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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篇

    当一个人在生命的流逝中回望青春的背影,从内心深处痛切地感到青春的脚步渐离渐远,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将届中年却无所成就,不禁扼腕摇首,唏嘘哀叹,诸多感慨如浪般涌上心头……特别是生命的紧迫之感,促使其拍打着生命的翅膀,以期拽住青春的身影,挽留青春的脚步。

    ——上篇题记

    一

    当一些和马宏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少男少女喊他“叔叔”、有些青年男女喊他“伯伯”时,马宏楠往往会吃惊地一愣,自言自语道:“他们为啥不叫我哥哥?难道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回到家后,他亟不可待地对着镜子,撩起头发,看自己额前的皱纹是不是突然间密了?是否较前更深啦?鬓边是不是又添了白发?紧接着又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色,探究着自己的面色是否已不再那么具有光泽?再看自己手背的皮肤,暗自发问着:“难道自己的一双俊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柔滑了吗?”

    “哦,快四十岁的人了,自己既不是领导干部,又不是什么影视明星,能不显老吗?”

    马宏楠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的时候,猛然又会想道:“前一阵在时代广场跳舞时,自己仍然和过去一样风流倜傥、潇洒大方、从容自如啊!那些少女、大姑娘和少妇,一个个照样和自己一曲接着一曲地跳呀!到一些娱乐场所去消费,那些服务小姐,不照样‘哥长、哥短’地伺候着自己吗?”

    “嗯,我还年轻着哩!”马宏楠有意识地挺挺腰板、抬头收腹、抿抿嘴唇,故做轻松一笑。

    但还没过几分钟,他又眉目紧锁,想起自己十多岁时,在村里看到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都一个个是胡子拉茬、走路蹼塌!那时还没有土地承包,是生产队集体耕作。每逢假期,生产队长给他们这些学生娃分派活路时,就让他们给那些他们称之为“叔叔、伯伯”的老农们牵耧牵耱。在当时的农村,四十岁左右的农民就被称之为老农了;如今年将四十的自己,也该称之为“老马”啦。

    想到这儿,马宏楠忍俊不禁。他想:“社会发展了,人也就年轻啦。”

    但这毕竟是个问题。

    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来到这个世上快四十年了,已记不清打几岁起渐懂人事,更记不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像个哲学家一样,也去思考人为什么活着?人生的价值何在?生活的乐趣到底是啥?幸福如何定义?快乐与幸福存在着何种关系……

    多年来,马宏楠始终找不到答案。但奇怪的是,他对年龄和道德却有着深刻的体会:人,岁数越大人越坏,懂事愈多痛苦愈深!人,道德越是低下感官越是快乐,品格愈高忧思益重……

    反正他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活出个什么滋味来。总的感觉是一年没有一年快乐,心情愈来愈糟糕,心肠一天比一天硬,情感一年比一年冷漠。觉得人生的快乐唯童年独有,尽管童年时也挨过饿受过冻,但却不知忧不晓愁,虽说在承受父辈的老拳时也曾嚎哭过,但一会儿就忘记了被打的痛苦,一看见别的小伙伴,笑容就会挂在泪痕未干的脸上,而且笑得异常地灿烂。成年人会这样吗?马宏楠自己在成年后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在他的记忆中,命运总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自己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中,所有的亲戚当中没有一个是当官掌权的,也没有一家是亲戚是大款。他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考上大学并借此而跳出“农门”。但由于特殊的家庭环境和深埋心底的自卑,在婚姻大事上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去找一个和自己相同身份的干部或者降低标准去恋爱一个“正式工”,而是和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结了婚,被称之为“一头沉”。这就注定了他物质生活上的困顿和经济上的拮据,更为糟糕的是在仕途和事业上,亲戚中没有人能够帮他一丝半点的忙,反过来还指望他那点工资对他们能够有所接济。而马宏楠又天性豪爽,扶危济困,讲义气、孝顺而顾家,结果欠了一屁股的外债,虽然数额不大,但靠他那点工资却无法改变现状。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废物,没有任何特长——假如跑得快的话,还能当个运动员,说不准还能出国参加比赛;假如天生一副好嗓子,说不定也能成为歌星;假如能写得一手好字,当个书法家也是蛮不错的;假如画的好,一幅画也卖不少钱哩;假如长得酷,完全有望成为影视明星,最起码做“鸭”也能傍上几个富婆或富姐。唉!总之一句话,要本事没本事,要长相没长相。活到这个世上,天生就是“绿叶”的命。正因为有他这样的人存在着,才衬托出别人的地位、富有、才干和英俊。

    在这世上活了近四十年,不能完全说命运没有垂顾过他,而是他自己没有把机会牢牢地抓住。在他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写了一篇专业论文,结果在全国专业学会年度论文评比中获了头奖。年轻的他和某某知名大学的一位教授,做为本省的代表赴京参加学术研讨会。当时,整个单位为之哗然。一把手说他解放战争时期扛上枪,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眼看着就要离休了,还没有上北京开过会,而马宏楠才工作了几年,就去中央开会,了不起啊!为此,还专门召开职工大会,号召全单位特别是年轻同志要向马宏楠学习。有人开玩笑说:“马宏楠那小脑袋里,还装着宝哩!”

