过神来,虽然不理解马恩为何这么说,但她相信马恩。这种时候也顾不上照看知音爱美了,她必须相信马恩所说的“胜利”和“机会”。也只有信任,才能在如此离奇而恐怖的压迫中,一而再,再而三地鼓起心中的勇气。

    马恩对鹫峰红苑的信任并没有错,这位少女用实际的表现证明了,她确实拥有着在一次次打击中卷土重来的勇气。她每一次的坚定,都承受着心灵的打击,敌人所展现出来的优势,和每一次的措不及防,就好似磨刀石一般,将这股勇气打磨得更加锋锐,而不是将之折断。

    鹫峰红苑觉得自己不是处于最佳的状态,她每一次认为自己进入状态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故发生,导致自己失去那最佳的状态。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过去总是认为,做好充份的准备是必然且必须的,也是胜利的唯一渠道。如今,这些怪诞离奇的遭遇已经给了她沉痛的教训,让她明白,总有些困难,是必须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挫折中去突破的。

    神社里的故事和教育总是充满了逻辑和道理,然而,现实总是比那些故事更加残酷又不讲理。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无处不在的异色之光好似穿透了她的眼皮,而无处不在的压迫让她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深海中。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不堪重负地作响,她几乎很难撇开这些影响,潜入到自己的内心里。在神社的修行中,“静”是一种对修行姿态的重要描述,在她所学过的修行哲学中,“静”是后继所有行为的源头。

    没有“静”就无法进入任何过程,也无法抵达任何结果。而这种“静”并不单纯指耳朵能听到的声音,更是一种心理精神状态上的平和与内敛。鹫峰红苑身为巫女,对这些道理有着深刻的记忆和透彻的理解,但是,此时此刻,无处不在的光色和压迫,对“神明”的恐惧,以及那巨大锈红色天体的尖啸,让她从身体到精神上,都无法“静”下来。

    恐惧与绝望是如此强烈的情绪,就连狂风骤雨和惊涛骇浪也不足以形容。她感到自己勇气和信任就好似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哪怕闭上眼睛,也有种种令人仓皇而逃的念头搅动着脑海,牵扯着神经。

    可是,不能逃,不能逃……

    她在心中尖叫着,幻想着自己好似一颗石头,砸入那令人胆颤的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只是本能地挣扎着,她无法放空自己,她感到自己是无谋的,就好似有声音在嘲讽自己的愚蠢和胆小,在她的耳边尖叫。她仿佛回到了童年,在夜晚的森林中找不到归途,她回想起了自己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似乎伴随着修行本应渐渐消失的懦弱和无助,又再次包围了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没有任何好事,所有的努力仿佛都成了徒劳,深深的挫败感让她好似坠入深渊,而这一次,没有人会抓住自己,拯救自己。在这片深沉有令人恐惧的黑暗中,似乎真的有一座悬崖,而自己也似乎真的在跌落悬崖,她伸出手,却又能够感受到悬崖下方,那条深深的仿佛要通往地狱的深渊里,钻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无可名状之物,等着自己落入它的口中。

    她伸出的手被嶙峋尖锐的石头撕裂了肌肤,骨头似乎都断裂了,血流不止。她的身体在撞击中,痛苦沿着脊椎传来,半个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团烂肉。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她只知道,自己正被伤害,并且还要继续受到折磨,然后落入怪物的口中,凄惨地死去。

    即便如此,她依旧对自己说:“不能逃!”

    在这仿佛下一刻就会迎来终结,又似乎永无止尽的折磨和挣扎中,她没有获得任何“静”,但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约浮现。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只要挣扎没有结束,折磨也不会结束,如果折磨没有结束,那么,那可怕的结果就不会到来——自己会一直落,一直往下落,没有终点,所以也不会落入怪物的口中。

    啊,这永无休止的折磨、痛苦和挣扎,就是生存的希望。

    鹫峰红苑的心中浮现这句话,就如同是神社修行中,神主所言及的彻悟。她突然意识到,那些令自己感到不安和烦躁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在下落的过程中,很安静,连风声都没有。尽管这里很黑暗,尽管身体很痛苦,尽管下方就是不可名状的怪物,但是,在这个永无休止的,充斥着折磨和痛苦的下落过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也因此得到了安宁。

    “静”就这么悄然到来了。

    在鹫峰红苑闭上眼睛之后,锈红色的球状天体已经砸中了蟾蜍神明的身影,亦或者说,蟾蜍神明那本就难以言喻的轮廓主动向上方蔓延,那虚幻的身影再一次凝结成了质地感十足的某种物质——看起来很柔软,在大迷宫的下方扩散,就好似低矮的铅块。

    两者一接触,锈红色天体就在半空顿了一下,表面如掀起巨大的波浪,所有暴露在表面的构造体都在崩溃,看起来十分坚硬的大地如果冻般弯曲,球体开始向内凹陷,然后是无处不在的崩裂。

    肉眼可间的冲击直接在两者接触之际向外迸射,如一道平滑的圆盘,切开了空中那些如同长长的带子般漂浮着的光色、尘埃和雨雾。冲击似乎还穿透了球体,向更遥远的上空直射而去。

    但是,锈红色的天体塌陷了将近一半,但没有崩溃,蟾蜍神明的轮廓也从接触的部份开始龟裂,整个身影轰然倒塌。原本就难以描述是什么形状的山峦般巨大的身影,变成了更加形象的山峦,而裂开的大迷宫就这么压在山顶上。

    本应存在的轰鸣和席卷一切的冲击,被那堵保护仪式的无形障碍拦住了。至于本来缠绕在蟾蜍神明身上的晶状管线也纷纷断裂,上原专务身下的石台炸开,将那不成人形的身影炸飞,以上原专务为中心幅射的光色和晶状体也全都在崩溃——一如马恩所期望的那样。

    “神明”的交锋被强力干涉了,这一轮依旧没有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