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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百零一章 高三那一年35

    “云丫,也有难得倒你的问题了,呵呵。”白薇似乎想暗示我,冲我眨了眨眼,张开双手的手指,做了个往上升的手势。

    这是什么含义呢?我琢磨着,却还是猜不出来。

    “继续猜,大胆猜!”杨Sir却故意吊我胃口,不让他们说出答案,却又暗示我,“想想看,他们书包里的东西都哪去了?为什么是空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我,一脸忍俊不禁的笑,似乎我越是猜不出来,他们就越是开心、高兴。

    是啊,按理说,每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我们的书包都是鼓鼓的,里面除了这个学期用过的所有书,还有老师发下来的所有作业本……

    可是今天,大家的书包为什么是空的呢?这不对陀啊!

    “嗨!云丫,你忘了?我们以前在小学、初中读书的时候,每到冬天下雪了,最想做的最常做的事是什么?”见我猜不出来受窘,周朝也急了,开始提醒起我来。

    “冬天下雪……”我回忆起来,慢慢地,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在雪中冒雪玩耍的场景,“堆雪人、打雪仗……”

    可是不对啊!那是冬天,但现在是暑假、夏天!哪来的雪让他们堆雪人、打雪仗啊?!

    何况……这个跟空书包有什么关系!

    “错了!哎,真急死人了,死云丫、臭云丫,你说你咋那么笨呢!平时看你没那么傻的啊……”周朝见我久猜不中,似乎比我还着急,直抓耳挠腮的,忽然,他眼睛一亮,“对了,笨云丫,你还记得教我们小学的张老师吗?那个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的……”

    “你才笨周朝呢!敢骂我们云丫笨,哼!”旁边的白薇一拳砸了过去,周朝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反冲她嬉皮笑脸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

    有情况!这俩的样子……好像比过去更亲密了哦,别看看上去像一对冤家,但是我瞧得出来,那不是一般的关系!

    不过,现在的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研究、观察他们,杨Sir在呢,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张老师?怎么能不记得!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即便我将来化成白骨变成灰烬,忘了自己也不敢忘却她的人啊!

    我的启蒙老师——一年级的班主任。

    一个外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心却像针一样细的中年妇女。

    刹那间,一个浅浅的包菜头,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立马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个高大而矫健的身影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烙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挥之不灭,可是我到现在仍魂牵梦绕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人啊!

    这事跟她有关系吗?么关系?我费力地想了想:“张老师……来一中了?”

    “怎么可能!你猪头啊!我是叫你想想张老师……”周朝把双手合十,搓了搓,又跺了跺脚,“再想想……那时,一到冬天,你的手和脚就肿得……”

    “跟胡萝卜似的!”我脱口而出。

    也是!张老师虽然好,但是文化程度并不高,要调到一中教高中似乎不太可能哦!

    不过,周朝的一句暗语顿时令时光倒流,拉我回到了十几年前。

    是的,那时江南的冬天可是奇寒无比。还没放寒假,不但池塘、沟坑、小溪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树枝也冻成了冰棍儿。

    有时,一夜醒来,推开门,就会发现门外膝盖深的积雪。

    那时,老爸总是第一个起来铲雪的人,我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没爬起来,他就会早早地把门口铲出一条路来。

    之所以这么心疼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先卖个关子,看后面就知道了。

    “报告!”我捧着一摞作业本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

    那时候,学校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简单的教室,里面摆着几张大办公桌,老师们都集中在这个大办公室里办公。

    刚上一年级,我就成为了同学们眼中、口中老师面前的“红人”——被张老师钦点为班级的学习委员,负责收发全班同学的作业本。

    别看这个官儿不大,但因为每天都能有机会出入老师的办公室,可受同学们羡慕了。

    之所以有这个殊荣,我后来想起这应该跟我报名第一天的表现有关。

    记得9月1日那天上午,我早早地就背着一个帆布旧书包来到了学校,找到“一年级报名处”。

    说是报名处,其实也就是在一年级的教室走廊上摆了一张课桌,课桌上有一个作业本(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我们一年级的花名册)、一支钢笔。

    一个陌生的老师模样的中年妇女坐在课桌旁,微笑着迎接每个新生。

    我默默地看着排在我前面的同学报名,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难:每个同学只要口答几道简单的加减法算术题,然后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即可。

    这些,我还没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滚瓜烂熟了,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然而,还是有很多的同学被难住了:“小朋友,请问你知道3加5等于几吗?”

    被问的同学羞涩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皮,摇摇头。

    只是,女老师也不过分为难他们,答不出来就会笑着鼓励他们:“不知道是吧?那就要努力哦!学知识才会长知识哦!”

    遇上还不会写自己名字的,她就会亲自把他们的名字写上让他们看:“记住了,这就是你的名字,你要用一辈子的名字哦!”

    轮到我的时候,也许因为题目太简单,我的嗓门分外洪亮。

    我发现,女老师的眼睛也随着我嗓音的高亢而越来越亮,不知不觉间,试题也增加了难度:“2乘以3等于几?”