    当马宏楠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到北京后,他不顾天黑不听那位教授的劝阻,搭乘地铁捂着心口来到天安门广场。在国旗下边,在纪念碑前,他一个劲地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自己从小在电影中、在电视里、在课本和画报上看到的天安门广场吗?自己梦寐以求、多年的愿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吗?”他在天安门广场转啊转,实在累了就坐下来歇一会,接着又转。他几乎想喊,几乎想唱,甚至想做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涌上他心头。回到酒店,已经后半夜了。他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档的“旅社”,不会开灯,不会关电视,进了卫生间不知道怎么个用法;一看到漂亮风度的女服务员就会感到惶恐,一听她们纯正而流利的普通话,他就会因结巴而说不出话来。在研讨会上,面对着那些北大、清华、人民大学、法政大学的教授和中央人大法制委员会的委员,马宏楠的眼睛瞪得鸡蛋样大,看着他们的脸孔和脑袋,想着他们到底和常人有何区别?除此而外,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在饭桌旁,在高级小轿车内,他总是显得手足无措、诚惶诚恐,他深深感到自己根本就和人家不是一拨人,不知怎么搞的竟坐在了一条板凳上。听人家的议论和观点,他有时反而想笑,觉得怎么和基层的实际对不上号?他想:“这大概就是超前理论吧!要么,就是自己听不懂?管他呢?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北京?还不如趁此出去逛逛好哩!”

    故宫、八达岭长城、颐和园、天坛、琉璃街、香山、人民大会堂……而去过次数最多的地方就是毛主席纪念堂。每当马宏楠站在水晶棺前时,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毛主席呀!”从自己入学的第一天开始,首先认识的几个字就是“毛主席万岁”。在以后的六、七年中,自己不知高喊过多少次“毛主席万岁”。但毛主席连一百岁都没有活到,和常人一样老死了。在他老人家辞世后,当老师还没有把毛主席逝世几个字说完时,讲台上的老师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整个学校的所有教室里哭声一片……随后的一个月里,无论马宏楠去了那儿,到处都是悲痛欲绝的人们,特别是许多老年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犹如刀刻般存留在他的记忆里。凭他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和记忆中农民们对毛主席的爱戴,马宏楠认为对毛主席的诋毁和污蔑都是徒劳的。在他看来,个人崇拜不是搞出来的,是天长日久水到渠成的事,并非某个领导人站出来,你说让大家崇拜你,或者你说不让大家崇拜你,大家就能够崇拜你或者不崇拜你。崇拜不崇拜,这是民众自己的事,而且也能够经得起历史的冲涮。马宏楠每次经过水晶棺时,他不相信毛主席已经死了,他坚信毛主席躺在那儿,在永久般地在思考着许多永久性的问题。

    从北京返回省城,他猛然感到省城的楼房怎么都在横躺着,而脑中北京的楼房都竖立着。从北京回到省城,犹如从省城回到家乡县城的感觉。难怪稍有权势的人都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想进北京呢?

    回到单位后,马宏楠一下子成了红人。先从车间调到了机关,紧接着给领导当了秘书,后来竟有姑娘和年轻的女人给他暗送秋波……大家一致认为马宏楠前途无量。

    但凡是有人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就有嫉妒心红眼病和派系斗争。马宏楠却傻蠢傻蠢地既不知在政治上紧跟一把手,也不晓在经济上给一把手送礼行贿,却憨不叽叽地和一个被一把手冷待,自叹怀才不遇的工农兵大学出身的贾送欢科长打得火热。这位贾科长自称为“没事科”科长,有事没事总爱找马宏楠闲聊。言谈中说他是一个惜才爱才的人,并说他非常赏识马宏楠的才华和文笔;谈单位上的人和事:谁和谁如何如何,某某和某某怎么样,张三和李四有过节,王五和马六有瓜葛……谈他自己的童年和家乡,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和刚工作时的情景;也谈社会上的事和国际形势,但言谈最多的是一把手如何如何不重用他,没有把他放在要害部位或关键科室去当科长,而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的科,光杆司令一个,既当官又当卒。经常喋喋不休,并耿耿于怀。天长日久,马宏楠和贾送欢成了无所不谈的莫逆之交。那些紧跟一把手的人就把马宏楠看成贾送欢的死党,专跟一把手做对的派系骨干。而马宏楠对这些却一无所知,只是在不长的时间连着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近二十篇学术论文,并参加了西北五省的学术研讨会和本省的学术研讨会,在本系统专业学会竟小有名气,不久便被省厅借调到省城去工作。

    在此期间只要紧跟一把手或给一把手有过投资的,基本上都当上了科长或主任。借调到省城去工作的马宏楠,会不会被正式留在省城的省厅工作呢?

