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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倒流之泪之三

    唐佩琦这一退退回了石桥街以期卷土重来不提,唐平之那里见儿子一去不回头心里更不是个滋味。说句心里话,唐平之一直以来深知因为自己的缘故,儿子、女儿的童年少年时期才会得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如今日子刚刚好过,他们的妈妈又撒手西去。虽说胡丽君如此的结局是因病魔还有她偏激的性格所致,但是其中却也不乏他唐平之的因素。自也带累了子女年纪轻轻又遭丧母之痛。所以唐平之唯有省吃俭用,尽自己所能贴补儿女,希望他们过得更加宽裕一点。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父亲的选择,就是不能接受钟春英这么一个单纯爽直且与人为善的弱女子?难道父亲的晚年幸福不幸福一点都无关他们的痛痒么!唐平之疼一场恨一场,尤其琦琦怏怏而去的背影,看得他心都碎了!

    唐平之正自懊恼之处,钟春英左手篮子里一只大公鸡,右手绳索下一条大鳜鱼,兴冲冲进门就说:“平之快来帮个忙,凑把手把公鸡宰了。该着琦琦有口福,这么大的长江鳜鱼可是难得遇得着的,做一个青菜大烧鳜鱼最崭了。”

    钟春英哪里晓得刚刚屋里为了她唇枪舌剑弄得不欢而散,不过唐平之爱面子,坍台的话只能放在自己肚子里,赶紧迎出去接过钟春英手里的鳜鱼:“这么大一条长江鳜鱼,有三斤重吧?好家伙,用来大烧青菜,琦琦真个好口福!”满面春风就像天下很太平。

    “二斤六两!”钟春英兴致更高,“琦琦口味咸一点还是淡一点?喜欢不喜欢带点辣?”

    “这个……先不忙!”唐平之真个不忍心泼她一头冷水,却又不得不给她降降温,“琦琦还有个同事,约好了一道去文教局有事,甚的时候能来还说不定,等他来了再讲。”

    “那他甚的时候回来?现在做老师真辛苦,礼拜天都不得好好歇歇!”

    “且看吧,年轻人就应该事业为重。”

    琦琦负气而去后,唐平之心里盘算来盘算去差不多折腾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再次求助于祝志平。有道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若是他祝志平这把钥匙都解决不了问题的话,那么一切只有顺其自然了。

    唐平之总算折腾出了个决定,只可叹一个人好不容易来这个世上走一回,最最莫名其妙的当属“瞎折腾”!要说一个人不折腾则已,一折腾便少不了麻烦,麻烦了又得折腾,又折腾又有麻烦,又有麻烦还得折腾,还折腾还有麻烦,还有麻烦只得再……“春花秋月何时了,折腾知多少”?就像肚皮不得饱时饿得面黄肌瘦难过,好不容易折腾得粮草不愁又添了寡粥寡饭难过,折腾得有鱼有肉了时却恨营养过剩造成肥胖臃肿难过,一心要往瘦里折腾,有吃不敢吃的日子更加难过……一圈折腾下来还是图的一个“瘦”!不过祝志平倒是比许多人少了一样折腾和难过,从不忌口的他从来都是那么的“苗条”,且愈发的骨感,惹得他的老冤家章松璟一有机会就拿他寻开心,“羡煞模特,妒活飞燕”!倒是他的夫人见他经常咳嗽多次劝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千金难买老来瘦,粉笔灰吃多了的,一点都不咳那才真是不正常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身上的零件哪有不被磨损的?只要吃得香,排得畅,再坚持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要是检查出点什么来反倒多了个心理负担,还不如痛痛快快该吃的吃,该做的做,该睡时睡,该乐时乐。何苦脱了裤子放……这个多道手续!”

    “我说不过你,我只晓得小心无大错。等到吃也吃不香,排也排不畅,就嫌晚了。”祝师母深知自己口才少工夫,唯有发发牢骚还算凑合。

    正无奈处门外进来个不速之客道:“甚的嫌晚了?我是吃过夜饭的了,用不着多客气!”来者唐平之,亲情和爱情的冲突折腾了他一天一夜又一天,他得为“鱼”和“熊掌”的兼得做最后一次折腾!

    “老唐来了?你吃没吃过,那个……是不能给你吃的!”唐平之听着个话尾就冒冒失失地接了腔,祝志平不由暗自感叹,“这人心一乱难免笑话百出。”中午时候唐佩琦已将昨天他父子间的龃龉告诉了祝志平,所以唐平之此来的目的祝志平全然明白。起身迎着道,“这么远的路,就算吃过也该饿了!再说你这来回奔波才走了一半。”他朝妻子道,“你去弄几个下酒小菜,等一歇我和老唐喝两盅。”

    祝师母准备下酒菜去了,祝志平将唐平之让进书房兼会客室落座奉茶,开门见山道:“中午琦琦有些话已经跟我讲过了,琦琦虽然有欠世故却也是亲情的直率,倒是老唐你只怕太嫌过火了一点!你那里反正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只怕还酿了酒,所以尽管定心定意逍遥自在,慢慢地培养感情。这一急躁适得其反,你们父子间的这个结不但没有解开来,反而缠得更紧了。依我看,这件事你大可你行你素不必急于表面的排场,有时候顺其自然反倒是解决矛盾的最好方法!”

