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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暗留影像,我在不曾离

    简封已经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想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了。

    他最终想要给自己留下一段影像,那样当有一天自己走了之后,当亲人思念他的时候,还能够见到他的容颜。他于是叫了张孟给他送来DV。但是张孟来的时候却拉上了秦雅,于是简封便吃惊地问道:“阿雅,你来了公司不是没人照看了吗?”

    “没事,反正也没……”秦雅原本是想说公司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根本就没什么可忙碌的,但是很快就被张孟的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没,没事,难得可以来见你,就一会儿工夫耽误不了。”

    只是这样的要求一开始并没能征得刘医生的同意。刘医生只是极力地反对道:“我跟你说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休息,这样才有可能让你的生命延续得更长。”

    可是,简封这一次似乎确乎是坚决的了,只是说道:“求您了刘医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会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刘医生请您答应我吧。”

    刘医生总是无法拒绝他这样的苦苦央求,终于点头答应,临走前只是嘱托护士道:“他如果有明显的不适就过来告诉我。”

    为了让这段影像在日后看起来的时候不至于让人触景伤情,简封特地好好整理了起来,脱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件精神的短袖衬衫,又让秦雅给他收拾了一下蓬松的头发。最后,他在身后垫了一张大大的风景海报。张孟又调了一下DV,确保入境的只有这些他们精心准备的元素,而不再能轻易看出是病房的一隅。

    “好吧,开始吧。”

    然而面对镜头,简封却忽然又不知如何开口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可能就是自己的亲人最后能够看到的了。他试图想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来,让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受到伤痛的折磨。他想,自己能做的也许也只是剩下这些了。

    他决定先要给父母留下一些只言片语。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将不能够再在父母跟前尽孝,他就感觉到愧对父母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面对镜头,他也是几度哽咽,最终整理好情绪,才开始录制。

    “爸,妈,我走了,但是你们不要伤心。人都是会走的,这没有什么。以后,我不在了,你们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张孟和秦雅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会代替我照顾你们的。至于如曦,我希望她能够忘了我,去开始另外一段爱情,从此就当生命里从没出现过我,所以我也不敢央求她在我走后替我去照顾二老。如果我这么要求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的,但是我更希望她忘了我,那样才能不悲伤。

    爸,妈,我真的很抱歉,这么匆忙的就要走了。我还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该尽的孝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以后很长的一段路,孩儿都不能够陪在爸妈的身边,我真的舍不得。但是,当我去到另一个远方的时候,我会思念你们的。我希望爸爸妈妈都能好好的,继续往后的生活。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痛哭,那样我只会更加难过。

    如果想我的话,就看看这段视频,就当做我从不曾离开。哪怕是有天我的身体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我的灵魂却依然在,我对爸爸妈妈的爱从来不曾变过,也从来不会消失。我走了,别无他求,只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好好的,不要因为我的离去搅乱了生活。否则,我只会感到更加的抱歉。

    原本我该陪爸爸妈妈走更长的路,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我很累,很多次想要睡去,却又舍不得。如今趁着我还有一丝气力的时候,我录制了这段视频,我想这样就算我走了的话,总算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爸,妈,我很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把记事时候的所有事情都慢慢回忆了一遍。我只是感激,感激能成为你们的儿子,你们的爱,让我不止一次的感动,也让我更加愧疚从此以后不能够再陪伴二老左右。但我想,这总是命里注定的事情吧,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既然注定了要走,倒不如走得坦荡,不去唉声叹气,走得洒脱。

    爸,妈,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你们知道,只要看到你们好,我就好。在另一个时空,我才能开心。”

    话到最后,简封又是情不自禁地哭了出声。随着最后一天的迫近,他越来越感到恐惧。倒计时的第七天,他越来越不想离开。他留恋这个尘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左右这些生死了。

    那一天大家的心情都跌到了低谷,便是一旁的护士,都因为受这样的气氛感染,而深深地红肿了双眼。

    但是,简封真的是太难过了。秦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随后就和张孟走出了病房。

    下楼道的时候,她和张孟一言不发。多年的好友即将永远地离他们而去了,他们只是感到内心真的是一片苦楚。他们企盼,能够有一个奇迹的出现,告诉他们简封的伤已经可以治愈了。他们也企盼,能够有神话故事中的仙人出现,让简封起死回生。可是,他们又是理智的,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奢望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终究有一天,他们要面临失去简封的痛苦。他们如今做不了什么,只是想要按照简封的意愿,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不留下遗憾。可是,简封是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要求的,他唯一的愿望只是要他爱的人从此以后好好的。

    简封忽然想要走下病床了。他想自己反正已是时日不多,再躺在病床上也不过只是消磨时光、虚度光阴。他想,若是出去走走,最后一次感受这个世界的风景,便是走了,也总会少些遗憾。

    他也想和林如曦一起再去四处走走。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带她去环游世界,只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天,能够陪她都走几个地方。他们彼此一起走过的地方,便是他们的全世界。

    然而,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下得了床。他问护士:“现在可以把这些石膏拿掉吗?”

    “不行不行的,”护士慌忙答道,“这样以后会很难恢复的,“这个可不是小事,不能胡来的。”

    但是他却苦笑了起来。“以后”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是显得多么的讽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以后了,哪怕是七天之后,他还能苟延残喘着,他也已经不想要再坚持下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苦苦挣扎,他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活着,比死了更累。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他已经盘算好了,等过两天,他就要出院去,无论刘医生怎么阻拦,他都必须要出去。他已经厌恶了医院的味道,厌恶了单调枯燥的病房。他想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的风景,哪怕自己走了,也要带着外面世界的风景,而不是这间压抑的病房。

    天气逐渐又热了起来,气温一路攀升,终于到三十七度的时候,停下脚步暂作歇息。于是,这才是远风的夏天该有的样子。在这样稍微在路上停留一会儿就会热得受不了的炎热天气里,人们已经不想出门了。

    只是正午刚过,林如曦却依旧得匆忙地出门。她听从了简封的话,去和即将分别的同学小聚。

    路途较远,她乘地铁足足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到达酒店以后,才发现来的人不过十来人。

    “大家回家的回家,找工作的找工作,就只能凑齐我们这十来人了,”班长晓月对她说道,“现在我们毕业了,以后就要工作,见面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了,也不容易再凑齐全班同学一起来了。今天趁着大家伙儿都还没回,就再出来聚聚,以后也不容易找到机会了。”

    “嗯,”她点点头,“是啊,走了,就不再容易见了。”

    他们于是便去吃了饭。饭桌上,林如曦却一言不发,当有同学问她工作找到没有,她只是摇摇头。

    “怎么会?你怎么会还没找到工作?”同学倍感诧异地问道。

    “我,我还没去找。”她解释道。

    “这就对了嘛,我就说你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饭桌上大家大侃特侃,似乎是因为以后不再能够轻易见面而变得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但是在这样一种的热闹当中,林如曦却又渐渐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让自己伪装成一副快乐的模样。

    饭后他们便去唱歌。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没有这样好好释放一下,如今似乎是抓到了机会,便不肯轻易放手。林如曦只是呆呆地盯着屏幕,任闪烁的灯光在脸上摇曳。一刹那间,她却忽然开始觉得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