    在省厅借调期间,马宏楠吃苦肯干,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一致好评。

    当省厅提拔贾送欢和其他一两个科长进入单位的领导层时,马宏楠甚感不解——贾送欢那么恨一把手,而一把手哪儿来的胸怀竟把贾送欢往上提?假如把贾送欢和一把手打个调,贾送欢有没有这样的胸怀?看来一把手还是蛮不错的嘛!但他并没有往深处思考,而是打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给贾送欢。

    贾送欢于第二日便赶到省城,马宏楠亲自把贾送欢领到省厅领导的家门前,而贾送欢在进省厅领导的家门时,紧张得险些跌倒。马宏楠忍俊不禁,但却没敢笑出声来,而是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在省厅上班,交往自然多了。大学时期和高中时期后来也考上大学毕业时被分配在省城工作的同学,建议马宏楠托关系花些钱,借此机会留下来,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马宏楠也曾心动过,但却一时搞不到钱,托关系也无从下手。后来,单位三番五次地催着要他回厂,给省厅的电文内容是单位缺人,特别是缺少象马宏楠这样能写材料搞文字工作的人;并说如果要留下马宏楠,最好是给单位另外分配一名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来。

    当时,只是有人对他说过,两年前他借调到省厅时,单位上为什么一个劲地把他往回叫?个中奥妙是他没有很好地和一把手搞好关系,人家借故日弄你哩!

    而恰在此时,马宏楠的妻子杨凤娟得重病进了医院,马宏楠急忙回到乡下四处借钱,在县城医院给妻子治病。在妻子还没有出院时,省厅给了单位一个指标,选一名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到中央某干部管理学院带工资脱产学习两年。当时,单位好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当得知马宏楠报了名后,他们都一个一个主动放弃了。和马宏楠自小就相好的一个朋友名叫程立业,在马宏楠的村子里当村长,很有能力,开办小煤矿发了大财,在经济上对马宏楠不止一次地有过资助。事隔多年之后,他埋怨马宏楠在省厅借调时,为什么不向他开口,两三万元难不住他,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而在当时,马宏楠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向他提起。

    程立业认为马宏楠三十岁的人了,撇下父母儿女,还出外求学,实在是难能可贵!

    马宏楠两年毕业回来后,和他同时借调到省厅工作的几位年轻人,全都留在了省城。贾送欢当了单位的副厂长后,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贾送欢和单位正厂长结盟,先把他原来的政敌周民科打倒在地,周民科被贬到一个车间去当工段长;然后又和党委书记作斗争,拉派系、搞内耗,弄得全厂职工人心惶惶。马宏楠对这些一概不知,一如往常,凭着自己笔底的功夫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后来又到基建科当科长。因为当时单位正在搞扩建,而且在县城规划的十几幢家属楼,马上要动土开工。基建科长这个位子,不少人都在垂涎,却让马宏楠给占了。且一路看好,在不长时间里,可望被提升为副厂长。这下,马宏楠客观上成了许多人特别是同龄人的障碍和对头,甚至成了敌人。但马宏楠却没有意识到,心底无私不带任何目的地和人交往,以至于后来栽得那么惨。

    单位上一次意外变故,戏剧性地把贾欢送推到了一把手的位置上,马宏楠的升迁似乎成了定局。由于贾欢送当上一把手之后,开始疯狂地玩女人,先不算在外面来往的女人了,只在单位上就和十几个女人轮流着睡。一时间,单位上的小汽车出出进进,专门给贾欢送接送他在单位外面来往的女人;要是哪个职工一不小心,深更半夜时,就会在办公楼碰上贾欢送的情妇走出了贾欢送的办公室,或者在家属区碰上贾欢送从他的情妇家里走了出来。更不用说有些人专门盯着贾欢送的桃色活动。一把手贾欢送的极度淫荡,成了政敌们攻击贾欢送的突破口。

    皇上不急太监急。

    贾欢送圈里的既得利益者和骨干分子们,一个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干着急,没办法。任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小范围讨论也好,大范围开会也罢,只是背着贾欢送发牢骚,表面上看是为贾欢送着想,骨子里却是为自己计,因为他们所有的地位和财富,都是依靠贾欢送是单位的一把手而获得的。如果贾欢送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失去权力,他们也就朝不保夕了,但他们中间却没有人敢当着贾欢送的面说出来。几经蹉商,他们终于想出了个好办法,就是让马宏楠去当冤大头。他们以请马宏楠喝酒为借口,慢慢把话引到正题上,末了,一致建议让马宏楠出面劝阻贾欢送。马宏楠血气方刚,当仁不让,喝完酒就去了贾欢送的家里。