    祝志平不曾看见过钟春英自然不会了解唐平之心里的顾虑,那钟春英毕竟比唐平之年轻多了,再加上这两年日子过得开心,风韵犹胜从前。如果这么不清不楚地拖下去,一个拖白了头发,一个拖灰了心,那钟春英灰了的心只要稍微一变,他唐平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有些心里话是不可以明说的,唐平之无奈道:“你的话是不错,不过我的这件事还是速战速决最好,能开琦琦这把锁的只有你这钥匙最有效,还是要劳你的神再做做琦琦的工作,要是连你这把钥匙都开不了那把锁的话,那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就算他从今往后不认我这个老子,我也不能伤害了钟春英!”

    “既然这样,那你何不求助更有效的钥匙呢?”祝志平献计道,“如果琦琦的丈人老子丈母娘这两把钥匙肯出面……”

    “有他们出面那当然最好。”看来唐平之似乎也曾考虑过这两位说客,却又另有顾虑,“只是我和他们毕竟是亲家,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开得了口?还有琦琦的丈母娘的醋坛大阵管束得她的老狗都成了山西狗肉了。不‘倒灌烟’就谢天谢地了,还敢指望她帮着说好话?”

    “这你就当局者迷了。”祝志平却不认可唐平之的看法,且话带揶揄,“女人看丈夫看得严且不说方式方法妥当与否,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太看重自己的丈夫了。只要自己的丈夫忠心耿耿,至于别人夫妻间的长长短短她是分不出许多精力去说三道四的。尤其你的那个亲家母,直爽热情且通情达理,只要你的理由站得住脚说通了她,那就是一通百通,琦琦、珏珏那里还会不通么?”

    唐平之岂有不了解自己这位亲家母的脾性的?赶紧立起身来抱拳道:“多谢祝兄指教!只是琦琦他丈人丈母那里的工作也得劳烦老阿哥你多多辛苦了,开那两把锁也只有祝兄最灵光,再说亲家公去对亲家母谈这样的事,实在不好开口!”

    “不妥当,这不妥当。你们老唐家、老葛家开门关门都是一家人,我姓祝的插在里头算哪一根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亲口求人多层面子。你还是去亲家公、亲家母的多亲热亲热吧。”

    “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我说老阿哥你就帮帮忙吧。让我去老葛家,我真个难为情煞了!帮帮忙,十八只蹄髈保证少不了你的。”

    “少来这一套,还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事情还不至于弄出人性命来吧!而那十八只蹄髈是谢媒人的,你们这可是自由恋爱。”祝志平不知道唐平之这件事还真有人命之嫌,却知道这件差使是肯定推不掉了,白拾得调侃几句,“能省则省,这谢媒大礼我可不敢受!”

    唐平之游说成功返回县城后,祝志平思来想去,自己插在老唐家的矛盾中无论怎样都是不智之举,如果隔开唐佩琦去游说老葛夫妇更是愚蠢之极,做这样的半吊子岂不是坏了自己一世的名头?不如先和琦琦摊一摊他父亲的底牌,再看一看琦琦会作何反应。“天道”本来就是顺其自然,叫板自然法则只不过是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天课外时间祝志平偷了个空找着了唐佩琦,对他说:“昨晚你爹爹托我去找玲玲的爹爹妈妈劝劝你!要说如今做父母的都不应该横加干涉子女的婚恋,做子女的又怎么可以对父母的再婚说三道四?你爹爹说了,就算你和珏珏要跟他一刀两断,他也只好随你们去了。我说琦琦呀,你爹爹也是快奔六十的人了,身边能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照顾着他,不也是为你们减轻负担么?何苦生出不必要的矛盾,惹人笑话呢?”

    “祝老师,我并不是反对我爹爹找个伴,我只是不愿意他和那个姓钟的女人搞在一起。我爹爹还请你去找我岳父岳母咧,这件事我原先还怕玲玲他们晓得了有看法,一直想瞒一瞒,等时间久了有些议论慢慢淡了再讲!最近才晓得正是我岳父他们建筑站的人在县城做事带回来的闲话,说我爹爹一回县城工作就被那个女人给缠上了,还说我妈妈就是……这说法有几成真的并不重要,可是这传来传去的哪还洗得清?我丈母娘就说了,这样子的女人绝不可以让她进唐家的门!我丈母娘的脾气祝老师你也了解一点的,谁要是让她看低了,这第一印象只怕不容易改变!反正我不管怎样子表态,这件事情的结局注定我两头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