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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难以承受的爱,步步逼近

    因为刘医生已经坚持了不让简封接受任何形式的探视,加之简封目前的状况也不适合频繁接触手机,所以那一天从医院离开之后,林如曦当天就不能够再见到简封或者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随着简封的爸爸去了他家。如今,简封躺在病床之上,她只是想替简封尽点孝道。

    进门之前,她仍旧是要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至少看上去像是高兴的样子,就仿佛简封真的不过是去外地出差了那般。

    简封的妈妈依旧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每每看到林如曦的到来,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有空就常过来,咱们两家离得也不远。”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诶,我知道,一定常过来。”

    但是,每一次在简封的家里,林如曦都呆不过一个小时,随后便着急着离去。她只是不知道时间久了之后,还要怎样继续去刻意保持一种欢喜。那时的她,分明心里有无数的痛,她无法强迫自己继续这样的伪装。于是,她只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上班去了,然后就慌忙从简封的家中离去。然而事实是,简封出事以后,她根本就无暇去寻找工作。

    她再一次来到了远风塔。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喜欢来到这里。站在整个远风市最高的地方,向外远眺,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那样微不足道。于是,心里便能够稍稍地沉下气来。于是,她便能渐渐地从焦躁中走出,开始以一种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

    她以为这里,已经不会有人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周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悄悄地出现在了身后。

    她是看到了周琛的,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周琛也看见了她。只是,那一刻,周琛却着急着往后走,想要尽快的消失出她的视线。他知道,她并不愿意看见自己。

    然而这一次,她却忽然叫住了他了。

    “周琛!”她叫道,“既然来了,就聊聊吧。”

    也许是经历过简封这次事故,她忽然看开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她知道,有些事情始终是要面对,不可能逃一辈子。

    “最近好吗?”她呆呆地看着塔外的风景,轻声问道。

    “挺,挺好的,”周琛有些受宠若惊,言语还有些紧张,“简封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道:“老样子,还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反正是很不好。”

    “也别太担心了,他那么坚强,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

    林如曦没有回话了,只是忽然扬起了头,凝神望着远处的天空。天很蓝,间或鸟儿飞过,啼叫三两声,但转瞬却又无影无踪了。

    她忽然很向往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她想成为那样一只鸟儿,自由地飞翔,没有任何烦忧,也不用担心会被突如其来的车祸伤到。可是,她打心底里知道,她成不了那只鸟儿,命运给的痛苦,她唯有咬牙承受。

    “已经上班了?”她又问道。

    “哦对,上班了。”周琛慌忙答道,却又显得那样的谨慎。

    “上班了好,”她自言自语着,忽又问道,“谈对象了吗?”

    “啊?”周琛先是一愣,随后又赶紧说道,“没,还没呢。”

    “哦……”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了。

    林如曦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只是觉得愧对周琛。这么些年,她知道周琛对自己的爱,可是她的心里只有简封,不可能给周琛再留一个位置。那无论是对于谁,都是不公平的。周琛的倔强让她无可奈何,只是四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毕业,周琛却依旧只是单身。

    她只是感到抱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周琛早就能够考取一个更好的学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周琛也早就能够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即便,她没有任何的过错,她也不必要为如今的结局担负任何责任。可是,她只是感到自己心中怀有愧欠。

    她真的希望周琛能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从此以后忘了自己,这样她自己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可事实是,茫茫人海,周琛却只认定了她是一生的挚爱。

    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周琛非她不可的坚持。可是,周琛心里知道她爱的人是简封,今生是,来世也不会变。他知道他不能够换得她的爱,可是他只是想这样一直默默地爱着她。或许她可以拒绝接受自己对她的爱,可她却无法阻止自己去爱她。

    那里,他们一呆就是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傍晚时分。

    天还未暗,落日余晖,说不清是凄楚,还是明媚。然而如今,无论是什么景致,在林如曦的眼里,早都已是一片灰白了。如今,在她看来,唯有简封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才是最动人的景致。

    他们在路上又走了很长时间,也许,这是他们认识七年以来,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从当年的稚嫩,到而今的成熟,其实他们彼此都在成长。如果当初年轻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上的事情,那么如今随着人生阅历的不断丰富,他们也懂得了更多,也更能知道该怎样去解决那些感情纠葛。放手或是紧握,他们心里早有分寸。如果此刻还不舍得放弃,也许只是因为真的爱得深沉。

    “去吃饭吧。”她说道。

    “啊?好。”

    周琛根本没有想到林如曦竟然会邀自己去吃饭。今天的相见,她能够与自己交谈这么久已经让他欢喜不已的了,如今还邀自己和她一同去吃晚饭,他的心里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他心里同时又是明白的,林如曦这样只是因为她看开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自己。他知道,她不可能会折身来爱自己。

    他们只是随意地去了一家餐馆,随意地点了几道菜。此刻的他们,并不是想品什么珍馐美味,只是想要一些东西填饱自己,让自己可以继续着往后的路。

    等菜的间隙,林如曦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周琛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便点头答道:“我知道,但是合适的总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你很优秀,总会遇上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孩的。”她不冷不热地说着,让周琛不知道她究竟只是随口一说,还是真诚的祝福。

    “但愿吧。”

    接下来便又是一阵沉默的时间了。林如曦只是望着窗外,看人来车往,看世间繁华。忽然一声手机铃响却打破了沉寂,是若雅打来的电话。

    “姐姐,你在哪里啊?”

    “在吃饭,你过来吧,离你公司也不远,就天佑路的西餐馆这里。”

    她忽然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天佑路”,忽然只是觉得好笑,但忽的有感觉心酸了。

    她知道若雅是刚下班的,她也不想在电话里问若雅有什么事情,索性就叫她过来一起吃饭了。

    而当若雅来到餐馆这里,看到周琛也在的时候,忽然惊奇地喊道:“周琛你也在啊?”

    周琛憨憨地笑了一声,倒是林如曦回道:“路上碰到的,就一道过来吃饭了。”

    “哦哦……”若雅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晚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终于到了要别离的时刻。谈不上多么不舍,但是周琛只是觉得这一天的相遇已经让他觉得受宠若惊。若是几年前,这样的邂逅他会当做是彼此间的缘分。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敢再有这样的想法了。他只是感谢,感谢林如曦能够给他这样一次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也许,今天别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不会再轻易见到彼此。可是,他也不为此感到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但是那一天的简封,却承受了这几天以来最大的一次孤独。疼痛让他无法安睡,可是他又不敢向家人倾诉。怕他们忧心,他便唯有咬牙默默承受。很多次,他即将要入眠了,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又忽然将他生生拽醒。

    刘医生来了之后,给他开了些止疼药,慢慢的他感觉痛感减轻了便渐渐地睡去。

    可一旦入睡了,他却又要经历一个个梦境。好梦、噩梦,就如同前几日所经历的一样,一个一个地在梦里交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梦。而他的梦,也带给他太多的紧张与焦虑。

    梦中的他,经历了一场相同的车祸。那场车祸中,他分明看到了远处疾驰的车辆,分明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跑到马路对面。可是,一旦他有这种逃生的欲望的时候,双腿却不受控制,使他只能呆在原地,半步都挪动不了。

    于是,那一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撞向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他似乎听到了汽车撞到自己之后猛烈的刹车声,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被剧烈的撞击撞飞以后的疼痛。只是忽然之间,他又孤独地倒在了遍地淌血的马路上。

    他忽然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