    马宏楠自以为是领导的老朋友了,就无所顾忌地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贾欢送的许多不是,尽管他觉察到了贾欢送极不自然的神态,他以为是贾欢送不好意思,并没有往深处想。

    可谁也想不到,马宏楠的善意劝谏竟然让贾欢送在内心深处大为光火。但贾欢送深藏不露,把对马宏楠的无名怒火强压心底,言语和表面上却流露出的是:能有马宏楠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和无所不谈的朋友,幸甚!

    私下里,贾欢送一想起马宏楠给他所提出的那些意见,就恨得牙根直痒,特别是一看见马宏楠,贾欢送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暗想着非给马宏楠点颜色看看不可。

    终于,在一次工作纪律大整顿活动中,马宏楠因上班迟到而被贾欢送做了反面典型,把马宏楠的科长一职给免了。这样做的目的,贾欢送一是为了报复马宏楠揭了自己的短,二是标榜自己不任人唯亲,三是为了显示自己不袒护朋友,四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当马宏楠在单位一落千丈之后,有人给他作了如下结论:政治洞察力和敏锐性极差,政治嗅觉犹为迟钝,人情世故方面过于幼稚,性格过于直爽,为人太过正直,把朋友当的太真。

    对于工作上的变动,马宏楠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同事间世俗的嘴脸,却让他怒火冲天。在对事物和问题的认识上,马宏楠是个达观者,他认为不论干什么,总有不干的那一天;不管当多大的官,总有退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的寿命再长,也要死的;争长争短,论多论少,最终没有什么意思。可是,在精神和情感上,马宏楠却极为脆弱,神精质往往敏感到病态的程度,在人格上哪怕是一丁点的刺激,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一丝淡淡的眼神或是一句不经意的玩笑,都会在他心头留下痛苦和创伤。难怪他以前不给一把手送礼行贿、不向好友开口借钱托关系,原因是他把自己内在的人格厚厚实实地裹了起来,这也就不难解释他在婚姻问题上所抱的态度和选择了,潜意识的作用注定他在政治上的失败。由一名要害部门的科长一跌而为一名普通的工人,他倒能泰然处之。在他看来,一个农民娃,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经过自己的苦读考上大学离开了农村,就已经不错了。当然,现在的农村比过去的农业社要好得多了,跳不跳出“农门”已无所谓。令马宏楠不能容忍的是那些势利之徒的唾沫花子,而最肯在他面前显得幸灾乐祸说三道四的人,都是原来跟着他转的人,经常吃在他家、玩在他家的人。可笑的是马宏楠原先在家盖房时,那些主动借钱给马宏楠的人,立即向马宏楠讨债,话语之难听、言词之刺激,好像马宏楠已被单位开除或者快要死去的人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到财务科抢领马宏楠的工资。马宏楠虽然气愤,但却无话可说。

    谁让自己穷?谁让自己欠人家的钱呢?活该!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贾送欢?你贾送欢乘人之危将原来的一把手赶走之后,当了行政一把手,大权在握,没几天就拿我马宏楠开刀?你毁了我的前程也罢了,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在会上点我的名,说我有才无德,说你此举是为了保护我?言下之意就是我马宏楠在基建科有经济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恶毒呢?我无德?我马宏楠一没有象你那样和财务科长整夜睡在一个被窝里,二没有象你那样投井下石赶跑了原来的老领导。说我有经济问题?我既没有和财务科长同流合污作假账,又没有和供应科长共用一个老婆狼狈为奸进购劣质掺假原材料。贾送欢,你这个满口政策原则,满腹贪污受贿的伪君子,我看你能横行多久?”

    此时,贾送欢在政治上的那些死敌纷纷向马宏楠招手,拉他入伙。他们猜想马宏楠跟了贾送欢多年,手中一定掌握着许多黑材料,再加上他们收集到的一些情况,意欲让马宏楠执笔写一份举报材料,向上级反映。

    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马宏楠在与人交往上,从来就没留心过也没刺探过别人私下里的活动,他哪儿有贾送欢的黑材料?再说他还没有下作到如此地步。

    贾送欢的死对头周民科三番五次地找马宏楠,气愤愤地对马宏楠说道:“牛不顶牛是死牛,人不日人是死人;他不仁,你也不义。难道就这样被贾送欢糟蹋了?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可马宏楠念及多年来和贾送欢的交情,婉拒了周民科的结盟盛意。

    气得周民科对别人说:“马宏楠真是个书呆子!贾送欢把他的沟子都日肿了,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