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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鹬蚌相争(上)

    赵云衿终于将投向张乾的目光收回,转而看着沈时溪说道:“我想学骑马,你教我好吗?”

    “赵司直你不会骑马?”沈时溪不禁有些疑惑:在长安城的贵族女子之中,骑马之风很盛,赵云衿出身名门,理当会骑马才对。而且,昨日她不就是骑着马回府的吗?

    其实,在赵云衿还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之前,曾经为了能够签到一位大客户,而努力地去迎合他的喜好。为此,她还特意去马场学习骑马,可是她天生就害怕马那样高高大大的动物,因此只是学了个皮毛,骑在马上让它慢慢走是没问题,可如果要让马奔跑起来她就办不到了。

    问题是,在这个时空里,无论肩舆还是轿子,都不盛行,牛、驴、骡子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并且,长安城中的官员无论老幼,皆是骑马往返于官署之间。对赵云衿来说,骑马在大理寺和赵府之间往返,问题不大,虽然马慢慢地走会比较费时,但自己早些出门也就能准时到大理寺了。

    可是她的职务特殊,时常要去各个坊市中查案,若是骑着马慢吞吞地去,肯定会被人笑话。如果需要查探的坊市离大理寺近,她可以走着去;但是长安城的南北之间的距离有八公里都不止,万一有哪个案子发生在长安城的最南边,靠双脚走着去,岂不是要把脚给走断?

    因此,张乾骑马的身影点醒了赵云衿:她得尽快学会骑马才行。要说学骑马这件事,她本来该跟顾庭学,犯不上劳烦沈时溪。可顾庭面对赵云衿提出的问题总是躲躲闪闪,似乎心里藏着事儿,这让她没办法信任顾庭,更不敢对他暴露出自己不会骑马的事实。因此,她也只能对沈时溪开口,麻烦他教一教自己了。

    可是这样的原因,赵云衿是万万不能如实相告的。她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借口:“我并非全然不会骑马,只是自从正月里被马撞伤以后,我就对马有些恐惧,不敢纵马飞奔。于是我就想到,如果能有沈将军在旁指导,或许我能克服恐惧呢。”

    “原来如此。”沈时溪心中疑惑顿消,说道,“教你骑马并非难事,城外有大片空地,正是练马的好去处。”

    “真的,你答应了?”赵云衿见沈时溪点头,开心地说道,“我这月二十八休沐,那日巳时我就在安化门等你来教我骑马,可好?”

    “好。”别说这是赵云衿赢了赌约而向自己提的要求,哪怕她只是以熟人的身份找自己帮忙,沈时溪也会答应的。

    赵云衿见自己学骑马的事情有了着落,顿觉心情舒畅,她与沈时溪告了别,便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大理寺去了。

    赵云衿踏入大理寺的大门,便径直往开明堂而去,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见到一个穿着深青色官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快步向她走来,焦急地说道:“赵司直,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赵云衿见这人有些面生,一时愣住,在脑中搜索了许久,这才记起他是大理寺评事姜延。

    赵云衿感到困惑:自己与姜延在公务上并没有什么交集,平日也少有照面,他为什么要等自己呢?

    赵云衿猜不到答案,只得开口说道:“姜评事,我好像不曾叫你等我啊。”

    姜延的语气依然焦急,没头没脑地说道:“赵司直,我遇上大麻烦了,你可一定得帮我。”

    赵云衿更加困惑了,问道:“姜评事,往日里,我与你好像并无交情,你为何找我帮忙?”

    姜延的语气平静了一些,他耐心地解释道:“呃,是这样的。我家祖上曾是术士,之后虽已不入此道,但这本事却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了。我自小便学习摸骨看相,八卦推演,虽说学得不精,可也能算准个七八成。昨日我发觉自己遇上了大麻烦,便赶紧给自己算了一卦,我算出此劫须有贵人相助,方能化解,而能够帮助我的贵人正是赵司直你。”

    赵云衿听了,忍不住点评道:“姜评事,原来你这么迷信啊。”

    “赵司直,何谓‘迷信’啊?”姜延听不太懂赵云衿的话。

    “呃,我的意思是,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怎可当真呢?”赵云衿赶紧解释着,继而说道,“姜评事,你还是该务实一些才好。”

    姜延听赵云衿这番话,觉得求助无望,苦着脸问道:“这么说,赵司直你是不愿意帮我了?”

    “倒也不是。”赵云衿虽然不相信姜延能算出自己是他的贵人,但是本着与人为善的精神,能帮还是得帮的,她问道,“姜评事,你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不妨说来听听。”

    姜延见赵云衿愿意帮忙,立刻喜笑颜开,他见周围总有人来往,恐遇见熟人,便对赵云衿说道:“请赵司直移步,我好将原委相告。”

    姜延将赵云衿带到僻静处,这才停下脚步,开口说道:“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二十日前,工部主事尹颂和虞部主事杜游为了平康坊内南曲中的一位名妓而发生争执,尹颂一怒之下用木棍击打杜游,致其受伤。

    尹颂既是朝中官员,那么他所犯下的罪不论大小都该由我们大理寺来审。于是,蒋少卿便将这件案子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问过当时在场的人,发觉此事并不复杂,便依照保辜的规定,让杜游的家人将其带回,二十日后,再依其生死来定尹颂的罪。

    昨日,是辜限的最后一日,我遣人去杜府查问情况,竟然得知,杜游已于前夜身亡。”

    “既是如此,尹颂便是杀人而非伤人,有什么麻烦的呢?”赵云衿不解。

    姜延皱起眉头,答道:“麻烦之处就在于杜游死得蹊跷。”

    “哦?这么说,你觉得杜游的死因有问题?”赵云衿问道。

    姜延点点头,答道:“没错,虽然他的死因我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但我能确定,他不是被打死的。”

    “何出此言呢?”赵云衿接着问道。

    “根据仵作的检验,杜游所受的伤大多集中于后臀和腿部,而且多位证人的证言表明,尹颂追打杜游之时,并未伤及要害。所以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伤势虽重,却不致殒命。更可疑的是,杜游在前几日里已经能站立行走,却偏偏在前夜暴毙,这实在是说不通。”说到此处,姜延无奈地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因此,我认为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才让杜游死在了辜限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