    “6!”我毫不犹豫地又答了出来,一脸骄傲的表情。

    “6除以2等于几?”女老师接下来又问。

    “3!”我还是不假思索地答。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女老师有一刹那的惊讶,然后把那个本子和笔交给了我。

    “云、丫。”我工工整整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读了出来。

    “云丫?云坚是你……”女老师一边读着我的名字,一边不自觉地就问了起来。

    “云坚是我哥!”我又响亮地大声回答。

    “哦,怪不得呢。”女老师笑了,一只手从课桌里掏出一本崭新的语文书来,翻到其中的某一页,用手指着某个地方,“云丫,来,这些你认得不?”

    我认真看了看,一个一个地读了出来:“a、b、c、d、e、f、g……”

    我房间的墙壁上,贴着云坚为我专制的拼音表,我天天都要和它们打交道,又岂能不认得?

    一口气读下来,听得旁边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赞叹声:“妈呀!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要是也会这些就好了。”

    ……

    “云丫小朋友,你愿不愿意做老师的小助手?”女老师又和气着问我。

    “愿意!”我又响亮地回答,云坚说过,上学了要多听老师的话,我又怎么会说不呢?

    “好!云丫小朋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一年级的学习委员,负责收发同学们的课堂作业本和家庭作业本。可以吗?”女老师笑起来,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多了。

    “嗯!”顿时,我热血沸腾。

    我知道,这就是云坚说过的“班干部”,是个官儿呢!

    从此,我就神气起来了:除了收发作业本,还是“小老师”呢!

    早自习的时候,我会执着教鞭站在讲台上,领着同学们读黑板上的拼音、数字、生字……

    午自习的时候,我会坐在讲台上那把老师的大椅子上,一边做作业一边管纪律,把闹的同学名字记下来交老师……

    缘于这个,周朝等调皮学生没少被我“记过”、被张老师惩罚,所以他才会说老师把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不过,我却从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我不是被张老师宠得无法无天,而是被张老师宠得上了天。

    之所以这么说,却是某一个严寒天气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进来!”张老师正拿着一支上满红墨水的钢笔在批改作业,听见我的报告声,一面微笑着叫我进来,一面打开办公桌的一只抽屉。

    我的心又狂跳起来:我又有新书看了!

    因为发现了我对一年级的教材早就消化得所差无几了,所以,张老师常常会从学校的图书室里挑选一些书籍叫我带回去看。

    最早是一些连环画,我们把它们叫作“小人书”,那可真是平时见也见不到的,只有我才能得此殊荣。

    什么《大闹天宫》啊、《马兰花》啊、《宝莲灯》啊、《铁臂阿童木》啊……这些早就被云坚描述得我耳熟能详的故事,就是在张老师的“恩宠”下才得以看得见的。

    当然,偶尔我也会有不认识的字,不过我不怕,因为有《新华字典》!遇上生字,我就会查字典。

    这次,不知道又会是一本什么书?我顿时加快了脚步,也忘了脚尖上的痛。

    然而,张老师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慢慢地,眉头蹙了起来:“咦,云丫,你脚怎么了?怎么今天走路一跛一跛的?”

    “哦,没事,一到冬天就这样,老毛病了。”我忍着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作业本放在张老师的办公桌上,就垂着双手,等待张老师的恩典。

    “过来!”张老师招招手,让我靠近她的身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过去,一双手却背在屁股后面,不敢拿出来现世。

    “让我看看,都肿成啥样了。”张老师捉住我肿得像包子一样的双手,捧在她的手心满是怜惜地放在嘴边呵了呵热气,“云丫,很冷很冷是吗?”

    “嗯。不冷,习惯了。”我试了试,想抽回长满冻疮的手,却没有成功。

    “可怜的孩子!”张老师叹息了一声,张开双臂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真懂事。还冷吗?疼吗?”

    “谢谢老师,我真地不冷、也不疼。”我不敢看老师的大眼睛,却盯着那个打开的抽屉一个劲地瞧——果不其然,一本彩色封面的小人书就卧在那里,好像在叫我呢。

    “想看是吧?”张老师松开了我,一只手从抽屉里拿起那本书,“来,读一读,这本书书名叫什么……”

    “草原英雄小姐妹!”我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摩挲着封面上草原、小姐妹的图案,爱不释手起来。

    “云丫真棒!”张老师怜爱地抚了抚我的头,叮嘱道,“把书放在口袋里,别让同学们发现了,说老师偏心。”

    “嗯。记住了。”我点点头,“不会的。他们问我,我就说爸妈买给我的。”

    “云丫真聪明,回教室去吧。”张老师的手再次在我头顶的蝴蝶结上顿了顿,就放我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那一天,我觉得回教室的路显得格外的近,每走一步都感到背后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的后脑勺,从此就没离开过。

    题外话:杨Sir的任务,牵扯出云丫对启蒙老师的美美回忆,只是,这和空书包又会有什么关联呢?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